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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宜婚 關山鶴 12211 字 2024-06-10

離開畫館時,他提了一句要送她。

顧書雲婉言謝絕,他也沒再堅持。

原本計劃今天要去朋友的旗袍坊一趟,但她這會沒有力氣,隻好發消息告訴泠月等過幾天閒下再去。

回到家裡後,顧書雲明顯感覺到退燒藥的帶來的困意。

大腦像是被水浸泡過,鼓漲著整個頭顱,昏沉地壓迫著神經。

她換了身厚些的睡衣,綿軟的絨毛輕柔地貼著皮膚,躺在床上後意識還有些不甚明朗。

淺淺的睡眠並不安穩,耳邊總有突然的聲響將她從睡夢中拉回現實,顧書雲抬睫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反應了會想起這是微信震動的聲音。

她拿起手機,微亮的屏幕有些刺眼。

稍稍眯眼適應之後,才看清剛剛那些聲音來自何處。

點開通訊錄時,好友申請亮起了一個新的提示。

小小的黑色頭像框和一個紅色的數字1。

黑色頭像。

顧書雲一時有些恍惚。

她記得自己早上不是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請了嗎?

她詫異地又睜了睜眼想仔細再看看。

難道是自己不小心誤觸將他刪除,然後這會他重新加回她,來質問的嗎?

就像早上他故意問她,不是不加不熟的人,怎麼還主動去添加他那樣。

顧書雲來不及回憶當時的困窘,指尖已經點下了同意的按鍵。

頁麵跳轉到消息列表中。

一長串頭像中唯獨兩個相似的黑色跳躍著紅點。

d:【你好,我是戴傑】

kiling:【到了嗎?】

她微鬆了口氣。

還好,是兩個人。

她分彆給給兩人都備注上。

沉重的腦袋侵蝕著她的意識,手指慢慢垂下,眼眸又闔上了。

-

日落西沉,雲霞的光逐漸黯淡。

聞屹離開畫館後開了許久的車才找到一家老店。

等他下車時天空已變為淺透的藍色,半痕彎月懸掛於浩渺無際之中。

涼風從四周襲來,聞屹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薄的上衣,他點了根煙,一抹猩紅在寂靜無人的巷子裡晦暗不明,偶有幾聲犬吠從遠處傳來,像是低低的嗚鳴。

他走進一家名叫“青磐”街邊老店,剛踏入門內便能聞見淡淡的紙香。

這種店不是靠門店生意存活,一般隱於巷子裡,他許多年沒回蘇城,繞了好幾圈才找到這家。

門側掛著的鈴鐺隨著腳步聲發出清脆聲響。

店內卻空無一人。

指尖慢慢升起的煙霧向四周飄散。

聞屹朝裡麵喊了一聲,過了會木質小門傳來“吱嘎”的聲音,一個發頂略禿的男人探出頭來,他朝店內方向看去。

店內男人高大修長的身軀孤身而立,動作散漫且隨意。

“有事嗎?”老頭問。

聞屹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有玉繭紙嗎?”

玉繭紙是修複花鳥類色彩濃重畫作最為適宜的材料,但因其產量少,製作後不易保存,逐漸已經被手工桑麻紙取代,市麵上流通售賣的數量較少。

手工桑麻紙材質偏厚,更適合日常書寫和繪畫,若用於修複,在上色時出來的效果會收著,顏色飽和度與原始的偏差大。

老頭上下打量他:“寫字還是畫畫用?用手工桑麻就可以了,用不上玉繭紙。”

“不是,修畫用,如果有玉繭最好。”

老頭思索了會說:“那個紙不好找,我去後麵看看。”

聞屹在一旁稍等了會,手裡的煙逐漸燃儘,他的麵容模糊在屋內彌散的煙霧中。

門是敞開的,能一眼看到院子裡落了葉的枯木,枯瘦的枝乾在涼風吹動中輕輕晃動。

過了會,老頭用膝蓋頂著一摞厚厚的紙走來,他將紙抱著堆放在了桌台上,對聞屹說:“需要哪種,你自己選吧。”

屋內白熾燈明亮,聞屹一眼掃過去就看出顏色不對,不過他還是上前摸了摸。摩擦接觸的瞬間,指腹傳來大顆粒的粗糙質感。

聞屹唇角輕扯:“這個是仿的吧。”

老頭一愣,他原本想用仿紙糊弄過去,沒想到被發現了。

“行家啊,摸一下就看出來了。”他笑嘻嘻地說,臉上絲毫沒有歉愧,“那個紙不好找,你用這個得了。”

聞屹沉默著又用指腹細細摩挲了一遍仿紙的材質,若有所思。

有斷紋和破洞的畫在修複過程中需要更具耐心,同時在上色接筆時難度也更高些。畫芯若是沒有處理好,就不能做到複原其貌。

“這個不行。”

聞屹眸子微垂,冷淡地說。

漆黑的眼眸中沒什麼情緒。

失望是預料之中的。

離開青磐後,他開車準備回蘇宅。

車上,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又熄滅。

聞屹撥通了京北同事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他簡單說了自己的要求後,那邊很快應允會幫他尋找。

隻是這樣,等到畫紙再寄過來,修畫的時間就要再延後了。

聞屹輕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他點開微信,上下滑了一下,除了外公的消息,沒有新的回複。

夜色中男人冷淡的眉眼蒙上幾分朦朧的煙霧,看得並不真切。

天邊彎月如鉤,薄薄月輝落在車輛行駛的前方。

到家時夜已濃深。

蘇信鴻坐在電視前打著盹,猛地聽見門口的開鎖聲,回神看去。

聞屹從門的玄關處走進來,看到沙發上的老人淡聲問:“還沒睡?”

蘇信鴻看著聞屹穿著單薄,緊皺眉頭說:“早上給你的外套呢,忘穿了?”

“嗯。”聞屹放下鑰匙往餐廳方向走去。

“冷死你得了,仗著年輕糟蹋身體,”蘇信鴻氣衝衝地,“吃飯了沒?”

“還沒。”聞屹應了聲。

“我發消息問你又沒回!”

聞屹想了想說:“下午那條回了吧?”

“我說的是傍晚那條!!”

老爺子想給他一頓臭罵,但又心疼他還沒吃飯,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總是這樣,咋咋呼呼,一方生氣,另一方從來不哄。

“我剛剛回了。”聞屹模樣懶怠,邊走邊補充道,“那會在開車。”

“我七點給你發的消息,都兩個小時了,不要跟我說你從南開到北再繞回來啊。”

聞屹輕嗤:“那倒沒有,從城西開回來的。”

“城西?”蘇信鴻疑惑,“你去那做什麼,今天不是在畫館修畫嗎,不順利?”

“確實不太順利,所以有事過去一趟。”

一句不太順利將蘇老爺子接下來想要說的話都給堵住了。

他沉著臉坐回沙發上,等了這麼久就是想問問他今天和書雲相處得如何。

可他又怕眼下再問,會引起他的厭煩心理,覺得今天是自己刻意安排的見麵。

蘇信鴻試探問道:“明天我帶你去評彈館聽說書如何?”

“現在還有這個?”聞屹聲音微疑。

外公皺眉,他們今天竟然連職業都沒聊到嗎!

還是這小子真的對她沒什麼想法?

“我最近沒什麼時間,”聞屹不太情願,“而且你的喜好不要強加給我。”

“……”蘇信鴻不滿。

“評彈那可是老少皆宜,蘇城絕唱!”

打開冰箱的時候,冷氣從裡邊冒出,冰涼空氣撲到聞屹身上,刺激得皮膚一顫,緊接著他打了個噴嚏。

聽見聲音後,蘇信鴻幸災樂禍地說道:“你看,沒穿外套是不是真就感冒了?”

“隻是前麵開窗吹了會風,我沒你想得那麼脆弱。”

聞屹從冰箱裡拿出牛奶倒了一杯,放進微波爐,按了時間,隨後倚靠在一邊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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