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機點亮屏幕,又打開了微信。
反反複複點進同一個頭像,那邊還是下午自己發的那條,未得到回複。
他指尖無聊地又打開了其他界麵。
蘇信鴻絮絮叨叨的聲音從他耳邊穿過,沒聽太仔細。
隻是偶爾掠過幾個關鍵詞,孤孤單單、知冷知熱的人,直到婚約兩個字落入他的耳中,聞屹終於抬起頭。
他緩慢開口,聲線冷硬:“你說什麼?”
“我說你小時候還給你定了個……娃娃親。”
聞屹聲音中的不悅絲毫不藏:“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出?”
見他如此排斥,蘇信鴻將其他想說的都吞下。
“我又沒有強迫你做什麼,隻是告訴你這件事,語氣這麼凶!”
聞屹從小到大就喜歡和老爺子唱反調,剛想反駁,手機那邊傳來震動的聲音。
他垂眼一看,是期盼已久的消息。
顧:【抱歉,回來之後睡了會,我以為已經回過了,剛剛才看到】
顧:【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改天我將外套洗好還給你[/可愛]】
聞屹嘴角扯開,下午那些無邊的猜測全都消散。
隻是睡著了,不是不想回他的微信。
見餐廳那邊忽然沒了聲音,蘇信鴻探起身體看過去。
餐廳沒有開燈,光線昏暗,看不清他的臉,透過亮起的屏幕依稀能看見他唇角邊玩味的笑意。
聞屹心情大好,他靠在椅背上看了過來,長腿隨意伸展,姿態懶散愜意:“外公。”
他喚了一聲後,語調停頓半瞬。
“你猜我為什麼來的蘇城?”
蘇信鴻內心警鈴大響,他當然知道!
聞屹忽然跑來的那天蘇信鴻就去問了他哥聞靳北了,知道他是為了躲父親安排的聯姻來的。
所以他才一直小心地想讓兩人先認識。
聞屹又道:“那你猜我會不會明天就走?”
蘇信鴻的話被噎在喉間,隻能訕訕打圓場:“但是你答應了的,至少修完畫再走。”
聞屹輕笑了一下,闊步走回房間。
沒拒絕也沒否認。
-
幾日之後的清晨。
蘇信鴻從自己的房間裡拎出一個袋子,他拿著走到聞屹的房間前。
在門口敲了敲,聽見裡麵沒有聲音,拉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陽光從窗外斜斜倚照進來,床上的被子折疊整齊,灰色的床單沒有一絲褶皺,好似沒有睡過的痕跡。
外公從袋子裡拿出聞屹的黑色外套,拉開衣櫥取出衣架,抖了抖將外套掛起。
昨天書雲將外套交於他,拜托他幫忙還給聞屹的時候,蘇信鴻麵上雖未展現多少驚訝,內心卻似有巨浪翻湧。
那天他們畫館見過之後,從沒有聽誰提起過對方。
他一直以為二人相處並不愉快,沒想到竟還有外套的後續。
所以那天這小子沒穿外套是因為給了她?
那是不是意味著兩人還有繼續的可能?
想到這蘇信鴻心下又重燃起希望。
然而。
當他關上衣櫥門的時候,視線卻被角落的行李箱吸引。
他抬腳走了過去,拎了拎箱子,是裝滿的重量。
蘇信鴻眉心一皺,心中生起疑慮。
真的要走了嗎,因為他安排的這門親事還是因為在蘇城呆膩了?
蘇信鴻心裡漸漸不是滋味。
他盯著行李箱思緒遊移,隨後撥打了聞屹的電話。
“在哪呢?”
他聲音洪亮,語氣不算太好。
聞屹一如往常簡單回答:“畫館。”
老爺子愣了下:“這麼早就過去了?”
聞屹:“……”
他揉了揉疲憊的額角,拿了一支煙叼在嘴裡,單手扣動火機的滾軸,“嗞嚓”一聲,火光瞬間印在他的臉上。
因為想快些完成修複工作,去做彆的事,所以昨晚他在畫館熬了一個通宵。
外公竟一點沒有發覺……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吐出煙霧,問了聲:“有事?”
“嗯,我有個事需要你幫忙,下午早些回家吧。”
聞屹沒細問,淡聲道:“知道了。”
“行了你先忙吧,記得定個鬨鐘,”外公叮囑道,“你這人忙起工作後其他什麼都顧不上了。”
“嗯。”
煙霧繚繞間,他依稀想起那天她的背影,喉間微微燥熱。
他的工作室在京北,因為受朋友所托,有件很重要的字畫古籍需要修複。京北那邊父親自從知道他回來之後安排了各種飯局,甚至定下了聯姻對象,他索性直接飛來蘇城。
古籍的修複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昨天他要的紙也寄來了,他想快些騰出時間去修她的畫。
以及和她見麵。
抽完煙,聞屹簡單將桌上的東西拾到一邊,他單手拎起椅子上的外套,鎖門離開。
老宅裡的蘇信鴻正準備出門遛狗,看見開車回來的聞屹,他“喲嗬”一聲。
“我讓你早點,也不用這麼早,工作處理好了?”
聞屹蹲下身,大手在狗狗的腦袋上揉了揉,白色的毛發撫過掌心,困意稍減。
“我回來睡一會兒。”
外公驚訝,才意識到他這是昨晚一夜未歸,皺眉道:“你這孩子就是學不會愛惜身體。”
他這一個人在國外久了,還變得更不會照顧自己了。
見聞屹神情不太在意,蘇信鴻更來氣,他心底盤算一番,愈發覺得得快些給他找個女朋友。
等有了女朋友,他就知道照顧人的重要性了,也有人能提醒他注意穿衣吃飯。
-
日光慢慢升高,陽光逐漸從床尾退至窗邊。
聞屹翻身後被床邊鬨鐘的震動聲吵醒。
他一向習慣醒了就要起來,哪怕隻是睡了一小會兒。
下樓時蘇信鴻挑眉看他:“不多睡一會兒?”
聞屹唇角勾著微痞的笑意:“這不是惦記著你的事兒。”
蘇信鴻:……
“說吧,什麼事?”
蘇信鴻走到從儲藏室中,拎出兩個紅色盒子遞給他。
“喏,拿著。”
“什麼東西?”
“黑枸杞,送給我老朋友的,”見他未接,蘇信鴻說大聲說,“還不快拿著,難道你要讓我一個老頭拿?”
聞屹眼皮抬了抬,抬手接過這並不重的兩個禮盒。
“一會我們快些走,去晚了沒有好位置,”蘇信鴻指揮他,“你來開車。”
聞屹沒好氣地笑了:“我是司機?”
話雖這般說著,他卻還是照做了。
吃完午飯,兩人來到院子停好的車旁,蘇信鴻把東西拿到車的後座上放好。
聞屹單手倚在車窗上,漫不經心地抬眸看向後視鏡,修長骨感的手指操控著方向盤,利落地倒車完畢。
汽車疾行駛出,穿過城市街道。
聞屹瞥了眼車窗外經過的景象說:“這附近不就有評彈館麼,用得著跑那麼遠?”
蘇信鴻笑了笑,坐正身體。
老神在在地說:“你不懂。”
片刻後他又補充:“之後你就會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