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西,整個天際不見月色,靜得出奇。
公輸池退得極快,落花流水的威力,他心知肚明,招手喚言無契去替自己擋那一棍落花流水。
牆角扒蒜地嶽靈兒已被吳少棘扯去幾條街開外。
輕巧無奇的一棍落花流水從蘇柔手中傾瀉而出,像是她隨手的甩動,沒有任何波瀾。
木著神情的言無契剛剛擋在公輸池身前,還沒站穩,整個身形如斷線的紙鳶朝後墜去,嵌在胸前的鐵板凹去一大截。
公輸池幾步遁去幾十丈開外,那一棍落花流水還在奔襲。
公輸池見躲不開,擺袖,招手,墜如紙鳶的言無契一手水宿煙寒散開,腳下騰出幾尺浪頭,躍然而起,再次護在公輸池身前,吃下那一棍勢頭不減的落花流水。
言無契胸膛之中,肋骨儘碎,支撐身軀的脊柱也無聲斷成幾截。
公輸池心疼一眼,好不容易得來的人傀,壞了可惜,暗自招手,引三具扛棺的人傀前來相救。
嶽靈兒在蘇柔那吃過虧,片刻都不想在此處逗留,被吳少棘救下,一晃眼逃去彆處。
公輸池本就是來救她,她已無恙,自己也不用逗留,身形拔高幾丈,扛棺人傀撐開一口棺材接住慘不忍睹的言無契,公輸家有千機百煉,回去修整修整,還能恢複如初。
蘇柔一身青綠色持棍行來,橫出一棍。
公輸池來不及招人傀護身,一手水宿煙寒展開,綿軟霧氣護在身前。
蚍蜉撼樹,落花流水不減,公輸池生生被逼退幾丈之外。
水宿煙寒驚散,公輸池急喚扛棺人傀去擋,漆紅棺材上等的陳年實木,斷得乾脆。
身為木匠的公輸池不忍之事,心疼萬分。
落花流水餘波未停。
眼見不好脫身,公輸池忙掐袖中一團煙火升空。
宿水而居的秦淮,萬千樓船之中。
一身女裙的宮心語哄睡孩童模樣的魔尊江南,閃出船艙,遙望一眼金陵城西,麵色冷峻,一步踏空而去。
船頭煮酒,生如天仙的女子收起一身嬌媚,翩然起身,抬腳踏進擱在一旁鴛鴦繡麵的繡花鞋中,腳踝上紅繩相曳,企圖追上宮心語。
宮心語一步邁入城西,遠遠瞧見屋簷頂一身青綠色的蘇柔,俊俏麵龐瞬息之間爬上殺意。一指黃粱一夢從胸前劃過。
蘇柔眼前,不再是金陵城,而是隔斷南北的長江之水。
江水橫流,生機盎然。
“你這功夫啊,就唬唬彆人還行。”蘇柔不屑一顧,冷嘲一聲,一棍落花流水掃出,奔騰不息的江水攔腰折斷,金陵之景重現眼前。
黃粱夢碎,宮心語伸出兩指,再度請君入夢。
生如天仙的女子已追上前來,停在宮心語身後,好心道:“蘇柔的落花流水與你相克,要不要我出手相助。”
宮心語不言語,兩指劃出,人已入夢去。
生如天仙的女子孤零零站在半空,瞧見一身狼狽的公輸池,一笑嫣然,“你一個木匠,也敢挑釁蘇柔啊。”
有人解圍,公輸池再招一具扛棺人傀,將折斷的棺材碎木一同攬去棺中,幾步跳上前來,長舒一口氣,從懷中摸出一枚脆甜多汁的果子啃起來安神,“要不是欠了毒王的人情,打死我也不會去招惹她。”
生如天仙的女子靜立片刻,望去宮心語消失之處,眉頭一皺,朱唇再啟,“宮主的果子,你記得還上。”
城西街中,有一晚歸醉酒之人。
女子招手,那人七竅開始淌血,頃刻間成一具乾屍,血線朝女子飛去,繞過她如柔荑般的手,化成三尺紅綾,繞在她肩頭。
宮心語再出現身,嘴角有血,踉蹌中後退幾步。
蘇柔依舊站在那處屋簷下,笑看幾人。
女子緊咬唇邊,肩上紅綾展開,迎風見長,像一座牢籠,纏向蘇柔。
“你敢!”
川蜀之地,有一聲如春雷乍起,整座江湖都為之顫抖。
一道分斬天地的刀光從川蜀之地升起,一身素染的刀皇君如意從院中起身,拍去身上泥巴,一步便去江南。
金陵天下樓三層樓中,劍神蘇牧擱下手中酒盞,禦劍而起,身後漫天劍河擴散,整個江南都在劍河籠罩之中。
金陵天下樓後院,有一處裝飾極為豪華的牛棚,金陵天下樓現任樓主唐盈正捧著竹筐喂牛,竹筐中是今日剛割的上等草料,毛發順亮的青牛慢條斯理啃著青草。
三層樓上,有人影閃動。
紫衣束身的唐盈微微抬頭,開口安撫道:“他兩都去了,您老就彆去湊熱鬨了。”
金陵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