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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加更)

橫濱。

真白教會。

澤口李人抱著一遝文件, 滿臉笑容地推開了教主辦公室。

位於教會的二樓的這間辦公室,是整個教會視野最好的一角。巨大的落地窗旁,澤口李人所追隨的那位大人穿著一襲潔白的醫袍,手執電話, 站在陽光之下。

正是一日之晨, 太陽正好。陽光灑在他黑色的發旁,形成一層微弱的亮光。

啊!這是多麼聖潔的一景啊!

澤口李人迷醉地想。

“嗯嗯……事情就是這樣。誒?你要把夏島君也送來?”

森醫生有點苦惱地歪了歪頭, 對電話那頭說:“……嗯, 嗯, 知道了。也好, 那麼就這樣安排吧。”

真是個任性的上司啊,淡島君……

掛了電話,森醫生揉了揉眉心, 有點頭疼。轉身卻看見自己新收的部下握著石頭, 雙膝跪地跪在門口滿臉幸福虔誠地祈禱了起來。

森醫生:“……”

森醫生:“澤口君,你可以起來了哦?”

“是!森教主。”

“唔, 我還隻是個臨時教主而已, 不要用那個稱呼叫我。”森醫生苦惱地笑說道, “私下這樣叫叫就算了。如果大家聽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聞言,澤口李人眼睛一亮:“是!臨時教主大人。”

“您剛才, 是在和那邊,純白的那邊打電話嗎……?”

森醫生:“是哦。”

澤口李人的眼睛更亮了。

那晚的廢舊工廠事件中, 被綁架“撕票”的森教主最終搶救失敗, 在眾多信徒的注目下, 死在了工廠渾濁的水泥地上。

在禿頭教主死後,他生前作為“欺詐犯”、“傳銷犯”等的犯罪記錄還有入獄曆史, 也被翻了出來。眾多信徒們在麵對警察的上門通知時,根本不敢相信他們口中的那個罪犯是自己的教主。

他們的信仰是假的!

不少教徒直接當場暈了過去。

經過這麼一場事情,整個教會幾乎都崩離破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醫生大人他站了出來。

“即使信仰是假的,但……純白之靈卻是真實存在的。”醫生誠懇地說,“早在教主還在時,我曾聽他說,教會其實和一個名為‘純白‘的神秘組織有所聯係。”

“如果大家願意,我會儘我所能為大家提供幫助,作為臨時教主試著去聯係’純白‘本部,問清楚關於純白之靈和石頭的事情。請大家耐心等等吧。”

——他為迷途的羔羊們指明了方向!

說著這番話的醫生,當時在澤口李人的眼中簡直就像是天使再臨。

迷茫的信徒們仰頭看向平日裡溫溫柔柔的醫生,猶豫過後還是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就連站在角落處的副教主也隻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歎息著點了點頭。

副教主先生的心情十分複雜。

如果沒有意外,如果教會真的與那個神秘的“純白”組織接軌,那麼森醫生便是未來最合適的教主人選。信徒們一定會將他推上那個位置。

壓榨著周圍居民的禿頭教主死了、教會還能維持著,自己的工作也沒有丟……但副教主沒由來的一陣心虛和放鬆。

心虛在於,自己居然要推著那麼溫柔柔弱的醫生成為教主,於心不忍。放鬆則在於,所有的麻煩事終於有了解決方案,自己又可以過上平靜穩定的生活。

副教主反複唾棄著這樣卑鄙的自己。

但作為森醫生的追隨者,澤口李人卻不是這麼想的。

悄悄關上了身後辦公室的大門,看著麵前的醫生,澤口李人壓低聲音道:“……醫生,其實您才是真正的‘森鷗外’吧?”

“因為您是來自純白的‘森鷗外’,所以您才會自稱‘森醫生’。在聽說那可惡禿頭的所作所為後,您便從純白而來,來拯救我們……您說對嗎?”

他倒是夠機靈,先前在工廠時表現也不錯。

這一點,與那個副教主相比,倒更是個可用之才。但還是要調/教調/教才行。

森醫生挑了挑眉,緩緩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澤口君,以後你也是這個教會的副教主之一了。說出口的話,可要多為教會做考慮才行。”

被敲打了一番,澤口李人臉上卻依然帶著笑容:“是!臨時教主大人!”

*

夢醒了。

淡島千秋從床上醒來,看了眼身旁電腦上的時間,現在是半夜三點的深夜。周圍的環境十分熟悉,正是他在安全屋彆墅裡的那間房間。

造成夢境的罪魁禍手,那顆「緋紅之心」正平穩地躺在他床頭的小桌上,閃耀著莫名的光芒。

……他記得他找去萊伊家的時候,天色還是亮著的。

居然過去這麼久了嗎。

淡島千秋磨磨嘰嘰地準備爬起床,卻因為一口氣睡了太久,腿一酸,整個人“撲通!”跌倒在了地上。

“痛痛痛痛……”

白發青年揉了揉自己摔到的膝蓋,眼角泌出生理性的痛淚。

作為文職人員,淡島千秋本就疏於鍛煉。在這個世界成為黑客之後,更是完全放縱自己,從不運動。這也導致了他這一摔,摔得比正常人嚴重多了。

擼起褲腿,膝蓋前的那一片皮膚幾乎瞬間就紅腫起來,看起來格外恐怖。

聽到這邊的動靜,門口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一直關注著這邊動向的蘇格蘭匆匆趕來:“——淡島君?你沒事吧?”

你看他這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淡島千秋心裡哀嚎道。

【好耶!亂碼情況被修好了,我來了!現在主播還剩多少天壽命?】

【世界末日呢?剛才的世界末日呢?!】

【哈哈哈哈哈!蘇格蘭:你沒事吧?沒事就多吃點xx梅吧?】

【前麵的有毒啊!壽命我記得還剩個十四五天吧,早著呢。話說這直播間信號是修好了嗎?剛才我的屏幕又黑了,這什麼破網啊…】

【星網已經好幾百年沒這麼嚴重bug了吧?主播運氣可真“好”,笑死】

【這會兒信號總算正常了,歎氣】

【主播還能活那麼久啊,沒意思,歎氣】

迅速蹲下身來,蘇格蘭仔細觀察著淡島千秋的傷勢:“……摔得有點嚴重。我房間裡有冰袋和跌打藥。淡島君,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便起身跑向自己的房間,拿東西去了。

膝蓋在痛。

頭頂的彈幕還在冷嘲熱諷。

淡島千秋在心裡歎了口氣,趁這個時間打開了自己的直播間係統界麵,熟練地操縱了起來。

直播間觀眾們看他麵對嘲諷毫無反應,便自己覺得無趣,找起彆的話來。

【主播要乾什麼?抽馬甲?看餘額?】

【淡島~森森那邊已經把教會打下來了哦!他讓我們幫忙帶話,說回頭讓你給他打個電話!】

【驚,打下來?……什麼方法打下來,武力還是智力還是魅力?】

【笑死,前麵那個你不對勁啊!】

“我要乾什麼?”

淡島千秋笑著操縱著界麵,一邊在腦海中跟直播間觀眾說話:“遇見了重大bug,當然是要投訴反饋,要補償啊!”

直播間觀眾:……?!

正說著,淡島千秋輕鬆找到了【投訴反饋】按鍵,洋洋灑灑地將自己“直播間信號錯亂,時間線莫名崩壞,彈幕亂碼,道具能量異常”等統統都寫了進去。

字裡行間感情充沛,感人肺腑,讀了就能感受到寫作者遇見這一連串bug後的無助與委屈。可以說是聞者落淚,見者心酸。

我遇見bug了,給我補償!

——倒打一靶!

這是淡島千秋在進入夢境,發覺直播間係統也跟了過去後便有了的想法。

既然這些異常都被觀眾們知道了,就連自家“柏村春也”馬甲時間線超前的事他們都看見了。就算他們暫時不知道那隻是個馬甲,但總歸這些都屬於「緋紅之心」帶來的“bug”,對吧?

既然如此,身為“受害人”的淡島千秋,“理直氣壯”地倒打一耙,覺得自己應該要回自己的合理補償!

管他什麼始作俑者是寶石還是夢還是異世界的五條先生的,總歸在這個低武世界裡,出現了這麼奇怪的事件,這就是bug!

五條先生那個世界的世界門早就關閉了,係統查不到那邊。這邊的世界裡,先前他們與五條先生的交易都屏蔽了係統,係統也並不知道他們與五條先生的關係。

沒有後顧之憂。淡島千秋便正大光明地演起了“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受害者”,開始向係統訛錢,哦不,是索要賠償。

【致親愛的直播間管理員先生,我是您的023148號直播間的簽約主播。我在先前的幾小時內經曆了……等事件,這對我造成了…………的影響……

……

您忠誠的主播,023148號致上。】

再次檢查了一遍投訴短信的文字,淡島千秋滿意地摁下了【確認發送】按鍵。

希望係統那方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

門口再次傳來了腳步聲,是蘇格蘭提著醫藥箱回來了。

褐眼男人細心地將棉棒蘸滿了碘酒,小心地為黑客消起了毒。消毒、冰鎮、上藥……,一套動作熟練無比。

正塗抹著藥水,蘇格蘭狀似無意地問道:“淡島君,今天怎麼會想起來去萊伊那裡呢?”

“傍晚萊伊把昏迷的你送來的時候,可把我和波本嚇了一跳呢。”

“……有些私事稍微需要去找下萊伊。”

淡島千秋小聲地說。“蘇格蘭呢?怎麼這個點還醒著。”

私事?

據這麼長時間相處,蘇格蘭自認為對這個白發黑客的事情已經足夠熟悉。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很好,熟絡到上次淡島千秋出去“見網友”,都是蘇格蘭為他打的掩護。

在這樣的信賴關係下,有什麼“私事”會需要萊伊?

蘇格蘭頓了頓,說:“私事麼,我也是稍微有點私事。”

用舒適的運動繃帶和膠布為自家黑客包好了膝蓋,蘇格蘭拍了拍衣角的灰塵站了起來:“好了,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蘇格蘭:“不知道你在萊伊那邊吃了沒有,給你留好的晚餐就放在你的桌子上,如果要吃記得用微波爐加熱。既然淡島君很忙的樣子,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完,他對淡島千秋溫和的笑了笑,提起收拾好的醫藥箱便轉身離開。路過門口的電燈開關的時候,他“啪”地一下打開了燈,整個室內乍地一下變亮起來。

回頭看向還抱著棉被,因為這突然變亮的光線而不斷揉眼睛的黑客,蘇格蘭溫柔的說:“早點睡覺,晚安。”

“碰”!

門被關上了。

抱著棉被呆坐在床邊的淡島千秋:“……”

蘇格蘭,是不是有一點點生氣?

【……哇,蘇格蘭剛才笑的有點滲…】

【像極了好不容易等到自家貓貓散步回家,家裡貓糧什麼的早就精心準備好,結果發現貓貓早就在外麵美滋滋打了野食的我……】

【膩死了!主播啊,投訴信發了沒?沒寫的話能不能讓我也跟著罵兩句,剛才我私信罵得還不夠過癮!】

【就是就是,先看投訴先看投訴!】

【支持主播薅羊毛!百年不遇的連環bug都遇著了,這不得把管理局的羊毛給薅光?】

“不要著急,讓我看一下。”

放棄思考自家飼養員疑似生氣了的事情,淡島千秋轉回身重新打開了係統界麵。

【編號023148號生存主播

姓名:淡島千秋

位麵:低

剩餘壽命:14.2天

剩餘直播幣:3579.82-

您有新的投訴信息請查收-】

……怎麼這麼多直播幣?!

看著係統界麵,淡島千秋陷入思索。

要知道,一直播幣就相當於一天的壽命;而500直播幣,則可以抽取馬甲一次。更貴的直播視角的話,則需要1000直播幣一個。

現在手頭的這些直播幣,完全夠抽取兩個新的馬甲,還每人配上一個直播視角了。

自己這些日子沒怎麼跟觀眾要打賞,之前更是因為緋紅之心的事情係統不斷bug,那麼這個打賞隻有可能來源於另外兩個視角:小春與森醫生那裡。

小春可就算了吧……這錢,多半應該是姓森的那群“粉絲”自發“貢獻”的。

之前就聽說,在森那邊,他的粉絲們為了登上打賞金額榜的第一,每天爭著在他的直播視角裡打賞打卡……真是個恐怖的男人。

錢這種東西,當然是越多越好,永遠都不夠花的。這麼想著,淡島千秋點開了【信箱】,查收起了剛剛收到的投訴反饋。

【致親愛的023148號淡島主播。針對先前投訴信中您所提到的係列bug,本司已派遣專門係統進行了排查處理,暫未發現故障原因。

本司目前已高度重視本次bug。為表達對您的直播進程乾擾的歉意,本司願賠償您「1000直播幣」。祝您使用愉快,生存愉快。】

看到這封回饋,直播間彈幕都快刷瘋了!

【就這?就這?就這?就1000?!】

【嗯?我覺得這個數額還好啊。如果換成一般小主播的話,他們得多久才能賺到1000啊】

【換是彆人的話還好,1000夠他們普通主播活三年了……但是主播這邊光是姓森的,他半個月就能賺這個數啊!】

【太少了這也!打發叫花子呢?知不知道不僅是主播,我們這些看主播直播間的觀眾也受影響嗎?給不給我們這群星網觀眾的麵子??】

【就是就是!淡島主播彆慫,快上!再去投訴!】

這群人可真是看熱鬨不夠事大。

沉吟片刻,淡島千秋點擊了【人工客服】按鍵。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對話,奇怪的電子音出聲問道:“您好,我是生存直播間人工客服x003號,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淡島千秋:“是這樣的。對於我先前收到的投訴反饋中的補償,我和我的觀眾一致認為太少了,有一些不太滿意的地方。可以重新調整補償嗎?”

那邊的聲音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商量還是乾什麼的。不久,客服又說道:“好的,已接受您的合理訴求。請問您認為【5000直播幣】這個數值如何?”

直播間觀眾們討論著。

【5000啊……聽起來還行?我以為最多就3000呢】

【怎麼行了!我們還能薅更多!!】

【前麵的快彆鬨了……說的就跟你一年能賺到5000直播幣一樣。5000貨幣什麼概念,一家三口的話足夠拿這錢在管理局中心過舒服一年了吧?】

【我覺得可以啊,對得起我們的麵子。很有誠意了,某些人彆太貪了啊】

【呸!你們滿意有個屁用,這個補償是給主播的又不是給你們的,從剛才起就麵子麵子的,一群臭看生存直播的麵子能有幾分錢?】

看這群彈幕的樣子,5000這個數目差不多已經是客服能賠償的極限了。淡島千秋想。

心緒略動,淡島千秋出聲道:“既然這樣,我還是想選擇1000直播幣的那個補償,請問可以嗎?”

“隻是這1000直播幣,就不必發放給我了。請幫我將這1000平分給在這次的bug期間,信號受到影響的觀眾們吧。”

【!!!!!】

【淡——島——!平時沒白給你打賞啊!!】

【我的天,我居然有一絲絲感動……】

客服係統看上去也有些意外:“您確定要使用1000直播幣這個補償方案嗎?”

作為生存主播,他就這樣放棄了這次補償機會了嗎?

根據這個主播先前的叛徒履曆,他可不像個這樣“慈悲感恩”的人。居然會舍棄生存壽命,隻為了給直播間觀眾打感情牌……這也未免太得不償失了吧?

“是的,我確認使用這個方案。隻是關於我本人的補償,我在這裡有一個微不足道的提案……”淡島千秋笑了笑,“我可以向您索取一個小權限嗎?”

人工客服:“……您請講。”

就知道沒那麼好說話!

“關於新一階段的生存任務,我記得應該是【臥底風波】吧?”淡島千秋說。

人工客服:“是的。是需要主播您選擇陣營身份,從而以‘臥底’為關鍵詞,在‘紅’和‘黑’陣營間進行陣營任務。您是想獲取更多任務信息或者情報嗎?”

“不。”

淡島千秋笑的微妙,“隻有紅黑兩色,未免也太單調了。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我在這個位麵建出的紅黑以外的第三陣營……”

“客服先生,你聽說過「純白」嗎?”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三合一)-

生存直播·星網論壇-

「震驚!某生存直播主播竟當眾撒錢?!原因竟是……?!」

【0l:可惡, 我怎麼就沒遇著這種好事???】

【1l:標題說的是那個有多視角的直播間,那個自己單獨搞了個陣營的那個主播吧?那天我也在現場,可惜沒蹭到……】

【2l:我也沒有。聽說他把自己遇見bug的1000直播幣補償金全都分了,分給了在看他直播時候遇見bug的觀眾, 當時大概發了一百來個人吧, 平均每人也有個八、九塊的ww】

【3l:老板大氣啊!星網bug那確實難頂,百年難遇, 這補償還是少了吧?】

【4l:沒啊, 那個主播除了撒錢, 還給自己要了彆的呢!你們這群傻子, 真以為他在做慈善呢?虛偽。】

【5l:嘿我這暴脾氣,四樓哥你說話就說話,罵人乾什麼?有什麼事直接說就行了?我先說, 我是當時直播亂碼的受害者, 我收到了補償費,不準在這裡罵那個主播!】

【6l:出現了, 被收買的家夥:)

這一計用的不錯啊, 自己拿了權限, 還賣了直播間人情,一舉兩得啊】

【7l:所以說那個主播到底要了什麼權限,叫什麼名字啊!你們彆吵啦!】

【8l:權限啊。他的那個是世界本來規定是隻有兩個陣營爭霸的, 那個主播好像是不知好歹,自己單獨申請成立了第三陣營, 要了正式參與世界線的權限!

因為第一次見到有人在那個偵探世界造陣營, 係統還從隔壁基建世界要了初級基地建設禮包, 特地送給那個主播,鼓勵他繼續整活呢!

想看的話可以去看看看!023148號直播間。主播的名字的話, 我記得應該是叫……】

*

深秋。

紅葉愈發的鮮豔濃鬱。路兩側的銀杏已經染上了濃黃,熟透了的枯葉墜下枝頭,灑的道路兩旁遍地皆是。

天氣冷了,已經到了需要穿上毛衣與針織外套的季節。再稍微冷點,就要用上被爐了吧。

萩原研二向手心哈了口氣,遺憾地發現現在還沒有冷到能哈出水蒸氣的程度。黑發男人慢吞吞地走著,將手收回了自己風衣外套的口袋裡。

看到他這副不急不慢的樣子,前麵給他帶路的愛麗絲反而看起來更著急一些:“哎呀!萩原你這家夥可真是的,第一天上班,還來這麼晚!”

“迎接茶會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你一個了,你倒是走快點呀!”

——上班。

是的,上班。

經曆了上次的廢棄工廠事件後,被閒置在家的許久的萩原研二,終於收到了來自真白教會的招聘書。信紙上,他們真誠地邀請在事件中幫了忙的萩原研二前來應聘,薪資待遇都十分優越。

但唯一美中不足是……這份工作,是看門警衛。

……看門警衛啊。

他還以為,在工廠幫了他們那麼大忙、擊敗了那麼多敵方、還跟著見證了教主死亡現場,至少能撈一個“臨時教主護衛”當當呢。

萩原研二看著走在他前麵蹦蹦跳跳著的愛麗絲,如此漫不經心地想。

現在看來,臥底這種工作,還是從基層一個腳步一個腳步慢慢走,穩紮穩打吧。畢竟這可是臥底工作呢,不能鬆懈。

就像走在他身前的這位大小姐:一身俏皮的紅色小洋裙、卷曲的金發,走路時小皮鞋鞋跟碰撞在地上、聲音清脆……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年紀不大的普通小女孩兒。

而就是這個小女孩,大清早七點鐘就跑來敲響萩原研二暫住的公寓門,硬生生把招聘書塞進了他的手裡,又二話不說用蠻力生拉著他來教會。

哪家正常的小女孩有這樣的怪力?

清了清嗓,萩原研二說:“話說呀,愛麗絲小小姐。我隻是區區一介看門警衛,有必要單獨辦一個迎接茶會嗎?”

雖然有點太早了點。但這麼隆重的待遇,真是讓人怪不好意思的。

“哈——?”

愛麗絲吃驚地轉頭看向他,湛藍色的眼裡充滿遲疑:“萩原,你腦子沒壞掉吧?不要自作多情!迎接會怎麼可能是為你一個人辦的呀!”

“除了你,教會這次來了好幾個新人。迎接會,當然是大家一起的迎接會啦!”

萩原研二:“……哦。”

自作多情的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

輕甩自己的滿頭金發和頭頂的蝴蝶結,愛麗絲雙手交叉,轉回頭得意道:“哼哼,教會這些日子可是有了好——大的變化呢,一會兒你到了教會,可不要太吃驚哦!”

“馬上就到啦!睜大你的眼睛看好了哦,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吃驚什麼的……距離上一次萩原研二看見教會,也不過不到一個月而已。一個月期間,能有多大的變化?

萩原研二想。

這一片的地區,是橫濱有名的貧困區。沿路的兩側光禿禿的,入目都是老舊的小棟建築,樹木與綠化都少見。

正是秋天,這地方的地上卻隻有乾枯的枯葉,不見紅葉。正常街道兩側那種小小的、賣烤栗子與烤紅薯的推車,在這裡基本見不到蹤影。

在這條街道,就連空氣都帶著些破敗的灰塵味道。

在這樣的街道上,教會再怎麼有變化,又能好到哪去呢?

是把先前破了的玻璃窗補好了,還是庭院裡重新種上了花,打掃了打掃?

腳步不停,在這深秋的季節中踏著落葉走著。直到走過了幾個拐角,幾個小巷,最終才到達了今日的目的地——

“——…這變化未免也大過頭了吧?!”

萩原研二抬頭驚愕地上下打量道。

看著他這副樣子,愛麗絲忍不住捂起嘴偷笑。

哼!愛麗絲可說了,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在走來的路上,萩原研二也曾試著想過教會現在會變成什麼模樣。根據在教會周圍安插的線人的消息,這間教會在最近正式成為了「純白」的下屬組織,也進行了重新裝修。隻是沒想到……變化會這麼明顯?!

純白,是那麼有錢的組織嗎……?!

隻見眼前,原本隻是常規彆墅大小的教會整間都翻了新。以萩原研二的肉眼測量,這間教會麵積更是直接擴大了三倍不止,這周圍的一大片土地直接都被劃入了教會的範圍。

……這差不多,得有這附近的大半個居民區那麼大了吧?!再怎麼說這附近是荒地、低價便宜,直接買下這麼一大片也夠讓人吃驚的了。

漂亮的古銅色鐵藝柵欄上有著複雜的花紋,古樸間透露出些許典雅與沉穩的曆史味道。庭院被修理的乾乾淨淨,綠意盎然著延展著枝葉穿過柵欄之外。

花圃、爬牆薔薇、常青樹……應季的花朵盛開著,與庭院內種植的眾多紅楓樹爭豔著,端得是一片雅致與禪意。顯然是精心設計之作。

大門處,原先略顯破爛的「真白教會」的招牌早已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塊與柵欄同色係的古銅招牌。上麵用漂亮的花體英文書寫著「Church·Pure White」。

更下方,大門旁的兩側牆上還有著日語的「真白教會」招牌,以供當地的居民們認路。

當然,最顯眼的當屬是內部的建築。上次萩原研二來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是一棟破破爛爛的小彆墅。而現在,這裡卻有三棟建築。

——是的,三棟。

“漂亮吧,我們的新家!”

愛麗絲:“現在這一整片的區域裡,最顯眼的就是我們家了呢!”

確實如此。不論是從建築規模還是綠化程度,這間教會都在這一片荒蕪的貧民區中格外突出。

看著距離中心建築不遠的那個華麗小噴泉,萩原研二內心複雜。

那個噴泉上麵還有之前見過的純白之石大雕塑。就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居然連噴泉都有了……

指著最中心的那棟建築,愛麗絲得意地介紹道:“這間是教堂哦!信徒們平日裡都在這裡祈禱、做禮拜的。教堂一樓是禮拜大廳,二樓則是供流浪信徒暫住的場所!”

“我們每天還會定時為流浪信徒提供兩頓飯菜,信徒們也可以留在這裡為教會工作,從而抵消旅費。”

居然還提供慈善服務?

抬頭看向這棟純白色的哥特式建築,萩原研二看向教堂一側頂部的小鐘塔:“這裡還有鐘?那個大鐘也是每天交給信徒們來敲的嗎?”

“是哦!那也是交給他們的工作的一部分。”

愛麗絲笑著又扯住萩原研二的袖口,領著他往另一棟更高一點的建築那邊跑:“來這裡來這裡!這裡是我們的辦事大樓,你每天的工作就是負責在這裡警衛哦?”

金發女孩兒又指了指辦事樓門口的公告欄,說:“這裡是公告欄!大家有什麼問題都會寫在這裡。林太郎說,隻要他看見了,就都會努力為大家解決呢。”

仰頭看著麵前這棟同樣通體純白的建築,萩原研二心裡咋舌。一間教堂而已,還特意分出了這麼大空間的辦公區,看來純白這個組織是真的要在日本紮根了……

還有布告欄,這完全是社區管理該做的工作,在這裡卻被一間教會所承擔了。結合先前的慈善服務,很難不讓人聯想這是不是純白拉攏人心的一步。

在這三座建築中,教堂無疑是裝潢風格最華麗的、占地麵積最大的,完全哥特式的建築。辦事樓則是最高的,看起來更像是尖塔一樣的風格。幾種建築排列在一起,竟有說不出的和諧美感。

萩原研二注意到,辦事樓的後麵還延伸出了一長排的精致樓房。愛麗絲說那裡是住宿區。

……單獨分割出來的住宿區,恐怕是留給「純白」的人住的吧。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太驚人了。誰能想到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真白教會能直接整個變了樣?現在的真白教會看上去,才真正像一座“教會”。那通體潔白的建築,給人的聖潔感與震撼感太強了。

極致的純白。這整個……莊園,帶庭院的、應該是用莊園來形容吧,幾乎白到讓人有點滲的程度了,白的病態。

這樣規格的建築,萩原研二記得是要向地區政//府申請才能建造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拿到許可並建好建築……這可真是,他們哪來的權力啊?

而位於這兩座建築的最後方,那間看起來占地麵積也不小、也是白色的圓頂建築是什麼?

“那麼那邊呢?”

萩原研二指著最後一棟建築問道:“其他建築都是尖頂的,那棟卻是圓頂。這是為什麼?”

“啊……那個啊。”

愛麗絲的眼神遊離了下:“那是…私人藏館,對,是藏館。總之那裡你平時可不能進去,是秘密!”

萩原研二:“秘密?”

他暗自記了下來。

“哎呀!總之你彆管那麼多啦,迎接會都要遲到了,快跟我來!”愛麗絲轉移話題道,“大家肯定都等急了,萩原,快點快點!”

跨過精致的白色石子小路,位於幾座建築中心的區域是一處不大不小的中心花園。在這裡,花圃的種類與美麗更勝外麵的庭院部分。

有兩個信徒打扮的人站在花園門口,來回張望著,見到愛麗絲扯著萩原研二過來,連忙欣喜地上前迎接:“愛麗絲小姐!您終於來了,紅葉大人等您許久了。”

……紅葉?

那是誰。

話說回來,不愧是純白的下屬機構,怎麼連信徒的衣袍也全都是白色的。白鞋、白袍子、白襯衫……純白的人對白色是有什麼異樣的執著麼。

萩原研二在心裡吐槽道。

鬆開了扯著萩原研二衣袖的手,愛麗絲歪頭問:“林太郎呢?”

“教主大人還有事務要處理,讓我們先行開始,他稍後再來。”領頭的那個信徒畢恭畢敬地說道,起身轉頭又看向萩原研二,“這位就是我們的新同胞嗎……?”

萩原研二一愣,隨即爽朗地伸出手笑道:“啊,我是萩原研二,從今以後也是這個教會的一份子了。這位大姐,還請多多指教!”

……他看起來好輕浮的樣子。

信徒遲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請多多指教。比起這個,紅葉大人已經在那邊等候多時了,我們先進花園再慢聊吧。”

另一位信徒則彎下腰,對愛麗絲小聲道:“愛麗絲小姐,方才教主大人傳話,說讓您忙完之後抽空去教主辦公室一趟,您看……”

“嗯?林太郎叫我?”

愛麗絲眨了眨眼,轉頭對萩原研二說:“喂,萩原,你就跟著他們先進去吧,讓大家等急了可不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哦!”

說完,金發小女孩就哼著歌,蹦躂著衝辦事樓的方向走去。那名方才傳話的信徒則緊緊跟在她腳步後麵。伴隨著“請您注意腳下”、“愛麗絲小姐慢一點!”之類的話,兩人身影漸遠。

“那麼,我們也進去吧。”

剩下的那名信徒說。

*

萩原研二與帶路的信徒趕到時,迎新會已經開始了。

來到這裡,一入目的,便是滿眼的紅楓。

赤紅色、豔紅色,滿目的紅。

巨大的楓樹一看就是上了年紀的老樹,也不知他們從哪裡移栽來的。枝葉茂盛的楓樹上綴滿了鮮紅。微風卷過,帶走幾片落葉墜入一旁的小石人工湖,一派安寧。

濃鬱的秋意,似乎全部凝聚在了這個庭院裡。

在茂密的大紅楓樹下搭建的小台子上,上次與萩原研二有著一麵之緣的副教主先生,正站在話筒麵前。他清了清嗓子,發表著演講,狀態看上去比上次見麵精神氣好多了。

周圍的幾顆楓樹下,則鋪滿了野餐布,野餐布上則是滿滿的美味佳肴。已經有孩子和信徒零零散散挑著喜歡的座位坐下,一邊悠閒地賞著秋色,一邊聽著副教主說話。

來回轉頭看了看,萩原研二也在某棵樹下找了片空地,直接乾脆坐下,和其他信徒們融為一體。

副教主:“……那麼,我宣布,第一屆真白教會迎新會暨賞秋會,現在正式開始!讓我們有請純白的紅葉小姐和鏡花小姐,來進行最後的會前發言!”

聽到了“紅葉”這個名字,台下瞬間熱情地掌聲一片。還有信徒不住歡呼“紅葉小姐”、“鏡花小姐”!吵鬨起來。

副教主見狀皺了皺眉,掌心向下壓了壓,示意讓信徒們安靜一點。信徒們連忙噤聲。

熱鬨的氛圍瞬間安靜了下來,隻餘楓葉被風吹動時“簌簌”的聲音。

楓葉飄落。

——木屐的聲音響起。

厚底的木屐敲擊著腳下的石子路,這聲音清脆而又悅耳。

來人是一個極美麗的,穿著楓色華衣和服的女子。

她看上去約莫不過二十出頭。偏長的劉海微微遮住一隻眼,一頭紅發盤起,簪著幾根精致的珠釵。綢緞製的和服配極了現下的時節,美得一塌糊塗。

“風華絕代”這一詞,大約是最匹配她一身氣質的了。

這位被稱為“紅葉”的女性,用袖口微微遮嘴,另一隻手牽著身旁的黑發女孩,慢步踏上了大楓樹下的高台上。

那女孩似乎看上去有些害羞。她抿緊了嘴唇,也穿著一身和服盛裝,低著頭不言不語。

在她們二人的兩側,另有兩名身材高大的女性護衛,均是和服、腰間佩刀、手上持傘。左邊的那位臉上戴著金色夜叉麵具,右邊那位則戴著白色夜叉麵具。看上去格外有壓迫感。

時間似乎靜止在了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風動,楓葉再次飛舞漫天。

和服的衣角翩翩,豔麗的像是馬上就要展翅飛起的蝴蝶。

副教主調試好了麥克風,主動退下了台子,將位置讓給了這幾人。

“紅葉”小姐微微頷首,拉著身旁女孩兒的手,走到了台子的最中心。

所有人都靜默著,等待著她的發言。

終於,美人輕啟朱唇。她彎眼一笑,握著麥克風說:“各位信徒們早上好。妾身是剛來這教會不久的新人,紅葉。”

“……新人,鏡花。”她身旁的那個女孩小聲道。

紅葉說:“首先,感謝各位信徒們為了這場迎新會而團聚在這裡,也為我們另一位無法到場的同胞感到遺憾。”

她的語調慢慢的,但卻帶著讓人如臨春風的魔力。

“在過去的一個月中,多虧了大家的努力,教會才一改樣貌,成就了現在的美景。再次,我為大家獻上衷心的感謝。”紅葉輕聲說。

“森教主曾說過,隻要進了教會,大家便都是一家人。希望未來,各位信徒們也要努力工作,再接再厲,為教會做出更多的貢獻。”

“——祝各位,都擁有著美好而又純白的一天。”

副教主適時的舉杯,高喊道:“為了教會!為了純白!”

“乾杯!”

台下的信徒們激動地紛紛舉杯附和:

“為了純白!”

“為了純白!!”

不遠處的楓樹下。萩原研二一手抱著自己的膝蓋,一手托腮,滿臉驚歎,不知在想些什麼。

純白,是嗎?

……這次轉職臥底的任務,未免也太有趣了點!

*

教主辦公室內。

澤口李人低著頭,正畢恭畢敬地讀著手中的資料:“……根據聯係,與黑衣組織約定借的人已經抵達橫濱港,不日將到達教會。教會的地下訓練場已建設完畢,急需訓練素材資金,清單請您過目。”

“建築公司傳來電話,說不日將把庭院建造賬單寄來,還請您記得查收。”

“這份來自食堂的購物清單也是。最近教會容納的流浪信徒數量猛漲,食材的數量恐怕……”

坐在辦公桌前的森醫生:“……”

頭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裝修一時爽,賬單火葬場!】

【感慨,沒想到啊!裝修前直播間還在討論,說淡島單獨批的這1000直播幣換算成真實貨幣,拿來裝修肯定夠了!而且我們還有係統初級基建大禮包,結果沒想到居然還是缺錢成這樣!】

【還不是都怪你們!當時挑東西的時候,就知道跟著“買貴的!”、“買好的!”,現在教會確實排麵了,但是完全快破產了啊】

【這、這怎麼能怪我們呢!當時是誰,一聽紅葉說了句她喜歡楓樹,就全直播間同意買一顆蒼天老楓樹的!是誰一聽鏡花醬說想看花,就隻想買買買花園的!】

【畢竟是全偵探位麵世界唯一一個搞獨家陣營的嘛!最近來看直播的人好多,大家稀罕點也正常。不說了!還是先給森森打錢吧】

【觀眾“森森的小錢包”打賞了兩個摩天輪】

【觀眾“超級貓貓”打賞了一個小火箭】

【……】

在腦海裡謝謝了一遍禮物,森醫生長歎了一口氣,隻覺得自己發際線不保。

再這樣愁下去,他會不會也要像原先的禿頭教主一樣,英年早禿?……他可不要。

要說上次淡島千秋和人工客服對話,索要來了“陣營建設權”和“初級基建大禮包”後,幾個馬甲便湊在一起開了個會議,一同決定要把自家剛打下的大本營——真白教會,好好發展一下。

當時的3500多直播幣,於是便被分配為了【抽取馬甲x3、直播視角購買x1、教會發展資金x1】這個樣子。

自家老板淡島千秋的手氣,始終是一個薛定諤的謎:好的時候他想抽誰就能抽到誰,壞的時候非到不忍直視。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能賺錢的“弗朗西斯”始終不來,這次抽到的是這幾個核心——

“尾崎紅葉”、“泉鏡花”,和“阪口安吾”。

……倒也不能說不好。“紅葉”和“鏡花”的武力值都在線,“安吾”更是文職小能手,適合當前階段剛剛起步的純白。但是總歸,賺錢上還是和弗朗西斯差了些。

按照慣例,淡島千秋挨個給馬甲們賦了名字。但在教會內部,幾人還是以“文豪代號”互相稱呼,更符合純白之前在其他組織中的印象。

唯一的新增的直播視角,則是分配給了“鏡花”。小姑娘最近每天來回在教會轉轉,直播教會日常,也努力賺了一點打賞。

之後便是發展。發展的第一步,則就是裝修了。

基礎的建築之類的,比如辦公樓、教堂、住宿區、訓練室……可以由大禮包直接生成就不提了。建築漂亮了,周圍環境自然也要跟上去,不然豈不是太突兀了。

由紅葉指導,挑選了眾多價格不菲的好東西,親自跟著裝修庭院與花園。萩原研二所看到的貴氣滿滿的園林,便是紅葉努力的結果。

除了裝修費用之外,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比如夥食費、設備費、宣傳費、維修費……等等等等。

於是……不知不覺,裝著教會啟動資金錢包不知道為什麼就空了。

淡島君這個可惡的甩手老板,隻給了啟動資金,根本不管後續的麻煩事!作為老板自己卻在外麵臥底玩,太過分了!

正惆悵著,辦公室的門“碰”的一下被人打開了。

“林·太·郎!~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愛麗絲哼著小調高興地走了進來,漂亮的小洋裙蕩出一片漂亮的漣漪。

森醫生滿意地欣賞了一番自己給愛麗絲新買的小洋裙,感覺身心都被治愈了:“愛麗絲醬,怎麼樣?有好好給萩原君帶路嗎?”

愛麗絲說:“有!萩原他看見我們的新家的時候,那個震驚的表情真的好好玩啊~”

“我把他帶去紅葉和鏡花那裡了哦。說起來,那邊的迎新會應該開始了吧,林太郎你還不去那邊嗎?”

“……迎新會啊。”

森醫生哀戚道:“愛麗絲醬,你看我像是有時間去參加迎新會的人嗎?”

目光打量了一圈辦公桌上滿滿當當的文件,愛麗絲煞有其事又嚴謹地搖了搖頭:“…你辛苦了,林太郎。”

“看在你這麼辛苦的麵子上,下次愛麗絲陪你逛街的時候,允許你多試幾件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嗚嗚……愛麗絲醬!!!”

森醫生快要感動哭了:“那麼事不宜遲,就今天下午吧!澤口君,把那邊的文件也拿來,今天我一定要……”

——休假!

“碰”!

辦公室的門又被人打開了。

一個穿著西裝、戴著圓框眼鏡,嘴角邊有痣的男人匆忙走進來:“緊急事態!森先生,緊急事態!”

“剛才「純白」的官方郵箱裡發現了一封未知的密碼郵件,解讀出來的信息居然是……!”

純白的官方郵箱,那是隻有幾個人才知道的,原先在人手不足的時代淡島千秋拿來糊弄人的郵箱。比如當初的倒黴蛋玉山次郎,淡島千秋就是用這個郵箱和他聯係的。

……也就是因為這兩人當時的聯係,才有了“森鷗外”這個名字泄漏出去,禿頭教主出現之類的一係列事件。

這樣的一個郵箱收到新的郵件,那必然是很重要的信息。

剛想著休假的森醫生:“……”

放棄治療的森醫生:“……拿來吧,安吾君。”

被稱呼為“安吾”的眼鏡男子走上前,將手裡早就破解好的密碼消息交給森醫生。身旁的澤口李人很自覺地彆過了頭,避嫌不去看那上麵的信息。

薄薄的一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密碼。但被破解後,卻隻有幾個字——

微微歪了歪頭,森醫生拿著手中的密碼紙,一字一頓慢慢地念道:

“我、在、海、上,馬、上、要、被、賣、掉……”

“……救、救、我?”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三合一)

淡島千秋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那顆緋紅之心回到他的手裡已經有段日子了, 這段日子裡,他每天都在做夢。

……沒有彆人打擾的,隻有他一個人在夢中的夢。

華麗又講究的重重門扉,屋簷下的枯山水和和式庭院。哪怕是陰沉的下雨天, 如同傾蓋一般的瓢盆大雨也壓不住這棟庭院的貴氣。

年幼的他穿著和服, 手被身旁的長輩牽著走在長長的走廊上,周邊靜的嚇人, 除了喧囂而笨重的雨聲隻有耳邊細碎的交談聲。

“聽好了, 一會兒進了本家, 可不要多嘴。”身旁的大人低聲訓道, “……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區區一個支係的孤兒,居然得了上麵的大人們的垂青。”

“以後入了本家,可不要忘了儘心輔佐那位大人。聽見了沒?”

“……”

白發綠眼的男孩表情淡漠地低下頭。

看著他始終沒有表情的那張臉, 身旁人內心“嘖”了一聲, 暗道晦氣。嫌棄完又猛地想起這是那位大人看重的人,又再在心裡連忙補了幾句禪詞。

“刷——”

麵前的紙門被拉開了。

門裡麵的傭人探出頭, 低聲道:“人帶來了?…請進來吧。”

在這講究的高門貴族裡, 人們說話的聲音都是細細的、小小的。

用力攢了攢男孩兒的手, 長輩也壓低聲音道:“進去以後,謹言慎行,知道嗎?”

“如果敢惹怒那位大人, 回去沒你的好果子吃。”

“……”

手背被人用力捏出鮮豔刺眼的紅痕,白發男孩卻像是不知道疼痛的玩偶一樣, 隻是低低的應了一聲。

紙門被打開了。

潔白的足袋踏著榻榻米, 男孩跟著長輩拖遝地走了進去。

紙門之內, 是與門外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有著貴重而又富氣雅致的擺件,名家的書畫, 就連花瓶中擺著的盛開的鮮花,也是枝頭沾著露水的、最新鮮的。

——在那裡,有一個年齡與他相仿、相貌也略有相似的白發男孩兒。

不對,應該比他大兩歲?

他斜倚在和室的正中央,身上披著銀白的錦緞,好幾個傭人跪在他的腳邊正在給他梳理著長發,他聽到聲音,暗紅色的眸子慵懶而漫不經心的瞥了過來。

白發男孩還沒來得及抬頭看他一眼,就被身旁長輩猛地摁下了腦袋,被迫俯首跪在了地上。

頭磕在地上發出一聲聽著就極痛的笨重聲響,鼻尖幾乎被地麵擠壓變扁平。不用看,額頭必然是一片紅腫。

“見過龍彥大人!”

那長輩諂媚又恭敬地說,摁著男孩兒脖頸與腦袋的手力度愈發地緊。

——痛。

額頭幾乎要被榻榻米磨平。

——難受。

鼻尖被壓扁,近乎要窒息。

一片靜默。

梳子理過長發,細微的瑣碎聲。

過了好久,趴伏在地上的男孩兒,才聽見上麵那人淡淡地話語:

“你就是那個被挑出輔佐我,有著稀有輔助係異能的家夥?”

輕慢的腳步聲響起,從近到遠。

眼見著那位大人走過來,長輩不禁麵露喜色,手上更加用力:“是!大人,這孩子是長老們親自挑選,專門為您量身挑選的——”

“我在和你說話嗎?”

那人淡漠而疏離地開口。

長老囁嚅道:“這,這……”

倏然間,一直束縛在脖頸間的束縛消失了,白發男孩的下巴被一隻雪白的足給輕佻地挑了起來。

他被迫抬起頭,看向那個與自己麵容相仿的紅眸男孩兒。

他們明明擁有相似的臉與發色,這個人卻好像勝過十倍的他。

那些束縛在他身上的枷鎖,鉗製在頸後的疼痛,全部都被他輕描淡寫地抹去。

半晌,男孩兒恍惚間聽見他說話了——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澀澤龍彥的東西了。”

記憶和夢境的最後,隻剩下了那人紅寶石一樣漂亮的眼睛。

*

清晨。

東京的安全屋彆墅。

“人口販賣?”

波本迅速閱讀著手中的資料,拿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頓。

“對,人口販賣。這次組織下發的組隊任務就是這個。”

另一旁廚房裡的蘇格蘭正準備著今天的早飯,忙碌之餘還不忘給波本遞來牛奶:“給。隻加牛奶不要糖,對吧?”

波本點頭,接過那盒牛奶,依然眉頭緊皺著看向資料:“……秘海巨輪上的富豪七日旅派對,途徑日本,最終目的地美國洛杉磯。誠邀各界人士赴會。”

“這個巨輪派對,我記得先前幾年的新聞報道中也有吹鼓過,是世界各地富豪的銷金享受場。沒想到一直以來跟蹤著的那個人口販賣拍賣會,居然就在這艘船上!”

被油煎過的培根滋滋作響,一麵溏心的煎蛋誘人至極,最後點綴上蔬菜沙拉。蘇格蘭放下廚具微微鬆了口氣,淡淡地笑了笑,解下圍裙將早餐端到了餐桌上:

“畢竟是三年一次的赫赫有名的富豪派對,每次還那麼大張旗鼓,誰能想到那麼顯眼的目標下麵,居然是人口拍賣會呢?”

他們二人作為日本公安,在成為臥底之前,就有耳聞過這個傳言中在日本海域上進行的人口販賣會。這是樁多年來的難案,根本抓不到蛛絲馬跡。卻沒想到,在組織臥底之後,居然這麼輕易的獲得了線索。

人口販賣作為國際犯罪中的最容易發家暴富的一種,多年以來屢禁不止。尤其是近幾年世界和平,隱藏在黑暗之下的蟲子們便心煩意亂躁動,行為更加猖狂。

——這一次被綁架的,居然是某位重要議員的獨生女。

據說這位獨生女大小姐生性安靜,某日隻是從圖書館看書回來,身邊沒帶保鏢,在回家的路上便被人拖到小巷裡當頭一棒,麻袋拖走。再次收到消息時,警方驚愕的發現她居然上了人口販賣會的名單。

實在是太囂張了,這群日本的蛀蟲!

看著資料,波本緊皺著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手中的人口販賣會的“貨品清單”上登記著長長的一串:

【……亞洲女性,34歲,寡婦人/妻。丈夫為某已故犯罪官員。黑發黑眼,相貌中等、溫順識字,調/教難度中等。

亞洲女童,8歲,混血孤兒。黑發紅眼,相貌劣等、不識字,調/教難度低……】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紙張的邊緣幾乎都要被皺著眉的波本給捏皺了。

一目十行、目光迅速地向下瀏覽著,波本尋找著那位公安委托他們救下來的大小姐的信息。目光在掃到其中一行時,卻長久地頓住了。

【亞洲少年,年齡未知,未成年。黑發鳶眼,全身纏繞繃帶,疑有暗疾。相貌優等、識字,調/教難度高。】

……嗯?

這個形容,總感覺似曾相識。

波本正思考著,卻看見蘇格蘭突然笑著抬起頭,向彆墅樓梯口那邊招呼道:“啊,淡島君,早上好?”

“要來一起吃點早餐嗎?……嗯?是還沒有睡醒嗎。”

像是才恍過神來,還穿著睡衣、披著棉被的淡島千秋揉了揉眉心,細聲說:“抱歉,蘇格蘭。我胃口不是很好,早餐…可能吃不太下。”

“這樣啊。”

蘇格蘭點頭。

“不必太在意他,蘇格蘭。幫我遞一下那邊的醬油。”

叉起一塊煎蛋,放下手中資料的波本說:“最近這家夥一直精神恍恍惚惚的,每天都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走路都能被自己披著的棉被絆倒。”

“這次的任務,也和以往一樣讓他留在彆墅裡做資料調查的後勤工作好了。”

一手遞給波本醬油,蘇格蘭看上去欲言又止。

波本,沒有翻到最下麵的那張任務說明吧……這次的任務不僅僅是要潛入人口販賣會,也要護送“淡島千秋”回組織的美國分部啊。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護送著手裡持有「緋紅之心」寶石的淡島千秋。

——那位大人早在一個多月前,就明顯表達出對世界各類珍奇寶石的興趣了。

就連自己隨手送給部下的「緋紅之心」,也上了他的興趣清單。

當然,這種覬覦是不能放到明麵上來說的。所以那位大人下達的命令,是需要“哄騙”淡島千秋“主動”回到美國分部,“主動”獻上寶石才可以。

……真是個卑劣的大人物啊。

廚房內。

手捂住嘴,輕輕打了個小哈欠,淡島千秋揉著眼角走進廚房,為自己到了一杯水。

剛剛從冰箱中拿出的清水冰涼,入喉之後瞬間緩解了喉嚨的乾渴,給人帶來一絲清涼。這讓他清醒了不少。

半空中的彈幕,則從他下樓開始便不住的滾動狂刷著。

【剛來,聽說這個主播自己在這個位麵建了個組織?就這個穿著睡衣的白毛家夥,就是他們組織老板?他還能活多久?】

【新來的家人們不要吵!這個直播間分為四個直播視角,可以到處切換著看,找自己喜歡的!不要都擠在一個直播間裡啊,彈幕刷的我都看不清屏幕了!】

【觀眾“新人報道”打賞了三個摩天輪,成為了vip觀眾】

【觀眾“我是什麼辣雞”打賞了一個小火箭】

【我天,幾天沒看,淡島這裡怎麼這麼熱鬨……】

【現在還是大早上啊家人們,人氣值已經上升到偵探世界排行榜第一了,太牛了】

【主——播——!醒醒!該營業啦!壽命隻剩下五天倒計時啦!】

“知道了知道了。”

又喝了一口水,淡島千秋在心裡無奈回複道:“彈幕說的對,想看新陣營「純白」的新觀眾可以去彆的視角逛逛。不要刷屏,我回複不過來的。”

主播發話了,一大批從論壇來湊熱鬨的觀眾瞬間散了。隻留下幾個頑固客。

鬼知道這群家夥怎麼這麼聽話。

【這個主播趕客?散了散了,去彆的視角逛了。】

【想看純白組織的大家,來看看我們森森的直播視角吧!可甜可鹽森醫生,純白教主超溫柔!】

【\可甜可鹽森醫生,純白教主超溫柔!/】

【森森\^o^/!森森\^o^/!】

【啊?一整個震驚住了,我這進的是生存直播間嗎?怎麼主播還有粉絲支持的……】

【前麵的同胞,握爪,我也在懷疑人生……】

眼看著刷屏的人少了,眼前的一團亂象慢慢恢複成以往的狀態、清淨下來。淡島千秋從睡衣口袋裡掏出自己的眼鏡,緩緩戴上。

這幾天,聽直播間觀眾們說,「純白」的事情被有心人發到了他們的星網論壇裡。“主播撒錢”、“新陣營建立”等噱頭吸引了大批觀眾湧進直播間。直播間的人氣也一路高漲。

而就在觀看直播人數多了的同時,什麼樣的人也都混了進來——其中不乏飽含惡意的。

這種開設初衷就是為了觀看主播苦苦掙紮生存的惡劣直播,本身觀看的人性格就千奇百怪。開播這麼久以來,淡島千秋潛移默化間調/教觀眾了許久,才把直播環境變得相對和平、勉強能看一些。

這次新觀眾湧入,直播間就又恢複成了一開始群魔亂舞的樣子。剛才這波還好,有時部分觀眾的發言,光是看看就讓人血壓上升。

當然,人氣上升自然是好事。有人看,意味著打賞也會變多,錢也會變多。

線下生活中,純白和真白教會目前還處於剛剛建設的階段,花錢的地方一大堆,根本指望不上能賺錢,勉強能夠持平收支都算好的了。直播幣和現實貨幣的彙率很高,目前階段來看,賺取直播幣是最劃算的。

理了理思緒和表情,淡島千秋攏著背後的棉被,小聲道:“又來新的任務了,是嗎?”

“如果是去美國的話,可以也帶上我嗎?美國分部呼喚我回去好久了……”

他居然主動要求同行了。

蘇格蘭一愣,溫柔地笑了笑:“自然可以。我們這次要坐船哦,淡島君暈船嗎?”

“剛來的任務通知,我們要參加一個秘海上的七天富豪巨輪派對。如果決定要一起來的話,記得中午吃完飯收拾好行李,我們下午出發。”

【好耶!坐船玩兒!】

【富豪巨輪啊,真是奢侈。現在的生存主播還配這個嗎】

淡島千秋:“好。”

七天麼……

剩餘壽命時間還剩五天,新一波任務進度要儘快了。

這邊兩人在商討著行李應該帶著些什麼,那邊吃完早餐的波本再次翻起那堆任務文件,視線再次停留在那排微妙又熟悉的“商品信息”上。

半晌,他看向自己的右手,虛握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

下午。

東京港口。

馬上就要近黃昏了,斜陽將海的另一頭暈染成橘色的一片。水波粼粼,暖色調的海麵如同一望無儘的金海。海鷗晚歸,空氣中都夾帶著海水的鹹濕氣味。

秘海之上的七天富豪巨輪派對——這艘巨大的郵輪正穩穩地停靠在碼頭的一側,這個金屬製成的龐然大物被漆刷製成了通體的金紅色。抬頭仰望過去,豪華程度與巨大的體量令人咋舌。

誰能想到,這樣氣派的一艘巨輪上,居然隱藏著最肮臟的人口交易。

碼頭的兩側早早被拉好了警戒線。來來往往的警衛和穿著燕尾服的侍應生忙碌著,招待著遠道而來的這些尊貴的客人們。

穿著豪華正裝的客人們端著優雅矜持的架子,將手中的邀請函遞給在登船階梯旁的侍應生。侍應生彎腰應下,又轉身從簡易櫃台中拿出滿滿一盒子的胸章。

胸章們樣式幾乎沒有區彆,統一用著金線勾勒了花邊的邊緣,看著就造價不菲。

這些顏色各異的胸章,是本次登船的身份證明。除了最尊貴的金色胸章,其他胸章代表了你在船上所居住的區域。

【哇……以前的船居然都是在海裡走的嗎?我隻見過飛船,震驚住了】

【笑死,前麵那個平時很少看這種直播吧?偶爾看看這些以前的老東西,還挺有意思的】

【剛才路過的那個小姐姐好看!穿的衣服也漂亮,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就是好啊。什麼時候主播也能有錢呢】

行李早就托運好了。蘇格蘭熟絡地將手中組織準備的兩張邀請函遞給侍應生,看著侍應生拿出的一大堆五顏六色的胸章,轉頭向淡島千秋問道:

“淡島君,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一直低頭擺弄著手機的淡島千秋抬起頭,看向那堆胸章,尋找著心儀的色彩。

白色……

沒有白色啊。

淡島千秋小聲說:“青色就好,謝謝。”

挑出兩個青色的胸章,蘇格蘭微笑著向侍應生點頭致謝,隨即領著身後的白發青年登上了甲板。

組織給他們的身份是遊手好閒的富家子弟。為了登船,他們二人今天穿著的也是正裝。衣服還是今天中午波本出門帶回來的,都是奢侈品牌子的成衣。

蘇格蘭身上的是便於活動些的灰色休閒西裝,隨身手/槍用了隱秘的方法藏在了小腿處的綁帶。為了符合人設,小胡子剃了個乾淨。整個人顯得清潤又溫和。

淡島千秋身上的棉被自然是不能披了。但他堅持要求在自己的白色西裝外加了件風衣,準備用來充當棉被,給自己多一點安全感。

直播間觀眾們對他們這身打扮格外滿意,又開始“老婆老婆”地怪叫不停,直誇波本衣品不錯。

而被誇“衣品真棒!”的波本本人,卻在和蘇格蘭討論後決定和他們分頭行動後,這會兒不知道去了哪裡。

在侍應生的引領下,兩人先是回了各自位於青色區域的住所——兩間相鄰著的單人包房。準備各自收拾一下,一會兒參加晚上的第一夜派對。

侍應生小姐熱情地介紹道:“本次的秘海之旅共七天七夜,餐廳、spa、酒吧……等等等等都應由具有。在夜晚的派對之前,您可以自由的遊覽巨輪。”

“當然,最推薦的當屬我們的海上夜景——請務必抽空欣賞一下我們自滿的夜景!”

“傳說,這片秘海的夜晚可是有龍存在呢!”

又過了一個拐角,房間到了。侍應生小姐在介紹完房間後,也低頭退下了。

走廊上,隻剩下了蘇格蘭和淡島千秋兩人。

沒有棉被的包裹,顯得格外單薄的白發青年低頭細聲道了聲“晚上見”,便匆匆進了房間,用力合上了門。蘇格蘭略帶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碰”。

門被合上了。

蘇格蘭:“……”

蘇格蘭:“……唉。”

淡島君,還在鬨彆扭嗎?

距離上一次,萊伊半夜把人送回來、淡島君委托他辦“私事”的那晚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那天晚上,為膝蓋摔傷的淡島千秋上好藥回了房間後,蘇格蘭瞬間就陷入了反思。

——他剛才不該對淡島君采取那樣的態度。

那晚之後的結局,就是原本好不容易熟絡了一些的淡島千秋迅速又縮回了殼裡,重新保持回了原先的社交距離。自那之後精神狀態也急轉直下。

特彆是今天,拿下代表著安全感的棉被後,淡島君明顯表現出了不安,剛才一路上一直低著頭玩手機,不敢抬頭四周看。

“策反計劃”的進度,瞬間倒退了一大截。

蘇格蘭可以理解,淡島千秋身為成年人,在遇到事情需要幫助的時候,他會自主選擇想要求助的人選。這是他的自由和權利,他無從乾涉。

……隻是。

看了一眼那緊闔著的門扉,蘇格蘭無聲的歎息。

——他還以為,他們已經是朋友了呢。

……

房門之內。

關上門,淡島千秋乾脆利落地鎖上了門。他背靠著門板,雪白的發絲微垂,掩住了臉上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空中的彈幕們,隨著他的動作也跟隨著飄進了屋裡,正好奇地討論著。

【我天,好大的落地窗!浴缸都是鑲金邊的!這就是金錢的味道嗎】

【壁紙和地毯之類的都是青色的誒~不愧是青色區域的包間,到處都是青色!】

【在這裡生活一定很爽吧~對吧,主播?主播你怎麼不說話?】

【笑死,主播居然還隨身帶著「緋紅之心」的,你怎麼回事你,主播!】

【主播傻了?怎麼不說話?抬起臉讓我們看看?】

【……主播?】

淡島千秋:“……”

風衣的口袋裡,是兩個小小的黑盒子。一個裝著那顆神奇的「緋紅之心」,另一個……則是上次馬甲開會時,和小春獨步索要來的,那個可以消除寶石能力、讓寶石回歸普通寶石的咒力小黑盒。

直播間觀眾們看不見他的表情。在直播間的視野中,這個奇奇怪怪的主播隻是突然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淡島千秋低著頭,怔怔的看著手心裡的「緋紅之心」。另一隻手垂下,虛虛地握著小黑盒。

那是多麼璀璨的一顆寶石啊。

能夠讓人陷入夢境的神奇寶石——隻要做夢,就可以持續回想起過去幾乎快要模糊的記憶,見到想見的人,這不好嗎?

隻要把它放進去,就可以從每晚無儘折磨著他的夢境中解放。

隻要把它放進去,就可以解脫自己,打起精神,變成以往那個果決的自己。

漫天的彈幕們還在說這無關緊要的閒話,但除卻這滾動著的文字,這豪華的包間中有的隻是滿室的沉默。

“……”

淡島千秋不說話。

又過了半晌,直播間觀眾們看見自家的白毛主播乾脆利落地收起了東西,轉而又從口袋中翻出了剛才一直在玩的手機,熟絡地撥出了一個號碼——

【整啥呢?主播深思完了?這會兒這是在給誰打電話?】

【老婆!雖然你思考著的憂鬱樣子我很喜歡,但你跟我們說話聊天時的樣子才是最迷人的(貓貓比心.jpg)】

【好家夥,從來沒見過這種主播,上來就放置play?愛了愛了!】

【所以說,主播現在的電話到底是要打給誰啊!!!】

“嘟、嘟、嘟……”

三聲忙音過後,電話的那端才被接起,懶懶地回複說:“喂?誰啊?真是的……人家還在睡覺呢!”

“明明太陽才剛剛下山,你這樣的作息是不是有點太不規則了?”

淡島千秋笑著說:“夏島。聽說你也在這艘船上,而且馬上就要被賣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三合一)

巨輪緩緩地行駛在海麵上, 海波微蕩。

再怎麼平穩、豪華的船,受大海海波的影響,都無可避免的會有一些晃。甲板及以上的區域倒還好,但存儲著這批巨輪“貨物”的底層, 卻飽受著海波的折磨。

甲板之下, 在沒有光線能照進來的負層船艙內,等待著被銷售的“貨物”們像沙丁魚一樣排列緊密, 瑟瑟發抖著抱緊了膝蓋、或者抓緊了身邊的物品, 以免自己在這巨輪晃晃的時候摔倒、撞到。

生鏽的鐵製柱子將這個封閉的空間分成了若乾個牢房——也不能說是牢房。監獄的牢房可比這裡的生存環境好多了。至少, 監獄的牢房裡還有床、還可以有空餘空間站好。

而這裡, 鐵柱將空間極致利用,每人幾乎隻有約一臂寬的生存空間,隻能蜷縮在狹小區域內, 苟延殘喘。

——半山月子已經在這裡被關了小半個月了。

那天, 她剛剛悠閒地從圖書館中走出,準備回家看看自己新借的小說, 卻被人直接打暈過去並麻袋拖走。再次醒來, 就發現自己被關在了這個疑似海上的囚牢中。

每天會有人來送一頓飯。在送飯的人的閒聊中, 半山月子得知自己可能是遇上了“人口販賣”,並且再過不久就要被拍賣。

她恐慌極了。

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卻也無能為力, 隻能將希望寄托於自己那位當議員的父親,指望他能早點派人救下自己。

互相隻有一欄之遙, “貨物”們的間隔極近。近到在這空氣不流通的艙內有些發熱發悶的程度, 空氣明顯不夠呼吸。

這間船艙, 距那些人所說,是長相漂亮的、供人褻玩的“上等貨物”所存放的地方。半山月子作為議員女兒, 自己本身的相貌自然不必多說,令她心驚的是自己這個船艙,居然還有男生混了進來!

住在半山月子隔壁的那個男孩子,似乎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身上綁滿了繃帶,表情也總是懨懨的。他偶爾會和附近另一個女士所在的牢房聊幾句,但大多數時候卻是在玩著自己的繃帶,或者睡覺。

和他搭話的時候,他也隻是表情懶懶地。問及他的家在哪裡、想不想回家,他也隻是打個哈欠隨便糊弄過去。

在這封閉的牢房船艙內,由於見不到光,時間都變得沒有概念起來。

但是今天,那幾個往日送飯的人不僅送來了麵包,還給他們每人分發了一個號碼牌。半山月子猜,這應該是他們的“貨物”編號。

她的號碼牌,是691號。

——“拍賣會”的日子即將到臨了。

這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又緊張又害怕。

……她真的會被賣掉嗎?

船艙裡的大家多半也意識到了這件事,今日的船艙燥動得不行。“貨物”們小聲議論著,絕望著。半山月子轉過頭,也想找隔壁的那個男孩兒說說話,但就在此時,她從隔壁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滴滴、滴滴——”

有微弱的電子聲響起。

半山月子:“……”

……這、這怎麼聽著像電子設備的聲音?!

這聲音極其細微,尤其是在周圍人們正騷動著不停發出聲響的時候。如果半山月子不是住在那個少年的隔壁,恐怕根本聽不見這聲響。

那個黑發的繃帶少年卻像是假裝沒聽見一樣,左右翻了翻身,磨蹭了許久才打了個哈欠,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裡翻出了一根鐵絲、一包餅乾、一塊胸針、一部手機……

——一部手機?!

他居然有手機????

半山月子愣住了。

他為什麼會有手機?在進艙之前,那些凶神惡煞的家夥連她身上的美甲都被強迫卸了,衣服更是全都是他們發放的,身上不允許藏有任何物品。

而隔壁的這個男孩,他光是剛才掏出來的東西就有小山一樣一堆了!

隔壁的那個黑發少年又打了個哈欠,他接通了電話,鳶色的眼睛眯出困淚:“哈欠…喂?誰啊?真是的……人家還在睡覺呢!”

重點是在睡覺嗎?!

這可是在“拍賣會”之前,難得的來自外界的聯係啊!

“唉,你可真是太慢了?老板君,以你這樣的速度,怎麼可以管自己叫‘超級黑客’呢?”

他不滿地抱怨著:“真是的。萬一再晚一點,人家直接被賣出去了怎麼辦!”

黑發少年,正是先前轟動了世界的傳奇怪盜“怪盜梅勒斯”,以“太宰治”為馬甲核心的夏島津治。

在從真白教會那邊得來了“官方郵箱有人求救”的消息,淡島千秋就迅速展開了ip追蹤調查,發現可能是夏島津治的信號。先前一直低頭玩手機,也隻是為此而用的偽裝罷了。

早先馬甲開會的時候,在淡島千秋的默許下,平日裡對夏島津治忍無可忍的小春獨步終於爆發,直接把人送到了真白教會那邊。

太礙事了!該死的夏島,每天總是在他工作的時候騷擾他!總歸他的身體已經在他那邊養好了,除了嗜睡沒彆的毛病,那就趕緊滾去教會,幫忙建設純白去!

但摸魚小能手夏島津治,又豈是會老老實實聽話的人?

在教會裡安分了不到幾天,夏島津治就偷偷找機會溜了出去,準備來一場刺激的離家出走。為了這一場出走一路順心,他甚至連手機和錢包都沒有帶,輕身上路。

結果,出門沒幾天就遇見了麻袋綁人的現場,被關了這半個月。

當時的夏島津治,正在與一個自己頗有興趣的女□□談,一個不注意,就被人敲暈綁了個正著。那位女性也被綁到了這個船艙。

好在那位女性的身上攜帶著手機。搜身之前,夏島津治找了個機會把手機摸了過來,又用了點小伎倆把搜身糊弄了過去,這就驚喜地發現,這部手機中居然存著純白的官方郵件地址!

真就……不愧是他看好的女性啊!

於是,出於想讓事情變得更有趣的惡趣味,本來可以直接撥打電話、或者發短信的夏島津治就美滋滋地編了密碼,發送給了純白的官方郵箱。

電話那頭的淡島千秋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夏島津治又打了個哈欠:“嗯嗯……嗯……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嗯?那個黑皮膚的家夥也來了?…唉,那我晚點行動也不遲,讓我再睡一會兒……”

在他的另一邊隔壁,提供了手機的玉山菊理聽到這話著急了,她用力晃了晃兩人之間的生鏽鐵鑄,焦急地向夏島津治暗示著信號。

這種關鍵時候,就不要再睡了啊,夏島先生!

玉山菊理,34歲,書香門第之後,原罪臣玉山次郎之妻。在發現丈夫的犯罪行徑後,直接將丈夫送去了監獄的冷麵奇女子。

在喪夫以後,玉山菊理隱姓埋名,獨自撫養著自己年幼的小兒子。在某日整理了丈夫生前留下的文件,準備上交的時候,卻發現了那個曾幫助過他們的神秘組織所留下來的郵箱——

——「純白」。

不知出於什麼樣的複雜心情,玉山菊理保存下了這個郵箱地址,並且沒有將它上交。

再之後,就是某日她帶著兒子出門采購生活用品的時候,被眼尖的夏島津治認出、搭訕。身為罪臣之妻的她被人口販賣的家夥盯上,連帶著夏島津治,母子雙雙被送進了船艙。

隻不過,一上了船,兒子就被分去了另一個船艙,不知去向。玉山菊理簡直不安極了。

電話的那端,淡島千秋還在囑咐著什麼事情。

夏島津治瞅瞅自己左邊呆愣住的議員女兒半山月子,瞅瞅自己右邊著急的罪臣之妻玉山菊理,眨了眨自己鳶色的眼睛,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隨即坐正了起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就由夏島大人我,來做這個拯救大家的救世主吧!”

*

另一邊。

甲板之上。

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夜幕低垂,星星初上。

與陰暗封閉的負層船艙不同,甲板之上海風徐徐,夜風夾雜著幾分秋日的清涼,讓人倍感舒適。

巨輪的第一夜派對即將開始,侍應生到處忙碌著端來最好的餐飲。所有賓客們都身著華服聚集在此處,談笑著飲下香檳美酒。

女士們的優雅嬌笑聲、男士們談及生意與玩樂的高談論闊,將甲板塞的滿滿當當。

淡島千秋和蘇格蘭,也混在其中。

【此情此景,讓我不由自主想到了之前跟著波本看到的怪盜狂宴那天晚上……】

【我懂我懂!那天晚上也是這麼富貴,那天咱們還嫌棄鈴木老頭暴發戶,裝修金燦燦的。今天一看,這個巨輪才是真的暴發戶……】

【啊,剛才那個服務生端的蛋糕看起來好好吃啊!主播吃一塊吧】

【安靜一點安靜一點,那邊那個大肚子老頭好像要講話了】

在甲板偏後方處的高台上,一排整齊的禮炮列在台後。一胖一瘦的兩個中年男子交談著走到台上,其中胖點的那個拿起台上早已準備好的麥克風,清了清嗓子。

麥克風將他的音量擴大到了整個甲板,賓客們說話的聲音變小了。目光集中在了他們二人的身上。

那是本次巨輪派對的主辦人。

胖一點的那個姓龜川,是有名的富豪。而瘦一點的那個姓見崎,是前退休議員。

蘇格蘭附到淡島千秋耳邊低聲說:“…那位龜川先生,就是我們本次任務的交易對象。聽說他手段通天,黑白兩道通吃,是個難搞的人物。”

“而看起來嚴肅一點的見崎先生,他是這幾年龜川先生最好的朋友……這次的派對,他幫忙打點了不少的關係。”

輕啜一口果汁,淡島千秋點頭,示意明白。

能和組織合作交易的,基本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從蘇格蘭這次的形容來看,這位“龜山先生”似乎格外惡劣。

想來也是,畢竟這是能主辦“人口販賣”拍賣會的人啊。

龜川先生站在高台上,眉飛色舞地說:“歡迎各位來到本次的巨輪派對!感謝大家的支持,我們的‘派對’終於迎來了十周年紀念日!”

“在本次的派對中,為了讓各位玩的更加儘興,我們增設了一點有趣的小設定。”

一旁的服務生端來了箱子,打開後,裡麵滿滿的是各色的舞會麵具。

——這些麵具的顏色與款式,與上船時領的胸章一一對應。

侍應生們領過麵具,恭敬地將各色舞會麵具分發到來賓的手裡。

龜川先生說:“各位注意到了吧?本次派對的麵具和胸章,均有顏色之分。針對兒童嘉賓,我們還準備了卡通動畫人物的麵具,大家可憑喜好選擇。”

中年胖男人嬉皮笑臉地擠眉弄眼著:“請各位保管好自己的麵具與胸章,在旅程的最後一天,我們會隨機抽取一位贈送驚喜!在座的各位,懂得都懂哦……”

“馬上就要八點了。八點,派對正式開始!祝大家玩得愉快!”

【?懂什麼】

【想要兒童麵具!我剛才看見有阿童木的!還有假麵超人和奧特曼!】

【不知道為什麼,好想打他……】

【謎語人滾出克啊!】

龜川先生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堆,隨即衝身側的瘦個字中年人遞了個眼色,示意他也來說兩句。

瘦瘦的見崎先生看起來正經嚴肅極了,根本不像是會在這種場合出現的人。他沉默片刻,木木地說了句:“祝大家玩的開心。”

台下,幾個男人端著酒杯,正在低聲交流著。

“見崎這家夥,看起來跟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啊……龜川先生怎麼會帶他一起玩?”

“嘖,你這就不懂了。那還不是因為見崎手上有權啊!不然現在風頭這麼緊,你我怎麼還能有機會出來挑‘貨’呢?”

“哈哈哈哈哈……說來也是呢,我家兒子一直盼著要個童養媳陪他玩,我今天這不就來看看麼!”

“您兒子?是您自己想玩吧,嘻嘻嘻……說起來,那邊有在發兒童卡通麵具,我看有您兒子喜歡的奧特曼的,您不去領個嗎?”

“我早就領了!還找服務員幫我包裝好了,就在……嗯?”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慌亂地嘟囔著:“咦,我給我兒子帶的奧特曼麵具呢……?”

——八點到了!

在時間到了的一瞬間,龜川先生身後的禮炮打出了漂亮的煙花。煙花騰空,在空中組成了華麗的圖案,五顏六色地宛如流星墜落。

【哇!大家快看,那邊在放煙花,好好看!】

【許願許願,聽說對著煙花許願可以靈驗!煙花保佑我升職加薪吧!】

【許願暴富!】

【許願長高】

【許願明天出門中彩票!】

【許願求求讓我今年脫單吧……】

【……】

廣闊的大海一望無儘。一下午的行駛後,巨輪已經遠離了東京港口,在一片蔚藍的海波中,周圍看不見任何的一塊陸地。

煙花的火光映在海麵上,像是有火從海底燃起了一樣。

淡島千秋托腮,趴在欄杆上與直播間觀眾們共同欣賞著這難得的華麗煙花。身旁蘇格蘭端來了一小碟冰淇淋蛋糕,低聲細語著遞給他,溫柔地笑了笑。

——根據預計,這艘船將在這裡進行七天七夜的“派對”旅程。

從日本東京出發,橫跨太平洋,前往在海的那一岸的美國洛杉磯。

站在高台之上,大腹便便的龜川先生清了清嗓,氣宇軒昂地大聲宣布:

“各位!派對,正式開始!”

……

與此同時,船艙負層。

煙花的聲響與絢麗傳不到這裡。

守在監控室門口的警衛悶哼一聲,被人敲在了後頸,“碰”的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身後,三四個與他穿著同樣製服的警衛也一樣暈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距離再拉的遠一點,你會發現離這個路口的幾個拐角處的巡邏警衛,居然都倒在了地上。

長舒一口氣,波本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拉低了臉上的舞會麵具,喃喃道:“這層的警衛力量比之前多多了……”

“看來‘貨艙’,確實是在這一層。”

他正在執行公安的秘密任務——解救議員的女兒。

像本次富豪人口販賣會這樣的龐然大物,即使抓住了線索,也必然不可能馬上就把他們一窩端掉。這樣的大行動,需要謹慎地從長計議,不可打草驚蛇。

按理來說,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個拍賣會,公安更應該先謹慎行事,以收集資料為先。但本次的販賣清單中,居然有著日本重要議員半山的女兒!

半山議員是這幾年來競選總統的熱門人選。其女兒的特殊地位自然也不言而喻。

如果半山議員的女兒被販賣至了其他國家,誰知道會淪落什麼樣的下場。最糟糕的情況,重要議員家的大小姐客死他鄉,被褻玩致死,那就是嚴重的國際問題了。

必須儘快救下這位大小姐!

早在登船之前,波本與蘇格蘭私下就商議好,由蘇格蘭先帶著淡島千秋去和拍賣會的主辦人,龜川先生,進行組織先前下達的交易任務。

而波本,則趁這時間先找機會潛入“貨艙”,儘快想辦法找到這位議員家的大小姐,救下她。

快速地潛入了監控室,解決了監控室裡的另外幾個警衛,波本從西裝內側口袋中找出了一個小小的u盤,小心翼翼地插/入了監控室內的電腦主機中。

這是公安出品的乾擾裝置。在u盤被插/入不久,監控室滿牆的監控影像一黑,迅速地被智能替換上了尋常的正常影像。這樣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發現這層的異常。

解決完監控問題,波本快速地處理起了現場的痕跡,準備前往“貨艙”。但就在此時,監控室角落裡的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

波本彎腰撿起了這個小東西,翻看起來。

這是……真花製的白玫瑰胸針?

為什麼監控室裡會有這樣的東西。

說起來,梅勒斯的胸前,就有著好多這樣的白玫瑰胸針。

想到那個墜落下鐘塔的怪盜,金發黑皮的男子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陷入了沉默。

——那天,梅勒斯就在他眼前跳了下去。

就在他的眼前。

就在他,伸手就可以觸碰到的地方。

……但他卻沒能救下他。

無論是什麼樣的罪犯,在被法律仲裁定罪之前,都不可魯莽為他下定義。無論一個罪犯犯下的是多麼滔天的罪行,他是否該死、該判刑都應由法律來決定,即使他罪孽深重。

——而在那之前,那是一條生命。

一條在他眼前,緩緩墜落下去的年輕生命。

寂靜的監控室內,機器“滴滴”的低聲作響。波本垂眸,緩緩握緊了自己的右手。心情複雜。

怪盜狂宴之後,新聞媒體們瘋狂報道與“怪盜梅勒斯”相關的花邊資料,什麼他出身自都市傳說的“純白”組織、他是精神病人、他是鈴木找來的托……等等等等。

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認為,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下去的梅勒斯,必然是已經死了的。

波本卻始終不相信。

墜落那夜,他是距離他最近的人。那樣惡劣又聰明的人,怎麼會那麼輕易地就死去呢?

他懷疑過那個在怪盜狂宴一晚之後,消聲滅跡的那個黑發鳶眼的“柏村春也”,懷疑他就是梅勒斯本人。於是在看到這次的“貨物”清單上,有著熟悉的描述後,就與蘇格蘭商量,由他來潛入“貨艙”完成任務。

他要親自確認,梅勒斯還活著的這個事實。然後將他逮捕歸案,繩之以法!

而這朵白玫瑰胸針,似乎就是梅勒斯為他留下的訊息。

用力握緊了這朵白玫瑰胸針,波本將它收進了自己的西裝口袋裡。迅速地從監控中鎖定“上等貨色”所在的“貨物艙”後,波本目光堅定地朝目標地前進。

穿梭過昏暗的小道,走過幾個拐角,在巨輪負層的隱秘一處,那裡是整艘船最大的秘密——

——人口販賣的“貨艙”。

一路上的警衛,都被波本用了手段敲暈、綁好,現在已經沒有了彆人的乾擾。整個樓道都無比的清淨。

波本謹慎地觀察了一下情況,推開了任務目標所在的那間“貨艙”的艙門。

入目的,便是一排排被生鏽鐵牢所隔開,蜷縮在牢籠之中的人們。這裡的生存環境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在這沒有光的艙內,無所謂白天黑夜。有些人正蜷起身體熟睡著,有些人則低聲與自己的“鄰居”們聊著天。

他們見到有人來了,倒也不在意。畢竟這些日子除了送飯來的人,偶爾也會來一些富豪子弟,提前挑選自己“心儀的貨物”。

隻是眼前這個男人,小麥色皮膚、金發,雖說臉上戴著舞會麵具看不清麵龐,但也能從身姿上感受到他的俊朗。這樣的人,也需要來買“貨”?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並不知道艙內的人是怎麼想他的,波本打開手機後置手電筒,仔細地尋找著那位議員家的大小姐的編號所在的籠子……嗯?怎麼是空的?

標著“691”號的牢房,和它右邊隔壁的另一間“693”號一樣,全都牢門敞開著,裡麵早已空無一人。但牢內的一角,似乎放著什麼東西。

“691”的隔壁難道不應該是“692”嗎?為什麼編號會直接跳到“693”?

是有人故意更換了號碼牌……?

波本還未來得及仔細思考,就看見了731左側的那間裡,一個原本蜷縮著的少女見了他猛地坐起了身,小聲急切地呼救道:

“你、你好…!請問您是爸爸派來救我的人嗎?”

是議員的女兒,半山月子。

但這間牢房的編號,居然是“692”。

有人故意更換了編號,將“691、692、693”的房間順序,更換為了“692、691、693”!

波本蹲下身子,對這位可憐的大小姐低聲說:“是的,月子小姐。請不要發出太大聲音,我這就放您出去。”

說著,波本拿出了自己先前在監控室翻到的鑰匙,輕巧地解開了牢門。

又是一個提前被訂好的“貨物”要被帶走了嗎?

其他牢房裡,注意到這邊動靜的人這樣想著。

快速從牢裡鑽了出來,半山月子似乎鬆了一口氣,眼角都激動地湧出了淚花:“謝、謝謝你,這位先生!我還以為我就要這樣被……!”

突然,她猛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對了,先生。我隔壁的男孩子在您來之前不久,剛剛帶著他隔壁的人逃跑了。跑之前,他說如果有一個小麥色皮膚的男人來,記得給他他牢裡的東西……”

波本:“男孩兒?”

半山月子點頭:“是的,是一個有著黑色短發、綁著繃帶的少年。東西的話,應該放在我隔壁牢裡的角落……”

波本:“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半山月子:“這……他沒有和我提過,我們不是很熟。但是有時我有聽到他在嘟囔什麼‘春也’、‘柏村’之類的,像是人名。”

——是梅勒斯!

他果然還活著!

心情在此時莫名的舒暢了起來。波本幾步踏進那間牢房,找到了角落裡的那小小的一個包裹。

那是一個被緞帶包裝好的精美禮盒,緞帶之下,還附著一張似曾見過的純白信紙。

這張信紙的樣式,與上次怪盜狂宴現場的那張“梅勒斯的預告函”的樣式一模一樣!

他是又想來偷什麼東西嗎?

波本皺了皺眉,先是選擇解開緞帶,打開禮盒。但在看到禮盒內的東西時,他表情一愣。

……這是,奧特曼假麵麵具?

什麼意思?

眉頭俞皺愈緊,緊接著波本拆開了那張信紙。

純白的信紙上,印著四角水晶狀的印花花紋。在信紙之上,有人用娟秀的字跡如此寫道——

【To:黑皮的偵探先生

我怕郵輪的夜晚太黑,你會被彆人看不見身影;我怕海上的陽光太曬,你會被太陽曬黑了自己。

這張珍貴的奧特曼麵具和花花送給你。祝偵探先生能像他一樣,兩眼放光,越來越美麗:)】

像是應景一樣,手中的奧特曼麵具不知道被碰到了什麼開關,鴨蛋狀的眼睛突然一閃一閃地亮了起來,隨之而響的還有“吭吭亢亢吭吭亢亢,變身!”的奇妙音效。

這光芒在昏暗無光的船艙內格外閃亮顯眼。

霎時間,整個船艙都靜默了下來。在睡覺的被吵醒了,在聊天的不說話了。所有人都一臉微妙,不明所以地看向那個站在過道中間的黑皮男子。

這個人,挑貨就挑貨,玩什麼這是……?

幼稚!

被迫萬眾矚目的波本:

“……………………”

——梅勒斯!!!!!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船艙負層的波本此時是如何如何尷尬, 位於甲板的蘇格蘭和淡島千秋是不知情的。

侍應生將兩張青色的舞會麵具遞來,蘇格蘭利落地為自己戴上,轉頭又給淡島千秋調整了一下麵具的位置。

隻占了半麵的舞會麵具僅能蓋住人的上半張臉。透過紋著金邊的華麗青色麵具,白發青年的綠眸璀璨, 嘴唇緊抿。

為了戴上麵具, 他剛剛摘下了眼鏡,現在視線略微有些模糊。不能完全清晰的感知周圍的環境, 這讓淡島千秋很不舒服。

蘇格蘭低頭看了看淡島千秋, 衝他溫柔的笑了笑, 拍了拍他柔軟的發心:“沒事的。一會兒由我說話就好了, 淡島君在我身後就可以了。”

那邊,高台上龜川先生和見崎先生走下來,就見到兩個戴著舞會麵具的年輕人迎了上來。龜川先生眯起眼睛, 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胖胖的中年男人不動聲色地對身旁人說:“見崎啊, 我看那邊福田金融的人也來了,不如你先去那邊打個招呼吧?”

見崎先生看了看他, 沉默地點頭, 走到一旁去了。

三人走到了甲板的角落處去。

望著麵前這兩個戴著舞會麵具的年輕人, 龜川先生伸手,壓低聲音笑道:“沒想到,組織這一次派來的會是這樣優秀的年輕人啊。敢問您的代號是……?”

蘇格蘭握住他的手, 也笑著說:“蘇格蘭威士忌。您好,久聞大名了, 龜川先生。”

龜川先生:“蘇格蘭威士忌?那可真是不錯。夠烈, 我喜歡。那麼這位是……?”

他眯眼看向站在蘇格蘭旁邊, 乖巧地低頭不說話的淡島千秋:“哦~我明白了。豔福不淺啊!蘇格蘭先生。”

淡島千秋:“……?”

【你明白了個屁!】

【前麵的暴躁老哥笑死我了,這是把主播當小白臉了?】

【有點道理。你還彆說, 主播這一身小白西裝一穿,小麵具一戴,小腰溜溜細,還怪漂亮的】

【他是在故意挑釁吧??哪會有人在知道對方是酒廠的人的時候,還這麼隨便的胡謅啊!太囂張了!】

【沒辦法……人家有權又有錢的,愛怎麼調戲挑釁都行……哪像我們這樣隻能縮在家裡看直播的廢物……】

【喂,明明是生存直播,你們的關注點好奇怪啊!】

蘇格蘭聽了這話也是一愣,他思考片刻,搖了搖頭說:“不,我和他並不是這樣的關係。您誤會了。”

“我們……是搭檔。如同這次的任務身份一樣,就請您把我們當作尋常的‘兄弟’二人來稱呼吧。”

龜川先生輕慢地又笑了:“哦?這位居然也是組織的成員?那還請恕我剛才失禮了。”

“抱歉啊,這位白發先生,你沒有被冒犯到吧?”

話音剛說出口,龜川先生滿意地看見,黑發青年身旁那個看起來性格很好欺負的白發青年,將頭埋地更低了。一副似乎尷尬害怕到了極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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