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煙雨江南 第九十五章 采菊南山(1 / 2)

竹林幽長。

從竹樓出來,君不白與中書君二人心裡各自慪著氣,不曾交談。

中書君借風而行,身上儒衫灌進幾縷淺風,衣帶微微飄擺。

君不白禦劍,快他幾步。

被年輕人趕超,中書君麵露不悅,揮毫引一陣狂風,身形掠出幾丈開外。

君不白一袖刀意脫手,吹散中書君身旁狂風,禦劍追上中書君,回頭得意一笑。

身旁風形潰散,中書君落在一枝青竹上,揮毫引風,風如龍卷攜他遨遊,瞬息間追出幾裡。

君不白也不示弱,張狂劍意從丹田渡去足底,足下長劍斷風,從中書君頭頂輕巧越過。劍意張狂,吹得竹海婆娑。

二人暗暗較勁,誰也不服誰。

被君不白兩次戲弄,未修心性的中書君定住身形,將家主之請拋去腦後,一筆揮毫,風起龍吟,青翠遍地的竹海被狂風擊潰。

君不白被狂風吹去幾裡開外,倒懸於一片素菊花田之上。

花田從竹海延伸到天際,望不見儘頭,南側又被雲山薄霧阻隔,圍著一座低矮茅屋,茅屋前柳樹成蔭,柳樹前阡陌交錯,通往花田各處。

素菊不著顏色,清雅出塵。

中書君望見花田,心中歎一聲不妙,隻顧與君不白較勁,忘了腳程,居然已行至六層樓,提筆牽一陣風,欲將倒懸的君不白扯回竹海。

風聲微末,於花海間起伏,田中枕袖而眠的青衣老者被風聲喚醒,翻身而起,順手折下一朵素菊,待放的雛菊在他掌中散為飛花。

中書君慌神失色,忙揮毫引風,將君不白卷回自己身旁,朝老者折腰而拜,“擾了夫子清修,望乞海涵。”

采菊老者不作理睬,又采下一朵開得正盛的素菊,捧在手中端詳。

趾高氣揚的中書君如此伏低,君不白不解,想禦劍離他遠些,卻聽見中書君傳音:“小子,切莫亂動,夫子在王家便宜行事,不受家主約束,那田中素菊可是用死人屍骨滋養的,惹惱了夫子,當心拿你作花肥。”

君不白回音嗆到,“我天下樓幾時懼怕過旁人。”

采菊老者察覺二人在議論自己,雙眼略過中書君,落在君不白身上,細細打量片刻,瞧出故人樣貌,露出生疏笑意,問道:“長生仙人可還安好?”

長生仙人?君不白頭一次聽見這稱謂,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采菊老者笑得自然幾分,找補道:“你不知也屬正常,仙人行蹤不定,上次入世,已是四十前。你娘蘇柔是仙人唯一的入世弟子,你將來總有機緣能見到。”

長生仙人四個字,中書君在送往家主的密信中見過幾次,草草幾筆,不知何意,今日第一次見到不苟言笑的夫子如此笑顏,驚詫不已。

夫子盛情,君不白不好自持身段,飛身落在田壘上,朝采菊老者彎腰行禮,“晚輩君不白,還不知夫子名諱,日後有幸見了仙人,也好與他提及。”

采菊老者連連擺手,自嘲道:“一介鄉野村夫,寂寂無名,豈敢入仙人耳目。”

夫子不便相告,自有他的用意,君不白挺直胸膛,立在田壘上。

采菊老者笑吟吟采下身旁一朵素菊,遞給君不白。

死人屍骨滋養的素菊,君不白心中抵觸,後退半步拒接。

采菊老者瞬息了然,怒道:“中書,這次你是如何詆毀老夫的。”

被采菊老者嗬斥,一旁觀瞧的中書君,忙散去風形,飄落在竹海與花田交錯的小陌之上,辯解道:“哪敢詆毀夫子,方才隻是叮囑他幾句,免得觸了您的禁忌。”

采菊老者瞪中書君一眼,眼神威嚇他再說錯話,拿他去作花肥。

本就畏懼不前的中書君被采菊老者一眼喝退,緊退幾步,踏在竹海殘枝亂竹之上,冷汗浹背。

采菊老者收回目光,坦然道:“這花田乃王家人的埋骨之地,埋的都是王家子孫,用前人之軀庇福後人,算不上什麼陰邪之物。”

埋骨作肥,滋養後世,這等福運,君不白半分不想沾染,推脫道:“前輩好意,在下心領,今日來王家是興師問罪,王家先祖可不會庇佑於我,還是不叨擾得好。”

兩次推脫,采菊老者也不自討無趣,掌中素菊化為飛花,落在花田根係間,再生新芽。

采菊老者收回笑意,將目光投向屏氣凝神的中書君,訓誡道:“中書,王家以禮待人,莫要再亂了禮數,怠慢貴客。”

中書君連連點頭應和,夫子之威,實在難為逾越。

采菊老者作彆君不白,步入花田,尋一處僻靜,枕袖而眠。

中書君長舒口氣,重拾昔日風采,身軀半躬,恭敬道:“小友,請隨我前去拜會家主。”

君不白禦劍要走,中書君揮毫引風,將他牽回身旁,小聲道:“慎行,彆吹亂了夫子的花田,你我繞道而行,去見家主可好。”

君不白不知王家一人之下的中書君為何懼怕采菊老者,不想多生事端,散去劍意,借輕功掠出花田。

中書君再次揮毫引風,追上君不白半步,立於風頭帶路。

王家藏書樓六層樓,碑文林立的樓中,有一紫衣少年駐足許久,花田景象,儘收他眼中。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