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深濃似霜,夜風掠過,卷動十裡繁星。
饒是夜色深沉,熙熙攘攘的人群亦是熱鬨非凡,憨態可掬的魚燈在洶湧的人潮中遊曳,笑語喧嘩聲不絕於耳。
你提著那盞明月似的宮燈,眉貼花鈿,肩挽披帛,牽著鐘離的手,並肩漫步在灼灼光輝的長街上,一邊尋著魈和七七,一邊仰著頭同鐘離講話。
大概是同鐘離相處久了,你素來不在意周遭人的聲音,奉承也好,批評也罷,皆如過眼煙雲,一笑而過。是非曲直,心中自有定論。
可今日提著他送的燈,耳畔羨慕的私語,驚歎的讚揚總叫嘴角止不住上揚。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你抿著唇,笑意也會從眼角眉梢溢出。
“鐘離。”
你喚他,聲音清亮又軟糯。
他嗯一聲,輝煌的燈火自他長睫間篩下柔軟的細影。
“你很喜歡?”
“很喜歡”你直言不諱道“若是隻此一用,倒是可惜。”
鐘離笑了一下,籠緊掌心。
“璃月百工興,萬民安,待戰爭結束,我便不欲久現人前,若有此凡人化身,可塵世閒遊,觀人間百態,倒也不失為一番樂事。”
命運的齒輪咬合。
他的聲音低沉和緩,言語間,不像是那殺伐果斷的岩王帝君,更似一屆品茗逗鳥,觀棋聽戲的閒人。
“屆時,阿離可願同往?”
你驀然有些神思恍惚,突然站定,盯著他耳邊晃動的雪穗。
“……鐘離,這雪穗是如何製的?”
鐘離怔了一下,目光略有些遊移,以手握拳,輕咳一聲。
“那夜莽撞,不慎……絞斷阿離幾許長發。”
“哪夜?”
你有點疑惑,抬眸看他,輝煌的燭火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透著淡淡的緋色。
“……胡鬨,咳,那晚。”
你:……
鐘離眉眼低垂,目光落在腳下的石磚上,神情雖看不真切,言語間的繾綣旖旎卻幾乎叫人回到那個過分燥熱的夜晚,連那長睫迷醉的弧度都如此清晰。
柳色清淺,春意始發,空氣中浮動著將暖未暖的寒意,兩人相握的手卻微微發了汗。
你的心口砰砰直跳,目光從鐘離微紅的脖頸上一掠而過,忍俊不禁,便環著他的胳膊,笑個不停。
那點恍惚便如潮水般,頃刻便退去了。
“我自然是願意的——鐘離,彆看了,那磚哪有你石頭?。”
掌心一點溫熱消散,你突然被人抱住,整個人踉蹌了一下,栽進一雙堅實溫暖的臂彎,低沉的聲音在你頭頂響起。
“不要笑了。”
寒冷倏然退去,你微微睜大眸子,看進眼前人一雙金眸,無奈和縱容在那金池中打轉。
鐘離帶著麵具,你看不真切,但耳畔回響著他柔軟親昵的聲音,感受著懷抱裡近在咫尺的溫熱,即使隔著麵具,你依舊可以在心底清晰的勾勒出他的眉眼。
你不曾刻意去猜,卻知曉他此刻定然,金眸凝在你身上,神情是少見的微窘,在他自己都意識不到時,露出些溫軟的委屈來。
有點懊惱,有點無奈。
長街上人潮湧動,鐘離將你完全籠在懷裡,一手攬著你的腰,一手扣住你的後腦,修長的手指插進你的發間,氣息交纏,晃動交錯的光影落在兩人身上,平添幾分曖昧。
少女任由他摟著,發鬢旁那朵緋櫻色的霓裳微微發顫,花香襲人,霓裳花妖冶明豔,落在她濃密月白的發間,無端多了幾分清雅。
鐘離嗅著少女發間霓裳花的香氣,想起方才燈台上下落到她身上的驚豔目光,眾人的交口稱讚,抿緊嘴唇,平白生出幾分任性來,見她不提,便也不放手。
——他莫非當真覺得,這樣扣著你,便不會再笑了。
念及於此,你神色愈發古怪,挨在他懷裡,雙肩抖個不停。
人群來來往往,一串急促又刻意的清咳聲由遠及近。
道旁腳步聲響,有誰輕扯你的衣角。
“師父。”
一道過來的還有女孩兒清甜軟糯的聲音,你掙開鐘離,回身抱起小七七,戳她綿軟的臉頰,七七很努力的鼓著腮幫子,兩隻小手抱著你的小臂。
“咳,帝君,火樹銀花便要開始了,按約,我同七七來尋兩位……”
他不是故意打擾帝君的。
真的不是。
魈肩膀微緊,偷偷瞥一眼鐘離,卻見他麵色如常,目光落在玩鬨的一大一小的身影上,溫柔而繾綣。
“好,同去。”
……
“火樹銀花”於玉京台舉辦,玉京台地勢開闊,可容納十萬之眾,周遭外樓皆已清空,向全城開放,以供百姓登樓賞景。
待你們趕至時,烏泱泱的人群已擁滿了高樓,連屋頂都有零星的人影浮現,值守的千岩軍倍感頭疼,不斷上去勸警這一危險舉動,玉京台廣場四周白衣浮動,熙熙攘攘。
你們趕在封場之前險險進入,隻能立在人群後,尋了幾級台階立上去。
鐘離低頭問你:
“可要尋個高處?”
你抱著七七,略作思考,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