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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商店街也將在聖誕前夕招募大量的掃雪誌願者,作為清理積雪的回報,商會將發放免費的聖誕小禮物……」

……清理?

清掃。

“……是臥底清理計劃。”

波本喃喃道。

蘇格蘭怔住,思考片刻,隨即也恍然大悟:“你是說,這次組織召開集會的目的是……!”

“是,就是臥底清理!”

大腦飛速運轉著,波本的語速逐漸快了起來:“在風頭正盛的這個時刻,組織必然不會再進行對外的大型活動,而是隱蔽自身。”

“上一次臥底清理計劃由於黑白會議的展開,並沒有完全進行完畢,卡爾裡拉所提供的名單上仍有許多成員有待考察清理。並且在組織已經暴露的情況下,為了隱藏自身,組織必然會割讓出一批假的棄子,對外界作出受到打擊了的偽裝。”

“那麼這樣的話,借這次集會的機會,組織有很大可能是在進行第二次的臥底清理和內部掃除……目的,就在於為自保!”

蘇格蘭飛速地跟上了波本的思路,也思索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集會上應該會有大範圍的任務發布,並且主要任務內容活動範圍都在組織目前掌控的地區……不,為了避免暴露更多內部信息,應該是尚未完全掌控的地區內!”

“已知的是,紐約本地在前幾日的FBI大動作中,被FBI重新籠絡了市民的人心,幾處組織的地下勢力受到了打擊,並且有如我們這樣疑似是代號成員的甚至受到了監視。這些日子CIA、MI6也接連發出通知,那在這樣的情況下,組織會選擇什麼樣的地區作為任務中心……”

他的話猛然一頓。蘇格蘭轉頭看向波本,隻見波本緩緩衝他點頭。

“……日本。”

波本說:“由於立場受限,加上純白出世的主場所在,公安上層對本次事件仍未作出具體的明確驅逐令。但即使要驅逐,組織本身在日本國土內的地下勢力範圍,你我都知道。”

波本揉皺了手裡已經吃完了的三明治包裝紙,眼眸微閃:“紐約和橫濱——毫無疑問,這將是未來的主戰場。”

“卡爾裡拉,不,淡島千秋是組織極為重要的情報來源,他能入侵任何的資料庫。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將其監視起來阻斷外界聯係,與其說是懲罰任務,不如說是在為了未來的計劃而刻意控製。”

波本:“這樣看來,景光,你的那份禮物說不定有機會真的能用上了。麵對這樣的人才,公安內部也不會拒絕吧。”

“……”

蘇格蘭沉默片刻,遲疑地說:“關於臥底清理計劃,我記得淡島君曾說過,那份名單是由他自己所親手製作的——在初版上,由於巨輪任務失敗,上麵是有我們的名字的,但後續已經被刪除掉。”

“關於最近的FBI跟蹤的事情,其實我一直有在懷疑,FBI是怎樣精準鎖定’誰疑似是組織成員‘的?他們應該對這很有自信,畢竟FBI人力也有限,不可能隨意派遣——”

“————!”

波本猛的睜大眼睛。

組織的資料是極為難拿到的。即使身為“臥底”,身為組織內部擁有代號的成員,波本和蘇格蘭也隻能拿到自己權限內的一部分情報,更多的,是靠他們私下的隱蔽臥底活動來獲取,因此FBI為什麼會突然獲得這樣的一份情報?

——難道……FBI手裡拿的是“臥底清理計劃”那份清單……?

淡島千秋和FBI的人有聯係?或者說,組織內部有FBI的臥底,他接觸了淡島千秋…?!

無數的可能性一時間嶄現,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的推理頭腦風暴。

“滴滴。”

就在此時,波本的手機再次響起,有誰發來了短信。

這種時候,會是誰……

波本抿唇,拿起了手機。

微亮的顯示屏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

【To:波本先生

冒昧聯係,還請見諒。但還請允許我占用您的一點時間——為了與您和您背後的公安們,合作的事情。

From:“阪口安吾”】

“怎麼了?零。”

一旁的蘇格蘭看見拿著手機僵在原地的發小,關心地問道。

“……”

波本低頭,金色的發絲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眼睛。

“…身份暴露了。”

“——純白,知道了我們的事情。”

*

監/禁室內。

幽暗的室內僅有電腦屏幕的熒光,反射在了黑框眼鏡的鏡片上。

狹小的空間內除了電腦和床以外空無一物,除了電腦的“嗡嗡”散熱聲,與偶爾的鍵盤敲擊聲,屋內再無其他的聲音。

今天是淡島千秋被關起來的第五天。

…在毫無燈光、全是監控的環境下生活的第五天。

淡島千秋小聲打了個哈欠,裹在萊伊送來的新棉被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鍵盤。

組織交代的工作還在緩慢進行著,但重複的機械工作和昏暗無趣的環境,讓絕大多數直播間的觀眾們都失去了興趣,前往彆的直播視角去了。

【哈欠……看的我也想打哈欠了,好無聊啊……】

【啊,剛才那個賬戶數據又跳了一下,進度又增長了百分之零點零零零一,恭喜!】

【恭喜什麼啊ww!五天了才做完全部的百分之五,聽著就好可怕,完全沒有儘頭啊!】

【你們居然還能在這種直播裡找到樂子?我都快要無聊死了】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肉眼可見的下降。

淡島千秋懶懶地又打了個哈欠。

如果是一般的生存直播主播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慌張失措起來了吧——畢竟沒有觀眾也就意味著沒有打賞,也就意味著他們無法兌換生存天數繼續活下去!

但淡島千秋卻並不在意這個。因為現在除了他,還擁有著六個以上的直播視角,隻是他一個人沒有觀眾而已,其他視角的觀眾還在呢。

……當然,其實不在也沒什麼的。純白運營到現在這個程度,在弗朗西斯的努力下,已經富裕到用現金就負擔得起昂貴的生存壽命。直播間觀眾的那點打賞,現在對於淡島千秋而言不過是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從到達這個世界到現在不過半年時間,他的生存狀況已經完全不同了。

直播對於淡島千秋,已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了。他也習慣了每天被一群人圍觀著生活、時時刻刻身邊都漂浮著彈幕點評自己。

【主播還要工作?…我去隔壁看一看吧,愛麗絲醬那邊剛才還在準備蛋糕呢】

【啊,外麵又下雪了~鏡花那邊也有雪景,我去了~】

【我也去我也去!插個眼在這裡,如果主播結束了工作求好心人去隔壁叫叫我~】

【誰還留這啊……等等,你們都跑了?也帶帶我啊!我也去!】

不到半晌,直播間裡的人幾乎全都走空了。

淡島千秋的頭頂難得一見的乾乾淨淨一片,幾乎沒有一條彈幕飄過——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清靜。

他又打了個哈欠,攏緊被子,閉上眼睛,朝身後的床上躺去,作出一副要休息的樣子。看見他要睡覺,這下,最後幾個留在直播間裡的觀眾也忍不住抱怨起無聊,從他的直播間視角裡退了出去。

但即使這樣,淡島千秋仍然不覺得保險,接下來他想做的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窺視。他閉著眼睛,摩挲著棉被的內側,在棉被的某個角落有一處小小的偏硬的凸起,手感與柔軟的棉被截然不同。

那是一個很小的黑盒子——由異世界的五條先生所帶來的、用來消除神奇寶石功效的盒子,也能暫時屏蔽直播間的信號。淡島千秋平日把他放在地下室裡,偽裝成裝著優盤的樣子,普通人看不出它是什麼,他在先前隱晦地拜托萊伊幫他把它帶了進來。

——打開盒子,世界一片安靜。

現在,淡島千秋終於有時間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白發青年安靜地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的精神緩緩放鬆。長久以來積攢著的異能在此刻釋放出來,與此同時直播係統後台的頁麵裡,“技能:馬甲係統”的字體正在逐漸變紅——他在嘗試用自己的異能去鏈接係統!

垂閉的眼皮下漆黑的視野變換著,就這樣,淡島千秋陷入了夢境。

鏈接、不斷地嘗試著去鏈接,跨世界的鏈接是如此的困難,讓睡夢中的淡島千秋額前溢出汗水,近乎消耗掉了先前所積攢的所有異能力。最終,耳邊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咦,我應該已經睡著了才是,這裡是夢?…等等,淡島君?!”

淡島千秋雪白的睫毛眨著,睜開眼睛。

深廣的日式建築、禪意的庭院,熟悉的那個地方,以及與他平時的樣子一樣披著棉被、戴著厚重眼鏡,表情看起來驚嚇萬分,並且和這個庭院完全格格不入的人。

田山花袋瞠目結舌:“…為、為什麼我會夢到淡島君?”

“這裡是夢嗎?這裡就是夢吧,我記得我剛才應該確實睡著了的才是…”

“這裡確實是夢哦,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你。”

淡島千秋眼睫一彎,笑道:“好久不見,花袋君。”

“還記得我嗎?”

第96章 第九十四章

這不是田山花袋第二次與淡島千秋的精神接觸。田山花袋記得在幾個月之前, 某一次好像也是在夢裡的時候,他似乎就意識與這位橫濱知名的大人鏈接過,當時他還傻傻地問“淡島君好久不見,最近怎麼一直沒有你的消息?”。

但等到夢醒, 無論如何都很在意那場夢的田山花袋調查過資料後, 才知道,幾個月前作為反叛軍首領的淡島千秋早就被灌水泥扔進了橫濱海裡。

——在田山花袋的世界裡, “淡島千秋”已經是死去的人了。

田山花袋瑟縮一下腦袋, 結結巴巴:“淡、淡島君, 你是淡島君的幽靈嗎?”

“上次不知道怎麼鏈接了你的意識真的對不起, 嗚,還請安心的成佛吧……”

上次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隻當是簡單的做了個夢而已!可淡島君既然早就死了, 自己又和他關係不說多熟, 他又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不可能這麼頻繁的夢到他, 所以……這真是幽靈托夢?

以淡島君的死狀……絕對是惡靈吧!

淡島千秋差點笑出聲來:“成佛麼……好啊, 如果花袋君願意幫我這個忙的話, 那就成佛吧。我也不會再騷擾你了。”

田山花袋:“……啊?”

這麼簡單?

其實夢裡遇見已經死去的疑似幽靈的生命體這件事還是有點嚇人的,尤其對方還是那個淡島,他想要委托的事情必然沒那麼簡單, 連淡島君都辦不到的事,他也肯定辦不到的!

而事實上, 淡島千秋還真的需要田山花袋的力量。

淡島千秋本身的異能力並沒有與電子相關的增幅, 因此這麼久以來, 他所謂的黑客都是依靠著給自己身上所裝載的“田山花袋”馬甲技能的,而這也正是淡島千秋能鏈接上花袋的原因, 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聯係。

可即使裝載了花袋的技能,淡島千秋卻並不是真正的“田山花袋”——換而言之,雖然在推理世界被稱為“世界第一黑客”,但他的技術比起花袋來說可差遠了。田山花袋雖然性格有些軟弱,但實力卻是實打實的。

……他需要花袋的幫助,來做一點事情。

眼見著田山花袋滿臉的抗拒,淡島千秋隻是輕笑了一聲,拍了拍身側的木質回廊:“不用那麼緊張,先坐下吧。”

於是花袋又攏了攏自己身後的棉被,有點緊張的坐在了離淡島千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這時,他才注意到了周圍這典型的日式庭院的環境。

夢中的此時也是夜晚,淒涼的一抹彎月掛在夜幕之上,月光灑在庭院中的鬆樹鬆針與雅致的石圍小湖的湖麵上。氣氛幽靜。除了長長亭廊下偶爾亮起的幾盞燈,再無其他的光亮。

而他們,則坐在宅邸從房屋延伸出來的那塊木質的長廊邊緣,腳垂下就能觸碰到庭院的土地。

田山花袋:“……這裡是?”

淡島千秋:“是澀澤家,聽說過嗎?花袋君。”

田山花袋:“……啊。”

淡島千秋來到橫濱之前的資料並不好查,像是被人為刻意隱去了一般。雖然時隔已久,現在已經少有人知,但“澀澤家的「四季之時」”這一名號依然還存在著,肉眼可見的是這位大人物與這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澀澤家曾經有著極強的聯係。

更多的資料在淡島千秋已經死去已久的現在,則是徹底查不到了。他在橫濱生存的痕跡,幾乎被完全抹掉。

本著多說話隻會說錯話的原則,田山花袋隻是抿緊了嘴唇抱緊棉被,沒出聲。

這個夢中的庭院內,並不隻光光有他們兩人。遠遠的,木質長廊的那一段傳來了腳步聲。那邊走來了兩個人一個有著雪白的長發與紅色的眸子,穿著寬鬆的浴衣神態淡漠地走在前麵,而後麵則是一個看起來比他小上幾歲,白發綠眼,看臉的話……很像淡島君?

他們的長相相似,幾乎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一對兄弟——可比起兄弟,他們又更像主仆。

那個長得像淡島君的孩子沉默地,一言不發的跟在那個紅眼睛的人的身後。但身前人卻隻是自顧自的昂首走著,直到身後傳來了絆倒的磕絆聲,他才轉過頭來,顰著眉為咬牙摔痛了紅著眼框、但卻依然自己重新站好了的孩子理了理和服衣襟。

沒有言語、沒有交流……隻是這樣。

夜裡略涼。那件孩子所穿的銀白色的、漂亮的和服,在夜色下,刺繡的地方閃閃發著光。

“那是我,少年時期的我。”

淡島千秋平靜地說:“為了跨世界連接上你,我嘗試了很多的方法,最後卻隻能把你帶到這裡來。可能因為,這裡是我生前做了最多精神加固,是最穩定的地方。”

“……這裡,是我的過去。”

“……”

田山花袋為自己掖了掖棉被的被角。

這裡似乎確確實實是淡島千秋的過去,因為那對兄弟兩人路過他們所坐著的一角時,就好像完全沒看到他們一樣。他們徑直地穿過漫長的木質長廊,背影消失在了某個紙門後的方向。

而就在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的時候,周圍的畫麵就像夢境破碎了一樣,如摔碎的鏡子一樣,一切的回憶全都變成了碎片的模樣。

碎片揉雜著,等映像再次出現在眼前時,除了身下坐著的長廊不變,他們已經換了個身處的地方。

就好像在看電影一樣,無數的記憶如加速播放一樣在光隙中掠過。屬於“淡島千秋”這個人的一生,就這樣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迅速地演繹著。

從孩童,到少年,再從澀澤家到下著雨的小巷,從青之氏族到港口/黑/手黨再到橫濱海岸,那個小時候跌倒了會紅著眼圈自己爬起來的小孩子隻在一瞬就長大,變成了現在田山花袋所見的青年的模樣,然後又沉入海底,閉上了雙眼。

……好的壞的、成功的失敗的、狼狽的和不堪的,一切隻在這短短的六百秒。

他的人生是短暫的。

在其中一些畫麵閃過的時候,田山花袋下意識地低頭,然後悄悄用眼角的餘光去打量身旁人的模樣——這樣難堪的畫麵,一般當事人很難想象會願意讓彆人看到。

但那個已經長大了的白發綠眼的青年,隻是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目光平靜,就像在看彆人的故事一樣。

於是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田山花袋,在那樣的氛圍下,也慢慢地變得平和安寧。

可他依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那是一些……很難讓人感到快樂的記憶。

至少,現在田山花袋相信,淡島千秋是真的有事需要他的力量來幫忙——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很難想象會有人為了聯係他,把人拉入自己不堪的記憶回廊。

即使這個被播放記憶的本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波動,但複雜的情緒充斥著花袋的心房。

他嘴唇嗡動著,阿宅為數不多的社交經驗告訴他這時候其實是不是應該說點安慰的話?可是淡島君看上去又不太需要,貿然安慰是不是像在侮辱一樣不太好,再說淡島君現在是幽靈,萬一他生氣了一直惦記到彼岸的世界裡該怎麼辦……

田山花袋抱著棉被,又陷入了糾結裡。

“花袋君。”

淡島千秋突然叫他。

花袋:“誒?在!”

他心想著隻要事情不是太麻煩,畢竟對方是淡島,幫一下忙也不是不好。

淡島千秋說:“雖然這麼說你可能會不相信,但在你現在所在的世界裡,我與你的鏈接是所有人裡最強的。”

田山花袋:“……啊,啊?為什麼…不對,所以你需要我幫什麼忙?”

“……”

“我想把我的身體交給你。”

思考片刻,淡島千秋這樣說道。

說著,他笑著抬起手止住了田山花袋錯愕的疑問,輕聲道:“死亡並不是人生的儘頭,死亡之後的人,也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裡生存——那就是我現在所在的地方。”

果然是彼岸的世界啊,田山花袋點著頭心想。

淡島千秋說:“在那個世界裡,我遇到了一點麻煩,暫時處於被人監管著的強製工作狀態。但你也知道,身為首領,我總是有著其他的很多事情需要去忙。就像是現在。”

白發青年抬起手指,輕描淡寫地指了指麵前的記憶碎片:“我需要回到我過去的記憶裡,去尋找一件重要的東西——但那樣的話在現實世界裡,我的身體將沉睡不醒。”

“花袋君,我需要你。你與你高超的電子技術將幫到我很大的忙。”

淡島千秋說:“作為回報,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的一個要求,隻要我能做到。”

“也不需要太久,以花袋君的能力的話,這隻會占用每天你的一小部分時間。而在你使用我的身體的時間裡,你的現實世界的身體也將陷入睡眠。”

“……”

田山花袋沉默,然後錯愕:“……誒?這種事是能做到的嗎?!”

——精神係異能好可怕……!

淡島千秋笑著點頭。

其實這並不是異能,而是係統自帶的“馬甲係統”技能的作用。換句話理解的話,大概就是之前淡島千秋隻是裝載了“田山花袋”的技能,但本人在上號——現在隻不過換成了“田山花袋”本人上號一樣。

就像其他的馬甲們一樣,他的身體將暫時變為自己靈魂和花袋的核心的揉雜體,副作用確實也有,但難得的不受直播係統監控的這個時刻,淡島千秋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去完成一些事情。

淡島千秋:“平常的時候,你可能會看見到一些很奇怪的文字飄在頭頂,但不必理會,假裝看不見就可以了。”

田山花袋:“等等,我還沒正式答應呢……會飄文字又是什麼東西,彼岸特產嗎?!”

淡島千秋:“可以當作是差不多的東西吧。報酬的話,花袋君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我還沒正式答應呢。”

田山花袋推了推眼鏡,揉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嘀咕:“嘛,總之我也是家裡蹲,現實裡多睡會兒幫幫忙也不是不可以……報酬的話…,彼岸的那個東西可以帶到現實世界來嗎?”

淡島千秋思索道:“大概是不可以的。但如果是金錢的話,我在橫濱還有幾套房產,我可以將憑證給予你,你帶著去找我生前的部下——”

田山花袋:“……等、等一下,生前什麼的聽起來好嚇人啊?報酬還是請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淡島千秋笑了:“好,既然你答應了,那事不宜遲,我們從現在就開始工作吧。”

田山花袋還沒來得及張嘴說什麼,緊接著隻看見淡島千秋揮了揮手,眼前的夢境逐漸變得模糊,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就來到了一件陌生的狹小房間裡,麵前擺著電腦和零食。

低頭看了看明顯不屬於自己的身體,田山花袋熟練地打開了電腦,心裡歎氣嘀咕著:“……答應了幫忙又不代表加班啊,淡島君也太著急了…”

“……哇啊,這個數據量,好可怕,這是些什麼東西……洗錢?不對,咿,比洗錢還麻煩的程序……!”

監/禁室內的監控攝像頭依然在正常運作著,但畫麵上隻能看見那披著棉被的青年似乎是睡醒了,嘀嘀咕咕地挪動到電腦旁邊去。

負責監控的組織成員打了個哈欠,沒再在意監控畫麵上的事情,閉上眼睛繼續睡了過去。

——一切似乎都還在照常進行。

第97章 第九十五章

*

日本, 橫濱。

真白教會辦公樓內的醫務室。

有著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頭上戴著金屬製蝴蝶飾品的與謝野正穿著白色的醫袍,一邊用歪頭肩頸夾著手機打著電話,一邊垂眸幫手下的患者療傷。

棉團蘸著酒精擦拭著傷口,那名在先前教會被入侵時受了點輕傷的信徒倒吸一口冷氣, 咬牙忍著痛, 不敢招惹這位女醫生。

“……嗯,嗯, 我知道了。等紅葉回來交替後, 過幾天我會前往紐約, 為他做一次健康檢查的。”與謝野漫不經心地回複著電話的那一邊, “十二月底趕不回來了?……那鏡花估計要失望了,她期待很久純白大合照了。”

“等我到達後,我再試著勸一下吧。畢竟是首領, 今年又是純白在日本的第一年, 新年和生日至少得有一個要好好慶祝才行。”

電話那頭的森醫生低聲失笑:“…誰知道呢,也許他本人並不期望這樣的慶祝呢。”

與謝野:“嗯?還有彆的事麼。”

森醫生:“沒什麼。那就有勞與謝野醫生了。其他的資料我準備了一份交給了澤口, 教會如果出了什麼問題的話, 就請找他吧。”

手上幫信徒包紮傷口的動作不停, 與謝野隨便應了句“嗯”,準備就這樣掛掉電話。

這些日子,因為純白在日本多增加的幾個地下情報點的事情, 森醫生和紅葉等人在外忙碌,一時半會兒無法回到教會裡來。但教會剛剛遭遇過襲擊, 前來采訪的媒體不斷, 沒有人留守處理是肯定不行的。

遠在米花町的小春獨步和坡近期跟隨那位暢銷書作家, 工藤優作,一起去了夏威夷進行為新書做準備的采風活動;而留在教會本部的剩下的兩個人, 柏村春也和夏島津治,這兩人都不方便出麵處理問題。柏村春也甚至還被安排出去出差去了。

澤口秘書確實是可靠,但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還是需要一個“純白”的成員在教會坐鎮的——於是這份工作就來到了與謝野的頭上。

“處理好了,接下來的幾天傷口不要沾水,注意衛生。”

囑咐了已經處理完傷口的信徒幾句,又目視他感謝完自己後離開,與謝野心裡歎了口氣,盤算起了待會兒要乾的事情。

……平時沒什麼感覺,但是一到重要的時刻,才發現人是真的不夠用啊。

純白未來還會在這個世界中發展的越來越龐大——光是現在這幾個人,看著是多,但實際完全兼顧不過來。就像現在,連身為後勤醫生的自己都要開始兼任文職起來。

這麼想著,與謝野的心裡有點煩躁,她對電話那頭隨口道:“那麼,沒有彆的事情的話我就先掛了,下次再說。”

電話那頭卻突兀地響起了悶笑聲:

“……嗬嗬。”

與謝野:“?”

“抱歉抱歉,”電話那頭的森醫生低笑著說道,“隻是覺得,這樣的對話發生在‘森鷗外’和‘與謝野晶子’之間可真是稀奇啊。”

“異世界可真是有趣,就好像以淡島君為中心,將我們所有人的關係都推翻了重來一樣……而‘與謝野’也原諒了‘森鷗外’一樣。”

與謝野:“……”

她抿了抿嘴唇,張了張嘴唇想說什麼,一會兒又閉上。

但在電話的那一端,森醫生卻像是並不在意她的反應一樣,自說自話著:“教會就交給你了,與謝野君。再見。”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給空蕩蕩的醫務室內留下一串忙音。

“……”

“…開什麼玩笑……像你這樣的家夥、像你這樣的家夥……誰會原諒,如果不是純白……”

站在醫務室中心,與謝野低著頭,黑色的短發垂下遮住了她的神情,握著電話的手卻逐漸縮緊。而另一隻沒有拿著東西的手,也無意識地緊緊攛成了拳。

屬於“與謝野晶子”的馬甲核心在體內燃燒著,複雜的情緒翻滾,難以言喻的心情讓人無法言明。

半晌,幾個深呼吸後,她重新拿起了桌子上的棉簽和金屬鑷子,衝門外喊道:“下一位——”

*

該死的梶井基次郎……!

組織的某間房間內,貝爾摩德正咬著繃帶,為自己左臂上的傷口纏繞包紮。雪白的紗布繃帶一圈圈的束縛著,將原本紅腫的灼傷傷口用力包裹,依稀看見些許滲出的深色血液。

等到手臂上的傷口和身上的傷口都徹底包紮好了,貝爾摩德長吐一口氣,用力咬了下自己的大拇指。

——當時在直升飛機上,如果不是純白的那個“梶井基次郎”扔下的那些檸檬形狀的炸/彈,她跟本不可能受這麼重的傷!

那天,黑白會議結束的時候,她與偽裝成波本的庫拉索一起都以為那兩個貿然跳機的家夥必死無疑,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提前搜過身確定過他們兩個人身上沒有任何安全保護了,“阪口安吾”和“梶井基次郎”卻毫發無傷。

要知道,當時他們所在的直升飛機距離地麵可是有著三千米以上的高度——這怎麼可能呢?!

不僅如此,那位會議過程中都發呆走神,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純白乾部“梶井基次郎”甚至還在飛機上隨身攜帶炸/彈。

在他與他的同伴跳機後,貝爾摩德和庫拉索本來有充足的調整身上的跳傘安全設施的時間,但直升飛機卻突然爆炸,而爆炸源正是他所扔下的那些像檸檬一樣的東西!

沒有辦法之下,貝爾摩德和庫拉索倉促之下背對著爆炸的熱流,也跟隨著跳了機。

那可真是令人難堪的回憶,如果不是身為組織的一員,貝爾摩德和庫拉索本身受過訓練並且經驗豐富,不然怕是要死在那裡了——要麼是因高空墜落而粉身碎骨,要麼因飛機爆炸而死無全屍。

離艙門最近的貝爾摩德和庫拉索尚且如此,那位早在飛機上就被貝爾摩德一槍擊中的飛行員嘛……自然是沒有逃生的可能了。

……嘖,純白。

貝爾摩德咬咬牙,用右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唯一稱得上好運的,大概就是在會議出發之前,貝爾摩德向組織裡的二把手,朗姆,借來了他的直屬部下——記憶力超群的庫拉索。

通過特殊的方式,庫拉索可以迅速的記憶下任何的數據,而黑白會議那天,雖然最後所有的資料都因為突發事件而不知消失何處,但庫拉索的大腦卻記憶下了純白那天帶來的所有的文件。

也正因如此,作為會議代表人的貝爾摩德雖然同樣受到了責罰,但境況相比襲擊大廈的指揮人琴酒來說倒也還算好。

想到正在受罰的琴酒和已經被關了十幾天的卡爾裡拉,貝爾摩德的心情微妙的好了一點。

就在此時,萊伊推開了這間房間的門,瞥了她一眼後向後倚在門框上:“看來你的心情還算不錯。”

“關門,萊伊。”貝爾摩德眯起眼睛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就像是聽不出她話裡的火藥味一樣,萊伊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後任由煙霧飄渺:“朗姆讓我來叫你,集會的時間快到了。”

“朗姆?”

貝爾摩德嗤笑:“看來,在這場所有人都受了處罰的任務裡,有些人還是撈到了點好處的——銀色子彈,你居然攀上了朗姆?”

萊伊沒有回話,隻是淡淡地看向前方。見了他這樣的態度,貝爾摩德輕笑幾聲,轉頭整理自己的包包。

——確實是撈到了好處。萊伊心想。

但並不是出於組織立場的好處……而是身為FBI,在整個事件中獲利。

曾經在紐約奇跡賭場分場火災的那天晚上,萊伊與同為臥底的、出身自純白的卡爾裡拉和柏村春也進行了交流。雙方交換了關於接下來即將到來的黑白會議的部分情報,並協商達成了暫時的合作關係。

在那之後,有了這條關係渠道後,FBI順利的與純白官方鏈接上了通道——詳細談及了有關合作的部分。

由於涉及到的勢力過多、內容過於複雜,具體的內容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撇去純白獲利的部分,FBI在這一戰之後基本拿回了紐約市民對FBI等公安機關的信任,並且捉拿了部分組織的成員。

這部分組織成員中大部分隻是底層,但其中也包含一些酒名代號成員。他們之中有些在審訊時突然體內毒發暴斃死亡,但也有在純白的那位代號名為“與謝野”的醫生的極力搶救下,活了過來的人。

組織做事風格謹慎小心,成員之間的情報基本不互相流通,但即使是這樣,從這些人的嘴裡,他們也撬到了不少有關組織的情報。哪怕隻有一點,這也彌足珍貴。

更不提將組織揭露一部分這樣的決策,使得MI6、CIA等機構主動上門,與FBI洽談有關針對組織的對策,統一戰線。

當真是獲利極大。

想到這個計劃的決策人,萊伊綠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光芒。

——…卡爾裡拉。

這樣的人物在純白內,至少也是乾部級彆的,但隱藏在組織內的時間內他卻將自己偽裝得極好,甚至一度差點騙過了他的眼睛。

就連春也,在火災那日的表現可以看出,他基本是聽從卡爾裡拉的吩咐的,他信任卡爾裡拉的決策。

柏村春也是萊伊一手帶出來的孩子,那位橘發的少年總是張揚自信,但卻極少那種程度的服從他人,萊伊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說起來,卡爾裡拉在“純白”裡的代號是什麼?

貝爾摩德整理好了自己,撩了撩身後的金發,站起身來,這時卻聽到了萊伊的突然的發問。

這位組織未來的新星,“銀色子彈”掐滅了手中的香煙問道:“作為黑白會議的代表人,貝爾摩德,你知道純白的代號命名規則嗎?”

“噢?”

貝爾摩德輕笑:“怎麼,你對這個感興趣嗎?”

萊伊不否認:“畢竟那是將了組織一軍的神秘組織,好奇也是難免的。”

純白的代號啊……

貝爾摩德心裡回憶起之前某次,在賭桌上所買來的那個情報。

——純白的首領的三條有關情報。

一、雖然不知道年齡,但那是一位男性。

二、“他”擁有一頭白發。

而三……則是,“他”沒有任何的文豪代號。

這是極為奇妙的一點。

“哼嗯……”

心中的思緒一閃而過,貝爾摩德染著紅色甲油的指尖劃過臉頰,她歪著頭想了想,輕浮地回答道:“真可惜,就算是我,也不知道純白的代號命名規則呢。”

“隻不過,在我邀請純白的’阪口安吾‘前來組織任職時,他曾拒絕我‘比起酒更喜歡閱讀’。也許,他們是按照喜歡的文豪風格自己挑的?”

“原來如此。”

聽了她這明顯漫不經心地回答,萊伊輕點頭,冷聲說了句“集會的時間快到了”,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嘖,無趣的男人。”

貝爾摩德聳了聳肩,也起身向房間外走去。

……

紐約某處大廈,地下大廳。

這裡是淡島千秋第一次被帶來時,見到威士忌幾人的地下酒吧。

滿牆的酒瓶種類繁多,擺滿了鐵藝高架。每一瓶酒的背後,或許都代表了一位擁有代號的組織成員。

昏暗的燈光照射在鐵質的牆壁與水泥地麵,角落裡擺著的幾張沙發早就坐好了人。他們有些正勾著微妙的笑容在與身旁的人套著情報,有的雙手環臂靠在牆角,拒絕與任何人的交流。

不願暴露身份的,臉上帶了遮擋著的麵具或者偽裝,甚至是易容;而也有並不在意這些的,因為等待太久而咋舌出聲。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在今天參加這一次的集會,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站在這裡。

凡是在這裡的,全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組織內擁有“酒名”代號的成員。

臉上做了點偽裝的波本手端一杯威士忌站在陰影中的角落,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的每一個人——要知道,在場的所有人幾乎全都是危險的犯罪分子!

人群中,同樣做了偽裝的蘇格蘭隱秘地避開了眾人的視線,端著酒杯走到了波本的身邊,在他的耳邊低聲道:“……一共七十二人,但恐怕這並不是組織全部的代號成員。”

像他所知道的幾位同樣擁有代號,但是是科研或情報人員的組織成員,今日就不在這場集會當中。同理,他與波本的重點拉攏目標,他的朋友淡島千秋今日也不在場。

……但今日的並不在場,並不代表著他在組織內的地位地下,而是代表著他被組織控製在了組織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淡島君的安危暫時是不需要擔憂的……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在組織的重重監視下將這份聖誕禮物交給他了。

這麼想著,蘇格蘭和波本對視一眼,輕抿了一口酒液。

隻有傻瓜在這個時候才會刻意去觀察記錄身邊的環境和人們的動向——今日可是那個從來都禁止成員之間互通情報的,那個最為重視謹慎行事的隱秘組織的集會!

這七十二人裡麵必然有不是酒名成員的、也有不知真實身份是什麼的、還有也在暗中觀察著在場所有人的反應的。就連這場進行集會的大廈,想必在今日之後也會被組織直接棄用。

以組織以往的作風,為了徹底的不留下任何的痕跡,直接炸掉整棟已經有過多人知道的大廈都是極為可能的。現場交流所得來的情報也一樣,其中必然有肯定會被組織判斷為需要棄用的情報。

隻是經過這樣的一層篩選,就足夠篳出一批心懷鬼胎的成員了。任何不夠“忠誠”的成員,顯而易見得都將被組織借機“割舍”掉。

——這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樣。

…現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做好組織分配來的工作,在確保“臥底”身份不暴露的同時,成為對“組織有用的人”,被組織留下,才能為公安奪取更多的情報。

地下酒吧內是安靜的,隻有偶爾才響起犯罪分子們的低語聲,以及玻璃酒杯碰撞的聲音。

過了半晌,門再度被打開,金發的貝爾摩德與身後背著樂器包的萊伊在眾人的注目下進入現場。

而就在此時,一陣明顯經過變聲期處理的扭曲機械音響起。

“……歡迎你們,組織忠誠的烏鴉們啊。我是那位尊敬的大人的代言人,朗姆酒。”

居然是傳說中組織的二把手親自發言……?!

眾人中有情報靈通的,此時屏住呼吸。

第98章 番外:西格瑪升職記2

“——對於我來說, 賭博其實是一種折磨。”

“嗯……”

“無論是紙牌也好,骰子也好、轉盤也好,這些東西都是一種鈍痛的折磨,你能懂嗎?西格瑪。”

“嗯……”

“有時, 我常常會想, 人類這種生物真的需要賭博這樣的娛樂活動嗎?這種看似運用了智慧,但本質上和野獸掠奪一樣、具有即時性和命運性的娛樂, 真的有存在必要嗎?”

“……”

有著半邊白色、半邊紫色的奇異發色的長發青年不是很懂, 他保持著沉默, 坐在賭桌旁, 手裡緊捏著幾張撲克牌。略長的發絲垂下,垂到他同樣白色的衣袍上。

而在他的對麵,同樣坐在桌前的老板雙手撐著下巴, 牌隨意扔在桌子上, 表情深沉地如此說:“……這真是個哲學問題啊。你說是嗎,我親愛的西格瑪?”

西格瑪:“…………”

西格瑪:“……勞先生, 請您把牌撿起來, 我們的賭局還沒有結束。”

裝修豪華而又對稱的金燦燦包廂內, 除卻無關緊要的裝飾品以外,最為明顯的,便是房間最中央的那張鋪著暗紅色天鵝絨桌布的四方形賭桌。

賭桌的兩側, 圓盤狀的籌碼堆積著,桌上則是胡亂疊放著的紙牌, 顯然這是在進行著, 以什麼為賭注的什麼紙牌遊戲中。

——他們在進行賭博。

【笑死了, 這人賭不過怎麼還在耍賴嘛!】

【悲,給人點體麵嘛, 畢竟堂堂賭王被剛入賭場不到幾個月的小新人暴虐,人家老板也是要麵子的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而且更慘的是虐爆自己的對方還是自己的搭訕失敗對象!】

【噗,不要提搭訕這回事啊,想想我就忍不住笑~】

看著漫天漂浮的彈幕,西格瑪心裡歎了口氣,麵上卻依然勸道:“勞先生……耍賴是沒有用的,而且我們隻是在玩私下的小賭局而已,賭注也不過是今晚的一頓晚飯,您不必這樣。”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金發的賭場老板原本微笑著吊兒郎當地斜倚在椅子上,聽了他這番話卻一愣,然後仰頭抬手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一聲悲鳴:“噢!……我可愛的西格瑪,就連勝利宣言都如此的善良!”

“所以為什麼是不對稱……為什麼你一定要染那個完全不對稱的發色……!我的對稱美人……”

西格瑪:“……”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一半白一半淡紫的頭發。

距離西格瑪染完頭發被堵在房間裡搭訕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個月。而這位據稱是曆史最瘋狂賭徒,約翰·勞的傳人——賭場老板,在那日之後像是對他提起了巨大的興趣,幾乎每天都會來找西格瑪聊一聊。

在這一個月內,西格瑪在賭場內的排名變得更高。現在當他行走在賭場內時,已經再也沒有了像之前那樣賭輸了便惱羞成怒威脅他的人了——在這阿爾及利亞的地下,誰不知道奇跡賭場冉冉上升的新星,賭桌上的西格瑪?

甚至有人私下斷言,老板說不定都贏不了這位來曆不明的賭術天才,他讓人們看到了全盛期的賭王的影子。

——隻要三年一次的賭術大會再次召開,他極為可能接管奇跡賭場,成為新的賭王!

而這位對西格瑪有著極強興趣的老板,也從旁觀他眼中的“小美人”的賭局,再到心癢難耐自己下場與西格瑪對賭起來。賭注通常不大,一般不過是要求西格瑪“把發色染回去”、“與我共進晚餐”、“收下這束玫瑰”之類的。

西格瑪不是很擅長拒絕這樣的人,尤其這人還是自己目前所在的這片勢力的管理者,每次也隻能苦笑著接受老板的賭約。作為等價兌換,他下的賭注也很小,通常隻是“晚餐”、“明天不要來騷擾我”之類的小事情罷了。

在這一個月內,兩人共進行了十多場賭局——但勝率幾乎是各占百分之五十,不分上下。

這其實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和他對賭的對象,可是那位賭場的老板,體內流淌著約翰·勞血脈的賭王啊?

西格瑪對自己的真實實力有些不確定,但彈幕總是會給予他意見和鼓勵。

【今天一定要宰老板一頓!西格瑪,我們去地下賭場最底層吃點好的】

【不對不對,要吃好的當然要回阿爾及利亞地上啊,賭場的一切都歸老板,他請客甚至都不用付錢,高級餐廳的飯反而更貴!】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缺不缺德啊,怎麼這麼精打細算,我也讚同去高級餐廳!】

【高級餐廳+1!】

【高級餐廳+2】

【觀眾“十冬季”贈送了五個小禮花,並留言:高級餐廳吃好的!】

去餐廳啊……也不是不可以,但其實今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其實隻是件小事,但西格瑪還是認真思考了起來。

今天早上的時候,西格瑪收到了來自純白的短信——上麵那個自稱“森醫生”的日本分會管理人說,西格瑪在阿爾及利亞一個人待太久了,最近外麵的世界不太平,要再派一個純白的同伴也來阿爾及利亞,保護他的安全。

雖然身在地下賭場與世隔絕,但關於純白最近的事,西格瑪也不是不知道,畢竟隻要打開了電視機,幾乎每個電視台都在討論著有關“純白”和“酒名組織”的事情——其中有對純白的猜測,但也不乏對純白救下整個紐約中心大廈的讚美之言。

自己的歸屬之地是這樣被人誇讚的地方,西格瑪心中也感到一點快樂。

他在心裡向直播間觀眾們問道:“請問,大家知道要被派來阿爾及利亞的那位同伴是誰嗎?他會在什麼時候抵達呢?”

【啊……他啊,小氣鬼淡島沒在他身上搭直播視角的,我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呢w】

【是個發色很顯眼的人啦,隻要看見西格瑪就一定能認出來ww!要相信你們馬甲之間的心靈感應~】

【差不多就這幾天了吧?我之前在教會那邊的直播視角,聽說過他應該早就出門了才是】

【嗯嗯,西格瑪出去吃飯吧,我去給淡島打賞催催他給那邊也開開直播視角,如果他到了我們就告訴他西格瑪在哪的】

是這樣啊。

如果不能和同伴一起共進晚餐的話,那就隨便了。於是西格瑪點點頭,對賭桌對麵的老板說:“……勞先生,不如晚上的晚餐,我們一起用吧?”

“我想外出去彆的地方看看。地點就定在阿爾及利亞北的那家頂樓餐廳可以嗎?”

他看起來挺可憐的。

“誒?”

原本失落著的老板一愣,隨即高興起來:“什……美人兒你……!我當然願意!”

西格瑪美人一直都拒絕與他共進晚餐,就算是賭贏了也隻是讓他付賬,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主動要求和他一起出門!

這可不得了了,雖然是不對稱,可是那畢竟是西格瑪啊……!今晚這不得必須給他安排一個記憶深刻的浪漫之夜!

*

有著一頭橘發的柏村春也從阿爾及利亞的機場走了出來,他壓低頭頂的禮帽帽簷,深呼吸一口氣,屬於熱帶的潮熱空氣充斥著胸腔。

……終於到了,阿爾及利亞!

受森醫生的囑咐,柏村春也是帶著任務來到阿爾及利亞的——

第一、觀察特殊樣本西格瑪的生存狀況,並保護他的安全。

第二、幫助西格瑪暗中掌握賭場,成為奇跡賭場新的主人。

第三,……則是觀察,現任賭場老板,那位約翰·勞的傳人是位什麼樣的存在。

想到這裡,柏村春也的表情逐漸嚴肅。

紐約分賭場被燃燒的那日,他與西格瑪幾乎同時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上,雖然那裡早已被大火吞噬而儘,但吞並賭場勢力對當前的純白的重要性,在出發前夏島津治的惡補下,柏村春也深有了解。

純白成立至今,成功營造了隱世組織的形象,並實力有所發展——但在國際上,卻始終並未擁有過真正的屬於自己的交際網。

而奇跡賭場身為世界臥底與情報探子的庇護所,是世界上所有隱秘情報所交流的地方,是深不可測不容小覷的一方隱蔽勢力。隻要擁有了它,純白就能在極大程度上填補自己的缺陷,真正躍為世界上的強大組織之一。

——奇跡賭場就是這樣的一個勢力,它對於現在的純白來說極為重要。

而掌管著這樣一家幾乎連鎖在全世界的情報勢力的首領……奇跡賭場的那位現任老板,森醫生親口囑咐,要求柏村春也要用親眼見證一下,作為首領,他到底是一位什麼樣的存在。

越想著,柏村春也越覺得本次的任務非同一般,表情愈發凝重起來。

就在此時,一連串熟悉的彈幕飄浮到了柏村春也的眼前。

【……測試中,正在準備鏈接……】

【…啊,開了開了!】

【橘毛小哥——!好久不見,歡迎來到阿爾及利亞!】

【笑死,前麵的老哥也太沉浸式了,說話口氣好像當東道主的阿爾及利亞老鄉ww】

【來得正好!西格瑪和老板剛準備出發餐廳呢,現在過去大家還能一起吃飯。今天老板和西格瑪對賭賭輸了,他請客呢!】

身為賭王的賭場老板居然輸給了西格瑪?

柏村春也皺起了眉毛,雖然說相信純白的同伴的實力,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見證過紐約分賭場的那位管理人,吉斯波爾在大火中癲狂的死狀,親自感受過他對賭場老板的崇拜,也看過淡島千秋發放的各種資料。那位老板從什麼角度上來看,都不是位簡單的人物。

他是故意的嗎……?他知道西格瑪背後站著的是純白嗎?還是說,他與那位來投奔純白的紐約跨洲商會會長蘭德爾一樣,是在主動向純白賣好?

在前往餐廳的出租車上,柏村春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滴滴!”

出租車停靠在了路邊,司機操著一口帶有阿爾及利亞口音的法語催促道:“客人,您的目標地到了。”

“啊,謝謝,一共多少錢?”

柏村春也連忙用磕絆的法語回複著,掏出了錢包。

給錢,找零。

下車,關門。

無視了嘲笑他法語的彈幕,柏村春也再次長呼一口氣,準備進入這家餐廳,迎接接下來的挑戰。他抬起頭,眯眼,用自己極好的視力打量起了眼前的高棟建築。

今晚這家餐廳是有什麼特彆活動嗎?從外麵看上去,玻璃牆壁內隱約能看見裡麵的滿滿的玫瑰花裝飾,啊,還有腳下的紅毯也是——

身後突然傳來了陌生人的聲音。

“…美人小心腳底,啊,小心台階!”

“勞先生,請您正常一點,我可以自己走的……”

“這怎麼可以?雖然身在阿爾及利亞,但我的身體裡流淌著法國男人的血液,追逐浪漫是我們的本能。難得的燭光晚餐,請讓我給您留下完美的體驗,為美人服務是我的驕傲!”

“……不,我是個男人,勞先生請您正常一點!”

……?

這是在乾什麼。

柏村春也緩緩轉身,看向身後的方向。

隻見在紅毯的儘頭,一輛極長的轎車停在那裡,車門打開,一位留有金發的男人攙扶著一個發色特彆的青年走了下來。金發的男人一臉殷勤,而那個發色像淡島買的雙拚冰淇淋的人……怎麼那麼像資料裡的“西格瑪”?

就在此時,西格瑪抬起頭,正好與不遠處的柏村春也對上了視線。

——好顯眼的發色。

難道他就是純白的同伴……?

——好顯眼的發色。

難道他就是西格瑪……?

所以他旁邊那個人是……?

西格瑪:“……”

柏村春也:“……”

紅毯兩邊撒下的玫瑰花花瓣是如此的鮮豔,如果是有情人的話,在這樣的場合下初遇一定是極為浪漫的。但不知為何,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兩個體內有著共同的靈魂的一部分的馬甲相遇,卻隻感到了一陣尷尬。

金發的賭場老板此時注意到了在場的另一個人:“咦,我記得我囑咐了屬下包了場的才對,你是……?”

他轉頭,看了看正看著柏村春也出神的西格瑪,有些為難:“……西格瑪?今晚明明是我們的第一次燭光晚餐,請把視線放在我的身上,當然,如果你喜歡多人數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

他在胡說些什麼啊!

柏村春也:“……”

西格瑪:“……”

——……尷尬!!!

第99章 第九十六章

位於美國的隱秘集會, 持續的時間並不久。

不到兩日過後,由各個組織成員收到了所分配的任務,前往各自的任務地點。

大致的觀察上,組織成員們所收到的任務大多都是前往世界各地清理痕跡、隱匿組織——這是非常符合那位先生風格的決策。在正值輿論風口的當下, 當麵與諸多國家的聯合官方勢力硬剛很顯然並不是個好選擇。

組織成立至今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被暴露在公眾的眼前確實是打的人措手不及, 近日FBI與CIA等組織趁機對組織進行的公開追蹤也是,這確實是組織建立以來相對最狼狽的時刻, 但也並不是沒有應急處理的辦法。

——隱匿。

重回黑暗的地下世界, 隱匿在世界的另一側裡。

謹慎地停止吸納新成員、迅速地聯係和籠絡舊有暗線、徹底清掃組織裡隱藏著的老鼠、清理組織在世界上的遺留痕跡。

就像無數隱世勢力曾經所做的那樣, 隱藏起自己, 然後養精蓄銳,重新在隱蔽的地方整理自己。等再次出現的時候,在公眾像忘記無數舊新聞一樣早已忘卻組織的消息, 在那時再隱蔽的回歸世界舞台裡。

當有人質疑這樣的措施是否太過軟弱、組織是否有必要真的退避到這種程度上時, 自稱“朗姆”的二把手是這樣回答的——

「這隻是暫時的退避,是合理對過去激進決策的調理, 組織的榮光並不會因此受到絲毫的蔭蔽。」

……雖然朗姆話是這樣說的, 但這些決策中的血腥味兒, 已經透過每一個語句和單詞完全滲入了進去。

……

紐約,安全屋內。

波本站在客廳的桌子前,收拾著即將出門進行任務要帶的行李。他垂頭, 金色的發絲垂下遮擋著小麥色的皮膚,眼神專注地看著手中分解好的槍/支零件, 桌上攤著一張地圖。

以紐約州為出發點, 沿著美國東海岸線, 羅德島、新澤西、特裡華、馬裡蘭州……沿著海岸線一路南走,清頓整理組織分布在美國的地區勢力, 並做好情報分析,這是分配給他的屬於他的工作。

為此,他需要與留在美國、負責“清理”叛徒與部分反水的高官的蘇格蘭分頭行動。但按照行動路線而言,最終他們應該還會在南部的弗羅裡達州相遇。

不同於波本的情報工作,“清理”類的工作通常是結伴而行的,因此蘇格蘭這次還要與一位他們的老熟人——近來圍剿阻斷了FBI的計劃多次、組織內風頭正盛的萊伊一起合作行動。

“……”

金屬零件碰撞的聲音響起

波本一言不語地低頭迅速拚起了手裡的槍,不過短短幾秒,那堆泛著冷光的零件便變為一把手/槍,在他手中成型。這是一把西格紹爾公司最新出品的P938係列的微型手/槍,六匣彈腔,彈道精準卻又體型較小、方便隱匿。

他數著子彈的數量,將一枚枚子彈填入進去。

窗外的小雪斷斷續續的還在下著,這場雪已經持續好幾日了。偶爾也有出太陽的晴天,但還未等陽光照化積雪,雪花又會斷斷續續地落下來。

身後傳來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有人從裡麵的房間走了出來,然後響起的是熟悉的發小的聲音。

“——零,我還要去送東西,就先走了。”

背著樂器包和行李的的蘇格蘭手裡拿著一本書一樣的東西,站在身後笑著衝他揮了下。

波本轉頭,微微眯眼後認出了那本書,又轉回頭繼續收拾起自己的東西,頭也不回地隨口囑咐:“……今天就去送?確定過那邊真的安全了嗎?”

“你知道的,景光,在現在這個關節裡那裡麵的東西一旦暴露了,那可有點麻煩了。”

蘇格蘭笑笑:“放心吧,前幾天和純白聯絡的時候我事先詢問過了純白的人,那附近一片是懷特的範圍地,不管是FBI也好還是組織也好,正因為是現在這個緊要關節,誰都不會去找純白的麻煩。那裡現在反而是最安全的。”

“……”

波本沒說話,不知在思考什麼。

那本書裡所夾著的東西,波本再清楚不過了——那是好友前些日子費了諸多心血,做了許許多多的擔保,好不容易申請下來的東西,他想要將此作為禮物送出去。

送禮的對象非常明確,是那位先前與他們一起執行過不少任務的白發黑客,目前失去了消息的卡爾裡拉。他所居住的地下室那片地帶前些日子被懷特集團收購,雖然人已經不在那裡不知所蹤,但據蘇格蘭所說,再過沒幾日就是他的生日。

如果要將這份禮物送出的話,生日確實是個不錯的時機——不止是慶祝意義上的,也是指策略意義上的。

“策反卡爾裡拉”的這一計劃一直都存在著。過去波本多次懷疑過這位黑客,認為他的情報來源過於廣闊和私密,最終終於確定下他與組織的boss私下必然有隱秘聯係,是那位先生給予他的資料庫使他消息如此靈通——後續他快速升職為“直屬親信”一事,讓波本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卡爾裡拉與蘇格蘭的關係很不錯。肉眼可見的是那位黑客性格偏軟弱、不善言辭,而蘇格蘭對他長期的照料和試探也證明了,卡爾裡拉雖然身在這樣的犯罪組織裡,但人卻不是一個完全沒救的犯罪分子。

能力優秀、為人不壞、還可能掌握機密資料,並且與我方成員關係良好。在蘇格蘭前些日子對公安上層極力的擔保和爭取下,上麵也同意了這份策反計劃。

而現在,卡爾裡拉失蹤的現在這個階段,毫無疑問他必然是被組織隱藏看護了起來。對被長期監禁的性格懦弱的人,針對他的心理脆弱期進行拉攏,這毫無疑問是個好時機。

更何況,平日裡想要給卡爾裡拉送點東西可比現在這樣的情況還要更麻煩點——雖然他本人可能並未察覺,但組織對於卡爾裡拉的看護相當嚴禁。

現在的話,在前段日子那位代號為「阪口安吾」的純白乾部的聯係牽線下,純白和公安達成了暫時的合作共識,身為來自公安的臥底的他們出入純白的地區,反而成為了安全的事情——這很適合送禮,將禮物送去那個目前屬於純白所管製地帶的地下室裡。

按照計劃的話,等未來的某日卡爾裡拉必然是要回到地下室的,屆時初遇長期看護下精神疲憊的他看見了來自友人蘇格蘭的禮物,必然會產生動搖,計劃順利進行。

——…可,波本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蘇格蘭在門口低頭穿著鞋,正準備出門去。今天的這次分彆過後,他們將在至少一周後才能在弗羅裡達州重遇。

穿好鞋戴好口罩,做好了外出的準備,蘇格蘭轉頭衝自己的發小笑著告彆道:“那就等弗羅裡達再見吧,波本。祝你一切順利。”

“等等,蘇格蘭。”

波本站起身追到玄關處,問道:“你……有認識的純白的人嗎?”

門外的冬風有點冷,他攏了攏外套。

“純白的人?”

蘇格蘭疑惑地側過頭,想了想:“嗯,好像沒怎麼有呢……”

“不如說,我和純白的人基本沒有任何聯係。梅勒斯的話倒是跟著你在巨輪上見過一次,再就是前些日子聯係的阪口安吾,啊,還有賭場裡見到的弗朗西斯……”

波本追問:“還有呢?私下的溝通呢,或者是比較小的在意的細節呢?”

“……讓我想想。”蘇格蘭說,“……啊,說起來,在快要離開賭場貴賓室的時候,那位懷特的弗朗西斯先生曾跟我低聲說過一句話。”

波本皺眉:“一句話?”

“嗯,一句話,好像是‘謝謝你照顧那孩子’之類的話,任務文本裡我應該有寫。”蘇格蘭低頭看了下表,歉意道,“抱歉,我得先走了,具體的事情等我們之後弗羅裡達線下再見再說吧。”

“——再見,波本,弗羅裡達見。”

“哢噠”一聲,門關上了。

室內重歸於安靜。

隻留波本一個人站在原地,皺這眉毛捏著下巴深思。

……“照顧那孩子”?

“那孩子”,是誰?

蘇格蘭確實是個性格好的家夥。以前他們在車站出任務時被一個小女孩纏上,即使時間有些緊迫,他也好脾氣地抽出功夫去安撫她,小女孩對他的樂器包感興趣,他還和小女孩聊了幾句吉他。

但即使如此,能被純白的高級乾部,懷特的“弗朗西斯”所感謝的那樣的存在,蘇格蘭也有照顧過嗎?不,不如說照顧這個詞更偏向於一個長期的動態,是一種延續時間偏久的狀態。可他們這幾年臥底於組織中,在全世界各地漂泊進行任務,未曾停留過長時間。近年來,唯一稱得上在被蘇格蘭照顧的也隻有那一個人……

波本的神色逐漸凝滯起來。

“……”

…卡爾…裡拉?

*

淡島千秋行走在記憶的回廊裡。

無數碎片一樣的回憶碎片,環繞在他的身旁。

周圍還是那和式宅邸一樣的景色。

白發略長了些的青年表情平靜,赤著腳走在木質的長廊地板上。每拉開沿著走廊的和式紙門,和室內屬於這裡的零散的記憶碎片便漂浮著出現,然後漂著團繞在他的身旁,代替了往日的彈幕,像螢火蟲一樣閃爍著。

這間不是、那裡不是;這裡沒有、那裡也沒有。

……那樣東西到底在哪裡,他必須要確定才行。

在記憶的精神世界裡也許是沒有時間之分的,淡島千秋隻記得自己找了很久。周圍一直都是茫茫的夜色,宅邸內除了一些匆匆掠過的過去的自己的留影,再也沒有其他的存在。

走著、走著,宅邸像是無儘的一樣,路過一間和室,緊接著沒幾步又是一間和室。

庭院內鳴竹積滿了水流,“哢噠”一聲垂下。

“……”

淡島千秋的腳步突然停下,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然後說:“…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

又等了一會兒,身後才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人笑著走到他身後,停在了離他一步之遠的地方:

“你知道我在?”

“…按照現實時間算的話,我應該在這裡待了至少五天了;而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的話,那必然不是我的問題。”

淡島千秋緩緩轉過身,抬眸:“畢竟是精神世界,還是人物的記憶印象混雜體……會自己長腿跑也不奇怪吧?”

——那是一個沒有臉也沒有具體身型,看起來隻有一個人影一樣的記憶碎片。

記憶碎片好像是笑了,隨即它的臉波動著,最後變成了少年時淡島的模樣。它找了個地方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吧。”

……語氣把少年淡島的淡漠學了個十成十。

淡島千秋也沒和它客氣,徑直在它身邊坐下。

淡島千秋是個精神係的異能者,並且主要能力是作用於與他人相關的方麵上,理論上來說,他是無法建立這種等級的記憶回廊的——畢竟術業有專攻,異能力也有各自的限製,如果什麼都會那未免也全能的太嚇人了點。

眼前所有的一切,包括這個看起來主觀能動性略高的記憶碎片,都是他在來到這個異世界的時候,第一時間所花費所有金錢所抽取到的“馬甲係統”——是它所造成的影響。

來自上位位麵世界的直播係統頗為神秘,並且能量龐大,連“馬甲係統”和“直播間”這一類聽起來匪夷所思的東西,都能夠在現在的這個低能量等級世界裡麵實現。

直播間還能解釋為電波或者什麼的聯係,不需要耗費太多能量。但馬甲們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憑空出現的馬甲核心、憑空出現的人物具現化。可根據能量守恒的原理來講,這是完全不講道理的,更何況目前他們所在的”推理世界“是個幾乎攝取不到能量的世界——

——唯一的解釋,就隻有直播係統曾在淡島千秋這個宿主身上留了些什麼。

比如,一團巨大的能量體,或者,“馬甲係統”本身就是一團能量體,它被係統塞進了淡島千秋的體內。

那團和馬甲係統融合了的記憶碎片說:“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存在的?”

“其他有很多也抽到‘馬甲係統’的主播,但是他們都不會想到這些。”

淡島千秋垂眸,道:“……因為那些‘馬甲’。”

“直播間的用戶們很明顯,並不知道我所處的原本的世界的情況,可如果根據他們所說的‘直播係統連接著數千萬數億個位麵、什麼都能看’的說法,這無疑是奇怪的。”

他頓了頓,說:“——我的世界,是沒有被登記在你們的網絡係統裡的。”

“也正因為如此,馬甲係統誕生馬甲核心的時候,理論上來講是不可能出現與我的原世界那麼相像、甚至擁有自己行動邏輯的角色形象的。”淡島千秋說,“……他們,幾乎和真正的人類沒有任何的區彆。”

記憶碎片:“所以呢?”

淡島千秋:“所以,那馬甲核心的來源,必定是我——我和我的精神是唯一的異數。馬甲核心的抽取,也必然是從我的回憶裡所總結提取出來的人物形象。”

……也就是說,所有馬甲的形象,比起過去世界裡的那個“馬甲核心”的“本人”,其實是更加貼近“淡島千秋印象裡的那個人”。不,不如說馬甲們融入了淡島千秋靈魂的一部分,本來就已經和那些“本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存在了,他們不該混為一談。

所以,他給他們取了新的名字——並不僅僅是為了異能力的加成,也是因為他將他們看作了一個新的“人”。

就像血脈相連一樣,是擁有著同一份靈魂的,像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也正是因為這樣,西格瑪的誕生顯得十分突兀。

——並不是不接納西格瑪的存在,而是淡島千秋本身並不認識西格瑪這個人。在他的記憶裡,完全沒有這樣的人物。那西格瑪是怎麼誕生的,完全就像是謎一樣的存在。

淡島千秋猜測,也許在自己死後,有人用自己的身體進行了什麼實驗;又也許,在自己死後,原世界發生了什麼異變,才造成了這種失常。

但總而言之,為了確定更多的事情,他需要來找自己對過去的記憶一趟,來確認自己的想法。

淡島千秋思索片刻,說:“正因為需要從我的回憶裡提取人物形象,那麼係統在發放‘馬甲係統’這一技能時,必然是要將它融入我的精神裡,並且和我的一部分對他人的記憶混合在一起的。”

“而這也就是你——至於你為什麼會有一定的自主行動……我猜,你身為高位麵來的能量體,是有足夠的學習能力去總結我記憶裡的那些人類的行為邏輯,並且去進行模仿的,就像仿真AI一樣。”

淡島千秋說:“……但是很抱歉,我不太喜歡自己的記憶體有自主活動能力的感覺。等我從這裡出去的時候,我應該會想辦法去解決掉你。”

“沒關係,但是你還真是聰明啊。”

記憶碎片驚歎道:“從平時的觀察和直播間的一點閒聊裡,就能發現這麼多線索還能進行整合和推理?不愧是被異能特務科和政府私下聯合通緝的存在,厲害!”

淡島千秋:“你能彆頂著我的臉這麼說話嗎?失禮了,這有點奇怪。”

“噢,好吧。”

記憶碎片砸砸嘴,臉上像被橡皮擦掉一樣模糊了起來,不一會兒,它變出了一張戴著眼鏡、外貌端莊而又淩厲的臉龐,身形也跟著增長。

那是淡島千秋的恩師,「Scepter4」的科長,宗像禮司的臉。

“宗像禮司”:“這樣呢?”

淡島千秋更無語了:“……我認為這比之前更糟糕一點。”

“真是麻煩啊……那就換個你喜歡點的吧。”

它抱怨著,臉上再次模糊起來:“我知道你是想找他……我會把自己的意識切斷,你要好好和他聊啊。”

這一次,它的頭發漸漸長長了起來,從發尾處開始,發色變得雪白。它的身型再次發生了變化,與剛才相比更加俊秀纖細了一些;最後是服裝——那漸漸的,變成了和服的模樣。

銀白色的、像是綢緞一樣材質的和服,在月光下隱約發著光。

淡島千秋怔在了那裡。

……是那個人的模樣。

“他”那與淡島千秋相仿的,纖長的睫羽微顫,然後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如同紅寶石一樣,鮮紅而又平靜的眼眸,瞳孔中折射出淡島千秋微怔的模樣。

“他”注視著淡島,看了一會兒,眼眸微不可見的閃爍片刻但又迅速斂起,語氣很是平靜:

“…好久不見,千秋。”

“……好久不見。”

淡島千秋頓了頓,歎息一聲喚道:“哥哥。”

——是“澀澤龍彥”。

*

美國某處。

位於地下的監/禁室內。

房間與先前的空蕩蕩已經大不一樣。雖然依然還是黑漆漆的沒怎麼有光亮,但牆角增設了不少漫畫、雜誌和加熱器,甚至房間中央,還多了一座暖洋洋的被爐。

一個亂蓬蓬的白發腦袋整個身子幾乎都埋在被爐裡,隻有頭和手探出了棉被外,他戴著眼鏡,操控著麵前閃爍著微弱熒光的電腦。

電腦屏幕上那漫長的進度條,在經過這五天的努力後,終於來到了70%以上。

用著“淡島千秋”身體的田山花袋窩在被爐裡,一手探出握著鼠標、一手摸著鍵盤,忍不住大大的歎了口氣:“終於啊,終於……!”

剛說完這話,想起自己是代替淡島的身體上的班,他趕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慌張地偷偷打量了下周圍環繞著的漂浮文字——那些像極了花袋上的宅網站上彈幕一樣的玩意兒。

……你說嚇不嚇人啊,死後在彼岸的世界裡不僅要工作,還要被隨時監工啊!

【嗚呼!百分之七十啦,辛苦辛苦!】

【辛苦啦——!進度出乎意料地快呢,作為犒勞,今天要不吃點好的?】

【或者說讓我們來打遊戲吧,反正程序早就寫好了,分屏邊看哨邊打遊戲也沒什麼不好吧ww】

【就是說啊,或者看動畫也好啊?之前的那個動畫網站上,有部番超在意!】

……動畫?

田山花袋有些心動。

他也很想看動畫,邊看動畫邊打遊戲邊吃點垃圾食品之類的……但是他畢竟用的是淡島君的身體啊!淡島君那樣的反叛軍首領,乾出這種事來豈不是直接崩人設了?

…不對,話說之前他無聊偷偷看動畫網站的時候,被這群彈幕給看見了?!田山花袋表情逐漸驚悚起來。

一時間忘記了淡島千秋囑咐的“不用理彈幕就好”,田山花袋忍不住對彈幕小聲說:“你、你們看見我看動畫網站了……?”

【嗯,看見了】

【看見了哦】

【看見了,怎麼了嗎?】

——這該死的二十四小時直播彈幕!

怎麼一點隱私都沒有的啊!

“咳咳”,田山花袋刻意清了清嗓子,努力凹起自己印象裡的淡島人設,“呃……其實是這樣的……動畫網站裡也很有可能有能啟發人的靈感……呃……或者也可能有些關鍵信息…呃……看動畫有利於身心……”

——這話說出來誰信啊,話說這也完全不“淡島”啊!

田山花袋說著說著自己都不自信了,聲音漸漸變低,最後變成了小聲嘀咕:“……我是淡島千秋………………,這隻是我的新愛好而已…………”

【噗,笑噴了】

【沒關係啦,不管你是不是淡島都沒關係ww!】

【話說回來也沒必要演戲吧?淡導那種氣質也很難模仿……這位,呃,主播的第二人格小哥?振作一點!】

【振作一點!第二人格小哥!】

看著彈幕,田山花袋震驚:“…你們能看出來我不是淡島?!”

說著,他覺得失言,又嘴硬道:“哈哈哈,你們在說什麼呢,我就是淡島千秋啊……你們看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還用一個身體啊……”

【我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嘛?】

【不如說不像的也太明顯了吧……第二人格小哥沒發現這幾天直播間的人變多了嗎?大家都是來看你的啊!】

【主播雖然身體弱雞,但是也不至於下床的時候左腳絆右腳啊ww,太明顯啦!】

【而且淡島雖然也宅,但是不太愛看動畫,打遊戲也都是動作遊戲和解謎遊戲比較多——不像小哥一樣還打GALGAME啦w,人設崩的相當徹底呢】

田山花袋:“……”

對不起,淡島君QAQ!!!

既然暴露了,那也沒有什麼隱藏的必要了。於是田山花袋懶洋洋又光明正大的在被爐裡滾了下翻了個身,又從桌子上夠來了薯片和薯條——這些都是那些偶爾會來看他工作狀態的組織成員,應他要求送的。

淡島千秋曾跟他說“不用和他們客氣”,田山花袋也就照做了。漫畫、零食、被爐……都已經是幫人加班了,想過的舒服一點不過分吧!

總之這些都是免費的,淡島君都說了不用客氣了!

而且雖然彈幕暴露了,但是監控器那裡早就被控製住了,畫麵和聲音從控製器那邊看隻能看見假的……那就隨便好了吧,不管了!

田山花袋一邊肆意地翻滾著身體嚼著薯條,明明雙手都沒有觸碰到鼠標和鍵盤,但電腦屏幕上的窗口卻在不斷的跳出並自動運行——就好像他在遠程操控著它們一樣。

這正是田山花袋的異能,「棉被」。能力效果為能在不觸碰的情況下操縱視線內的電子設備,處理速度是常人的幾十倍,但必須裹著棉被,並達到身心最舒適的狀態才能發動能力。

也許是因為這裡是彼岸,田山花袋感覺自己的異能明顯收到了一定的限製,處理速度不如自己在現實裡那麼迅速——但好在大致上還是能用點的。不然這麼麻煩的工作……要不是看見了那種回憶,他也不願意乾啊!

想到之前在那個精神世界裡,看見的淡島千秋的一部分過去的回憶,田山花袋心裡歎了口氣,看著天花板發起了呆。

……其實也說不上同情或者憐憫。田山花袋想。

那樣的經曆,無論任誰看都是不舒服的——但也許厲害的人物背後的故事都是比較淒慘的吧,不然為什麼會是他們厲害呢。

說不定,有了這樣在彼岸替班工作後的奇特經曆,他也會變得厲害呢。

彈幕飄浮在他的頭上,自顧自的討論著。

【話說為什麼你們覺得這個小哥是第二人格呢?萬一是彆的靈魂入侵主播機體了呢ww】

【對啊,主播去哪了?睡著了?第二人格出來替班?】

【很明顯啊!你們還記得主播在酒廠給自己做的人設嗎?就是那個弱弱的、又不太會說話的那個——那個明顯就很像現在的這個小哥的性格嘛!也就是說,主播早就知道自己體內有第二人格了,還為他的出現做準備了呢!】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好像沒有道理……但既然是淡導的話,那確實……也就是說從那開始就是演技了麼……】

【誒,你們怎麼都抓不住重點啊?重點是這個第二人格看上去很好欺負,我們可以直接套他話知道主播以前在的是什麼世界啊!】

【對啊,喂,第二人格,淡島在原世界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回答的話我們給你打錢,可以隨便拿去氪金噢~】

“……什麼樣的人啊。”

田山花袋躺著,想了想,說:“總之,是個很厲害的人。”

他小聲碎碎地念著:“現在不是冬天嗎?我看你們前些日子也有在討論……就是,十二月底不是他的生日嘛?以前他在橫濱的時候,最厲害的那陣,每年冬天他的部下們都要給他辦好大的生日慶,然後還會發放免費的飯吃……”

“然後關注電視的,都能在電視上看見直播的……雖然有些新聞和媒體的評價是那樣啦……”

【那聽起來確實是挺厲害的公眾人物的感覺……】

【果然不是一般人啊,一般人也不會厲害到這種程度的】

【生日還做布施?怎麼一股子世家做派啊o—o】

田山花袋:“他就是那種感覺的大人物啦,電視上生日會直播都冷著個臉的那種……不對,我不能說這些的,給錢也不行!”

這麼說著,田山花袋閉了嘴,翻了個身,重新爬起來摸起電腦和鍵盤。

顯示屏幕上的進度條卡在了71%,程序還在正常運作著。以任何一個略同技術的人來看,對於這個文本數據量的工作而言,這個進度已經快到出奇令人震驚的程度了——但田山花袋突然覺得這還能加快。

……如果可以的話,在快一點,那說不定能在12月22日之前搞定這一切。

這麼想著,田山花袋又短暫地鉚足了乾勁,手指不停地敲擊起鍵盤,手動幫助係統加快了進度。不僅如此,他還額外又單獨另開了一個窗口,用於追蹤一些賬戶資料——並不怎麼費內存,但也許這能獲取點關鍵信息讓整體程序進度加快。

田山花袋一旦認真起來,那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隻見電腦屏幕上的數據滾動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最後代碼更換的速度甚至快到肉眼來不及捕捉起來。無數熒藍色的數據一閃而過,最終流向電子網絡的大海。

他就這樣認真工作了好一陣子。在這過程中,即使彈幕再怎麼騷擾,他也無動於衷。

房間裡一時響起連綿不絕的鍵盤敲擊聲。

半晌,可能是過了幾個小時,又或者隻是過了幾十分鐘,田山花袋敲擊的動作一頓。

他推了推眼鏡,有些高興地抬起頭來:“……就是這個,我就說怎麼所有數據都繞過了一個關鍵線索,就是這個……!”

田山花袋開心地仰頭對彈幕說:“看來,我們說不定能在22日之前從這個房間裡出去了!不對,應該還能更早一點下班!”

【嗯??】

【你查到什麼了嗎?這麼開心】

【話說這麼急著下班乾嗎嘛,在這裡待的多舒服啊,還有被爐還有零食……】

【前麵的那個你說什麼呢!早點出去不就能辦生日會了嗎?教會那邊期待好久了呢,你們難道不想看大合照?】

田山花袋:“對!至少,得給他辦個開心點的生日會……你們看這個!”

他放大了麵前電腦的一個窗口,指著其中的一行代碼說:“我發現這一串數據是被隱藏的最深的……每一個賬戶的最末端雖然署名並不是它,但是都與他在幾十年內有信息的曆史上有著微妙的聯係……稍等一下,這應該是個人名,我轉換一下……”

鍵盤又敲擊了幾下。

這次,一個姓氏出現在了屏幕上。

“對,就是這樣……然後把他轉進這裡……”

田山花袋鬆了口氣,抬手準備把這個名字輸入到另一邊的窗口去。

【——?!】

【——臥槽?!?!】

【???!等等,你要把這個寫進那邊的大程序裡嗎?】

【等等等等,雖然大的監控黑了,但是大程序那邊的工作程序進度可是實時顯示在組織那邊的啊!?】

【停一下、第二人格小哥你停一下,這個名字他是————!】

還來不及對彈幕作出反應,程序員的手速總是極快的。此時,田山花袋早已將那個名字輸入了一旁的程序裡,並敲下了回車。

就在名字被輸入的那個瞬間,原本安靜的隻發散出淡淡散熱聲音的電腦警報大作!赤紅的警告充斥著整個屏幕,緊接著,那長長進度條就像是倒退一樣,瞬間清零,整個屏幕上的代碼倒退,屏幕“唰”地變暗起來。

——剛才輸入那個名字明顯有問題!

不遠處,監/禁室外,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似乎是有人發現了異樣,正在迅速朝這裡逼近。那聲音沉甸甸的,似乎是帶著槍械的樣子,像極了觸發了危險詞後迅速逼近的恐怖遊戲聲效。

“發、發生什麼!?”

田山花袋驚恐地向彈幕求救道。

隻見已經黑下去的屏幕裡,隻有那兩個剛剛被輸入的字符仍在隱約閃爍著。

——「烏丸」。

第100章 第九十七章

*

記憶回廊內。

一片寂靜。

和式的庭院內, 夜色寂靜,細竹稀疏,隱約有水流聲。碎石圍起的庭院小湖旁,竹質的驚鹿中積滿了流水, 即將傾斜打下。

“咚。”

——清脆的悶聲。

而那被籠罩在夜霧中的古老日式宅邸旁, 走廊邊沿所延伸出的木質回廊上,有兩個長相相似的男人坐在那裡, 他們在打招呼。

那片記憶碎片化成的, 有著雪白長發與紅寶石般眼眸的男人看著淡島千秋, 這樣說:

“好久不見, 千秋。”

出現在淡島千秋眼前的,毫無疑問,是“澀澤龍彥”。

……不, 應該說, 是記憶碎片裡根據淡島千秋的記憶生成的“澀澤龍彥”形象。

淡島千秋一怔,隨即歎息一聲:“好久不見……哥哥。”

——這副皮囊, 是真的好久不見了。

長長的記憶回廊裡, 在那熟悉的屋簷簷下, 許久不見的,一次算不上重遇的重遇。

如果說在這樣的場景下,沒有任何的觸景生情是不可能的——但要說心緒複雜到也不至於。淡島千秋在見到“澀澤龍彥”的第一反應, 居然是一種了然,因為他發現自己在今日之前居然已經有些記不清他的臉。

無論是在「Scepter4」的生活、在港口/黑手/黨的潛伏, 還是死後來到這個新世界後的臥底、創建純白、接手身為“首領”的工作, 一切距離他還在那間古老日式宅邸時居然已經過去了那麼多。

少年時剛剛離開澀澤家時, 一直甚至到在被沉入橫濱海,淡島千秋也曾想過如果再遇見澀澤龍彥應該說些什麼好呢。

可真到了死後、在這個世界, 在不同於之前的另一個世界中再次遇見這幅皮囊,他卻發現一切都好像說不出口。

——他已經有了新的羈絆。

淡島千秋垂下眼臉,陷入短暫地靜默。

“澀澤龍彥”頷首,略微側過頭,離淡島千秋近了一點:“找我有事?”

“我想詢問您,一點關於以前我們所在的一些事情。”

淡島千秋說:“有關一個叫西格瑪的人——您有印象嗎?”

“西格瑪?”

和澀澤龍彥有著一樣外表的記憶結晶思索著,搖頭:“我並不認識這樣的人。”

淡島千秋:“他可能與賭場有著什麼關係,這方麵的記憶呢?”

“澀澤龍彥”:“並沒有。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賭場。”

是這樣麼。

那麼問題來了,淡島千秋本人不認識西格瑪,代表著他所有記憶還有部分澀澤龍彥記憶的記憶結晶也不認識,而馬甲係統所產生的所有形象都應該淡島千秋本人對其的印象而產生的——“西格瑪”這個馬甲核心到底從哪而來?

雖然早已接受了“西格瑪”這位新純白家族成員,但淡島千秋卻一直對這件事抱有考慮。

難道說,在原本的世界裡有人在利用他的屍體乾什麼事情?再或者說,他曾在不知不覺中失去過一段記憶?

西格瑪的誕生太過特彆了。以往的所有馬甲在誕生時,都是在淡島千秋的身邊直接出現的——而他卻出現在遙遠的沙漠裡。

在原本的世界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淡島千秋思考著……或許之後需要召喚更多的馬甲了,也許會有新馬甲會認識西格瑪呢。

思緒告一段落,淡島千秋抬眸看了眼眼前的“澀澤龍彥”:“好了,還請變成老師的模樣。”

既然已經確定了自己確實沒有對“西格瑪”的記憶,那麼需要問的就是彆的方麵的事了。

於是記憶結晶的麵孔聽話地又開始變得扭曲,漸漸地逐漸出現在眼前的,是有著淩厲黑發戴著眼鏡的「Scepter 4」科長,青王宗像禮司的模樣。

淡島千秋抿起嘴唇:“好久不見,宗像老師。”

——現在,該問點彆的事了。

“關於流傳在橫濱的都市傳說——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書’,您知道多少?”

淡島千秋說。

*

紐約。

某棟高層大廈。

弗朗西斯端著一杯盛滿紅酒的高腳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靜靜地從高樓中注視著腳下的一切。

明明才剛剛經曆了中心大廈那樣的劫難,但紐約的一切看上去依然如常。窗外車水馬龍,燈火通明,夜晚的一切仍在正常運作著。

愛麗絲今天和梶井出門玩了,安吾也有事出門。偌大的公寓客廳內隻有他一個人,還有背後紛飛著的彈幕們。

燈沒有開,客廳中一片昏暗。

“哢嚓”。

有人打開門鎖走了進來。

安吾推著眼鏡,夾著公文包匆匆走了進來:“弗朗西斯?你怎麼在這,快跟我走,我們路上討論一下,出大事了!……”

而跟在他身後,另一個直播視角的觀眾們也跟著七嘴八舌起來。

【是啊是啊!眼鏡你可算來了,弗朗西斯一直不理我們悠哉悠哉喝酒呢!】

【走!我們去酒廠基地去,拯救首領君!】

【淡——島——!!!】

【什麼什麼?剛來,你們在說什麼啊ww】

【淡島那邊不小心整出了烏丸蓮耶的名字,現在狀況好像不太對……不過話說回去直接過去救人真的可以嗎?淡島現在還在臥底,去救人豈不是直接暴露了身份?】

【!那怎麼辦,啊啊啊,要不我們許願淡導自己能想辦法逃出來吧……】

無數的文字從眼前紛飛而過,但弗朗西斯隻是轉了轉手中的紅酒杯,輕笑著仰起頭一飲而儘:“不必擔心,安吾君,淡島君是不會做他沒有預計到的事情的,我們隻需要安靜的等待合適的時機到來就好。”

“他一直都是這樣可靠的存在,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是……不是嗎?”

“……”

安吾皺起了眉頭,沒說話。

……以前。

上次也是,這個人為什麼會這樣毫無顧忌的提起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半晌,他歎了口氣:“是因為是美國人的緣故嗎?弗朗西斯你不可能沒注意到——我除你之外,純白沒有任何一個成員會主動去提起那邊的事情。”

“那是不好的、已經過去的了的回憶,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我們都擁有著淡島靈魂的一部分,應該再清楚不過,那是他一直避而不談的經曆。”

“我可不這麼認為。”

弗朗西斯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玻璃高腳杯:“把一位首領想的太軟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你我不都很清楚嗎?不管淡島現在怎麼想,他一開始選擇使用原世界的角色捏製馬甲的原因,說實在的,居然想要在異世界召喚出一位合自己心意的哥哥,這可真是——”

【……?什麼意思】

【怎麼回事,淡島居然還有哥哥的嗎?】

【原世界是你們原來在的那個世界嗎?那個世界裡大家也是像這樣一個組織的嗎?】

周圍的彈幕滾動著,顯然對安吾匆忙走上前試圖捂住他的嘴製止他:“——到此為止,弗朗西斯!”

真是瘋了,他怎麼敢把這些私事在沒有屏蔽的情況下當著這些彈幕麵前們說的?!

但弗朗西斯卻對安吾這好像麵對定時炸/彈一般的態度不以為意,而安吾一介文職又怎麼能控製的住弗朗西斯。金發男人輕描淡寫地掰開安吾的手,眯起眼睛說:“果然是這樣。”

“你們這也由著他,心甘情願地配合……可真是瘋狂啊,這難道是作為馬甲和本體的共通之處嗎?”

安吾:“弗朗西斯!”

他說話實在是太過分了!

弗朗西斯擺擺手,無奈地扶額:“我知道我知道——畢竟我也是那個人的馬甲,無論他怎麼使用我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隻是安吾,這樣真的好嗎?你應該也知道的,即使我們成功在這個直播遊戲中獲取勝利,極大的概率淡島也是回不去原世界的——關於這一點,我相信在場的觀眾們應該最清楚不過了。”

【啊……這……嗯……呃……】

【我怎麼莫名心虛起來了……】

【確實是……宇宙裡數千萬個位麵,每天係統接收那麼多靈魂當主播,誰知道哪個各自來自哪個地方……】

【不回去難道不好嗎?不回去的話,純白的大家一直生活在這個世界一直給我們直播看多好啊!一輩子就給我們打工吧w!】

【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回去……反正淡島在原世界都死了不是,這還有什麼可留念的呢?留下來吧,純白直播的勢頭發展的多好,一定能大賺一筆的】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看了眼流動速度突然加快起來的彈幕,安吾陷入了沉默。真白教會的過往、來自“阪口安吾”的記憶,這一路上經曆的種種,還有剛剛結束的“黑白會議”,一切回憶都湧上心頭。

……他當然知道可能回不去這種事,他也是想過的。

可正如彈幕所說,那個世界或許是不值得留戀的。如果有幾率回不去的話,那就好好經營這個世界的“純白”,讓純白的所有人擁有一個可以歸家的歸處 ——無論是馬甲,還是淡島。

純白的成員在對外介紹純白時,最常使用的不是“組織”,而是“Family”。

所有在原世界裡來自各個組織、甚至曾經還可能對立過的人們在這個世界同屬於一個“家”——這難道不已經是最大的奇跡了嗎?

過去,過去是重要的,但這真的是最重要的嗎?

不管是對於淡島,還是對於馬甲們,在經曆過這麼久以來的異世界旅程,有些事情應該被拿起,有些事情應該被放下——最重要的是什麼,早已經不言而喻在每個人的心裡。

隻有在純白,所有人才會摒去煩惱,笑著抱怨著工作太多的同時又和過去似乎永遠不會打交道的人一起合作、吃飯、玩耍——先前在淡島家地下室裡的聚餐、此刻的安吾和弗朗西斯,不就正是這一切最好的解釋了嗎?

——“羈絆”。

“純白”……已經是把他們連接一起的家了啊。

“……”

馬甲之間特有的心靈感應,讓弗朗西斯感受到了此刻安吾心中複雜的情緒。弗朗西斯指尖反複摩挲著酒杯的邊緣,目光投向窗外那璀璨的紐約夜景。

所有燈光和來往的車輛離這高層極遠。遠遠的,就像是無數閃爍著的燈線一樣,飛快的流淌著。

黑夜靜謐,月光照進未開燈的寬闊客廳,照亮了落地窗邊的一切。

【……喂?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反正都回不去了,不如就在這安家吧w】

【就是說啊!留下來難道不好嗎?大家一起留下來吧】

“……”

半晌,弗朗西斯說:“我是想說,作為首領,他的過去並不是不能言說的禁忌。”

安吾:“……所以?”

弗朗西斯:“所以,咳,你們平時也彆太慣著他了。從首領的角度來看,這對他並不好——當然,如果教會缺錢的話,直接管我的秘書要就是了。”

安吾推了推眼鏡,抱起自己的公文包:“所以?”

“所以——比起遵守原方案,我覺得偶爾感情用事一次也許也不錯。”

弗朗西斯隨手拿起一旁沙發上的西裝外套,瀟灑利落地披上:“走吧,我們剛才說到哪裡了?淡島暴露了誰的名字?”

說著,他大步朝大門的方向走去,還不忘拿起手機給自己的助理打電話:“Hello?艾米,幫我準備做好安全處理的車,我現在就要出門。”

安吾趕緊跟上:“等等,我們得先討論一下具體要做些什麼!”

弗朗西斯吩咐好後乾脆利索地掛掉電話,轉頭挑了下眉:“做什麼?這還用想嗎。”

“首領大人親自臥底在其他組織裡這麼久,現在還麵臨困境,作為部下,現在要做的事還需要說嗎——”

“——去把我們的首領大人,迎接回家。”

*

世界上有很多秘密不可言說、不可提及的。它們隱藏在角落裡,被人藏起來,是人們不想讓他人知道的存在。

被藏的越隱秘的秘密就越危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有些時候,幸運的人誤打誤撞也會撞到彆人的秘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頂著淡島千秋的身體,田山花袋現在簡直要哭出聲來。

此時此刻,田山花袋的雙手正被手銬起來反鎖在背後,身上的棉被早已被人奪去,臉上有著不少臟汙,眼睛被蒙住,他被迫狼狽地跪在一片冰冷的地麵上。

有男人用鞋尖踮起他的下巴,用嘶啞的聲音嘲笑:“怎麼了,卡爾裡拉?這就是你麵對拷問的態度嗎?”

田山花袋:“…………”

救、救命啊!!!

——這是田山花袋在電腦中輸入“烏丸蓮耶”四個字後的第三個小時。

這四個字就仿佛是什麼世界上最重要的關鍵詞,在他輸入的那一瞬間就讓那部分配給他的電腦警鈴大作。緊接著不到幾分鐘的時間,沒有任何戰鬥力的田山花袋頂著同樣沒有任何戰鬥力的淡島千秋的身體,掙紮完全無用地被抓住,移到了另一間房間裡。

但或許是在顧慮著什麼——這個抓住他的家夥並沒有直接用暴力的手段來折磨他,而是普通的用腳踩踩他踹踹他這樣的侮辱,但這是淡島的身子或許應該會扛揍……等等,這好像也很過分啊?!田山花袋心中亂成一團麻。

【主播撐住!!我們已經成功通知還在紐約的其他純白成員了,很快他們就會到的!】

【加油啊主播!!!區區拷問而已,我們可以的!】

【弗弗和眼鏡已經在找這裡的路上了,堅持住!想想辦法我們糊弄過去】

淡島!淡島千秋!你到底是去乾什麼了,趕緊回來啊!再不回來真的要死掉了啊!

田山花袋在內心不斷地尖叫著,但卻毫無回應——淡島千秋這家夥到底是去乾什麼了?!再這樣下去他人都要沒了啊!

在彼岸死掉的話他也會跟著死嗎?不對這不是本身就是死後的彼岸嗎,為什麼彼岸還有這種一看就很壞的邪惡組織?不對彼岸好像本來就是地獄一樣的存在……啊不對,這種時候他在亂七八糟想些什麼東西啊!

沒有得到田山花袋的回應,正用鞋踮著他下巴的那個聲音嘶啞的男人似乎“嘖”了一聲:“彆以為你是boss的親信我就真的不敢動你……看來是時候得讓你見識點真家夥了。”

田山花袋:“……???”

——淡島!!!!

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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