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旁一處千石萬錦的山崖上,原建有龍王廟,隻是千年戰亂,此處早已是殘垣斷壁,不複往日香火祈安,取而代之的是肅殺氣氛,廟裡豎起一棟高大的白色大帳。
“跋掣已現身祭神嶼,前陣已設,先軍已過封鎖線!”
通傳跑到一位身姿筆挺的男人麵前,持簡高呼,那洪亮的嗓門響徹帳內。
鐘離頷首,接下竹簡,目光落在東海海域圖上。
每隔一小刻,大嗓門的通傳就會從外麵跑進來,彙報前線的最新動向。
“歸終機已就位,定位祭神壇!”
“神壇已破,跋掣召海獸擊之,已被夜叉大人攔截!”
“祭神嶼島身受撼,經欽天司核算,未傷萬民!”
“敵艦已聚,鐵索橫連,已逼入我軍側舷!”
鐘離眸光未動,沉聲道:“側舷艦船後撤,門艦前頂迎擊。傳魈與流雲,棄守歸終機,率走舸剿殺海魔獸,擾亂敵方中陣,掩護艨艟突入。”
通傳記下命令,乘一葉赤馬,貼著海平麵,輕煙似的飄入戰場。
“欽天司來報,一刻後,風起西南!”
帳內的氣氛一下子被這條傳文給挑動起來,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鐘離。
鐘離閉了閉眼,當機立斷道:“艨艟點火,突入船陣,令赤馬接應我方士兵。”
艨艟數十艘,以薪草,膏油灌其中,見火即燃,迎風則漲。
駐守艨艟的士兵點了引子,井然有序的沿索滑下,由赤馬小舟接應後,飛速撤入後方,唯有艨艟撞向敵軍船陣。
不論敵我,瞳孔中儘是熾烈的紅光。
少旬,風起東海,火舌焚天。
臘月寒冬,勁風淩冽,此刻跳海與自殺無異。
若此刻跋掣掀起風浪,隻會讓軍艦徹底沉沒,隻得倉促派出行動迅捷的小舟救人,可小舟載人甚少,又倉促下陣,作用實在有限,士卒浸在冰冷的海水裡,連一塊浮木都沒有,硝煙和燃燒的灰燼貼著海平麵吸入肺腑,不多時就沒了聲響。
跋掣憤怒的咆哮遠遠地傳來,士卒淒厲的哀鳴穿過火海與硝煙,逆風吹進大帳中。
鐘離神色沉靜,沒什麼表情。
“福船架設火炮,弓箭手上陣,截殺敵方救生艦。”
巨大的樓船自陣後顯露,黑鐵炮口瞄準遠處烈烈火陣,門艦之上,硬木長弓拉滿,一支支利箭直刺而去。
殷紅滲入灰藍色的海水,濃稠的化不開。
眼見此陣全敗,跋掣尖厲的嘯聲直衝雲霄。螻蟻的槍刃劃破了她的皮膚,灼熱的煙塵玷汙了她高潔的身姿。
而遠處僥幸留存的歸終機正在蓄力,妄圖再犯魔神的威儀。
烈火卷著憤怒,燃儘了她的容忍。
“摩拉克斯!可敢正麵一戰?!”
大帳靜靜地立在山崖上。
海麵之上,流雲震翼而起,霞光撕裂濃煙,破開水霧,在跋掣身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
跋掣發出淒厲的吼叫。
流雲旋於高空,清冷的仙音自雲端傳下。
“水中爬蟲,何須帝君親至?嗬,若非借奧賽爾之勢,不過一條羸弱細蛇罷了,看本仙啄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