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少年的恐懼和不甘(1 / 2)

尼祿蘭真的找到了哈伯特。

然而,當真正站在這個少年的麵前,她才意識到,她甚至沒辦法把問題問出口。這個少年的父親是在和魔獸對抗的過程中死去的。他的父親死於榮耀——這是尼祿蘭所知道的事情。

倘若是自己覺得對待魔族殘忍,那麼對待魔獸呢?

她腦海中不斷的閃過坎蒂絲剛才和她說的那些話。人類生命的權力就是最大的權力。

她便沒辦法去觸碰哈伯特的傷口。

“尼祿蘭女士,我都說過了,你不用來服侍我的。坎蒂絲在這些地方有些壞心眼,其實你不聽她的也無所謂的。她不會較真的。”

哈伯特誤以為尼祿蘭又來找自己執行“女仆的義務”。事實上,他已經告訴過尼祿蘭可以不用管他,不管是照顧自己的生活也好,洗衣做飯也好,他自己都能夠搞定,用不著尼祿蘭動手。他對尼祿蘭學者是相當尊敬的。

儘管坎蒂絲不是很認同尼祿蘭的做法,但對於哈伯特而言,尼祿蘭本身就是高尚情操的代表,她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奮鬥的,不惜付出生命為代價的意誌,一直讓哈伯特認同,所以他給了尼祿蘭相當程度的尊敬,並不隻是因為她是那雅思的老師。

麵對少年的姿態,尼祿蘭的表情顯得有些窘迫:“沒,那個,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想和我說說話?

哈伯特的腦筋一轉,頓時明白了什麼,尼祿蘭學者是想要教育自己什麼東西,傳授自己一些知識。隻是因為不好開口,所以說是“和你說說話”。

她想要在這個過程中引導自己。讓自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謂是潤物細無聲的教育。

他於是很正經的回答:“我洗耳恭聽,尼祿蘭女士。”同時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考慮著到底是哪裡不太妥當。

他這麼鄭重讓尼祿蘭覺得尷尬。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居心不良才來到這裡的。

“哈伯特, 我想問一問,你在戰場上的感受。”尼祿蘭猶豫著開口,她不知道如何把話題引導到相關的問題上去,隻能這麼問。

戰場上的感受——

“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尼祿蘭女士。”哈伯特誠實的描繪著自己的感受,他知道,在一個德高望重的學者要批評自己的時候,必定是發現了自己的錯誤,嘴硬,不說出內心的感受,是愚蠢的行為,那並不能幫助他改掉錯誤。

“當我駕馭著坎蒂絲給我的鎧甲,坐在戰車內看著坎蒂絲輕而易舉的摧毀魔族戰線的時候,我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那些魔族當中不乏強者,我們這些清理工的訓練,本就以魔王軍作為假想敵,我們比誰都清楚魔王軍的強大。

因此,我也知曉,那些被我們殺死的魔王軍的強者們,到底是經曆了怎麼坎坷的人生,才擁有如此的實力,然而,即便是經曆了如此坎坷的人生,他們的生命也如此的脆弱,在戰場上,輕而易舉的就被撕碎了。”

這就是哈伯特的感受,被殺死的“強敵”們,他們所擁有的生命的厚度,大概比自己要沉重,但他們仍然輕而易舉的被殺掉了。

這是——尼祿蘭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哈伯特會有這樣的感受,難怪那雅思一定要收下哈伯特作為弟子,甚至最後喜歡上了哈伯特, 這個男人他和自己的想法很像,他和坎蒂絲不同。

“所以,你是對被虐殺的魔族心懷同情嗎?”她想要用坎蒂絲的問題來質問哈伯特, 自己沒能回答的問題,哈伯特能否給出一個答案。

但哈伯特搖頭了。

“不是的,尼祿蘭老師,我隻覺得恐懼和不甘。”

他說什麼?

恐懼和不甘?

他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我恐懼,我恐懼我那甚至不如這些魔王軍的生命厚度會有一天在某個魔王軍強者的麵前輕而易舉的被摧毀。我害怕我也淪為這次戰爭的殘渣之一。”

尼祿蘭注意到了,少年的手有些顫抖。她沒有想到的答案,對應著她從未想過的內心。

“尼祿蘭女士,我剛才去和軍官們討論戰爭兵器的事情,順帶問了一下戰爭的傷亡。

在這場戰爭如此優勢的情況下,尼羅城整整一萬人的兵團編製,死了兩千人。五個人當中就會有一個人死去!傷者不計!有些能夠得到救助,有些不能得到救助!”

他深切的說:“我恐懼!我恐懼我成為那五分之一……不,如果沒有坎蒂絲,如果我不會魔種法,如果沒有鎧甲,如果不是戰車——這一場戰爭甚至可能會輸,死亡可能不隻是五分之一,可能是二分之一?可能是更多!我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份!我不想死,尼祿蘭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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