“醒了?”
你嗯了一聲,循聲看去,先看到一隻執卷的手。
瘦長,白皙,骨節分明。
鐘離肩背筆直,端坐在你身側,眉眼低垂,專注地看著文卷,修長手指徐徐翻動書頁,偶爾停下片刻,倏忽風起,書頁隨風翻卷,他便屈起手指,在書頁上輕輕一按。
他有很多政務要處理。
“身上可還難受?”
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你扶著他的胳膊,腦袋靠在他肩上,斟酌道:
“還好?”
鐘離瞥你一眼,拿起公文繼續看。
你挨著他,眼睫抬起,悄悄打量他,想和他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昨晚已經被氣的夠嗆,你不想再惹他。
你便屏氣凝神,作出一副不打擾他工作的乖巧模樣,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響。
但被人不停地用眼光注視著,鐘離很難忽略,手指壓著文卷,兩道目光落在你臉上。
你一臉無辜。
阿離好像覺得自己很乖。
再找不到這麼乖的阿離了。
鐘離指指手旁的黑漆食盒。
“少吃些,再過些時候該用午食了。”
目光又收回去,繼續看公文。
你打開食盒,蓮花酥的甜香撲了滿鼻,最下層還溫著一碗雪梨銀耳羹。
“正好餓了。”你端起碗,勺子慢慢攪“昨日茶水喝了不少,還真是沒吃什麼飯菜。”
鐘離遞給你一張帕子,鋪開,你撚起一枚蓮花酥慢慢吃。
你喜歡吃這些點心,早先在政務廳趕工程時,總愛在清晨去買一點來吃,不過有時候太忙去不了,也總有人替你記得帶一些。
你悄悄看這個記性很好的人。
鐘離坐在榻前翻閱文卷,坐姿筆直,一襲玄色袍服,因在內室,並未束發,長發如潑墨傾垂,側臉沉著,神情專注。
你挨的很近,沒骨頭似的軟軟一團,毛茸茸的發頂抵著他肩膀,雪白長發垂下,落在他身前。
很輕很柔。
鐘離垂眸看公文,耳畔是你小口小口吃蓮花酥的聲音,酥酥脆脆的響。
手中是公文,眸中是公文,可那雪光如此明亮。
他扣著文卷,凝神去看卷上文章,唇上突然一點溫熱。
鐘離眼簾抬起。
一枚蓮花酥抵在他唇間。
你一手撚著蓮花酥,一手挪開他手裡的文卷,瞥一眼,將帕子塞到他手裡。
“待會兒再看吧,你肯定沒怎麼吃東西。”
鐘離默了一會兒,沒拒絕。
你看他吃完了,又喂他一個,他默默吃了。
你擦乾淨手指上酥點碎屑,伸手,手指輕輕握住鐘離修長的手指,像是怕他甩開,又慢慢攥緊,輕輕搖幾下,小聲道:
“你昨晚生氣了?”
“嗯。”
你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那現在呢,現在還生氣麼?”
少女的手和她臉上的笑容一樣,很柔軟,很暖和,他的手指慢慢升溫。
鐘離嘴角輕輕扯了一下,眉眼沉靜依舊,看不出笑意,隻是神情很輕柔。
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