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農曆十月十四, 宜婚。
五點左右顧書雲就醒了過來,和化妝師約好六點妝造,但她再難勉強自己繼續睡下去, 索性走下床在窗前站了好一會。
宋製出閣禮的妝發以高發髻為主, 高冠長梳, 前額少許微曲的劉海點綴。
化妝師的手法靈活,每個步驟進行的時候都會問她是否太緊或是太沉。
結合顧書雲的婚服以及發冠, 她在發頂沒做太多裝飾,而是在後區用發包紮出同心發結, 那頂耀目華貴的鳳冠下,發髻處的流蘇墜反而多餘,化妝師將其取下,在她後方正中的位置插上張翼珠鳳釵,鈿珠流光溢彩, 高翅鳳凰獨挽三千青絲。
晨起的曦光繞過扶疏的枝葉, 在窗前投落晃動的日影。
戴上那頂龍鳳花釵錦繡冠,曆時三個小時的妝造才算完成。
房間裡走出的鄢曼吟也換上了一身紅色的旗袍,雲鬢高挽眉眼如畫。
她走至顧書雲的身邊,為她整理著已經十分妥帖的衣襟,眼眸中漸漸含起水光。
喜悅,卻又不舍。
“不要哭媽媽。”
顧書雲想抬手幫她擦去淚痕, 無奈還沒適應身上這厚重的婚服。
“媽媽是高興, ”鄢曼吟抹了抹自己的麵頰,說, “我好幾次做夢, 夢裡都沒能送你出嫁。”
“怎麼會,你永遠是我的媽媽。”
她輕展著衣袖將媽媽抱在懷裡。
怕弄皺她的喜服, 鄢曼吟回摟的動作沒有太大,她笑著說:“好了,時間不早了,家裡還有一些儀式做完才能出門,來。”
鄢曼吟將她帶至客廳坐下,從盞盤中取出沾水的柳枝,抖落了大顆水珠之後,在她發間輕掃而過。
喜娘在一旁念詞祝福:“母執柳條,一灑驅邪祟,歲歲保平安;二灑添富貴,夫婦齊榮貴;三灑賀萬吉,諸事皆大吉。”*
之後鄢曼吟為她束發和添簪。
上香過後,開麵禮成。
顧書雲舉著酒杯拜彆父母。
他們為她送上祝語,隨後吉服加身,喜娘送她出門。
澄碧的天空緩雲漂浮,樂聲之中,風送新禧。
車輛停在了春酲河旁,岸邊船燈千盞,停侯等待。
一會,新娘和新郎將彼此乘船,於水上相見。
選用這種形式,除了因為這是蘇城的傳統,更重要是她的心願。
水橋婚禮是江南獨具浪漫情懷的傳統風俗形式,以船為轎,以橋為媒,十裡長河紅妝為聘。
顧書雲踏船而上,沉穩的翡翠綠色喜服雍容娟麗,大袖連裳上青色的翟鳥與牡丹交映,她的手裡執著團扇,微微遮麵。
這柄扇子是顧泠月親手製作,精密繁複的浮麵刺繡上,花朵與鳥獸栩栩如生,兩墜流蘇微垂,在風中輕曳搖晃。
她站在了最前方,霧軟輕煙中,烏篷船緩緩駛向前。
碧水映著紅船,船夫搖著船櫓,前後方各三隻小船開路,像是護送,又像是慶賀。
碧波的河麵泛著金光,岸邊行人列陣,熱鬨非凡。
聞屹拿著繡球向四周微微鞠躬,而後站在船上與她迎麵相望。
他頭戴著烏帽,雲錦披紅的圓領袍俊朗貴氣,長身玉立英姿勃發。
行船的速度很慢,慢到她幾乎能聽見漿劃過水麵漫出水波的聲音。
折畫般的煙水中,一圈圈的波紋向四周漾開。
忽然,兩船相碰發出一道砰聲。
聲響宛如撞進了心間,煞卻萬千風情。
顧書雲將扇子拿下來了一些,黛眉之下珍珠花鈿點綴在眉間與臉頰,瑩潤的白珠清麗華貴典雅精致,她的眼尾是醉人的緋紅,花鈿之於麵頰宛若點綴的盈盈桃花,粲然生輝。
兩人目光對視,像是交織如密的絲線纏繞。
彼此的心跳有節奏地回響撞擊。
聞屹彎身向她行了三揖之禮。
一禮感恩先輩傳承,
二禮感恩父母養育,
三禮感恩天賜良緣。*
隨後呈送珠玉十禮以及親筆題寫的婚書,他抬手將她牽至自己的船上。
水程較遠,他們坐至船廊處,身體相倚。
聞屹接過她手中的扇子,抬起為她遮去頭頂的烈陽。
“累嗎?”
她搖搖頭。
“開心嗎?”
她笑著點頭。
船隻輕微晃動,流水似的琴音從後邊的小船傾瀉湖麵。
聞屹看向四周景色說道:“好久沒有從這個角度看蘇城了,上次乘船的記憶還是小時候,外公嫌我頑皮,把我困在船上練字。”
在搖晃船隻上寫字可比陸上困難多了,顧書雲有些意外,沒想到他的一手好字竟是這樣練成的。
“你那時在船上呆了多久?”
“早上九點到日落,”聞屹麵色不變,繼續說,“隔天我死活不願意去,然後外婆說她在船上為我備了好吃的,又把我騙去了。”
“結果沒吃到好吃的嗎?”她問。
他搖頭:“吃了一嘴的墨。”
顧書雲輕輕笑了下,腦海中有畫麵了。
“外婆是個怎樣的人,聽外公的描述,總感覺她特彆溫柔。”
“是的,外公外婆的感情特彆好,感覺老頭把他這一輩子的所有耐心都給了外婆,所以外婆的身上一直保持著從前的那份溫善,所以我才特彆信任她。”
像是想起了什麼,聞屹又說:“婚禮選址的時候,外公和我提過一次,二十幾年前同樣在這條河上,他和外婆補辦了婚禮,這也是為什麼我會選這裡的原因,我希望我們能像他們一樣,相愛到老。”
像是跨越時間的長河,兩幅畫卷有了交疊的痕跡。
他的話像是帶著宿命感一般戳中顧書雲柔軟的內心。
聞屹低笑著說:“雖然那時我沒有看到他們的婚禮,但還好,我們的婚禮外公看到了,外婆在天上也會看到的。”
濕意浸潤她的眼眶,顧書雲輕扯他的袖子說:“聞屹,你這樣讓我想哭。”
眾多情緒交錯其中,止不住喉間的酸意。
聞屹側身將扇子拿低了一些,輕聲道:“哭吧,我幫你擋著。”
瑩亮的眼眸汨汨泉湧,淚珠輕輕滑落。
聞屹抬起衣袖要幫她擦拭眼淚。
她的聲音抽動,阻止:“不要,會把你的衣服弄臟的。”
他極儘溫柔地輕哄:“沒關係,今天隻要你好看就夠了。”
兩人親昵的舉動引起岸上人的側目與討論,驚訝、好奇、激動。
有遊客拽著旁邊人的衣服,心潮澎湃。
[這是表演嗎,扇子下麵是不是親了!?]
[不是表演,是真的有人結婚,感覺自己像彆人世界裡的npc嗚嗚]
[鳳冠霞帔真的太太太美了,這簡直是我的夢中情婚!!]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還能在水上辦婚禮,太夢幻太浪漫了]
[明明是彆人結婚,為什麼我幸福得快要暈過去了]
聞屹牽著顧書雲走上岸的時候,旁邊圍聚了許多的人,他們拿著相機或是手機對著他們錄像。
[我去,顏值也太高了,好配!!!]
[你看男生的動作,緊張新娘得要死,啊啊啊好甜,旅行還被喂一嘴狗糧真是沒誰了]
[這真的不是在拍電視嗎,這麼華麗這麼隆重!!]
聞屹將繡球上的紅巾放至她的手中,兩人一齊向遊賓行了個鞠躬禮。
伴隨著一聲高亮的吉時已到,迎親的牌匾在前方開路,兩人往橋上走去時,前方的人會在他們麵前揮灑花瓣,意為撒彩納福。
走過天鵲橋,表明他們是千裡良緣夙締。
水亭花台之上,雙方長輩已坐著等待,慈愛地看著走來的兩人。
他們攜手齊步走上台階,長長的橫階象征著他們未來將要麵對的風雨磨難,唯有兩人夫妻齊心共進,相互扶持,才能成為彼此的陪伴和依靠,在生活中越走越遠。
每上跨一步,百迭裙便飛揚翻動,宛若腳底步步鎏金。
登上高亭,喜慶的絲竹弦樂聲不絕於耳。
喜娘撤走新娘手中的扇子,兩人走入正堂。
正堂之下是顧書雲的父母、聞屹的外公和媽媽。
他抬眸掃過最右邊的人,微微挑眉。
撒帳過後,喜娘向空中拋了一把桂圓,高聲喊道:“新人行三拜禮——”
他們牽著紅繡球轉向外麵,深深鞠躬。
“一拜天地,感念月老牽繩,天賜良緣。
二拜高堂,感念父母生養恩重,敬親恩,報春暉。
三拜夫妻,祝願新人結連理,永同心,恩愛綿長!”*
顧書雲頭上的發冠很重,她的動作很慢。
聞屹一直留心著她的每一個舉動,配合著她的動作。
三拜大禮之後他們轉身麵向高台之外。
淨手、正襟,對著天地喝下紅綢牽引的合巹酒。
“禮成——
喜今日繩定珠聯合璧,嘉賀新人今日良緣遂締。”*
隨著聲音落下,台下頓時湧動起清脆的掌聲。
熱忱的目光中哪怕是陌生人也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
參加婚宴的賓客眾多,有老爺子那邊的多年好友,顧書雲父母這邊的親戚朋友,還有她自己的同學同事。
就連聞屹遠在京北的同事和朋友都有好些過來了。
敬酒的時候先從長輩開始,剛開始還很恭敬正常。
他們敬酒,長輩送出紅包和金子。
所有當天收到的金鐲或是戒指新娘都要戴在身上,意為對長輩的尊重。
但由於送禮的長輩實在是太多了,鐲子一圈圈戴在她的手上沉得差點連手腕都抬不起讓,聞屹心疼得不行。
這是結婚,又不是讓她來受罪的。
可長輩的祝福也不能舍。
兩全之下,聞屹找了根紅繩,將一個個鐲子穿成長串掛在了自己的胸前,雖不太符合傳統習俗,但外公看到時候並沒有反對。
整整三條長鏈,快把胸口堆滿了,好在再璨目的金與紅色都是最適配的相搭。
不過從京北來的那些朋友還是被驚到,京北那邊並沒有這種習俗,有所耳聞南方結婚時候佩戴金首飾較多,親眼見到時候不免還是會被震撼。
周斐煜誇張大叫:“太奢華了屹哥,我要被閃瞎了。”
其他人附和。
“就是就是,戴這麼多,不得多喝幾個?”
“沒錯,新娘子這麼漂亮,當然要再喝一個。”
“來來來,敬你敬你。”
不知道誰先起的頭,敬酒的攻勢越來越凶,頗有要把他灌倒的趨勢,聞屹一杯接著一杯,倒是沒有露出任何不悅,還順帶把大多敬給顧書雲的酒給擋了。
好在他的朋友也有分寸,看聞屹態度很好很快就放過了他。
轉桌的時候,顧書雲有些擔心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要不要在飲料來代替,或是酒裡摻些白水?”
她從前去的婚禮,哪有這種真酒一杯不落的。
況且等會就要到她的朋友那邊,顧泠月之前就已經撩下過話,要好好“敬”他們。
酒精有些上臉,聞屹的麵頰微紅,不過眼眸仍是興致高昂。
“不行,我們的婚姻不能摻水,更不能被彆的東西取代。”他微勾唇道,“彆擔心老婆,這點小酒不在話下。”
“真的不會醉嗎?”
“肯定不會。”
……
信誓坦言說著不會醉的人,宴席結束的時候,連賓客都沒有去送。
他們坐在回去的車上。
聞屹靠在她的懷裡,身體軟若爛泥。
顧書雲無奈地笑了笑,想撥開旁邊人的腦袋,但他力氣很大,就像是釘在她的身上一樣。
耳邊還有他絮叨不斷的聲音。
聽上去像是醉酒的囈語。
“老婆,能不能多說幾次喜歡我。”
“多喜歡我一點好不好,我好喜歡你啊。”
潮濕的氣流在她耳廓湧動,酥麻無比,他的聲音混著酒精氣息含糊又黏膩。
“為什麼不說話,你真的喜歡我嗎?”
“你喜歡我什麼?”
“所以為什麼會喜歡上我,因為臉嗎?”
“因為臉也沒什麼錯。”
“……”
她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喝醉了?”
聞屹抱著她的腰亂蹭:“沒有,我沒醉,我不能醉。”
今天是他的新婚夜,他醉酒了老婆怎麼辦。
絕不能讓老婆獨守空房。
顧書雲被他的舉動逗笑,再加上身上的陣陣癢意,她扭動了幾下。
然而身旁那個毛茸茸的腦袋好像很需要她的安慰。
顧書雲不由問道:“那我之後說的話,你還會記得嗎?”
聞屹微仰下巴:“你說吧,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得。”
她清落落的眸子微垂,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身上,清潤溫和的聲音像是低吟的詩,又像在訴說心事。
“今年對我來說是非同尋常的一年,我的人生產生了太多的不確定和變動,兵荒馬亂之中有個人走進了我的世界,直白又大膽。”
“我想我遇到了一個很真誠的人,他張揚而又熱烈的愛意讓我明白相遇是件如此美好的事。”
“之前我總以為婚姻是一場看得見既定結局的無望掙紮,但漸漸的,好像不是……”
“像那夜綻放的煙花,你對我而言,是突然闖入的心跳。”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同樣感受到這份悸動,因為無論是麵對婚姻,還是未來生活,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並且懷著無限憧憬。”
“我想讓你在我們的關係中,更有被愛感覺。”
那夜,她執筆在信中寫下了許多。
本想著晚上時候給他看,但此刻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不安與依賴,她覺得應該說些什麼,哪怕不能完整得複述信中的每一字句,她也想說些什麼。
聞屹抬起頭,眼眶泛紅。
黑眸像是水潤過的寶石,隨時要溢出淚花。
“老婆,你想讓我哭是不是?”
隱忍的眉梢,緊抿的唇。
好像隻在陽光下打滾的小狗。
顧書雲眸色不自覺寵溺,笑了聲。
她埋進他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回道:“誰讓你早上也把我弄哭了。”
第42章
半個小時後, 車輛在水岸華庭裡停下。
雖然宴席中途他們換了更加輕便的龍鳳褂,但上下車還是不那麼方便。
顧書雲顧及著不想劃傷麵料,行動很小心。
聞屹下車之後從後備箱中取出了行李箱, 便讓司機回去了。
這沉甸甸的箱子裝著他們今天婚禮收的份子錢和那些金鐲飾品, 分量著實不輕。
兩人回到家裡的時候, 顧書雲被眼前多到離譜的紅色驚到了。
牆上的喜字,沙發的抱枕, 插著的花瓶,就連她喝水的杯子都被換成一對紅色的了。
四周欣賞了一圈後, 還好他們隻是在原有基礎上添置新物品,原本屋內擺放的東西並未丟棄或是減少。
顧書雲問他:“你要不要先休息會,我給你些煮醒酒茶?”
“要,不,不要, ”聞屹放下箱子後, 哼哼唧唧地說:“我想洗澡,身上都是酒味。”
她點頭:“行,那你去吧。”
顧書雲走到開放式廚房,不急不緩地倒了杯溫水,她仰頭正要喝下的時候。
倒在沙發上的聞屹突然開口:“老婆,這衣服我不會脫啊。”
“咳咳咳。”她差點被嗆到。
他抽拉著身上的腰帶, 說:“幫幫我。”
他的音色拖得很長, 像是不想被拒絕。
他一身暗紅色直襟長袍,腰間那根墨色的祥雲紋腰帶低垂纏繞著。
看上去並不難解。
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裝的, 但顧書雲體諒他今天喝了很多的酒, 還是走了過去。
她上下稍微觀察了會兒他的衣服,找到腰間係帶打結的地方, 原想直接抽開,但不知為何打開後裡麵還有個死結,繩結很緊,牢牢地扒在腰上,難怪他打不開。
顧書雲垂下眼睫,認真地解著帶子,她頭上的發髻在晚宴前就已經卸去了,此時披散的長發有些許垂在胸前,晃動著,像是在他心尖輕撓。
聞屹:“老婆,要不算了,我們還是找個剪刀直接剪掉吧。”
“快好了。”
顧書雲耳尖輕動,但沒聽他的。
很快,在她指尖不斷撥弄下,帶子解開了,她將整條腰帶都抽了出來。
“站好。”
顧書雲指揮他。
聞屹站了起來,她幫他將外裳脫了下來。
裡邊是一身雪白的暗紋長褂,綢緞般的麵料摸上去手感很好。
顧書雲指尖輕帶而過,沒有過多停留。
“好了,剩下的你自己進去脫吧。”
聞屹步子跟了上去,急聲道:“老婆,裡邊還有好幾件,這個我也不會。”
他匆匆拉起自己中衣的腰帶要遞給她。
顧書雲瞥了一眼,眸光順著他的衣領往上,靜默了一秒。
再傻也該看明白他此時就是在裝。
她淡抿著唇,指尖在他手背上收攏,就著往外一扯,繩帶輕鬆被解開。
她的唇角勾著很淺的弧度:“現在你會了。”
聞屹不高興地撇了下唇,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耷拉著腦袋。
開始自己動手把中衣脫掉,然後丟在一邊,接著是長褂,下褲,薄薄的底衫貼著他緊壯肩膀,仿佛能看到內裡勃發的肌肉線條。
微透的白色布料根本遮不去什麼。
顧書雲的眼皮不自覺地跳了幾下,忙道:“你去浴室脫啊。”
聞屹抬眸看了她一眼,玩味地笑了下:“老婆你不是見過嗎,怎麼還臉紅了?”
顧書雲僵了硬地立在那裡,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臉上的紅熱連她自己都能清晰感知到。
完全反駁不了這個,她張了張唇隻好說:“我才沒見過。”
“對,”他低哼著,輕佻語氣,“你隻是摸過而已。”
“……”
醉酒人說的話太不堪入耳了!-
二十分鐘後。
聞屹關了花灑,扯了毛巾隨意擦了幾下。
水汽氤氳的浴室裡,他已經清醒不少了。
其實本來也沒有很醉,就是想看老婆心疼自己的樣子。
裝醉簡直是小意思。
進來浴室的時候,他連睡衣都沒拿。
打開櫃子,視線在一疊浴袍和浴巾中掃過。
想也沒想,拿了浴巾。
簡單在腰腹位置圍了下,他就走了出去。
小腹的人魚線一路向下蔓延,緊實的腹部再往下就是男人蘊蓄的力量和爆發力。
門敞開的時候,果然顧書雲看到他的身體後麵露震色,纖長的眼睫顫抖得厲害。
“你……怎麼不穿衣服就出來了!”她的手心冒著汗,心如鹿撞。
“哦,我忘記帶了。”聞屹輕飄飄地繼續說道,“反正等會還要脫,就不穿了。”
顧書雲:!?
他淡淡勾起唇角,欣愉地收下老婆今晚第二個花容失色的表情。
“我,我去洗澡了。”
她慌張地退了半步,然後幾乎是跑向臥室。
進去浴室之前,顧書雲特地謹慎地檢查了自己要換的睡衣和內衣帶全了沒有。
她在浴室中洗澡的時候,聞屹從客廳走到臥室,又從臥室走到客廳。
來來回回好幾趟,才把地上的氣球、床上的花瓣清理乾淨。
剛準備在床上坐下時,他又拐回了次臥,找到了上回行李箱中掉出的那些避孕套。
他隨手抽了一盒,看了看包裝上的說明。
拆開後看到了裡麵的三隻小包裝,想了想又拿了一盒。
回到房間,他將兩個盒子整齊地碼放在一起。
然後躺到了床上,暖風吹拂的臥室舒適無比,怕自己就這樣幸福得要睡過去。
過了片刻,聞屹又坐了起來。
等待的滋味不太好受,他隻能拿起手機轉移注意。
明明浴室的門是緊閉著的,不知道為什麼,隱約能聞見空氣中飄散出的淡淡山茶花的香氣。
模糊的意識有些飄飄然。
他關了手機。
隨後又打開點了關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秒針轉了又轉。
焦急等待的心情慢慢轉為擔憂。
浴室中幾乎靜到沒什麼聲音。
聞屹皺了皺眉,萬一老婆泡澡的時候暈過去了怎麼辦。
連呼救的聲音都沒有。
他走到浴室門口,正要抬手敲響,就聽見裡麵鎖扣轉動的聲音。
而後,門被打開。
顧書雲被門口悶聲不吭的人嚇了一跳。
穿著單薄睡衣的她骨感清瘦,頸間細膩白皙的肌膚上臥著線條流暢的鎖骨,嫩白的小臉被熱氣蒸得紅撲撲的。
“你在這做什麼?”她抬起眼睫問道。
“老婆,”他的聲音含著委屈,“你鎖門了。”
顧書雲不明:“是啊。”
洗澡不就是要鎖門嗎,不然水汽都跑到臥室了。
“你還反鎖了!”他剛剛都聽見聲音了,先是轉動鎖扣,然後才是開門,他繼續指控,“你對我有防備心了是不是?”
顧書雲笑,幼稚死了。
她越過他說道:“我在家習慣了,反鎖就是順手的。”
聞屹像隻甩不掉的尾巴,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她去曬衣服,他跟著。
她去喝水,他也跟著。
“老婆,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餓。”
“老婆,你想看電影嗎?”
“現在這麼晚?”
“那就是不想看對吧?”
“不看。”
“那你想出去散散步嗎?”
顧書雲覺得奇怪,轉向正視他。
“你不累嗎,這麼晚了不睡覺還有力氣出去散步啊?”
他的眼眸泛著亮光,像是目的達到,笑得更明顯了。
“對啊,我們是不是該睡覺了?”
顧書雲語塞:“……”
原來是在這等著她。
回過神時,男人灼熱的體溫近在咫尺。
他一隻手撐在她的身側,將她所有慌亂逃竄的眼神都儘收眼底。
見她一直紅著臉躲避他的視線,聞屹直接彎下身將她抱起。
結實有力的臂膀緊緊摟住她,顧書雲下意識掙紮,卻聽見他溫熱的氣息在耳畔縈繞。
“彆亂動,浴巾要掉了。”
“……”
她的臉更是燒得連頭頂都要冒起白煙了。
房間的婚床鋪著大紅的被褥,平整地沒有一絲褶皺。
她的身體被放上去的時候,柔軟的被子陷了進去。
兩個人緊貼的身體火熱,他未著上衣的身體健碩緊致,隆起的胸肌以及凸起的暗色,無一不在彰顯著主人的興奮。
排列整齊的腹肌緊繃繃的,張狂又野性地隱入浴袍之中。
聞屹將她攔腰抱起,托著她的身體分開,放在自己的腿上。
顧書雲下意識收緊,卻敵不過他的力道。
聞屹低下頭探出濕軟的舌尖輕輕舔過她的唇瓣,濡濕的吻纏綿輾轉,灼熱的唇舌肆意攪動,仿佛要將她吞下。
空氣中彌散著讓人臉紅心跳的味道。
環在她腰間的手,順著後背的脊骨向上,撩起睡衣下擺滑了進去。
燥熱的指尖直接觸碰到了那處軟綿時,僵住了。
他壓著嗓子,但尾音勾著笑:“老婆,你沒穿啊?”
顧書雲羞紅著臉說:“掉,掉了。”
洗完澡穿衣服的時候她失神把內衣弄掉了,雖然隻是外側沾上了地板的水,但還是沒法穿。
她有些犯難地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後將弄臟的內衣洗了。
她又解釋:“我睡覺時候本來就習慣不穿。”
聞屹低笑:“是嗎?為什麼我上周和你睡,你一直都有穿?”
顧書雲不知道如何解釋,說了等會他又要不高興。
不高興就要抱著她撒嬌,真真受不住。
她欲蓋彌彰地遮住自己的臉,聲音微顫:“你記錯了。”
男人的力道不輕不重,正好挑起她身體內的欲望,可偏偏他的手指時有時無地滑過敏感點,卻又無法讓她滿足。
她難耐地哼出聲,小聲而短促地低鳴。
身體宛若脫力一般,完全癱軟在他的懷中。
聞屹的另一隻手緊扣著她的腰,唇瓣強勢地落在鎖骨的位置,細細舔舐,一寸寸向下,咬弄著解開了胸前的扣子。
低頭用力地吮吸啃咬。
時不時又會卷弄著舌頭,輕掃而過。
每當如此,她的聲音都會變得高亢綿長起來。
情欲幾乎把她眼尾染得潮紅,雙眸水盈盈的,似蒙了一層水霧。
探入的手指被熱湧淹沒,濕淋淋的指尖沾染著屬於她的氣味,顧書雲羞怯的眼神不願看他,隻是耳根那紅漫到了脖頸,像一朵任人采擷的嬌豔花朵。
她的全身都泛著誘人的粉,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深深淺淺地進出中,他小心翼翼地加上一根手指。
他頓了頓,低啞著聲問:“這麼小,怎麼進去?”
他的話讓她更加緊張了。
指尖不小心撓過他的後背,留下紅腫的痕跡。
“聞屹,我怕疼。”
他吻著她的唇角安撫:“彆怕,我會幫你。”
無意輕撥到某處,惹得她哼唧了低吟了一聲。
他眼眸中的克製崩塌,動作加快,直到熱潮將手指吞噬。
兩人緊緊相擁,相觸的皮膚泛起了輕薄的汗珠,微微的粘膩卻讓他們貼得更緊了。
“嘶啦——”
撕開塑料包裝的聲音異常醒耳。
他淺淺擠入,前方的道路像是布滿了天羅地網,將他重重困住,嶙峋的山路,他步履艱難。
冒險者手持鋒利又堅硬的利刃,氣勢洶洶,前進與後退皆是地獄,他在反複拉扯中深陷泥沼,毫無轉圜餘地。
顧書雲抓著床上的被單,疼得發暈,扭動著身體像是做了一場膽戰心驚的夢。
她第一次有這樣的陌生又強烈的感覺。
無力的雙腿被撐得受不了,想要找尋支撐。
聲線顫抖得像隻受驚的小獸:“還沒好嗎?”
“剛剛一半。”聞屹低喘著,聲音發緊。
他伸手摸著她的耳垂想要安撫,但又是一陣頭暈目眩。
“寶寶,先彆用力。”
她咬著唇,帶著哭腔回:“我沒有。”
顧書雲的發間都被汗水浸濕,眼角的淚珠簌簌往下流。
聞屹抱著他一直保持著那懸空的姿勢一動不動,他低下身子親吻著她的唇,親吻著她的脖頸,親吻著她的鎖骨。
一遍又一遍才漸漸讓她放鬆了下來。
當潮濕沼澤溢出更多濕液時,沒了阻礙他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悶哼與嬌吟同時從他們交纏的唇舌中湧出。
撕裂的感覺,卻又充實、相融。
她纏繞得好緊。
他繃緊後背,額尖滿是隱忍的汗珠。
手上揉捏的動作加重,挺腰頂得她身體發顫。
聞屹垂眸看她,急促的呼吸中,她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麵孔酡紅,嬌豔得宛若春日盛放的海棠花。
他哄膩地在她耳側說:“舒服的話也不要忍著,乖。”
浪潮湧動中似有泥濘的水聲翻過。
她的眼角滲出淚水,手頂住他的肩,哭腔求饒:“慢……一些。”
天際的濃雲中如棉如絮的飄雨落下,輕盈地落在枝乾,迎風亂舞。
……
聞屹撥開她黏在臉上的頭發,低啄了一口紅唇,眼裡情欲繾綣。
“還想再來一次嗎,寶寶。”
顧書雲驚道:“還,還來!?”
她的身上已經遍布了各種痕跡,青青紫紫的吻痕一朵朵地綻放。
他低沉著聲說:“距離上一次結束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她推開他像火燒一樣的胸口,羞怯之餘,忍不住說:“聞屹,書上說一周三次為佳,你你一天就三次。”
“什麼書怎麼亂說啊,”他低低的笑聲鼓得胸腔輕顫:“老婆,我讀的書告訴我說x生活是因人而異的,我們可以有自己的節奏。”
她無語說道:“你……你讀的是黃書吧。”
他勾起唇湊近她,又吻了一下:“寶寶你體諒我是第一次好不好,才三次,我真的不夠。”
“才!?”聽見這個字她簡直要昏厥,虛弱著聲說:“可我也是第一次。”
他將她摟著更緊了些。
指腹摩挲過她光滑的肌膚,似在思考。
“聞屹,男人的話是不是都是騙人的。”
“你之前還對我說,我可以對你提任何要求,怎麼現在就不管用了。”
他虛虛扣住她的手腕,眸色暗了幾分:“老婆,男人床上和床下的話隻能信一個。”
第43章
窗外微風吹動樹梢的光影落在他們的床邊。
顧書雲艱難睜眼, 一道輕淺的呼吸打在她的肩窩,她側了側臉,碰到了他的發絲。
他挨著她睡得很熟, 臉貼著她的肩膀, 呼吸平穩。
顧書雲看了過去, 他的麵部線條優越,五官分明又立體。
剛開始她隻是稍微一瞥, 而後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
他昨天問她,喜歡他是因為臉嗎。
毫無疑問, 剛見麵的那幾次,每當他出現她都會被他所吸引。
那時她也沒想到,未來真的會心動吧。
聞屹的鼻翼翕動了幾分,眉目仍是緊閉。
這樣安靜的時刻好像還有些不太習慣。
顧書雲側身與他麵對,微垂的睫毛在他的下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平常總是注意著他的眼睛和鼻梁, 還未發覺他的睫毛竟這樣的長。
她不禁伸出指尖,輕觸了一下。
癢癢的,睫羽一片柔軟。
她的指節微微蜷了蜷,順著臉骨下滑。
像是磁極帶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讓她停在了那片唇上。
鼻息漫過她的肌膚引起絲絲顫栗。
仿佛皮膚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迎著他的呼吸頻率在跳動。
她的臉微微泛著淡粉,不受控想起了昨夜, 光影錯落間搖搖欲墜的紅。
這麼軟的唇, 怎麼親吻的時候那般火熱?
每次她的唇瓣都會被他吻得紅腫、發麻。
舌尖的攪動與吮吸總是近乎瘋狂地掠奪著她的氧氣,幾次都要等她喘不上氣來, 他才肯放開她。
顧書雲不滿地用指尖輕戳了一下。
男人喉間的那塊軟骨微微動了動, 伴隨著很輕的水聲,顧書雲的視線下落到了他修長的脖子上。
白皙皮膚上凸起的位置泛著紅, 一道不深不淺的印記在喉結位置異常明顯。
她的眼眸倏地收緊。
這不會是她咬的吧?
顧書雲愕然地探出手,竟生出了想要擦掉的念頭,她嘗試了幾次,指腹在凸起的位置輕輕摩擦。
誰知麵前本該熟睡的人突然睜眼,漆黑的眸子聚神,似笑非笑道:“老婆,不要在清早的時候去摸男人的喉結。”
顧書雲微睜雙眼。
他順勢捉住了她因為慌張而亂動的手,收力將她的身體帶進了他的懷中。
相貼的肢體立馬感受到了異樣的變化。
而他更是屏息貼近她的耳朵說道:“我怕你有危險。”
呼出的氣流在耳廓不斷地翻湧,顧書雲咬緊牙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生怕他的下一個動作就是翻身將她壓在下麵。
她的眼眸埋得很低,微顫著聲問:“你昨晚還沒有夠嗎?”
他深邃的眸子微眯,低沉的笑在嘴角肆意開來。
“昨晚是昨晚,現在已經是新的一天了。”
“……”
看他婚前克製的模樣,她還以為他需求並不大。
沒想到……
顧書雲悶惱地轉過身子背對他,撇了撇嘴:“都怪你,我現在腰還是酸的。”
不僅如此,她剛剛轉身的時候還明顯感受到,她就連四肢都是巨烈的酸脹,綿軟和無力。
昨晚的三次分明就是過量了。
她應該更早就拒絕他的。
聞屹微微沙啞的嗓音跟了過來,動作熟練地放在她的腰上:“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還沒等她同意,他已經自顧自地開始動作。
掌心熨著她的肌膚,從側腰來到腹部,再往下到達小腹,薄繭的指腹刺激著嬌嫩的皮膚,顧書雲不自覺收緊雙腿。
就在她以為他還要繼續向下時,聞屹停住了手裡的動作。
他將下巴放到她的肩上,鼓著腮蹭了蹭她的下頜:“老婆,我的嘴唇也好痛啊。”
他拖著的腔調多了幾分渾不吝的感覺。
分明是耍賴的語氣。
顧書雲驚得眉毛都揚了起來:“你痛什麼?”
她又沒有大早上偷親他。
該痛的應該是她吧。
“剛剛被你戳痛了。”
“我明明很輕!”她氣短地捂了捂胸口,“而且你那會不是睡著了嗎?”
他的黑眸挑起一束精光,語氣透露著興奮:“所以你是以為我睡著了,就開始對我為所欲為?”
而後他了然地點頭,很體貼地閉上眼睛說道:“行吧,我再睡一次,你可以繼續了。”
顧書雲:!!
“向我索吻也可以。”
“……”
顧書雲簡直不想再搭理他。
她覺得自己再躺下去可能真的要有危險了。
於是忙不迭地坐起身想要穿衣服。
她的眼神尋找地向四周探去。
不遠處的木質地板上可憐地躺著一套被撕裂的紅色睡衣,裂縫處的線頭根根分明,崩了的扣子掉在它旁邊。
昨晚他解到最後兩顆扣子時沒了耐心,直接用力扯開,當時她以為隻是扣子脫落,沒想到連下方的布料都被扯破了!
顧書雲驚訝。
這,這麼激烈的嗎?
更讓她不忍直視的是。
她在睡衣的一角處看見了一道分外刺眼又醒目的痕跡,那不是……
所以昨晚,這這這麼激烈嗎!!
他昨晚不是戴了那個,怎麼還會弄出來?
思緒的劇烈碰撞下,紅意瞬間爬滿她的臉頰,染得耳根一片潮紅。
聞屹見她不動,抬眉問道:“在想什麼?”
“你,我,”她的舌頭像是被繩結纏繞不知如何開口,捏了捏手裡的拳頭,看向自己身上時,不由脫口問了聲,“我昨晚洗澡了?”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下,低笑著說:“你不記得了?”
顧書雲緊蹙著眉心沉思了好半晌。
她後麵幾乎都快昏死過去了,怎麼洗的,怎麼換的衣服完全不知道。
她的表情又沉下了幾分,破罐子破摔地問道:“不會是你幫我洗的吧?”
聞屹舌尖抵了抵下顎,搖頭淡道:“不是。”
顧書雲鬆了口氣。
那就是她還尚存的意誌支撐著自己洗完了澡。
還好。
下床之後,她撿起地上的睡衣正要離去時,卻聽見他在她身後懶散開腔:“是我和你一起洗的。”
顧書雲:!!!
這和他幫她洗有什麼區彆!?
難怪昨晚她還夢見自己在水裡遊,居然是真的。
……
浴室裡。
顧書雲透過鏡子看到了自己身上深深淺淺的痕跡,淡淡的青色從青紅色從鎖骨開始往裡蔓延,她撩起睡衣檢查自己的胳膊,果然也是每一處好地兒。
她甚至沒印象這些是什麼時候弄上去的了?
歎了口氣,顧書雲拿起那套被撕裂的衣服,確認了再無修補的可能之後才丟進了垃圾桶。
如果每次都要這樣浪費一套衣服,她真的會生氣的。
簡單清洗過後,顧書雲走出浴室。
房間裡有些動靜,像是在翻抖被子。
她抬眼看了過去,聞屹正在拆卸著床單和被罩。
她的心下莫名緊張了起來,問道:“床單也臟了?”
聞屹微微挑起眉梢,淡吐字道:“也?”
簡短的單字讓她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索性一股腦都說了出來:“還有我的睡衣也臟了,我剛剛看見浴室的牆麵也臟了,我不管,你儘快清理乾淨。”
最後半句她的整個麵頰都是燒紅的,低垂著眼瞼不敢看他,隻想快些找個理由離開這裡。
“你先忙吧,我去做早餐了。”
就在顧書雲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聞屹拉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我會弄好的,”他輕聲說,“早餐不用做,我剛剛已經訂好了。”
她埋著頭掙開:“那我去洗水果。 ”-
等他將房間恢複如初的時候,懶洋洋的日光早已高懸上空。
顧書雲低著眉,半彎身子將水池裡的水果都裝進碗中,她拿著走到了中島台上,從前方取下水果刀和板子。
長長發絲掛在她的耳後,露出一段瑩潤如玉的肌膚,純白的睡衣裙擺如同山茶花般綻放,清清冷冷的,宛若冬日枝頭的薄雪。
聞屹走了過去,將自己的下頜貼在了她的肩膀上。
雙手繞過她的身側,挺厚的胸膛帶著熱浪席卷了她的後背,手指交疊的那一瞬間,她的腰肢一軟。
偏偏他還略一低首,慢悠悠地說:“我來幫你。”
這樣親密的觸碰還是讓她忍不住止住心臟狂跳,含羞著說:“我自己可以。”
他的唇角揚起,輕快的聲音帶著笑意,“我教你雕花。”
聞屹取過一顆草莓,拿了一把更小的水果刀,將草莓底部的白色的果皮削去,而後刀片一層層往上,他的指腹緊緊貼著草莓,汁水漫溢到他的指尖,浸潤著薄紅。
顧書雲無心注意那顆草莓最後被雕成了什麼樣子,視線一直順著那顆淌落的汁液,向下。
她又多停留了幾秒。
潮黏的汁液滑過他掌心微凹的紋路,微鼓的魚肌輕動了一下,那滴紅液搖搖欲墜地懸掛在了他的腕骨處欲落未落,盈透誘人又禁欲感十足。
她的心口起伏得更加明顯。
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他誘惑呢。
聞屹側首看她,見她微紅的耳尖,忍不住勾唇,偏頭輕輕地吻了一下。
燒灼的唇瓣讓泛紅的耳尖變得更加滾燙。
“要不要嘗嘗?”他神色如常地問道。
雕花的草莓層層疊疊地展著,宛如一朵靡麗盛放紅玫,嬌豔欲滴。
她就著他的指尖抿了一小口,微酸的汁水瞬間盈滿口腔。
“還要嗎?”
“酸。”
聞屹輕笑著將剩餘的半顆草莓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心跳緩緩加速,她有些羞澀地移開眼去。
灼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耳畔,垂落的長睫輕顫。
他低聲問道:“寶寶的臉怎麼比草莓還紅?”
她麵色緋紅地咬著唇,耳根更是透出血色一般,嗔羞道:“你不許叫寶寶。”
他低沉的聲音宛若大提琴顫動的尾音,薄唇又蹭了蹭她的耳尖。
“可我喜歡你啊。”
“你呢,喜歡我嗎?”
“嗯。”
他將她的身體翻了過來,抱起,落放在台上。
墨黑的眼眸與她對視,眸光幽深:“嗯是什麼意思。”
顧書雲彆開眼,隨手抓起了旁邊洗淨的草莓喂給他,淺淺回道:“就是喜歡的意思。”
酸意絲絲浸沒著口腔,而他的整顆心卻像是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唇角止不住漾開笑意。
“老婆,次臥裡放了好多新婚禮物,想不想拆拆看?”
第44章
“還有新婚禮物啊?”
“當然, 這可是我們重要的紀念日。”
可是她現在渾身無力,手和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拆禮物會好累。
顧書雲微微垂了垂頭表情懨懨的, 看上去興致不太高。
“要不之後吧, 今天我想休息一下。”
聞屹的雙手撐在她的身側, 逼近的男性氣息瞬間將她填滿。
他的目光追了上去,黑眸沉沉:“老婆, 這才新婚第二天,你已經對我感到厭倦了嗎?”
顧書雲被他逗笑, 聲音軟綿綿的:“我是沒有力氣了。”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句:“罪魁禍首就是你。”
聞屹微挑眉梢:“這多簡單,我替你代勞就好。”
他的一邊手搭在了她的腰側,有意無意地捏了捏,曖昧不清地又問了句:“換衣服需要我代勞嗎?”
顧書雲的瞳孔微縮, 歎道:“這點力氣我還是有的!”
他短促地笑了笑, 將她從台上抱了下來。
兩人吃過早餐之後,一起去了次臥。
這個房間也被整理過,不過紅色的元素沒有主臥多。
空空的屋子屬於他的物品已經被搬得差不多了,看得出來他是一點都不想再回到這裡,床上連床單都沒有鋪。
所有的禮盒都被擺在了地毯上,大大小小地堆了個小山。
“這麼多啊?”
顧書雲看到時不由出聲。
“大多是朋友送來的, 攢了好幾天, 我全都放這了。”
他拉著她在有地毯的位置坐下。
又匆匆去沙發那拿了兩個抱枕過來,一個墊在她的身後, 一個讓她抱著。
“想從哪個開始拆, 最大的怎麼樣?”
聞屹隨手拿了一個較大的盒子。
拆開紙箱後裡麵是大小不一的木板。
顧書雲拿起說明書看了眼,臉色登時漲紅, 臊得不行。
居然是張拚接嬰兒床。
難道是外公送來催生他們的嗎?
可她暫時還沒有考慮過生孩子這件事。
好像長輩都是這樣,單身的時候總是念叨把婚結了,結婚之後又是新的催念。
但是對她來說。
成家的意義在於兩人相伴,婚姻中愛與陪伴勝過其他。
生孩子並不是結婚的唯一目的和結果。
聞屹的動作很快,山堆的盒子沒一會兒就拆得所剩無幾了。
顧書雲問:“你能認出這些是誰送的嗎?”
他微微頷首,平靜道:“看東西就知道了,他們送得很有自己的風格。”
聞屹從其中一個禮盒中取出了一塊藤花懷表,鏤空的浮雕密紋流光璨金,打開之後內裡母貝的工藝華麗細膩,指針緩緩經過花朵和藤蔓纏繞的表盤,宛若神秘花園中的一隅寶藏。
他微掂懷表的重量說:“比如這個,估計是這裡麵最貴的,肯定是我哥送的。”
“怎麼看出來的?”
他微垂眸,笑道:“你忘了,他昨天沒來,為表歉意肯定得拿出點誠意來。”
聞家在北美的公司出了意外,臨時需要他趕過去,儘管已經儘力協調了時間,還是沒能在婚禮這天回來。
因此他又補了一份禮物給他們。
按理說這種品級的東西應該擺在博物館才是,不知道聞靳北從哪弄來的,不過隻要她喜歡就好。
顧書雲將懷表放在手心中把玩,精巧的表身觸手微涼、輕糙,指針一刻一刻地行走,仿若流動的時間在此都能被記錄下來。
忽然她的視線瞥到一邊的小人,準確來說是一對玻璃工藝的小人。
相比於旁邊那個羊脂白玉的魯班鎖,她更感興趣這個帶有巧思的禮物。
玻璃通體透明,上下約有手掌那麼大,人物的身體做工精細,居然連發絲和手指這類細節都活靈活現。
小人的身後是流柱般升起的水花,從裙擺開始蔓延,越往尾端,淡紫色調越加濃烈,像一朵搖曳的花束,迎著風,如夢如幻般暈著淡色。
再仔細看它們的五官,分明就是比照著她和他做的。
“這個也太用心了。”顧書雲忍不住誇讚。
她拿起那對工藝品時看到底座上還有幾個字:古希臘掌管玻璃的神至上,祝新婚快樂!
雖然沒有署名,但顧書雲一下想到了他朋友中那位最活潑的人。
她問:“是不是周斐煜送的?”
“對,他很喜歡做這些小東西。”
自己做的,好厲害啊。
顧書雲對他印象很深,除了因為多見過一次,還因為婚禮的時候,他喝醉了抱著聞屹嚎啕大哭。
當時場景幾度失控,差點沒控製住。
她也記下了他這個淚失禁體質的朋友。
她彎了彎眼說:“他很有趣。”
聞屹稍正了身體,手隨意搭在腿間,調侃道:“他有趣的事可不少,想不想聽?”
顧書雲點點頭,了解他的朋友也是了解曾經的他。
她很樂意參與他的那段過往。
周斐煜和聞屹算是同學,但實際上他的年齡小上兩歲,所以當時班級中的男孩子並不太樂意帶著這位小朋友玩。
可周斐煜不知道哪來的熱情,就賴上了聞屹,上下學黏著要先去他家再回自己家,寒暑假見不到人天天電話轟炸,後來兩人真玩到了一起才知道,原來當時他是在班上比對了一圈,發現了聞屹這個小可憐,身邊居然連朋友都沒有,善心泛濫決定拯救他。
他絲毫不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班上同學落下的人。
之後的時間也證明了,他真的是個神經大條又腦回路十分清奇的人。
接著,聞屹又拆了幾個盒子,分彆給她介紹了其他的幾個朋友。
結合婚禮上的印象,她終於對他交友的圈子有了些許了解。
聞屹將拆下的包裝團在一邊,單腿微屈,胳膊仍舊懶洋洋地搭在一側,勾起唇角問道:“拆了這麼多,你就沒有好奇我送你什麼?”
顧書雲歪了歪腦袋,舉起了自己的手腕:“你不是已經送過了嗎?”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聞屹站起身從桌上拿來了一個立方盒子,他放到顧書雲麵前,示意她快些打開。
方方正正的盒子,掀開蓋子的瞬間,紙板像花一樣向四方展開,中間的氣球向上浮起懸停在半空中,而下方是一座像花園一般立體的新鮮花束。
“好看!”
她用手指觸了觸花瓣。
視線下落至底部,搖搖晃晃的氣球之下好似還掛著什麼。
顧書雲將其拉起。
繩帶纏著一個紅色的本子被她抽了出來。
“我們的結婚證嗎?”顧書雲呆愣了兩秒。
聞屹底氣十足地抬眼,微扯唇角說:“你再仔細看看。”
紅本上印著一個金色的國徽,而下方是兩行明晃晃的大字——中華人民共和國不動產權證書。
“房產證放這做什麼?”她不明所以,隨後很快反應過來,“你又買房了?”
聞屹慢條斯理地講述著自己的計劃:“下午我預約了產權過戶,我想把這個房子寫到你的名下。”
顧書雲微怔,他說的是寫到她的名下。
而不是加上她名字。
她蹙了蹙眉,醞釀了好一會問道:“為什麼啊,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的。”
他低淳的聲音鄭重其事地說道:“蘇城是你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我不想讓你在這連家都沒有。”
成婚對於女孩就像是失去了依賴已久的家,無處是避風港。
更何況她本就是被迫離開,無法再複原過去的關係。
就算是給她的物質保障也好。
他想讓她有枝可依,有家可回。
有他在,她永遠不會一無所有。
顧書雲眼角顫動,胸腔不自覺泛起酸意,她克製地忍下心底湧動的情緒,可眼裡還是逐漸聚起了朦朧水霧。
喉間像是哽了一下,發不出聲音。
她上前緊緊地抱住他,鼻尖埋進他的頸間,無聲抽動。
儘管她的力道勒住了他的脖頸,聞屹還是輕聲一哂,翹起嘴角笑容慵懶。
“又更愛我了一點,是不是?”
顧書雲保持著抱他的姿勢,微微點頭。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問道:“還有最後一個禮物,你要不要自己來?”
她悶聲應道:“好。”
聞屹拿起了那個包裝,正反著翻看了幾下說道:“看著像是本書,不知道誰送的。”
顧書雲接過後撕開了外層的封套。
裡麵是一本藍色封底的書籍,白框窗前是一個女性蕭颯的側影,書名叫「一間自己的房間」。
頁腳邊緣並非全新,像是有被翻閱過的痕跡。
她打開封麵,首頁中一道遒勁有力的筆跡揮灑地寫下:“心智的自由決定詩歌的誕生,沒有什麼比成為自己更重要。”
字痕很輕,洋洋灑灑字跡揮毫落紙,筆鋒卻並未有明顯棱角,看得出閱讀者在寫下這句話時運筆自如,心跡舒愉。
顧書雲看著那略微有些歲月的紙麵,問道:“看著好像不是外公的字?”
聞屹一下也沒認出來這是誰寫的,但書的名字讓他目光有些愣怔。
顧書雲又問:“是你的哪個朋友嗎?”
他淡道:“不知道。”
她又往後翻了一些:“你看過這本嗎?”
“嗯。”
聞屹閉了閉眼,很多模糊的記憶在腦海中浮現。
父親嚴厲的話語,母親練舞房的身影,蟬鳴炎熱的夏天兩人爭吵的聲音。
從前在家裡的書房他見過這本書,隻是當時書頁上還沒有這行筆跡,後來蘇清姿走的時候沒帶什麼東西,所以他也沒太注意到哪些書少了。
後來他在圖書館再遇到這本書的時候,無意翻開看到了首頁的那句——一個女人如果要寫小說,必須得有些錢和一間獨屬於自己的房間。
也許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才逐漸能明白,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之於母親的含義。
不是囚困的精致牢籠,而是廣闊的,讓她可以做她自己的世界。
他諱莫如深的眼睛中藏著些看不太清的情緒。
抬手從顧書雲的手中取過那本書,打算再細看一下是不是記憶中的那本。
誰知書在拿起的時候,帶起了下麵的一冊。
一個不厚的、略小於書的本子,沒抓穩又落回她的腿間。
隻有薄薄一冊,所以剛才他們都沒注意到。
顧書雲打眼一看。
紅色的薄冊封麵上同樣寫著兩行字。
和剛剛他給的那個本子一樣。
所以這是,
又一本房產證!?
她驚訝地翻開封皮,微糙的質感摩挲過她的指尖,頓住。
立體團花下,挺括的紙麵中黑體印刷著幾行文字。
權利人:顧書雲
共有情況:單獨所有
坐落:蘇城東城區清元路161號
權利類型:國有建設土地使用權/房屋所有權
麵積:共有宗地麵積902.19平方米/房屋建築麵積223.83m平方米
……
右側的不動產登記證明下,醒眼地蓋著紅色大章。
顧書雲像是被定在原地,全身宛若木頭一般僵直。
這房子的麵積得是彆墅吧。
居然寫著她單獨所有?
她的身體細微顫抖,完全是驚呆了。
剛剛才說完過戶的事,又來一套!?
好半晌,她慌慌與他對視,暗自深吸氣道:“你又送我一套房了?”
聞屹視線淡掃而過,搖了搖頭。
緘默須臾,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確定:“應該是她給的。”
聽上去像是她也認識。
但這樣生硬的稱呼,顧書雲隻能想到蘇清姿。
她試探問道:“是…媽媽?”
“估計吧。”聞屹凝眸看她,輕笑了下,“她樂意送你就收著,改天我和你一起過去看看,清元路好像離你上班的地方有些遠,不喜歡放著就是了。”
這樣貴重的東西說送就送。
完全沒考慮收禮的人會不會有壓力。
太誇張了。
“……”
顧書雲哽聲:“你們的風格還挺像的。”
第45章
聞屹的手撫上她的臉頰, 稍稍用了些力,白皙的皮膚瞬間起了粉紅。
“這聲媽媽當然不能是白喊的,彆想太多, 她不缺錢。”
他將兩本疊放房產證疊著放在她的懷裡。
明明是輕薄的兩本冊子, 卻像是有千斤重壓在她的手掌中。
顧書雲支起身子, 說:“我也有禮物想給你。”
她匆促跑回房間,從床頭的抽屜中取出那天手寫的信。
黃皮信封的表麵她用了幾層不同的繪紙裝飾, 腰封處纏上一圈細麻繩,係結等待啟封。
雖然這是她很用心準備的, 但和他的禮物相比,似乎並不對等。
就在顧書雲有些猶豫要不要此時送出的時候,身後突然有聲音響起。
聞屹懶散又隨性地倚靠在門邊,目光垂落:“怎麼好半天,在準備大驚喜嗎?”
她的指尖不自覺收緊, 將封角扯出幾分褶皺。
顧書雲咬了咬唇說:“沒有大驚喜, 隻有一封信。”
聞屹抄著兜走到她身旁的床邊坐下,抬手朝向她:“誰說信就不是驚喜的,我要。”
她將手裡的信封交給了他。
聞屹拆開時動作小心,儘量不去破壞信封表麵的任何裝飾。
他取出裡麵的信紙,拿在手中細讀著。
信紙遮擋在他的麵前,看不見他的眼睛。
顧書雲蹲坐在一邊, 臉部像是火燎一樣, 在等待著他的審判,羞恥的感覺縈繞周身, 讓她好想將臉埋進膝蓋裡。
昨晚她說的那番話, 大半都出自這封信的內容,所以他現在看到大概也不會很驚喜了吧?
顧書雲就這樣望著他。
節奏跳動的心跳, 有些分不清是期待還是失落。
果然聞屹在拿開那封信的時候,眸色平靜。
她的心像是被抓了一下,手指絞在一起。
低低軟軟的嗓音細聲說道:“信是手寫的,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如果你不喜歡我再補送你彆的禮物。”
他撐著下巴,壓低聲音說道:“喜歡是喜歡,就是覺得信上的內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因為我昨晚說的話嗎,你是不是喝醉不記得了?”她又輕聲補充,“昨晚在車上說的。”
聞屹:“當然記得,你說你愛我。”
顧書雲微愣:“沒了?”
她說了那麼多,他隻記得這三個字?
沉吟須臾,他單手把她拉了起來。
側抱著將人放在自己的腿上,雙手環住她的腰。
聞屹低下身忽而輕笑了聲,嘴角勾著痞氣又興味的壞笑:“老婆,我不想騙你,其實我之前已經看過這封信了。”
顧書雲猛地怔住,驚愕抬眸。
兩人目光對視時,他絲毫沒有心虛和尷尬,反而十分鎮定自若地說:“在垃圾桶裡。”
顧書雲側了側臉,凝脂的肌膚泛著紅潤:“你怎麼還去翻垃圾桶啊。”
聞屹懶懶地抱著她,解釋說:“因為無意間瞥到了我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那是我之前打草稿丟掉的。”
他繼續笑著問道:“那麼多張,寫了多久?”
“一個小時吧。”
她的聲音很輕,分量卻很重。
還記得之前和外公交談的時候,他說過自己年輕時候喜歡給外婆寫信,其實他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都沒變過,哪怕外婆已經離世了,外公還是會不定時地在紙上寫信,貼上郵票,對他而言,這是一份緩慢且真誠的浪漫。
耳濡目染之下,手寫信也成了聞屹記憶中的重要物件。
一紙信箋,將深埋心底的話封存,等待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重新啟封。
他的手穿過她的指尖,十指緊扣。
抬起放到自己的唇邊,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
“謝謝,我很喜歡。”
顧書雲喉間緊了緊,定定地看著他。
不過她還未來得及感動,就聽見聞屹幾分戲謔的嗓音追問道:“剛剛你說的彆的禮物是什麼,我還要。”
她摸了摸鼻子,躲開他的視線。
她也是剛剛突然想到的,如果她的禮物總不能送到他的心上,那不如他提前告訴了她。
顧書雲脫開他的懷抱,走到梳妝台,從抽屜中拿出上次剩餘的花信紙。
“這個給你。”
“白紙?”
他好整以暇地垂凝著她。
顧書雲:“是心願紙,之後你有什麼願望可以寫在紙上,我會儘力去做的。”
聞屹微微頷首,雙臂交疊地環抱在胸前:“那我現在能使用嗎?”
總感覺他的聲音中有幾分複雜的深意,像是要引誘著她進入他所在的危險領域。
顧書雲瑟縮了一下,又補充:“但是不能太過分,我擁有最終解釋權。”
“好霸道啊——”
聞屹的唇角勾起上揚的弧度:“好吧,我能許願了嗎?”
“那你寫在紙上吧,我去給你拿支筆。”
“不用寫了,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顧書雲站定,回頭:“也行,你說吧。”
聞屹兩指向上朝她勾了勾手,低低的聲音透著一股懶懶的痞勁。
“坐我腿上來。”
“然後,吻我。”
一霎間,她的呼吸停止。
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
從前他們不是沒有接吻過,不過通常都是由他先起。
所以他提出這個心願,是希望以後她可以主動一些嗎?
見她猶豫,聞屹故意又說:“連這樣小小的心願都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
就是她可能容易害羞。
顧書雲慢慢地挪動腳步走過去。
三兩步的距離心跳已經跳了數十下。
聞屹微側頭,耐著性子等她。
白天和夜晚的氛圍很不一樣,一切都清晰可見,包括她的所有神情。
顧書雲的身上還穿著睡裙,若是分腿坐在他的身上,裙擺必然會上卷到腿根部。
“不坐腿上可以嗎?”
他黑沉沉的眼眸染著幾分強勢和壓抑,聲音淡淡的:“不行。”
到底是誰霸道了。
顧書雲內心輕聲吐槽了下。
她□□抵在他的兩側,然後緩慢坐下。
淩亂的呼吸,羞澀閃躲的眼神無一不讓他心頭猛顫。
聞屹抬手覆上她的腰,收緊力道,另一隻手扣住她的後頸,兩唇相貼。
他輕碰著小啄一口,馥鬱馨香湧入鼻腔,火熱的溫度將兩人環繞。
“吻我。”
他還是要她主動。
顧書雲呼吸沉了幾分,她俯下身學著他的樣子輕吻著他的唇線。
生疏的動作和姿勢,讓她輕顫的睫毛滑過他的鼻尖。
好癢。
幾番緊密的糾纏之後她探出舌尖去勾他,動作並不激烈,隻是卷著他的舌緩緩吮吸著,像是輕柔共舞,要在他的唇內各處留下了自己的氣息。
她吻得投入,手指在他的身上找不到落點,從肩膀滑到臉,抓了抓領口後又無意識落在了他的喉結上。
聞屹緊繃著身體將她壓向自己。
下意識地挺腰讓顧書雲嚶嚀了一聲。
她大半身體的重量都依托在了他的身上,隻能輕微地調整自己的坐姿。
少女的軟嗓低吟出聲,很快又被他堵住了所有的聲音。
可無論是腦子裡殘存著多少凶狠的想法,聞屹都沒有再大的動作。
昨夜似乎超過了她身體的承受程度,他無意讓她再受累。
細碎的嗚咽漸漸消失,唇舌交纏的水聲彌散,空氣中連吞咽的聲音變得激烈。
忽然,刺耳的手機鈴聲打斷兩人旖旎的氛圍。
她嚇得身體一哆嗦,分出了一絲力氣去拽他的衣角:“你的手機響了,快去接。”
聞屹低緩的聲音帶了一點啞色:“一起去。”
他一隻手錮住她的腰,一隻手放在大腿處,就這麼往上一提,站起身時兩人依舊保持著相擁的姿勢。
輕搖的暈眩感讓顧書雲下意識環腿緊摟著他,綿軟與堅硬的胸膛相碰,空氣也未能進入分毫。
無論是無法忽視的觸感,還是緊密相貼的身體。
這樣的姿勢太折磨人了,顧書雲完全不敢亂動。
她低伏在他的肩窩處,害羞地說:“我要下去。”
聞屹抬手輕拍了下她的臀部,說道:“還沒親完,接完電話再繼續。”
臀上不輕不重的力量感讓顧書雲倒吸了一口氣。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他居然打了她的……
太過分了。
臉上潮紅泛濫,她將腦袋埋得更深了些。
客廳裡的鈴聲停了又響,不停地催促著。
聞屹抱著她來到茶幾旁,彎身拿起手機。
他看了眼上方顯示的名字,深黑的眸色暗了暗。
終於打來電話了。
他的唇角扯出幾分譏嘲笑意,似乎已經預想到一會兒會是怎樣爭吵的場景了。
抬手輕點屏幕按下掛斷鍵,吵鬨的鈴聲停止。
他看了眼懷中的人,還是不太想讓她麵對父親的暴怒。
這些本就不該由她承擔。
聞屹將顧書雲放在了沙發上,伸手順了順她的發絲說:“我接個電話,你能幫我泡杯咖啡嗎?”
她仰起清透的眼眸說:“好。”-
陽台上。
電話再次撥打了過來。
聞屹點下接聽之後,將手機稍拿遠了些,迎接著意料之中的怒火。
“每次打電話給你都要好幾次才能接通,國家領導都沒你大牌!”
“錢掙不了幾個,你倒是忙得昏天黑地,啊?”
他的手懶洋洋地搭在圍欄上,淡聲道:“有事?”
洶湧的怒氣在胸口更甚,聞雲山拍了下桌子,張口就是:“有事才能聯係你是吧,我是你父親!”
父親又怎樣。
他們是他們,他是他。
聞屹薄唇勾起淡薄冷清的弧度:“聽上去好像沒什麼事,那我先掛了。”
“等等!”聞雲山壓住怒火問道,“你結婚了是不是?”
“是又怎樣,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你是我兒子!我做不了你婚姻的主,難道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嗎?”
聞屹慢悠悠地笑了聲,聲音溢出冷意:“我有瞞著你嗎,似乎是你自己從來不關心我的事。”
聞雲山又氣又惱:“你結婚對象是什麼人,明天帶過來我見見!”
他唇角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輕蔑和嘲諷:“沒什麼必要,你見了也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聞雲山捂了捂自己翻騰的胸口,從他出國之後,他就再難管住這個兒子。
荒唐的事業,荒唐的結婚對象,他自己的選擇能有什麼好結果?
從小他就給他鋪路,挑選最好的學校最合適的玩伴,無非是想讓他今後的路走得更順些。
聞家這麼龐大的家族,他尚不能掌控全部產業,和哥哥明爭暗鬥這麼多年,就想著今後兩個孩子能分彆接管老爺子不同領域的事業,結果他的小兒子跑來說想去考古。
考古是什麼,不就是挖土嗎!
當時的聞雲山差點沒氣背過去。
當即他就決定送他出國,斷了他這個念頭。
誰曾想這小子不知哪來的能耐,瞞著他換了學校。
回國之後從未踏足過聞氏企業。
甚至連家都不怎麼回!
果然是隨了他的母親。
一樣的薄情冷義。
聞雲山:“既然不會改變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見,還是你怕了?”
以他的手段和背後勢力,要想對付一個沒背景的小姑娘太容易不過。
聞屹神色極淡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陰翳,聞家的背景一脈相承的強勢,從前他做不到的,不代表現在無法反抗。
見對方未言,聞雲山輕嗤了聲,還想繼續自己的言論。
誰知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上邊顯示:通話結束。
他的胸口猛滯,脖子漲紅麵帶慍怒。
又被他掛了。
幾乎每次電話都是他掛的。
聞雲山臉色冷沉得可怕,他抬手又撥了另外一則電話。
未接通。
和剛剛一樣是被掛的。
“……”
果然是一樣的德行。
他又撥。
這回終於不是忙音狀態。
等了許久,那邊有聲音傳來,清淡的沒什麼感情:“有事?”
連開場都一模一樣。
不愧是母子。
聞雲山:“最近很忙?”
蘇清姿:“與你有關?”
聞雲山輕嘲:“還不知道你兒子已經結婚了吧,想你也不會關心。”
對麵回應他的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久到聞雲山差點以為他又被掛了。
他拿下手機看了眼,顯示還在通話中。
於是壓著怒音繼續說道:“有必要這樣嗎,每次打電話都是什麼話也沒有?”
蘇清姿:“和前夫有什麼好說的?”
“沒離婚的時候你也是這樣!”
“哦,那和你確實是沒什麼好說的。”
聞雲山緊閉著眼麵容猙獰。
明明他們相戀時期,他們牽手散步有說不完的話,後來不知怎的,就變成了這樣。
結婚之後回到家裡,他幻想的是妻兒輕軟在懷,對他撒嬌揉肩,細聲安撫焦煩情緒。
可她不是在練舞就是陪聞靳北玩,從不會關心他在工作上順不順心,今天是否疲憊。
直到有天她對他說,相比家庭生活,她好像還是更喜歡事業。
她一個女人這麼執著事業做什麼,聞雲山不理解。
他又能賺錢,又能給予家庭必要的陪伴,結果她還一心想著事業。
兩人大吵一架,最終聞雲山以孩子還小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蘇清姿不再多言,之後練舞的時間更多了。
聞雲山冷沉著眼看著一切。
當蘇清姿再次正式提出,她已經決定好要回舞團的時候。
她又被檢查出懷孕了。
當晚,她的情緒有些崩潰,險些流產,明明還差一點,她就可以回到夢想的舞台了。
她不知道那次是意外,也是他的故意。
他做不到心甘情願放她走,他想讓她將精力都放在家庭裡。
孕中的憂思和煩悶心情,讓蘇清姿的情緒起伏很大。
這次生產之後她恢複得很差,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
後來,她自己去看了心理醫生,鼓足勁兒努力調節身體狀態,靠著堅韌魄力,一年、兩年才逐漸好了起來。
隻是之後的幾年她再能給到小兒子的關心變得少之又少。
儘管她知道這對聞屹來說並不公平,但她已經沒有那麼多力氣去愛他了。
在反複的折磨與掙紮中,她做出了也許是今生最重要的決定。
她平靜地和聞雲山攤牌,唯一訴求是離婚。
其餘的,她帶不走,也不想要。
她說:“即便這麼多年,你還困不住我。”
聞雲山問:“兩個孩子也不行?”
蘇清姿:“對。”
也是那時,聞雲山才漸漸意識到,也許這麼多年,他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也許那一刻,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無畏、勇敢且自由。
之後與蘇清姿有關的記憶變得模糊。
隻有當時她那雙澄亮的眼眸一直深烙在他的心裡。
……
電流聲穿過耳廓,蘇清姿清落落的聲音再次傳來。
“聞雲山,我不後悔結婚,但如果再讓我重選一次,我不會結婚。”
“忘了告訴你,我在婚禮現場。”
第46章
聞屹在陽台站了約半分鐘後才回屋。
他走向廚房的位置, 視線立刻鎖定了她的身影。
顧書雲半彎著身子站在咖啡機前,表情格外專注。
萃取好的咖啡液緩緩注入杯中,細致研磨過後的咖啡豆散發出更加沁人的濃鬱醇香。
她抬眸見男人緩步走過來, 問道:“這麼快啊?”
聞屹唇畔淡笑:“沒什麼要緊事。”
顧書雲端著衝好的咖啡遞給他, “你要拉花嗎?”
聞屹捧起後抿了一口, 絲絲苦澀在抵在舌尖,味蕾充盈著舒緩的氣息。
“不用, 這樣挺好的。”
“行。”
顧書雲點點頭轉身走向櫃子。
站了會後,她的視線上下掃過櫥架, 白皙的指節從裡麵勾出選定的杯子。
一款沙粒磨砂質感的黑釉口杯,底盤通體黑色,整體簡約又複古。
聞屹低頭看了一眼,發現不同,驀地停下問道:“為什麼我這個是玻璃?”
顧書雲怔了一下, 還以為拿錯了。
又垂下眼細看了幾分。
她手裡拿的這款是之前朋友送的, 因為不常喝咖啡沒怎麼用上,今天剛好有機會她才想拿出來試試。
至於她給聞屹的杯子,就是他平常用的,所以她拿著手裡的杯子時沒察覺出其中有什麼不妥,反而是詫異聞屹的反應。
她問:“你想要我這個嗎?”
“我想和你用一對。”
他微沉的嗓音慵懶,像是帶著沙啞的顆粒感, 摩擦過她的心尖。
顧書雲隻是低首看了眼手裡的杯子, 唇間輕輕地“哦”了聲然後放回去。
櫃子裡玻璃材質的咖啡杯不太多,她找了一圈, 好像都沒有和他是一對的。
她收回視線看向他, 親昵地微彎眼:“怎麼辦,不是我不願意, 是它真的沒有。”
他的唇線拉直,不滿地說:“下午我們去商場。”
顧書雲側首看他,忍不住勾唇:“好,剛好家裡也有些用品需要采購了,一會我列個清單。”
聞屹對於兩人一起出行、逛街這類事項非常熱衷,他們可以牽著手邊走邊聊,雖然隻是講些日常生活的瑣碎小事,但看見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總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商場或是超市裡,每當看到她對哪個東西感興趣,他都會默默記下。
通過一些小物件勾起兩人從前的有趣經曆,在交談中他們一點點更加深入地了解對方。
忽然,聞屹將咖啡杯放在一邊,深邃的眸光直直望著她,非常鄭重其事地說道:“老婆,有個事我覺得很重要。”
顧書雲疑惑揚首,目光與他對上。
他微皺著眉梢,眼神壓向她:“我剛剛突然跑到陽台去打電話,你怎麼不好奇是誰?”
他在拿著手機離開的時候,特地留意了她的神情,麵色平淡毫無波瀾,仿佛對他的離開毫不在意。
這讓聞屹心裡有些發堵。
萬一他真的是做些出格的事,她連警覺的意識都沒有。
顧書雲瞳仁微顫:“可以問嗎?”
她以為他刻意避開她,就是有難言的話想單獨說,所以她想給他留出空間。
見她終於有了懷疑的意思。
隨即,聞屹將自己的手機放到她的手上。
“你來解鎖,密碼是你的生日。”
顧書雲聽從地按下一串數字,亮起的屏幕還保持在剛剛他結束了的通話記錄上。
最近一則顯示的備注是聞雲山。
她雖然沒見過人,但知道這是他的父親。
聞屹邊交代邊吐槽:“他這人脾氣有點大,我怕聲音吵到你,所以才去陽台接的。”
顧書雲點點頭,了解過後就要把手機歸還他。
聞屹嘖了聲,眉頭又皺:“萬一我剛剛那句話是騙你的呢,我在陽台那麼久,有大把時間能修改信息,你都沒懷疑嗎?”
顧書雲很怔然地回:“沒有啊。”
聞屹歎笑,略帶笑的聲線微啞:“過來,我教你怎麼查老公的手機。”
他手指滑動屏幕來到了桌麵。
上邊的壁紙是兩人昨天的合影。
才一夜他又換上新壁紙了,動作好快。
顧書雲唇角微翹,不禁想道。
“盯著桌麵能盯出什麼花來。”
聞屹提醒著,薄而乾淨的手指帶著她一點點地操作:“你看,像我剛剛那樣突然掛斷了電話,你打開之後就應該趕緊先看未接來電顯示的是誰,如果顯示的備注是10086這類的,還要注意查看號碼是否正確,懂嗎?”
顧書雲有些懵地點頭,眼神微微失焦。
低垂的茫然視線又落回手機。
為什麼追著讓她查崗?
可她完全沒有懷疑過什麼呀。
“接著來。”
纖薄的後背是男人的胸膛,帶著微灼人的燙意,屬於他的氣息完全將她包住。
聞屹又手把手地開始教她怎麼查看社交軟件,提醒她要重點關注哪些地方,比如微信的黑名單、購物和外賣平台填寫的地址,導航的曆史記錄等等。
邊說邊用自己的手機當作樣例,帶她一一點開。
終於十分鐘後,他的手機完全沒有任何隱私地都展露在她的麵前。
聞屹微頷睨她,這才放心地說道:“學會了吧?”
她含水的眼眸回望。
短短數秒後。
顧書雲眯了眯眼,遲疑地落下一句:“聞屹,你是不是很想讓我管著你啊?”
雖未明言,但他的耳朵動了動,翹盼地彆開眼。
未答允,也未否認。
顧書雲淺笑著,跳動的心臟倏地變得柔軟了起來。
如果這對於他來說是舒服的方式,她願意做的。
她輕聲道:“知道了,我以後會多多查崗的。”-
綿綿的幾場雨過後,寒潮悄然而至。
十二月初的蘇城,天氣降溫已經很明顯了。
聞屹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所以經常需要顧書雲提醒了才知道多穿些衣服。
他總在其他地方表現得細致入微。
比如記得她的喜好和口味,研究她喜歡吃的菜譜。
總之與她有關的,他都能輕易就說出個一二來。
但輪到他自己時,就顯得漫不經意。
真真應驗了外公當初那句,要找了女朋友才知道照顧人。
又或許是,他就是期望著有人能擔心他,關心他,無時無刻都在意他。
前幾天顧書雲和他一起去看了蘇清姿給的那套房子。
地段和環境都是上乘,就是位置距離評彈館太遠,她不會開車,出行十分不便。
雖然聞屹也有讓她學車的想法,但顧書雲總是拖著,好似不大感興趣。
聞屹也沒再勉強。
畢竟老婆學會了開車,就不需要他接送了。
難得的雨後初晴。
陽光透過枝葉灑落在地麵,帶起一片迷蒙光影。
南堤巷的整條青石雨巷都彌散著淡淡的泥土氣息,濕潤的空氣撲在身上,泛起微微寒意。
普通的坎肩已經不足以抵禦這樣的天氣,顧書雲換上了一身厚絨的大衣,衣擺和裙身夠及腳踝,微垂的質感簡身玉立。
許是下了雨的緣故,四周的遊客比往常冷清了些。
顧書雲來到「空山新雨」時,半掩著的門內傳來陣陣笑聲。
隨著往裡的腳步,她清透的眼眸循著笑聲看了過去。
蘇聽蘭和喬木坐在客桌上聊天,她們低著頭在手機裡看些什麼。
喬木激動地指了指這個,又滑了滑頁麵。
手指快速翻動著尋找著些什麼。
“這個顏色是不是特彆好看!如果是前幾天我肯定立馬下單了,但是今天這個天氣之後我感覺肯定太薄了,還好還沒買。”
“是很好看,活潑的顏色就適合你們年輕人。”
“蘇老師睨要不要看看這個,我感覺風格和你很搭。”
兩人聊得很投入,一直等到顧書雲走至她們麵前才發現來人。
喬木抬頭:“咦,書雲姐今天來得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