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方士(1 / 2)

《瞎撩替身,我翻車了》全本免費閱讀

公主府的仆役抬著行李進進出出,三位遞了拜貼的官員靜候在府外,神色各異。知州宋莫肅容,知縣顧仲卿悠閒,另一位知縣謝慎行則是略有急躁。

見遲遲未得引見,謝慎行忍不住道:“仲卿兄,你說福寧公主到底會不會召見我等?怎麼還未有人傳信來。”

顧仲卿眼風一掃,輕飄飄道:“安心等著便是,現在你是年老體虛站也站不住了?”

謝慎行一哽:“怎麼會?我隻是在想,傳言中福寧公主性情嫻雅,為人和善,可她夫婿先前如此薄於待她,沒幾日便新喪了,她竟然還願為夫婿抬棺送葬千裡?你當真覺得皇親貴胄會大度至此嗎?”

“這樣的公主來接管封地,要麼是人善軟弱,要麼是和我們扮豬吃老虎。我一刻沒見到人,心裡就一刻也不能安歇。”

顧仲卿聽他說了這麼一長串,隻回了一個字:“等。”

說完話,懶散地衝仆役招了招手。

侍奉在左的仆從立刻矮身用袖口擦淨顧仲卿長靴上的水沫;侍奉在右的仆從去馬車上端了茶水和點心來:他後麵還跟著兩個侍女,一個高個打傘,一個手裡還抱著件薄披隨時待命。

光天化日之下,公主和大人在前,四名家仆跟車在後,顧仲卿便這樣招招搖搖地來拜訪了。

他有一身富貴金窩裡堆出來的毛病,幼年時被族規約束處處壓抑本性,於是在壓抑中偷偷變態了;少年初有建樹,長輩不太能約束得住自己,便展露天性宣泄情緒,最是知道如何享樂;可等考中做官,顧仲卿對很多享樂之事一下全沒了興致,對什麼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可還是改不了這養尊處優的性子。

謝慎行與顧仲卿同窗六年,官海共沉浮六載,相識總共十二年,目睹此等場麵已不下千遍,但還是會被顧仲卿的做派震驚一次又一次。

他眼皮一抽:“仲卿兄,你怎麼就學不會收斂呢,平日也就算了,現在這是在哪兒?公主府門口。你再身嬌肉貴能越過了她去?還整這些虛的。”

顧仲卿啜了一口茶,又送了他一個字:“滾。”

謝慎行靜了須臾,扭頭轉了一圈,看向了宋莫,這人手背在後,麵容嚴峻,眼睛直直望著前方,一看就是不想和他這種烏煙瘴氣的下屬多說話的樣子。

謝慎行心中評道:“裝模作樣。”

於是他撐傘去找知府宋莫身後隨行的方士搭話。

那年輕男子生的極為高挑,著一身灰藍長袍,左眼角下一點紅痣,麵容清俊且雙眸尤其明澈,與人直視時眼尾總被薄薄的眼皮剜出幾分淩厲的冷意,故而他習慣垂眸,讓人能從他挺拔的脊背裡看出幾分如玉的清雅。

謝慎行端起了一點官威,問道:“這位方士師從何處?怎麼稱呼啊?”

那人不卑不亢:“靈官殿,崔病庸。”

謝慎行“哎喲”了一聲,僵硬微笑,又折回了原本的站位。

倒了黴了。

南方的方士成千上萬,靈官殿夾在其中不算什麼正經門派,殿中隻有老方士一人、子弟六人,卻在南方一帶赫赫有名,香資極盛。

這赫赫的名聲好壞參半,一是因為這六名子弟極有悟性,各有擅長,如占卜算命,求神煉丹,看診治疾之流登峰造極。甚至有一不知真假的傳言,說殿中有人能算生死;二是因殿門前掛的一塊橫匾,字跡狂狷:“愛信信,不信滾”。

不世的才氣加脫俗的傲氣,可不就出名了麼。

殿中子弟有因果塵緣加身,並不清修,每隔七日出山一次,一為采賣,二為助人。

每每有人舉著旗幡招搖過市,賣起了山上的野味和自製的丹藥,和人砍著幾枚銅錢的差價,逮著那些穿著綾羅綢緞的貴人說一通價格極其昂貴的屁話,百姓一眼看去,更願意相信他們是披上方士袍的一群流氓。

謝慎行聽這人自稱靈官殿的崔病庸,便知他正是傳聞中那名能算人生死的方士。

崔病庸統共算過十人的命數,六人為當地豪族的子弟,一人為街市屠夫,三人為花魁娘子。

那時崔病庸是十四五的年紀,少年性情沉穩持重,站在高樓之上憑欄一指,眸光低垂靜若寒潭,眉目含著疏淡的神性。

他無波無瀾的開口說:“爾等命數將近。”

滿座哄堂大笑,無人將這位年輕方士輕飄飄的話放在心上,也無人知道這是他出山以來第一次算生死卦。

後來,被崔病庸指過的十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奇去世,隻剩下最後一人活生生嚇成了瘋子。本以為僥幸留了一條命,可他瘋瘋癲癲的跑到靈官殿哭罵崔病庸是倀鬼在世,後來家中人聞迅將其捉了回去,次日,那人還是死了。

自此年僅十四的小方士聲名鵲起,許多人對他又敬又怕,但私下裡給予重金相求的不知凡幾,近幾年卻未曾有人聽聞他為誰算過生死之卦。

謝崇文心道今日是邪了門了。

終於,一個穿粉色直裾的侍女從府內走出,徑直上前朝幾人福身道:“各位大人,殿下有請。”

宋莫正色道:“我等不請自來,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侍女頷首引路,柔聲道:“怎麼會怪罪。隻是殿下最近都在因為駙馬的事情神傷,半月前又感染了風寒,所以身體疲懶,方才已經準備歇下了。但是因為要麵見各位大人,殿下還是起身重新梳妝,正是因為敬重呢。”

宋莫一時有些歉意,覷了一眼身後的好友。

問他為何今日失禮打擾,那可全怪這崔病庸相求。

可惜崔病庸對他的目光視若無睹。

幾人繞過七拐八折的回廊,又過了幾道石橋拱門,被侍女引進了避雪堂。

看得出公主府尚還在修繕中,工匠在各處敲敲打打,但是待客之處還是簡單收拾出來了。幾人各自找了地方依次坐下,那方士卻不落坐,站在宋莫的左側等候著主人家來見客。

又是等候了許久,小案上的茶水已經換過一輪了。謝慎行嘴唇動了動,正想問問公主幾時才來,迎著顧仲卿警告的目光又將話咽了回去。

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終於望見遠處一道弱柳扶風的人影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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