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某被廢棄的老舊工廠內。
原本棄置已久的工廠此時早已被裡三層外三層的黑衣人包圍起來。漆黑的夜色下, 他們仿佛與深夜融為了一體。
一個臃腫肥胖的身影被捆綁著,重重地被扔到了地上,砸起了一片臟汙灰塵。琴酒“嘖”了一聲,皺著眉頭將手放在鼻尖扇了扇, 試圖揮走這灰塵。
一旁的伏特加適時地遞來一根雪茄, 銀發殺手淡淡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將煙卷叼在了嘴邊。
打火機的火焰亮了一瞬, 短暫地點亮了這間夜晚中愈發顯得黑暗的偏僻工廠。煙圈被緩緩吐出, 尼古丁與焦油的氣味混合著灰塵, 浸染了本就渾濁的空氣。
“你、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被五花大綁地扔到地上的森教主龐大的身體顫了顫, 猛地閉上了雙眼忍住了肺部傳來的不適感,臉色愈發蒼白。
森教主記得方才他還在自己的臥室中等待醫生送藥來,可轉眼間, 就不知被這群可惡的黑衣人給綁來了這個地方。
他太虛弱了, 又怕,又恐懼, 嚇到幾乎說不出話。從琴酒的視角, 能清晰地看見森教主瘋狂顫抖著的眼皮與肥肉。
“……這就是純白有著‘森鷗外’文豪代號的純白高級乾部?”看著地上被嚇破膽了的森教主, 伏特加遲疑地問道,“大哥,我上次就想說了, 那醫生給的情報不會是在誆我們吧?”
“——不,這個人是如假包換的‘森鷗外’。”
一個有著小麥色皮膚的男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神情自然地說道。
手裡握著一疊先前獲得的情報, 波本輕笑著遞了過去道:“隻不過是個收了組織錢的普通醫生而已, 誆騙組織有什麼好處呢?更何況純白那樣的組織,怎麼可能放任一個騙子在外麵招搖撞騙冒充呢。”
倒在地上裝死的森教主身子猛地又顫了顫。
緩緩又吸了一口雪茄, 琴酒淡然道:“波本,先前讓你查的資料怎麼樣了?”
波本說:“都在這裡了哦。不管是之前私下拜訪教會的那個警察,還是那個醫生的其他資料,我都找到了更詳細的版本。”
說著,代號為‘波本威士忌’的金發青年歎了口氣,語氣輕鬆地調侃道:“看來這次,是我們想多了呢?那個警察早在兩年前就因為事故辭職了,說不定真的是落魄到要來應聘門衛呢,毫無威脅呢。”
“……天真。”
冷哼一聲,琴酒接過那杳紙製資料翻閱了起來。紙張上,詳細地記載了密密麻麻的信息。資料的最左上角,穿著警服的黑色中長發青年淡淡微笑。
…前任爆破科警察,萩原研二麼。
*
真白教會大廳內。
純白色的裝潢、絢麗而又神聖的彩色玻璃窗,一顆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純白石頭被擺放在大廳正中央。
這裡本該是信徒們每日虔誠祈禱參拜的地方,除卻讚美與誦念,鮮少傳出其他的聲響。而今日,這裡卻亂糟糟地吵作了一團,信徒們恐慌地爭吵著。
“……教主!我們應該先去找到教主才是!森教主病的那麼重,我們得趕緊找到教主才是!”一個信徒握著自己的石頭激動地說。
另一個信徒立刻反駁道:“你冷靜點!可是現在外麵天已經黑了,貿然出門找,豈不是像無頭蒼蠅一樣?”
還有彆的信徒感動地大哭道:“嗚嗚嗚嗚……森教主,森教主是被純白之石感召了,被召喚去了天堂嗎?求求您把我也帶上!”
“敬愛的森鷗外教主在上,請您在天之上為我們指引方向——前往那有著純白之石的天堂!”
小孩的哭泣、女人的尖叫、男人的爭吵混在了一堂,但在不知誰吼出第一句“請森鷗外教主引領我們前往天堂”後,年老年少的信徒們紛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哭著握住石頭跪伏在了地上。
“教主去了天堂!”這個說法似乎得到了信徒們的認可,迅速地傳遞開來。
看著眼前的這一場鬨劇,副教主頭痛地喊道:“……大家先冷靜一下!已經到了教堂關門的時間了,我們——”
打斷了他未儘的話語,森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擔憂地衝副教主搖了搖頭:“…讓他們先拜著吧。現在的他們,已經聽不見其他任何的話了。”
像是印證著他的話一樣,信徒們無視了副教主先前的話語,癡狂地跟隨著第一個跪伏參拜的人,嘴上念念道:
“森教主在上!森教主在上!”
這聲音愈發整齊巨大,幾乎要將教會的天花板掀開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亂成一鍋粥!】
【宗/教和信仰之類的真的好恐怖啊,就禿頭那樣的人都能被拿來當神一樣崇拜……】
【笑死,騙人這方麵禿頭還是有一手的。之前他靠找托演的那幾出“神降”,外麵不少有錢人不也信了,這幾天都跑來教會買石頭送錢?】
【說實在的,我還挺好奇禿頭以前乾什麼的。不會真是詐騙犯吧,那被綁走真是活該啊!】
【觀眾“給全世界最溫柔最好的森森”打賞了四艘火箭艇,已成功晉升為vip觀眾!】
【「vip」給全世界最溫柔最好的森森:潛水好久了,第一次打賞,還請主播笑納~】
【臥槽,土豪貼貼!】
【我森真的排麵啊,土豪也來看森森直播間!!!】
【土豪貼貼!】
火箭艇是直播係統中最高級彆的禮物之一,就連主體淡島千秋那邊都鮮少收到,更彆提一口氣四艘這樣的大場麵了。
但往日裡對待每個觀眾的留言都溫柔回複的森醫生,今日卻隻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打賞消息,旋即繼續憂慮地與身旁的副教主說起話來:
“也不知道教主先生他現在怎麼樣,到底是去了哪裡?我剛才去煮藥前,還聽見教主他在房間裡咳嗽的聲音……”
副教主左右張望了下,一臉一言難儘地俯下身子,在森醫生的耳邊說:“其實……我剛才在教堂周圍轉的時候發現,那群最近老是在附近的黑衣人們也消失不見了。”
“森醫生,你說,有沒有可能教主是被他們……?”
黑發紅眸的醫生依然是麵色憂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那麼多。副教主先生,我們還是穩住信徒們的心態,然後抓緊去找教主的下落才是。”
“至於其他的……暫時就不要多想了吧。我們一會兒先去報警吧。”
報警……多半是沒用的吧。
副教主心說。
副教主隻能點點頭,低聲應了句好,心思卻一直恐慌著忍不住往那群黑衣人與教主的關係上想。
他苦悶地想。森醫生可能是不知道,但是上次那名銀色長發的高大黑衣男人與教主直接對話的時候,他可是直接在場旁聽在一旁。
那個銀發男人帶著兩個隨從,進門便是一陣冷冷地打量,將教主與副教主二人看得冷顫不止。半晌,男人才嗤笑著冷哼出聲,說了句什麼“純白的教主,不過如此”。
還有他身旁的那個有著小麥膚色與金色短發的人……那人笑著拿起教主顫抖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手,在那份他看不清內容的協議上簽了字。
從那天之後,教會中就經常有那群黑衣人頻繁出入著。副教主曾聽到過教主在那次事情後,焦慮地向他人打探情報的電話。在電話的那段,情報販子是如此稱呼那些黑衣人的——
——隱藏在裡世界裡世界上最大的犯罪組織,人稱“黑衣組織”的危險犯罪集團。
森醫生安撫著信徒們,眼角餘光淡淡地瞥了眼一臉恐慌著陷入自己回憶的副教主先生,轉頭對著不安的教徒們語氣更加柔和。
【嗚哇,副教主大叔好可怕的表情,好可憐哦】
【他估計是在想酒廠的事吧?記得琴酒之前找上門的時候,有提到過和禿頭教主簽的協議來著,還想讓森森監督看著呢x】
【這樣嗎?那副教主大叔現在應該怕死了是不是禿頭哪做的不對,惹到酒廠被綁票吧哈哈哈】
【你們啊!幸災樂禍能不能再明顯點,好過分哦ww】
【當然要開心了!還是我們的森森聰明,故意把“警察找上門”這種事誇大曲解傳出去,酒廠那邊當然要翻臉警惕了!這下教會快沒了,淡島留下的“純白”大烏龍也能解決,事情圓滿結束!萬歲!】
【萬歲!森森太厲害啦!就說“純白”什麼的原著主線劇情裡根本沒有,這不直接就炮灰了嘛w】
哈,“純白”被炮灰?
如同彈幕所說,導致教主被抓的罪魁禍首森醫生微笑著點了點頭,溫柔地握住另一個湧上來一臉惶恐不安的哭訴著的教徒的手,低聲安慰道:
“不要怕。石頭會保佑教主,教主一定會平安無事回來的。”
他說:“不要擔心。我會負責將教主先生找回來的,純白之靈在上,一切都會變好的。”
烏黑的中長發絲微微垂下,發尖打在了醫生的臉頰旁。如同寶石一般豔麗的紅眸中,貯存著哀憐與悲憫。他低頭,仿佛在注視著迷途的羔羊。
幾個月以來,以好心、真誠、善良而名滿全教會的醫生彎下了身,看似誠摯而又鄭重地如此說道:“我會帶著教主先生回來,會讓這個教會變得更好。”
正值黃昏與夜晚的交際之時。不大不小的教會大堂外,朦朧的橙色餘輝映著,透過了教會哪劣質廉價的彩色玻璃窗,灑進了這間充滿哭嚎與祈禱的教堂。
似乎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了回來,副教主轉過頭,看見醫生他微微低垂著頭,斂著紅色的眸,似乎在對某位正抓住他醫袍衣角的信徒輕聲道:
“——信徒啊,你們願意相信我嗎?隻要你們信任,安靜下來,我會為你們去尋找到教主所在的方向。”
不知何時,原本喧鬨的大堂內安靜了下來。人們聽著醫生的話,聽他好像在對著哪位信徒起誓著什麼。那個被醫生拉住手,仰頭望著他的信徒怔怔的,半晌反映不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醫生……要為他們尋找,尋找找回什麼?
教主所在的方向……對了,教主他肯定是去了純白之靈所在的天堂!
……醫生要帶他們去天堂?
信徒人群中,短暫的靜默後,不知是誰突然憋足了氣大聲喊出來:“森醫生,請帶我們去天堂!”
轉頭看去,是之前那位找森醫生訴苦告彆,準備退教的信徒。
略顯頹廢的男性信徒突然受到了這麼多人的注視,在眾目睽睽下似乎有些怯場。他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喊道:
“森教主不在,教會總得有人帶領著鎮場。既然都是姓森,為什麼教主不可以讓森醫生先來當?”
“我支持,在森教主回來前,由森醫生來做臨時教主!”
“他一定能帶領我們前往天堂!”
……這個信徒,他在說些什麼啊?!
副教主驚愕地猛地轉回頭,看見那位黑發紅眸的醫生似乎也有被嚇到。但他抿了抿唇,半晌抬起了頭,用那雙鮮血般地紅眸緩緩地掃視了整個教會大堂。
“好。”
醫生說。
副教主:“?!?!”
【???】
【啊?森森你清醒點!這個世界的故事線上隻有黑和紅,你接手小炮灰純白的教主乾什麼!!】
【???等等,現在如果去救教主的話,豈不是要和黑方正麵對剛,森森你真的清醒一點啊!難道你之後要跳紅方?】
【哈哈哈哈,直接越過副教主篡位!不愧是我森!好!!!】
此時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位醫生的身上。森醫生緩緩勾起一個撫慰的微笑,就連眼前滿屏無人能看見的彈幕刷屏問號,也無法影響到他現在心情的美妙。
白色的醫袍口袋內,手機正嗡嗡震動著。來自愛麗絲的訊息被發送過來,其中包含著隱秘的情報。
鋪墊了許久,園丁終於迎來了即將要收獲果實的美好時光。
禿頭呀,你可得快點回來呀。
……不然,這個教會可就成的他東西了哦。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赤井秀一的位於東京的這間安全屋公寓, 對於淡島千秋來說不算陌生。這一趟日本之行剛著陸的第一天,他還跟萊伊是同一任務的搭檔,正準備住在同一屋簷下一同調查“真白教會”的事情。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如此的迅猛。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先是淡島千秋本人因為萊伊那次月夜下的逼問離家出走、然後被蘇格蘭撿回彆墅, 還有之前的怪盜狂宴以及後續的很多事情……
這麼想起來, 淡島千秋已經好久沒有見到萊伊了。
——當然,夢裡麵作為“柏村春也”的時候除外。
敲開門, 不大不小的公寓內隱隱傳出一陣咖啡的芬芳香味。黑色長發的高大男子站在門口, 表情淡然地彎下腰從鞋櫃裡掏出一雙客用拖鞋, 遞到淡島千秋腳邊。
他看上去似乎對淡島千秋此次突然的拜訪並不意外, 甚至十分自然地詢問了一句:“早。需要咖啡嗎?”
“……不、不必。白水就可以了。”白發青年披著棉被換上拖鞋,小聲說道,“打擾了。”
頷首, 萊伊走回廚房倒了杯水。
【啊, 這熟悉的公寓!是主播上次離家出走前和萊伊一起隻睡了一晚的地方ww】
【前麵的那個說法好澀情哦,聽起來像什麼一/夜/情一樣哈哈哈】
【看到這個萊伊, 我就忍不住想起上次淡島這邊信號錯亂的時候, 看到的那個橘毛的矮個子小哥哥】
【!前麵的那個, 我當時也在!就是不知道那個小哥到底是哪個直播間錯頻來的啊?我也想看他直播,過去的時間線感覺好有意思】
【不清楚。但是上次那個信號錯亂也太異常了,星網一般幾十年才bug幾次, 主播直播的時候攤著這事可真夠可憐的】
輕啜一口玻璃杯裡的白水,淡島千秋無聲掃視著眼前滾動而過的彈幕的信息, 暗自記下彈幕觀眾們偶爾脫口而出的陌生名詞, 心裡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
不一會兒, 方才回到房間裡的萊伊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走了出來,坐到了淡島千秋所在的沙發對麵。
盒子打開, 暗色的天鵝絨上一顆耀眼的寶石穩穩地躺在正中央——這正是先前淡島千秋落在萊伊家的東西、異世界的五條先生所丟失的夢境之石,緋紅之心。
翠綠色的眸微凝,萊伊神色自若地說:“這顆寶石幾天前被我清理房間的時候,在原先給你安排的臥室裡發現了。”
“聽說這是你第一次任務後boss賜給你的禮物?我對寶石也很感興趣,可以把它暫時借給我研究幾天嗎?”
——明晃晃的騙人。
什麼幾天前發現的,明明看上次夢境裡萊伊的狀態,他都不知道拿這緋紅之心入夢多少回了。
想要留下來端詳?怕不是想留下來持續晚上入夢,摸清“柏村春也”的底細吧。
可淡島千秋卻半點都不想再入夢。上次夢境中,直播間都跟了過去。畢竟上次,夢境中的那個奇特的時間點和橘發的“柏村春也”已經引起了部分彈幕的注意。
一次兩次還能用錯頻之類的糊弄過去、夢境裡單單隻有萊伊一個人做夢也好。但誰知道之後緋紅之心會不會又把淡島千秋和直播間卷進去?到那時找個新借口解釋可就麻煩了。
白發黑客縮了縮腦袋,放下水杯捏緊自己身後披著的棉被,小聲道:“是、是的。的確是boss先前給我的,不好意思,我上次不小心落下了……”
“那個,不是我不信任萊伊,不想把寶石借給你……但是最近boss也在向我詢問緋紅之心的事想要看看,我——”
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極懼怕那位大人又不敢反抗命令,半晌膽怯地把未說完的話吞進了肚子裡,一聲不吭地又扯了扯被角。
【萊伊一直盯著你看呢,主播w】
【飆戲現場!讓我們來觀察主播一下剛才說謊的時候的微表情,看這眉毛還有麵部肌肉……】
【啊?剛才說的‘酒廠老板要看緋紅之心’是假的嗎?嚇死,我就說我每天都在追直播怎麼不記得有這出】
【日常感慨一句主播演技真好。真是太適合這個直播生存遊戲了!】
【主播想要回這個寶石乾嘛?是想要回去賣了換錢還小春的錢嗎】
【哈哈哈哈哈哈前麵的那個,你不說我都忘了主播還欠小春錢呢!】
【慘·小春·慘】
沉吟半晌,萊伊思考著開了口:“那位大人也想看緋紅之心?正好。我最近的任務需要回本部一趟。”
“跨國快遞終究不安全,不如由我一同順路帶回去,交給朗姆轉接寶石吧。”
淡島千秋:“?”
不是,重點不是在那裡啊!
思緒瞬間閃過,淡島千秋作出一副難辦的樣子。小黑客憋的臉都紅了,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不、不是boss的問題……對不起!我剛才撒謊了,其實是我有個朋友,他最近很需要這顆寶石……拜托了!萊伊,請還給我吧!不要再問了!”
萊伊挑了挑眉:“我倒是不知道,阿斯蒂你在組織裡還有朋友這種東西。”
“是蘇格蘭?他要緋紅之心做什麼?”
“——不是蘇格蘭…唉,萊伊你彆問了!”
白發青年像是急了,坐在沙發上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他猶豫糾結了片刻,猛地站起身來,做勢就要探出指尖從萊伊手中去搶。
萊伊的身手其實淡島千秋這樣的弱雞能比的。黑發綠眼的男人輕巧地一個轉身躲避,淡島千秋的指尖才剛剛觸及到緋紅之心的邊緣,就撲了個空,披著棉被撲倒在了地麵上。半晌保持著一個姿勢沒爬起來。
【哈哈哈哈哈!菜雞主播還想從萊伊手裡搶東西?搞笑吧!】
【淡——島——!做人不要想不開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啊哈你們怎麼都在幸災樂禍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等等,淡島怎麼倒在地上沒動靜了?】
【……主播?主播#?%??】
【主播?#!??臥槽,怎麼又亂碼了@#%&?】
看著撲倒在地上的白發黑客,萊伊不禁失笑著伸出手準備撈起他來:“怎麼?就這點本事嗎,你——”
話沒說完,他眼前突然一片恍惚。一陣強光閃過,萊伊竟也像是被催眠了一樣,失去了意識緩緩倒在了地上。
緋紅之心掉落下來,咕嚕嚕繞著地麵滾了幾個圈,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
頭痛。
頭非常的痛。
像是精神與靈魂被強行撕扯成了兩瓣,整個腦袋都像煙花一樣被炸開一樣的疼痛。
淡島千秋揉了揉眉心,掙紮著從地麵上坐了起來。掌心觸及地麵,竟然是抓到了一片綿密的、好像雪一樣的東西。
空氣也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格外的寒冷,像是墜入了寒冬——可是剛剛在去找萊伊的路上,楓樹上的秋葉才剛剛紅了一半,現在分明還是初秋啊?
……寒冬?!
淡島千秋猛地睜開了眼。
他記得他剛才應該還是在萊伊家裡,準備演戲搶來緋紅之心寶石,然後裝可憐甩鍋給波本或者蘇格蘭那裡……這裡是?
周圍的環境早已不再是萊伊的那間安全屋公寓。灰撲撲的天空、滿是積雪的十字路口、不斷從天而降的細雪以及街頭街尾的英文招牌……
這裡分明是先前緋紅之心所造出的那場夢境!——三年前紐約難得一見的那場大雪!
怎麼會又被莫名其妙卷了進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頭依然隱隱作痛,淡島千秋迅速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準備做出下一步的計劃。就在此時,他的後背被人戳了一下。
白發青年轉過頭,看見一個頂著鮮豔又眼熟的橘色腦袋的矮個子青年蹲在他身邊,尷尬地舉起了手:“……嗨?”
是柏村春也。
淡島千秋:“……”
淡島千秋:“……嗨?”
柏村春也沉默了一下:“……你有沒有感覺,你的靈魂被分裂了缺了一半?”
……?
兩人麵麵相覷。
淡島千秋沉默點頭:“是的。所以說你……?”
雙手捂臉,橘發的柏村春也痛苦地說:“是的,我也是你!”
“你、你,不對,應該是我們。‘淡島千秋’精分了!”
“‘柏村春也’和‘淡島千秋’,同時出現在了緋紅之心的夢境裡!我就是另一個你自己!”
【叮!直播間信號修複中,彈幕還有三分鐘預計到達現場~】
“——喂,春也?你在那裡做什麼呢?”
不遠處,熟悉的聲音響起。在又一次被卷入夢境後,思索完畢決定還是先按照原先計劃演戲的萊伊,揮了揮手出現在了二人的視線裡。
萊伊:“春也?朱蒂不是說要你去那邊的超市買……淡島千秋?”
他頓了一下,難得地露出了略微遲疑地表情:“你怎麼也在這裡……?”
三人麵麵相覷。
淡島千秋:“……”
頂著“柏村春也”皮的淡島千秋二號:“……”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
廢棄的舊工廠附近。
天已經快要黑下來了。渾濁的霧氣纏繞著雲端的烏雲,空氣中帶著另人不適的塵埃與顆粒,光是呼吸都讓人覺得壓抑。
今天是森教主失蹤的第二天。
“喂…澤口……你確定教主是在這裡嗎?”舉著手電筒,一個信徒害怕地縮了縮脖子,“森醫生呢?他不和我們一起來這邊嗎?”
“森醫生去另外一個入口探查情況了,一會兒才能過來和我們彙合。”
先前因為貧窮想要退教、後來又主動提出想讓森醫生任職“臨時教主”的中年男人,澤口李人如此說道。
澤口揉了揉酸痛的眉心,長歎了一口氣。自從教主失蹤後,不少信徒堅信著教主是得道有成升入了天堂,但少數還是在被解釋後略微理智地接受了現狀——教主就是被人綁走的,不是莫名其妙消失的。
在這一天內,由森醫生這位“臨時教主”主外、副教主主內,教會裡接受解釋的聰明人都聚在一起,在教會周圍尋找著森教主的下落,但遲遲沒有消息。
……沒有被搜過的,隻有這間廢棄工廠了。
澤口其實很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去管那個禿頭的死活。他明明不是個合格的教主,不是嗎?為什麼就不能讓他自己在外麵直接死掉,讓森醫生順勢接任教主之位呢?
明明、明明森醫生,才是最好、最善良、最適合那個位置的人啊!
區區禿頭而已,死在外麵就好了。
——當然,這話澤口可不敢直接和自己身後的信徒同胞們直接說。這是森醫生囑咐他的。
啊啊,森醫生可真是又體貼又善良。
手電筒散/射著燈光,一行人持續緩慢地在黑暗中前行著。這一帶原先開的是以前的老舊工廠,後來由於上麵的政策原因廢棄了,導致大量工人失業——這些工人也大多都是教會附近的居民。
在橫濱這樣相較其他地區略顯動蕩的地帶,夜裡行動,要十足的小心。一不小心,可能就會打草驚蛇。比如現在——
“什麼人?!”
不遠處,守在廢棄工廠大門口的一個黑衣人舉起腰間的手/槍警覺道。
澤口李人猛地一個翻身,捂住了走在前方的一個信徒同胞的口鼻,順勢關掉了他手裡的手電筒、躲入了牆角。
身後的信徒們也注意到了這一小插曲,頓時表情有些慌亂,小聲瑣碎道:“那、那些人不是之前一段時間,老是在教會附近遊蕩的人嗎?”
“教、教主是不是就是被他們綁走的?!他們是不是早就盯上了教會?”
“……他們手裡,怎麼會有槍?!”
信徒們恐慌地低聲尖叫道。
“……是啊,他們有槍。”
澤口舉起自己一直存放在胸口襯衣口袋裡的純白之石,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可是,我們手裡也有石頭,不是嗎?”
“我的信徒同胞們啊,去吧!讓我們給他們見識一下信仰的力量!”
“……為純白,獻上我們的純白之石、和心臟!”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今夜的霧氣似乎格外的重。
守在廢舊工廠門口的幾個黑衣組織成員, 這幾日為了協助幾位有著酒名的高級乾部的命令,持續看守在大門附近。
那幾位乾部曾有吩咐道,要格外注意有沒有穿著純白衣服、或者自稱是“純白”的人路過……幾位底層人員也有猜想,這個“純白”會不會是什麼組織最近的新目標, 並對此嚴陣以待。
來得會是些什麼人呢?聽說抓到的那個禿頭是“純白”的高級乾部。那想必, 來救他的應該也是什麼職位不低的大人物吧……?
這麼想著,幾個底層人員警惕著看向方才發出異響的那個牆角角落。幾人之中的小隊長嗬斥道:“什麼人?還不快出來!”
沒人回答, 一片靜默。
夜更深了。濃鬱的夜霧繚繞著空氣的每一個角落, 帶著一股工廠特有的難言氣味與潮濕, 氣氛在安靜中變得逐漸焦灼。
回頭與幾位同伴們眼神示意, 小隊長握緊手中的槍,緩慢地向牆角逼近。他佯作揚聲地詐道:“……沒有人嗎?那我們先去另一個入口那邊看——”
“——為了純白!為了森醫生!”
牆角處猛地衝出了一個低著頭的中年男人,他怒喝著將手中的東西扔向黑衣人小隊長的臉上:“我才會不讓你們去打擾森醫生的計劃!”
“信徒同胞們!上啊!”
在那一瞬間, 許許多多舉著手電筒的人也從牆角中鑽出來, 將手裡的東西用力向小隊長和其他幾個黑衣人身上砸去:“為了純白!”
黑衣人:“——你們是誰?!……嗯?這是石頭?”
用來砸人的、被扔出去的,是一塊掌心大小的純白色的鵝卵石……不是說來的是敵方的高級乾部嗎?哪家高級乾部帶人來用石頭打架的?
小隊長捂著被石頭砸過後破了皮的額角, 怔愣片刻後忍不住失笑:“……哈哈哈哈石頭?這就是純白?也不過——”
……如此…
在他捂住額角放下鬆懈的那一瞬間, 帶頭的那位中年人, 澤口李人瞬間側過身去拔/出了小隊長後腰出彆著的備用手/槍,動作迅速地將槍/口指向了麵前黑衣人的胸口。
不帶一絲猶豫,連敵方的話都尚且沒有聽完。隻聽“嘭”的一聲響後, 血花四濺,小隊長著驚愕錯亂的表情緩緩倒地, 鮮血從胸口處湧出, 肆意流淌在地上。
“咿!澤口?!你……”
身後的信徒似乎是被嚇到了, 顫抖著退了兩步,不知道說什麼好。
……殺、殺人了!?
“人沒死。我沒有瞄準心臟。這隻是自我防衛而已。”
澤口李人麵色如常地抹掉了臉頰上被飛濺到的血液, 神色自若到根本不像第一次拿槍一樣:“走吧,剩下的幾個也趕緊處理掉。森醫生說,後援一會兒就到。”
“……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到森先生的計劃。”
*
工廠內部。
打火機上的火苗一閃而過。雪茄緩緩被點燃,些許灰燼碎屑掉落在了渾濁的水泥地上。琴酒緩緩深吸了一口雪茄,任由這夾雜著尼古丁殘留的味道在工廠內繚繞。
在他的不遠處,一位有著小麥色皮膚的金發男人斜倚在工廠的窗旁,手持一本不知是文件還是小說的書籍,十分悠然自得地翻頁閱覽著。
伏特加悄悄瞥了一眼,封皮上似乎寫的是《一生精選!太宰治精選小說集》,還印著一個奔跑的小人的模樣。
波本在看《奔跑吧,梅勒斯》?那不是日本小學語文課本上的基礎課文嗎,真是有夠閒情逸致的 ……
今夜的空氣指標一定很差。空氣中的塵埃、煙塵、還有尼古丁的味道混雜著,著實難聞。角落處,本就呼吸費力的森教主嘶聲咳了兩聲,惹得原本正享受著寂靜氛圍的銀發殺手眯眼瞥去那一角。
琴酒:“伏特加。去把那個光頭的嘴捂住。”
“是,大哥。”伏特加說。
伏特加輕步向那邊走去,完全無視了森教主的嗚咽抗議,熟絡地翻出一塊臟步塞進森教主嘴裡,嘴裡還忍不住疑惑地詢問道:
“大哥……都已經過去一天了,為什麼我們隻是在這裡看著他,並且還不殺他?”
聽到“殺”這個字眼,原本略微有些反抗的森教主渾身一抖,不敢再動彈。
“嗬。”
琴酒緩緩吐出一口煙氣,慢條斯理道:“殺一個沒用的老禿頭?伏特加。你認為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是什麼?”
伏特加:“因為原本禿頭都和我們簽訂了組織與純白合作的《黑白協約》,結果私下偷偷和警察那邊接觸合作,所以綁來殺掉,給純白那邊一個下馬威……?”
他有些遲疑:“可是這樣的話,我們為什麼要特地把他帶來離他們教會老窩這麼近的地方,不遮掩綁走的痕跡和信號,還一直坐在這裡乾等著不殺他…?”
“——這當然是因為。簽訂協約什麼的本身就是假的。”
波本輕笑著翻了一頁書,說:“組織原本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借著協議的名義引出純白跟多的高層一網打儘……伏特加,你不會真的以為,組織能容忍‘純白’這樣傳聞中的神秘地下組織活動吧?”
伏特加一噎。
波本說:“原本的計劃是要策反那位帶著女兒的醫生,讓他作為臥底埋伏在教會裡麵,慢慢地為我們傳遞消息,進而滲透純白內部。但是上麵的某位大人……”
頓了一下,他轉頭笑著看了眼琴酒,繼續說道:“上麵的那位大人,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再加上那邊居然和條子接觸,於是我們本次的執行官琴酒大人——就迅速地把人綁來啦?”
“——你話太多了,波本。”
琴酒冷著臉說:“不要隨意揣測,那位大人的命令你隻需執行就好。”
“是、是,指揮官大人。”波本調侃道,“話雖如此。但純白那邊整整一天過去了,都沒有發現他們的高級乾部失蹤了嗎?森教主,你這個‘森鷗外’做的也太失敗了。”
……不對。
今晚也太過安靜了。
純白就這麼放棄這個禿頭‘森鷗外’了嗎?畢竟是有文豪代號的高級乾部,就算他是棄子,也不可能被人挑釁後毫無反應到如此程度。
除非……?
碾滅了手中的煙頭,銀發殺手拿起腰間的對講機,微皺眉頭對身旁說:“伏特加。聯係埋伏在那個教會醫生身邊的眼線——我要知道醫生現在在做什麼!”
“——不必找了,我就在這裡哦。”
廢舊工廠門口處突然出現一陣騷動,隱約間似乎傳來了液體四濺與有人哀鳴的聲音。緊接著,大門“嘭”的一聲被人用什麼撞開。
一具屍體大睜著眼睛,緩緩背對著大門倒下砸開了大門。他的脖頸處似是被什麼利器所隔開,切口乾淨利落又漂亮,涓涓血液正源源不儘地從傷口處爭先恐後地湧出。
那名黑發紅瞳的醫生眼眸微眯,猩紅色的雙眸微微抬起,看向正位於工廠深處的三位酒名乾部,輕描淡寫地甩了甩手中銀製手術刀上的鮮血,說:
“有什麼問題直接問醫生我本人就好了。這樣我們效率會更高點,更容易得出最優解,不是嗎?”
——是那個教會醫生!
月夜之下。明月的光輝透過被人暴力破開的大門照射入內。醫生背對著那輪月亮,陰影落在地上映的極長。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十分微妙。
與此同時,對講機的那頭傳來了組織情報人員的焦急的聲音:“琴酒大人!除了東西兩處待命的成員,駐守在南北入口處的組織守衛們他們——…”
……全員失聯!
漫天的彈幕在男人踏進工廠大門的那一瞬間,就跟隨著滾動了進來,鋪天蓋地地尖叫刷屏著。
【啊啊啊啊森森!!森森超帥啊啊啊!!!】
【全軍覆沒!爽啊!!這就是和酒廠敵對的快樂嗎!】
【第一次在生存直播裡見到這種場麵,剛才殺的真的好爽啊啊啊啊!森森再多殺一點!!多一點鮮血!】
【觀眾“喵喵拳”打賞了一個摩天輪】
【觀眾“年糕打人”打賞了五個火箭,成為了vip用戶】
【……】
略微頓了片刻,琴酒緩緩勾起一個笑容,道:“我倒是小看你了,醫生?”
“一個人就做掉了兩處出口的守備力量。這不是做的很不錯麼?”
“哪裡哪裡,大人您才是高看我了。”森醫生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的手術刀,笑著搖了搖頭,“不止我一個人。還有教會的信徒們,他們才是最不容小視的力量。”
說完,醫生掃視了一下工廠內部,對著一個角落輕快地招了招手:“呀,教主先生,你也在這裡呀?”
“稍微等一下哦,你忠誠的醫生馬上就會帶你解脫…。”
被破布堵住嘴的森教主猛地掙紮了起來,眼裡似乎感動地湧出了淚花。
就那群附近貧窮的下崗工人組成的烏合之眾?
哈。這可真是有趣。
“教會的信徒?怕不是是你一個人的信徒吧,我親愛的醫生。”
緩緩摸上腰間的愛槍,琴酒拉了拉帽簷,低聲道:“——波本,你去北門那邊查看一下情況。伏特加,去給中央情報組那邊傳遞消息……”
波本乾脆利落地合上了手中的書,慢悠悠向大門口走去,出門的時候還順帶笑著與醫生打了個招呼。伏特加從驚愕中回過神來,迅速翻出腰間的對講機,說:
“大哥,要傳遞什麼消息?”
嗤笑一聲,琴酒舉起手中的貝/雷/塔m9。上膛聲響,手/槍漆黑的槍口對準了門口那位笑眯眯的黑發醫生。板機略微按動,子/彈射/出,便在醫生的腳邊留下一個不大的燒灼彈跡。
森醫生略微挪了挪腳,依然是微笑著歎了口氣:“隨便玩弄危險武器可不好哦,琴酒君,萬一傷到了人可怎麼辦呢?”
手握手/槍,“哢噠”一聲響後子彈再次上了膛。
銀發殺手輕笑一聲:“消息啊……”
“——告訴他們。這次任務,可是釣出了不得了的大魚啊。”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二合一)
萩原研二從橫濱市分警局出來的時候, 已經是接近黃昏了。跨出辦公室門時,身後那位負責為他轉職“臥底”公安職位的上司送了出來,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萩原君,辛苦了。你上次送來的那顆所謂的‘純白之石’已經被我們送去檢驗了……從今往後, 要辛苦你了。”
萩原研二怔了怔, 隨即臉上掛起標誌性的輕浮笑容:“那是自然。畢竟給想辦法潛入小教會做警衛可是個技術活,除了我最適合, 又有誰能勝任呢?”
“你, 唉……”
上司搖了搖頭。
幾年前的那場意外, 讓萩原研二並沒有喪身於爆炸火海, 但在被救出後他的腳卻被爆炸餘波波及到,從此落下了毛病,成為了跛腳。
正值神秘組織“純白”及其下屬組織真白教會現身日本, 上麵緊急開會商討針對“純白”的處理方式。在多次討論後, 由能力失格、本該辭去警察一職的萩原研二,在培訓轉職後執行“臥底”工作。
誰會想到, 警方會這麼正大光明的派遣一個前任警察來臥底呢?通常來講, 臥底都是被挑選出來的那些被抹去身份的警官, 但針對“真白教會”的特殊情況,上麵卻認為萩原來執行這個任務剛剛好。
跛腳,看上去並無危險性;能力優秀, 能隨機靈活麵對多種情況;社交能力出眾,剛好適合打入敵人內部、套取情報。
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注銷萩原研二的身份, 而是讓他直接以“前警察”的身份前往純白。在不明敵方具體情況的狀態下, 這是一招試探“純白”的險棋。
……到底是可惜了。
如果有機會, 能治好萩原君的腳就好了。上司想。
警局外。
為了更好的做身份臥底,明麵上, 萩原研二已經“辭職”脫離了警察身份。上司不便親自送他出警局,萩原研二便自己悠悠溜達了出去。準備先行在外麵隨便吃點然後回家,再另做打算。
他可還沒有“應聘”成功呢,要加把勁才行。
夕陽真好,初秋真好。
美麗的黃昏餘暉襯的天際邊一片暖紅。橫濱警局的一旁便是小公園,公園街道兩側的銀杏葉子已經轉變成金燦燦的顏色。這片公園離萩原研二的暫住所不遠,正好可以散步回家。
啊,金色,美麗的金色。如同黃金或稻田一般美好的顏色,特彆是夕陽的暖光落在小姑娘的金發上……
……金發的小姑娘?
“——喂,你!站住一下!”
“就是你啦!那邊那個黑色頭發的、剛從警局出來的、去過我家應聘的那個看起來不太正經的你!”
萩原研二的腳步頓了頓,慢慢地轉回頭笑著看向剛才擦肩而過的那個金發小女孩,手指指向自己:“…小姑娘,你是在叫我嗎?”
“怎麼了?是迷路了嗎?”
“才不是呢!愛麗絲才沒有那麼笨呢。”
名叫愛麗絲的金發小女孩皺了皺鼻子,嬌聲抱怨道:“你的耳朵是不太好嗎?剛才愛麗絲跟著你走了一道,你作為前任警察居然都沒有發現?”
蹲下身來,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呀,這倒不是…”
純粹是現在不太想馬上上班罷了。
真是的,才剛剛正式辦理完轉職手續,這麼快就要開始臥底人生了嗎。
這女孩,是那天教會遇見的那位“森醫生”的女兒吧?之前資料上有記錄過。平日裡的昵稱是“愛麗絲”,名字的話,應該是叫森茉莉…?
半天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穿著紅色小洋裙的金發女孩伸出手來拽了拽萩原研二的衣角:“好了好了,我才不管你是怎麼回事呢。”
“你——就是你,你之前是不是應聘我們家警衛失敗了?”
萩原研二:“小姑娘,我有名字的。叫我萩原哥哥或者研二哥哥都可以的哦?”
“愛麗絲才不管那麼多呢!”
自從來了異世界之後有了身體自主權、每日出去撒歡後,愈發嬌蠻任性與自由的愛麗絲如此說。她擰了擰小眉毛,又扯了扯萩原研二的衣角:
“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隻要幫愛麗絲一個忙,我就去和林太郎說想辦法讓你入職。怎麼樣?”
林太郎?是那個森醫生的本名嗎?
森林太郎……聽起來倒是和文豪“森鷗外”的本名一樣,是個假名麼。
這可真是個奇葩組織啊。居然用文豪名來做乾部的代號。
任由愛麗絲揪皺自己的襯衣角,萩原研二作出苦思猶豫的樣子:“唔……怎麼辦好呢?可是愛麗絲小小姐呀,你看我,現在又是剛辭職的無業遊民,腳還有點跛。我可乾不了什麼太難的事呀。”
“像是幫忙抓娃娃之類的還好,如果是要陪小女孩逛街的話,這可有點……”
看出了他隻是在故意作出樣子逗自己,愛麗絲捂嘴笑了笑:“哎呀,才不是要你陪著我玩呢!總之你跟過來就知道了!”
說完,她直接就著剛在揪住的那一片萩原研二的衣角,拖著他往前走了起來。金發小女孩雖然看起來較小,但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拖著一個成年男性走路像是絲毫不費力一樣。
歎了口氣,萩原研二跟在後麵喊道:“啊,等等,小愛麗絲彆扯我衣角——”
*
廢舊工廠內。
波本聽從了琴酒的指示,帶著幾個組織成員去另一端的北門探查情況。伏特加抱住對講機,小聲向那頭傳遞著現場的情況。
工廠的門口。背對著月光,白大褂上濺滿鮮血的醫生與手持手/槍的銀發殺手對峙著。
“不得了的大魚…?琴酒君可真是的,我一個小小醫生可承受不起這樣的稱呼啊。”森醫生笑著擺了擺手裡的手術刀,看起來十分無奈的樣子。
沒有回應他的話,琴酒壓低帽簷低聲笑了笑:“怎麼。扮演醫生的遊戲就那麼有趣嗎?”
“可笑。明明醫生你行事上都沒有絲毫地掩蓋,先前怎麼會想不到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呢?”
不遠處的伏特加:“……?”
啊?大哥在說些什麼呢。
“每天看著一個頂著自己代號的冒牌貨在自己眼前演馬戲,是種什麼樣感覺?你可真是好雅致啊,醫生。”琴酒慢條斯理地為槍上著膛。
“如果我是你,我可沒有你這樣的閒情雅致,在這種小破教堂浪費時光。醫生,我敬佩你。”
不知為何,角落裡總感覺自己被點到名的森教主渾身一顫。
伯/萊/塔m9,來自美國的十五彈手/槍,琴酒的愛槍。先前為了試探醫生已經消耗掉了一枚,現在正悠然自得地重新填充著金屬製的彈匣子彈。
一顆、兩顆、三顆……子彈不斷的上膛,進入彈道。此時此刻,空氣中竟無聲地開始彌漫開一股火藥的味道。
【是的,沒錯。如果琴你是森森,你隻會一槍斃了禿頭(。)】
【所以說我們家森森就是溫柔善良啊……】
【?純路人。前麵的,你家森森剛才在外麵一刀抹了人脖子】
【?抹人脖子怎麼了?!抹人脖子和森森為人溫柔這衝突嗎?!我們森森都直接抹大動脈讓他一刀斃命了,這難道還不夠溫柔嗎?】
【\\^o^/森森!\\^o^/森森!】
聽著這連綿不斷的“哢噠”、“哢噠”上膛聲,森醫生挑了挑眉毛:“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琴酒君。我隻是一介小小醫生罷了。”
“評價我們的真白教會為‘小破教堂’……特彆是當著我與森教主的麵這樣說,這可是很失禮的事情哦?”
“哈,你可彆再開玩笑了,森醫生。哦不,應該這樣稱呼你吧——”
琴酒緩緩抬起手中的手/槍,冷笑著再次將槍口對準門口那位手持手術刀的危險人物:
“——純白真正的高級乾部,醫生,‘森鷗外’。”
……森鷗外?!
伏特加錯愕地猛地轉回頭,看向角落處地上捆綁著的那個森教主,卻發現那禿頭表情也有些迷茫。森教主方才因為看到了求生的可能性哭了滿臉,現在滿臉涕淚著睜大眼睛的樣子實在滑稽好笑。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不是說這個禿頭才是“純白”的高級乾部,醫生則是他們看中的準備拉為間諜的棋子嗎?
大哥的意思也就是說,這個禿頭完全就是冒牌貨、是個假的?而真正的純白的“森鷗外”醫生知道了這件事後,不僅沒有第一時間阻止對方在外敗壞自己組織的名聲,反而興致盎然地玩起了“醫生遊戲過家家”?
……這得是性格多惡劣的家夥才能做出這種事啊?!
與伏特加同頻,在聯想到這一可能存在的事實的同時,森教主猛地開始了劇烈的掙紮。先前隻是象征性動彈兩下的他,在此時此刻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用力靠地摩擦起了自己手腕上的繩索,企圖逃脫。
“呀。這可真是,我可不算是什麼真正的‘森鷗外’啊。”
森醫生點了點臉頰,狀似苦惱地說:“琴酒君可不要亂說。我家上司到現在可都還沒給我安上新名字呢。”
“哼…是這樣麼。”
指尖觸及手/槍的板機,琴酒不可置否地冷哼了一聲:“在沒有正式拿到代號名之前,就為自己冠上文豪代號的姓氏。醫生,你所圖不小啊。”
伏特加恍然大悟:“如果這樣說。教會在外冒充‘純白’的事,想必也是醫生你故意隱瞞下來想自己解決,然後繳上去邀功、申請乾部代號的吧?”
“不愧是你啊,醫生,心思頗深啊……!”
森醫生:“……”
不要說的好像他像什麼覬覦乾部崗位的野心家一樣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琴酒你這腦補絕了!】
【哈哈哈哈你們黑方是怎麼回事,怎麼連森森的升職路都腦補出來了。森森埋伏教會其實就是“上司”淡島安排的啊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啊,醫生!”(伏特加深沉.jpg)】
【“醫生,你所圖不小啊!”(琴酒深沉.jpg)】
【森森隻不過是沒被本體賦名而已啊哈哈哈哈,真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揉了揉頭發,森醫生歎了口氣小聲咕噥著:“琴酒君。這種事可不興隨便說啊,本來我家上司就不是太信任我……算了,隨便你們怎麼想好了。”
像你這樣的心思深沉的危險人物,我要是你上司我也不信你啊。
伏特加心想。
——從剛才醫生的反應看來,大哥的推斷應該都是真的。如此看來的話,這個平日裡看上去有些懦弱頹廢的醫生,才是當之無愧的“危險人物”。
也難怪大哥剛才講他稱呼為“了不得的大魚”了。
隻是不知道,大哥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這個醫生……?
正想著,那邊的銀發殺手便冷然出了聲:“廢話少說吧,醫生。既然你敢一個人來這裡,那就是早已做好來送死的打算了吧?”
又歎了口氣,森醫生說:“明明是你那邊剛才在不停的透露人家隱私吧。琴酒君,還真是個急性子呢。”
說著,他頭也不回的將手中的手術刀擲向身後的某處。隻聽有人的哀嚎和血液噴濺的聲音響起,後麵那個悄聲前來偷襲便無了聲息:
聞見了那濃鬱血液的味道,琴酒微微眯起了眸子。
“——好了,現在沒有討厭的人來攪局了。像我最開始所說的那樣,讓我們坦誠地談一談,一起來得出最優解吧?”森醫生笑著說。
“哦?”琴酒麵不改色地將手中的手/槍又瞄準了些,“談一談?醫生,你想談什麼?”
森醫生說:“關於你後麵綁起來的那個禿頭,既然你們現在知道了他隻是個假貨而已,對你們也沒有用處,不如就交給我處理吧?”
渾身猛地一顫,被捂住嘴巴無法出聲的森教主,愈發用力地磨起了自己手腕上的繩子。
……要快點!要快點!
絕不能被這個真正的“純白”抓住……!
略微昂首,琴酒啞聲道:“所以呢?你想要談什麼呢,醫生。”
“——談什麼呢?”
歪了歪頭,黑發紅眸的醫生彎了彎眼眸,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
“就談你們先前和這個光頭提到的,那已經不作數的《黑白協約》怎麼樣?”
*
廢舊工廠北門。
波本帶著幾個組織的低級成員,行走在霧氣繚繞的夜晚中。身旁的組織成員附到他耳邊,小聲遲疑著說:“波本大人,我們是不是應該再走快一點?”
“北門那邊聽說是幾乎要全軍覆滅,如果不快點,恐怕那邊就要——”
輕輕抬起頭,波本笑道:“怎麼,那邊有你認識的朋友?你在關心他?”
朋友?
在這樣危險的組織中透露出自己親友關係,可不是什麼明智的事情。成員趕緊解釋道:“不是的,波本大人!屬下隻是在擔心組織的大業受到阻礙……”
“哼——?如果是這樣最好。”
波本笑了笑,話音一轉,他斂起了臉上的漫不經心:“夜裡霧深,視野受限。既然北門情況已經如此險峻,那我們更應該提起精神,警惕行事。”
“穩重一點。我們不能再失去北門以外,像你們一樣存活著的其他成員。你說不是嗎?”
成員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不愧是波本大人!”
學到了!
看著身旁人仿佛大徹大悟的表情,波本內心嗤笑一聲。
——其實,以上都不是波本的真心話。
波本,本名降穀零,日本警校的優秀畢業生,出色的日本公安代表,正在執行他長達多年的危險臥底任務——埋伏在一個跨國大型犯罪組織中,長期尋找擊破潰敗組織的方向。
同樣身為臥底的公安警察“蘇格蘭”是他昔年的警校同窗。兩人也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感情十分要好。在這樣危險的組織內,二人互相扶持,警惕著周圍的一切事物。
是的,沒錯。他們兩人都是臥底。
作為一名臥底,由於能力出眾,波本僅用了幾年的時間,就從組織底層升職成為了擁有代號的“酒名乾部”,得到組織看重。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堅信著自己的警察信念,始終為警方傳遞消息、以身試險。
一如現在。麵上雖然在訓斥著組織的成員要為組織著想,但波本內心卻在思考著此次黑白雙方交鋒,警方能否漁翁得利。
拖延時間,讓北門的戰況愈演愈烈,再傳遞消息給公安,讓他們私下帶人來逮捕這兩個非要駐紮日本的可惡組織……這一方法也未必不可。
既然如此,那一會兒麵對“純白”方的成員,應該這樣這樣行事消耗他們的人力……
距離北門越來越近,血液的氣味愈發濃鬱,光是想想便知情況的慘烈。黑皮金發的男人微微皺眉,頭腦不住的運轉著對策。
思考著,身旁的組織成員突然壓低聲音驚呼道:“……波本大人!你看那邊!”
……嗯?哪邊?
抬起頭,北門的門口處已經是血染一片,眾多黑衣人臥倒在地不知生死。而另一邊,一位衣角沾到不少鮮血的中年人昂首,在掩體後正不熟練地操控著手中的手/槍,射擊著不遠處的其他組織成員。
在他的身後,其他幾個穿著“真白教會”統一信徒服的信徒,正奮力從地上撿起石子擲向那邊,也在努力作戰著。
波本:“……?”
這是在搞什麼。
一旁的組織成員焦急地拉了拉波本的衣角,緊張道:“不是那邊!波本大人,是那邊,那邊!”
眼神四處掃視著戰場的情況,波本盯著純白方為首的那位中年人,嘴裡回應道:“我看見了,是那個中年人吧。真是讓人驚歎的統帥力……”
成員:“不!不是那啊,波本大人!”
他焦急地壓低聲音:“……是條子!先前暗訪真白教會的那個條子也來了!”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一個波本極為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他曾在警校時聽過無數遍,這是他的同窗同學,也是昔年能夠依托後背的隊友的聲音——
“——等等我啊,小愛麗絲,你到底要拉我去哪裡?”
工廠門口,萩原研二無奈地踉蹌著被金發小女孩拉進來。四周彌漫的血腥氣味讓他神色一怔,隨機眼神逐漸淩厲嚴肅起來:“……這裡是?”
大門不遠處。波本猛地拉住身旁組織成員的後衣領,兩人一同藏匿進了牆角視線盲區的陰影處。那位組織成員正觀察著現場,猛地被人揪住,一時有些怔愣:
“等等,波本大人?……啊,不要摘我的帽子和墨鏡啊!”
無視身旁組織成員的嘟囔,波本迅速地戴上了墨鏡和帽子遮住自己的臉,驚魂不定地從牆角後悄悄探出頭看向那邊。
夜霧濃鬱,遮住了人的絕大部分視線。但即使如此,波本還是瞬間就分辨出了那個剛來的人的身份——
——那是……老同學萩原研二?!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三合一)
萩原那家夥,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牆角拐角的隱蔽處,波本神情不定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持續觀察著在這麼晚的夜裡突然出現在這偏遠郊區的二人的情況。
黑發黑眼的男人穿著一身頗為休閒的皮夾克,手裡甚至還提著一個小小的粉色購物袋, 在注意到周遭狀況的不對後, 第一時間將身旁的金發小女孩反手護在了身後。
……這張臉,毫無疑問是萩原研二。
身後的組織成員嘟囔抱怨了幾句沒得到回應, 便不敢再多說話沉默了下來。波本手放在身體兩側握緊拳頭, 思索起自己先前在公安那邊看過的文件。
畢業後, 他依然定期關注著自己昔日的警校同僚們。而如果沒有記錯的話, 萩原……應該在幾年前的那場事故中,落下了腿疾,靜養後選擇了辭職。
…對了。先前萩原這家夥不知出於和目的, 還去暗訪過真白教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 您就是愛麗絲小姐對吧!”
澤口李人一槍擊中對麵人的胸口,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後, 隨手將槍丟給身旁的信徒, 一臉喜色地轉回頭:“這可真是, 久聞您的大名,今天真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他微微鞠躬,喜不勝收地垂淚道:“先前每次我去拜訪的時候, 聽聞您都出門玩耍去了,這還是第一次見麵吧?還請恕我招待不周, 在這樣一片廢墟中……”
“你是真白教會的信徒?”
萩原研二打斷他的話, 麵對著這個滿身血跡的危險人物, 不動聲色地將愛麗絲往身後又掩了掩:“…小愛麗絲,把這裡作為飯後散步的場所, 是否有點太不風雅了呀?”
——危險的味道!
在回家路上偶遇一個自稱愛麗絲的小女孩後,萩原研二在女孩的胡攪蠻纏下“被迫”陪著她一起吃飯、逛街、夾娃娃……玩到最後,這女孩夜深了也不肯回家,非要拉著他去一個有意思的地方散步。
望著周圍的一片狼藉,和不遠處倒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黑衣人,萩原研二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原本隻以為是大小姐的遊戲而已,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是超出他的預料了。
頓了一下,澤口李人這才好像看到了萩原研二一樣。他緩緩直起身子,露出一個不甘心的吃味表情:“…愛麗絲大小姐,這個人就是所謂的後援……?”
“這種留中長發的男人是最不靠譜的!在下認為,這裡隻有在下一個人也足夠可以。在下可以!”
萩原研二:“……”
搞什麼啊你?在演吃飛醋的任性女友嗎?
絲毫不懼怕周圍的血跡,愛麗絲捏著鼻子擰眉,踮起腳尖跳過地上的一小灘血跡,隨手奪過身前萩原研二手中的購物袋:
“——好了!這就是今天的最後一站啦~”
她蹦蹦跳跳地,將手頭的粉色購物袋打開,取出萩原研二幫她抓的小熊玩偶,頗為喜愛地在小熊的臉上幸福地蹭了蹭:“唔唔唔,雖然沒有……做的小熊軟,但是這不是也很可愛嘛~”
小女孩臉埋在毛絨布料裡,甜蜜的話語有點含糊,但萩原研二隱約聽見她提起了一個人名,應該也是純白的重要人物。
對麵剩餘的幾個黑衣人倔強地仍未認輸,趁著他們對話的這個空檔從掩體中探出頭,猛地就是幾槍落在了澤口李人的周圍。澤口李人“嘖”了一聲,狠戾地拿起槍轉回身對陣。
愛麗絲:“喂,你!你還愣在這裡乾什麼呀?槍在那邊,快點幫他們的忙呀。早點解決這裡,我們好去找林太郎啊!”
“再不好好乾活的話,我去和林太郎說,絕對不要你加入教會噢?”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好。”
怪怪的,所有事情都怪怪的。
奇怪的女孩、奇怪的信徒,還有這莫名其妙的戰況……說不出哪裡奇怪,但整件事都非常奇怪——但現在已經沒閒心想那麼多了!
不過是開槍而已。早在決定接受這份工作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這份覺悟!
隻是——
握住由身旁顫抖的信徒遞來的槍,萩原研二不動聲色地瞥了瞥不遠處的牆角。
……是錯覺嗎。剛才,似乎看到了…零?
“波本大人……?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要上去援助嗎?”
牆角處,一身黑衣的組織成員如此低聲說道。
他們己方的人已經沒剩多少了,那邊甚至悠哉到開始閒聊!再這樣下去,北門豈不真的要完全淪陷了?!
波本麵色陰沉地咬住大拇指,緩緩地放下耳邊的對講機,沉聲道:“……不,琴酒那邊傳來了最新的指示。”
“…——‘直接撤退’。”
*
工廠內部。
【啊?《黑白協約》?那是什麼玩意兒啊??】
【我也不清楚啊,聽起來是禿頭乾的好事……但是我這種每天蹲在森森直播間都不知道的,那估計是禿頭背著森森,以“純白”的名義和酒廠簽的什麼東西吧?】
【……禿頭可真敢啊。這要是“純白”真是什麼牛*哄哄的大組織的話,知道他在外麵這樣碰瓷,豈不要完蛋?】
【什麼ww?你在看不起我們森森嗎?碰瓷我們森森,下場也隻能是完蛋!】
【你們彈幕都刷慢點!安靜些,我要專心看森森和琴酒對手啦!】
“《黑白協議》?”
“——是的哦。”
像是完全不在乎對麵手中直指著自己的槍口一樣,森醫生斂眸,神色如常地歪了歪頭:“琴酒君。你背後的組織,對純白很感興趣吧?”
“特彆是對講機對麵的那位,不如也來一起聽聽吧,接下來我要說的事,說不定會很重要哦。”
張了張嘴,貼在耳邊那側的對講機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伏特加沉默地打開了手中對講機的擴音按鈕。
呲啦的電流聲從對講機的擴音孔傳出,接著是一陣靜默。所有人屏息著。不知過了多久,對講機的那頭傳來一個由變聲器變化過的嘶啞聲音:
“你好,醫生。”
……什麼啊,不是最終老板在聽麼。嘛,意料之中,倒也還可以吧。
森醫生笑了笑:“你好啊,不知名先生?”
“在這樣簡陋的場合下與您會麵,還真是有些可惜。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下次找家氣氛不錯的咖啡廳,慢慢聊聊吧?”
琴酒不悅地用槍推了推帽簷,冷然道:“醫生,少說廢話。”
“彆忘了這裡純白現在隻有你一個人,如果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彆玩那些花裡胡哨的。”
“——哦?”
森醫生從鼻腔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長哼:“是這樣的嗎?琴酒君的上司大人?”
“我以為現在的情況,我才是這個場麵的主導人。情報說不說全都在我……想殺我的話也大可試試。隻是沒了我,你們想釣到下一個‘純白’的人可就難了哦……?”
這個醫生,完全是在挑釁!
伏特加忐忑地看了眼自家大哥的表情,卻驚悚地發現,自家麵對敵人時一向冷麵的琴酒大哥,麵對這樣的挑釁,臉上居然帶著笑!
……雖然是冷笑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那確實!畢竟整個“純白”現在也就隻有淡島、和淡島的馬甲,森森這話說的完全沒問題嘛!】
【琴酒在笑!琴酒在笑!啊,我磕到了,這就是相愛相殺啊~】
【前麵的那個,警告你,不要隨便亂磕啊。我森一人獨美就可以了,其他人都滾開!】
【森森\\^o^/!森森\\^o^/!】
【……說實在話,如果前麵的朋友不提,我差點就忘了森醫生隻是個馬甲了。跟小春比起來,醫生的獨立性顯得太高了吧,完全看不出來有淡島的意識在啊…】
【那是當然的啊!我們森森就是如此天賜的獨一無二!善良溫柔人美心甜又強大,我直接就是一個pick pick!】
沉默片刻,對講機那端啞聲道:“醫生,閒聊就罷了。你想說什麼?”
真是有夠嚴肅啊。
森醫生扁了扁嘴,斜身倚上一旁的門框,慢悠悠道:“嘛,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家的上司啊,可是個非常任性的人啊。這次的橫濱一事,原先隻能算是我來解決一下冒牌貨的私事罷了,但到達後呢,上司卻突然打來電話發布了新任務——”
“——調查紮根於日本的某個神秘地下犯罪集團,在允許開戰的前提下,為我們的日本之行打下第一片地盤。”
【淡島:這話我好像確實說過】
【淡島:我電話裡可不是這麼交代你的啊!】
【笑死,不要玩什麼模仿淡島的語擦遊戲啊!】
“?!你是說——”
被琴酒冷冷瞥了一眼,伏特加反應過來後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樣的場合,還輪不到他來說話。
“……所以說。這次的衝突,完全是你蓄意而為的嗎?醫生。”對講機那頭似乎在用指尖敲擊著桌麵,語意不明地著說道:
“那麼你的選擇呢?森鷗外醫生。”
“先生您可彆那麼稱呼我,這個名字我可承擔不起。”黑發紅眸的醫生搖了搖頭,說,“上司的命令,還能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呢?”
“正如您所見——一點上不了台麵的粗淺伎倆,使得我們今日在此相聚。但無論過去如何,作為一個在日本剛剛立足的全新組織,我在此厚著臉皮誠邀您參加一筆投資——”
“……你要錢?”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對講機那邊的老者桀笑出聲:“傳聞中強大的隱世組織純白?缺錢??”
森醫生麵不紅心不跳:“這怎麼會?我們純白可從來不缺錢。”
“物質上的財富算得了什麼?我要與您做的,才不是這種充滿銅臭味的交易!”
【窮到蹭冰淇淋吃泡麵的淡島:?】
【被借光錢精打細算的小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搞什麼啊!不要再玩語擦模仿了啊!】
【就是就是!缺錢的從來都是淡島,我們森森有我們養著,從來不缺錢!】
【觀眾“森森禦用錢包”打賞了三個摩天輪,成為vip用戶】
【觀眾“喵喵拳”打賞了一個小火箭,並留言:不缺錢!!我們不缺錢!!!】
“那醫生,你想要我做什麼樣的投資呢?”對講機那頭說。
“——當然是借人。”
黑發醫生微微頷首,將手中擦拭乾淨的手術刀仔細的用手帕包住,放回了白大褂胸口的口袋裡,抬頭笑道:“您借我一批人手。使用完後,不僅原班人馬還您,我還送您一份絕密情報,如何?”
“……情報?”
“自然。”醫生的笑容在此刻十分微妙,“是有關於貴組織上層,有關於近百年內突然降臨在世界上、貴組織夢寐以求的神奇的‘寶石’情報哦。”
…他怎麼會知道組織在打探各類寶石的情報?!
“——你?!”
琴酒想也不想的大步跨近,狠戾地將槍口對準這位膽大包天的醫生的心臟。
“琴酒,回去!”
對講機那端的人厲聲嗬斥道。
這明明是極內部的少數人才知道的消息…純白的人怎麼會知道?!難道說,組織內部早就被安插了“純白”的人手……?!
夜更深了。工廠門外的不遠處不斷地傳來子彈破空的射擊聲響,反反複複地,十分吵鬨。而隻是幾米之隔的工廠內、門框旁,空氣卻一時之間安靜得幾乎要濃稠凝固起來。
月夜的餘暉下,銀白的月光透過大門落在地麵上,兩人靠的極近的影子拉的很長。銀發殺手靜默許久,繃緊著身子挪開了手中早已上好膛的手/槍。
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外,就連對講機那邊傳來的隱約呼吸聲都變得格外刺耳。
伏特加屏住呼吸,大氣都幾乎不敢喘,隻是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自己的額頭,那裡已經是汗濕一片。
周圍的血腥氣依然濃鬱的散不去,鼻尖的嗅覺幾乎都要被這赤紅的腥味刺激到。滿是鐵鏽味的空氣吸入肺內,給人那壓抑糟糕的感覺——讓人止不住去的聯想一些危險又糟糕的血肉模糊現場。
黑發紅眸的醫生依然在笑,雙手插回了醫袍的口袋,十分悠然地任由銀發殺手近了身旁,甚至十分配合往前幾步,將胸膛送往對方的槍口上:
“怎麼樣?聽上去是不是還蠻不錯的。既可以正大光明派人來探查‘純白’的情況,又可以收獲絕——密的情報,這比起先前教主先生與你們簽的《黑白協議》,難道不是更賺嗎?”
“琴酒君,你呢?你覺得呢?
醫生問。
……看不透。
完全看不透這個人到底在怎麼想。
這樣的情報,是可以通過這樣兒戲一樣的“投資”就可以泄露的嗎?這是純白上層的指示,還是說隻是這個惡劣的醫生的一麵之詞,或者說這個醫生實際在純白地位超凡,純白隻是他的一言堂?
……更重要的是,該死的叛徒、該死的臥底,到底是哪隻老鼠把組織的消息賣給了“純白”?!琴酒陰沉著臉,抿緊了嘴唇。
【我想起來了,是淡島啊!淡島!淡島之前有提到過,上麵的人最近對原本送給他的那顆什麼什麼之心很感興趣來著】
【是緋紅之心啦!緋紅之心!說起寶石來,上次怪盜盛宴那次組織還計劃搶那顆“巨神之眼”呢……不會這些寶石之間,有什麼秘密吧?】
【有可能啊!之前那顆“巨神之眼”不是被號稱什麼“可以許願的萬能石”嗎?組織對這種東西感興趣應該很正常吧?】
【我覺得很有可能啊……說起來,森森借人乾什麼?要發展教會?但是酒廠的人可信……?】
【不對不對,你們重點都錯了啊!現在最奇怪的點難道不是,為什麼森森要假裝成自己是“純白”的人和酒廠談判嗎??純白不是原著劇本都上沒有的炮灰組織、是個烏龍嗎???】
——正如觀眾所說,消息的來源自然是已經打入黑衣組織內部的小黑客,淡島千秋。
本來布置的任務,這次可是超額完成了。小淡島,可要感謝我啊。
森醫生漫不經心地想著。
在淡島千秋原先的計劃中——通過大的衝突事件,與黑衣組織、警方等勢力敵對開戰,以來進一步增強“純白”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感,進而達到再進一步逼迫世界意識認同“純白”的存在。
比如說先前的怪盜盛宴。在夏島津治扮演的“怪盜梅勒斯”大出風頭的同時,網路上原本淡島布置好的有關“怪盜梅勒斯隸屬於都市傳說純白”的流言在世界範圍內大麵積散播。
無需其他贅述。怪盜梅勒斯的墜落實在是驚人。任何有心的聰明人、勢力大的組織,自然會下意識追蹤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怪盜的信息——然後他們就會“認同”純白的存在。
“認同”、知道純白的人越多,在世界意識判定後,“純白”的概念也會愈加明確。
這便是現階段,淡島千秋搞這麼多事情的最主要原因。當然,具體操作起來不會像上麵所說的一樣那麼簡單,可這對淡島千秋來說依然值得。
淡島千秋不願意再在某個人、某個勢力的手下作為“執行者”。都已經死一遍穿越異世了,為什麼不玩點大的呢?
至於想看主播在紅或者黑陣營打工、苦苦生存的直播間觀眾……哈,誰管他們呢。再說了,三方勢力對峙的直播秀不是更好看麼?
琴酒的指尖叩在板機上,等候著對講機那端的回話。
那邊的那位大人沉吟許久,最終沉聲說:“……好。”
“具體的事宜,我們還需要進一步洽談——但醫生,你想借什麼樣的人呢?”
……
趁著那邊的那群怪物不知道在商量些什麼,角落裡,森教主用力努力地在地麵上挪動著、用水泥地摩擦著手腕上捆綁著的繩索,以期能磨斷繩子獲得逃脫。
……要快點,要再快點!
冷汗不住的從額頭往外冒。森教主後背的衣衫早已驚慌到被汗給浸透。
誰、誰能想到,當時玉山那家夥在監獄裡吹的那個組織,居然會真的找上門啊!
不是說這個什麼“純白”是國際隱世大組織嗎?既然如此,為什麼會注意到隻待在小小橫濱隻想賺點小錢的他啊……!
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握住,呼吸都變得緊張和急促。森教主低埋著腦袋,隻顧著磨碎自己手腕上的繩索,看都不看向那邊那群聽起來就在商量什麼不得了大事的人。
不是不想看,是看都不敢看啊……!
渾濁的空氣在工廠中遊蕩著,混雜著先前那個銀發男人抽過的雪茄味道,十分的嗆人。森教主的肺不好,光是鼻尖嗅到一點這樣劣質的空氣就會忍不住痛咳。
但就在此刻,他卻用力咬緊了自己嘴邊的破布,默不作聲地隱忍著將幾乎要湧出嘴邊的咳意與鮮血咽下去,隻顧專心逃脫。
聽得見,手腕上那塊信徒“進貢”的手表指針在滴答作響。這聲音就像是什麼催命符,又像定時炸/彈的滴滴倒計時一樣!
要快點、再快點!快點從這個地方逃掉!
等那群穿黑衣服的人走了,誰知道接下來醫生會把他怎麼樣…!
——那邊的交談聲停止了。
細微的崩裂聲響起,森教主一臉驚喜地匆忙將自己的手從斷裂的繩索中解出。他急忙雙手並用從地麵上爬了起來,緩慢地、匍匐著試圖蹣跚溜出。
那有月光照進的大門,作為整個工廠室內唯一的光源,此刻就像是什麼通往光明、通往天堂的美好入口。
“噠”、“噠”、“噠”……
皮鞋行走在滿是塵埃的水泥地上,鞋跟敲擊出聲響,隨即停留在了森教主的前方。
“——教主先生,您是想去哪裡呢?”
抬頭看去,依然是自家教會裡日夜相對的那位懦弱醫生——但他現在的表情可不懦弱。黑發紅眸的醫生彎起猩紅色的眉眼,笑眯眯地將雙手插在醫袍兩側的口袋中,俯身衝他彎著腰。
“如先前所說的。我來帶您解脫了,教主先生。”醫生說。
【解脫!解脫!】
【好耶!終於要處理這個冒牌貨光頭啦!好!】
【期待期待,我等這一幕等了好久好久了!】
“醫、醫生,不,尊敬的來自純白的‘森鷗外’先生!”森教主諂媚道,“請原諒我。我並沒有想要與貴組織敵對的意思……一切都隻是場意外!碰巧、碰巧!”
“在下隻是仰慕文豪‘森鷗外’的名號,鬼迷心竅下才情不自禁取了這樣的一個彆號。至於什麼真白教會……那是因為我早早就仰慕貴組織,想要加入您才用您的名號在外麵行走啊!”
森醫生不說話,隻是笑著看著他。
“如果純白願意,小人願將所有的財產和教會全部奉上,助您早日拿到乾部代號!……醫生,醫生,‘森鷗外’大人?”昔日作為上司端著架子的森教主苦苦求道。
“……醫生,醫生?你難道忘記了在教會裡,我是如何關照你提拔你的嗎?我早就看出了你不是池中之物!現在如果我們聯手,一同將教會經營成純白真正的日本據點,豈不更好?”
誰還用得著你啊。
森醫生想。
森教主不斷地說著,原本呼吸不順的他此時不知從哪得來了力量。嘴唇翻動間唾液飛濺,肥胖的禿頭男人說著說著竟眉飛色舞起來。他試探著朝醫生踱步,竟順著剛才的話開始暢想:
“‘森鷗外’大人,您想啊!我先前聽說,貴組織裡還有個叫淡島千秋的人,上次他與我的朋友玉山次郎交會,我可以再改名,把名字改成‘淡島千秋’,做您的副手啊!”
“您真的甘心在組織中僅僅作為一個乾部嗎?更彆提您剛才與那些人聊天時,也有提到,您那上司根本就不願賦予您一個代號!我們完全可以在日本一家獨大,然後回頭反手吞並……哎喲!”
被綁了一整天、原本就身體虛弱的森教主不小心自己左腳絆到了右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森教主:“……”
森教主:“……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給我喝的藥有問題吧?我早該察覺到了,醫生,你這個狼子野心的東西!”
久久不得回答,見求饒不成。癱坐在地上的森教主乾脆自暴自棄,開始痛罵道。
這熟悉的罵詞,讓森醫生恍惚間回憶起了自己的馬甲核心,屬於“森鷗外”的那部分記憶。
原世界的“森鷗外”,在殺死自己病側在床的上司、篡位港口黑//手/黨首領之位的時候,也是如此的心情嗎?
無人能看見的半空中,直播間的觀眾們卻是比醫生還要著急。
【哎呀森森,還在和他廢話什麼啊?殺了就完事了!】
【森森、森森!讓我們看看吧!求求你快殺他呀!】
【嗚嗚嗚嗚嗚森森好溫柔哦,居然還陪他死前閒聊】
……真是群喜歡看熱鬨的瘋子。
不再多想。醫生溫柔的、迅速的順著脖頸的某一處,用泛著銀光的冰冷手術刀抹開,皮肉間翻湧出鮮血與脂肪。
撲通——
禿頭的森教主瞬間倒下了。
嘩啦——
這是血液飛濺的聲響。
“……呀,割的好像有點歪?唉,年紀大了就是容易沉浸在往事裡麵,容易分心啊。”
醫生眨了眨眼,苦惱地歪了歪頭:“算了。反正都要死了。教主先生,快點死和慢點死,也沒有太大區彆吧。你說是嗎?”
被割歪了傷口、鮮血直冒,癱在地上快速感受著自己生命流逝的森教主,雙眼漸漸失去了光亮。心中唯一那針對醫生的仇恨,讓他撐著一口氣,嘴裡依然謾罵著:
“狼心狗肺、不知好歹、不是東西、黑醫、庸醫……”
“隨便汙蔑彆人的醫術可不好哦。”
森醫生俯下身,單膝跪在了森教主身旁,笑道:“就讓我陪你最後一程吧,好不好?教主先生。”
處理完北門的信徒們焦急的腳步聲從門口處響起,他們趕到了工廠現場。跟隨在其中、牽著愛麗絲的手的萩原研二,眼尖地瞥見了不遠處工廠深處,肥胖的森教主身下一大坨臟汙的血跡。
工廠內,纖弱的醫生穿著染了血的白大褂,單膝跪在那位教主的身旁,深深的低著頭,似乎在內疚的自責。
倒在醫生身邊的森教主看見了趕來的那群教徒,眼神中猛地突然冒出了希望的火光。他用力抬手,用儘力氣嘶聲道:“嗬…我的信徒們啊……這個醫生他——!”
救救我,我還有救!快把這個罪魁禍首、以下克上的醫生抓走啊!
……即使我是有欺騙你們、騙了你們的財產和信仰,但我還不能死在這裡啊!
“——都彆過來!”
醫生頭也不回地說,難掩哀痛的聲音蓋住了森教主求救的信號。
被在教會中從來都溫言細語的醫生突如其來的嗬斥,信徒們被嚇住了,竟真的愣在了原地。半晌,澤口李人向前走了一步:“醫生,教主他……?”
“……都是我的錯,我來的太晚了。”
那位計劃了這一切的森醫生垂著頭,似乎在傷感的內疚。他說:“默哀吧,讓我們來為教主送上最後一程——”
“為了純白之靈。感謝教主為純白、為我們做出的一切貢獻。教主他…將會前往天堂。”
他竟是瞬間變臉,演成了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眼尖的看見這個醫生將早已擦拭乾淨的手術刀放回口袋,偽造出自己無辜的模樣。意識模糊間,森教主怒火上湧,“咳”的一聲又吐出了不少鮮血。
教主、教主真的要去天堂了……?
似乎是被這話震懾住了。信徒們呆呆的,不久,斷斷續續地有人從口袋中掏出自己純白之石,猛地雙膝跪到了地上。
他們虔誠地握住自己的手中的石頭,跪在離這二人很遠的門口祈禱著、哀悼道:“恭喜教主得到有成,前往天堂!”
“恭喜教主!”
“恭喜教主!……”
“……你、你這怪物!”
在生命的最後,被醫生用自己所創造的教規信條嘲諷了一遍,流淌著眼淚與血液,絕望的森教主氣若遊絲地用最後的生命咒罵道:
“你…醫生……你以為是誰在你落魄的時候…收留了你?”
他的聲音像艱難的從喉嚨眼裡擠出來的、又像是斷了弦的珍珠一樣,斷斷、續續。
這聲音極小。細微到、渺小到隻有離他最近的森醫生貼耳才足夠能聽到。
“你…你女兒身上的衣服…是用我的錢買的。我給你職位…即使是五郎那家夥……我都沒有信任他那麼信任你……”
“你是個鐵心的、沒血的怪物……你不識好歹、不懂感恩,你親手殺了…提拔你的恩人……你會下地獄、你一定會下地獄……”
“而我,就在地獄的深處…永遠等著你不得好死……!”
【哈、哈…我不行了,我暈厥了……森森好帥、森森真的好帥!這才是生存遊戲主播真正該有的模樣!】
【是啊,其他那些主播死的、殺的都太過狼狽了,隻是生存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這樣大開殺戒的感覺才是我們看直播一開始追求的模樣……!】
【血液流淌在地上積成一灘。難看的脂肪、血肉堆積在塵埃上……太善良了,森森你太善良了,居然給他這麼藝術的死,我落淚了】
【不動聲色地殺死自己的上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帥啊森森!我的天這也太藝術了,感動的我幾乎滿眼都是熱淚,眼淚不住的淌。這才是高質量直播啊!】
【森森\\^o^/!森森\\^o^/!森森\\^o^/!】
【恭喜教主先生解脫!】
【恭喜教主先生死亡!】
【……】
隻不過是殺了自己罪惡深重的上司,下克上而已,這有什麼值得驚奇的。森醫生想。
這種小場麵,他在原世界作為“森鷗外”的時候都不知道經曆多少了,沒什麼大不了的……隻不過這個教主先生呀。唉,都已經快死了,怎麼還說著“地獄”這樣的晦氣話呢?
這麼想著,森醫生輕描淡寫地拂了拂自己險些觸碰到血灘的衣角,溫柔的笑了笑。
“——做個好夢,教主。”
這麼想著,醫生湊在他耳邊,用輕輕地氣音說道:“夢裡……可不要忘了去往有純白之靈的天堂啊。”
“咳哈!”
被切割開的脖頸處傷口猛地一痛,森教主忽地吐出一口鮮血。在一眾信徒的注目下,被氣的兩眼一翻,徹底沒了聲響。
……
與此同時,某個夢境中內。
溫暖的室內。電暖爐上烘烤著橘子,隱隱散發出甘甜柔軟又清新的芬芳。桌椅上文件堆積著,將不大不小的房間堆的滿滿的。
窗外紐約的大雪依舊在下,銀白色墜了遍地。
赤井秀一嘴邊叼著一根並沒有點燃的香煙,默不作聲地擦拭著手中的愛槍。身旁橘發的少年坐在他的身邊,手裡端著一份文件,皺著眉頭端詳著。
蜷縮在房間一角,抱著一台老舊的筆記本、正不斷敲擊著鍵盤的白發青年指尖一頓,抬手用力拉了拉披在自己身後的棉被。
【叮!第三階段生存任務,“陣營戰爭”已重複完成。已檢測到對戰雙方:黑方、白方。見證方:紅方。】
【任務獎勵不可重複發放,本次重複任務默認無獎。】
【叮!第四階段生存任務將於三天後發放,本次的主題為……】
連綿不斷的機械鍵盤聲響突然停止,赤井秀一微微頷首,用餘光瞥向牆角:“發現什麼了嗎?淡島。”
“……沒有。隻是歇歇而已。”
披著棉被的淡島千秋細聲弱弱地說道。
耳邊的係統提示持續用輕快的電子音講解著——
【……本次的主題為,“臥底風雲”!】
【請選擇一方組織作為真正陣營,參與劇情主線!】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小春君~”
“小·春·君~”
“小——春——君!!!”
有人拖著長腔懶洋洋地喊道。
額角的青筋冒個不停, 小春獨步推了推眼鏡,“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文件,轉頭怒吼道:“夏島!你這家夥,就不能給我安靜一點嗎?!”
周圍的文件全都被這家夥因為“無聊”而翻亂, 搞得一團糟。而罪魁禍首的黑發繃帶少年, 卻頗為無辜地笑了笑。
小春獨步:“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給人添麻煩……你真是、你真是和你的核心——”
“和我的核心, 太宰治, 一模一樣是嗎?”
下巴搭在沙發的扶手上, 夏島津治眨巴了眨巴自己鳶色的眼睛, 歪了歪頭說:“明明完全不一樣啊!我說,小春君。其實你是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靈魂核心這回事?”
“我們都已經被分離出來、被合成成新的一個靈魂了。再去在意那些, 實在是沒有意思吧?”夏島津治說。
小春獨步愣了一下, 沉默著不再說話。
他當然知道他們現在已經是一個全新的靈魂,但……有些事, 平日裡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去介意、去思考。
陽台上, 綠意盎然。植物們伸張著自己的軀乾, 用綠葉鬱鬱蔥蔥地將整個陽台包裹,留下一室清香。
一張懶人沙發椅擺在了落地窗前。沙發椅旁的小桌上,正溫煮著的咖啡正緩慢飄蕩出濃鬱又美味的芬芳。書籍、文件堆在椅子兩旁, 以供它的主人日常碼字或工作的需要——這是小春獨步的日常。
“……啊,真的好無聊啊。”
夏島津治懶散地伸了個懶腰。
這是位於米花町的小春暫住宅。雖然目前來看還是暫住, 但小春實際很中意這裡, 已經在思考賺到稿費後如何入手這間房的事情了。
米花町是一個好地方。靠近澀穀附近的米花町, 繁華中又帶著小鎮特有的安寧,居住起來相當宜人舒適。
小春選擇的這件宅邸, 距離自家恩師工藤優作的房屋不遠也不近,正好在合適的社交距離內,剛剛好。
【就是就是!繃帶小哥說的對。難得的生存遊戲,要好好享受生活啊,小春老師(笑)】
【就是就是,隻有享受生活才能繼續碼字給我們看啊,小春老師!】
【笑死,前麵那個,你催更的目的暴露啦!】
【哈哈哈哈哈,真好啊~轉了一圈下來,雖然最近觀看人數突然增加,但小春這邊的頻道是最和諧的了~】
【人數突然增加還不是都為了來看繃帶小哥(小聲叭叭)】
【那又怎麼樣嘛!好看的美少年誰不喜歡看啊!(大聲叭叭)】
【為什麼會這麼和諧啊!我真的是在看生存直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