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巧少女目光堅定,不為幻術所動,踏步前行。
最後,天空裂開了。
悲愴的鳴音與撕裂的冥壓瞬間籠罩天地,一顆顆沾染了血漬的白眼珠從天墜落。
天空下起了眼珠雨。
一根根枯黑的手臂從裂縫中緩緩伸出,試圖將傾瀉而下的眼珠撈回手臂中。
伴隨著天地慟哭與含糊不清的字節,它們不斷撕扯著手臂,伸手抓啊,撈啊。
結果越抓,身上的眼珠掉的越多,最後連手臂本身也不斷潰散,在空中消弭,化為虛無。
恐怖的慟哭與悲鳴,最後化為狂暴的嘯叫,扭曲了空間,撕扯著眾人的靈魂。
戰甲走的越來越慢。
心盾倉裡的班月瑟縮著身子。
其餘眾人也都麵無人色,哪怕知道這是幻術,也被這悲愴詭異的幽冥氣息感染,仿佛身處地獄,自己的身體如同幽冥一般撕扯,試圖抓回逝去的靈魂。
氣氛結了冰的凝重。
直到陸涯說道:
“你走的越慢,就會越害怕,隻要你跑的夠快,連幻術都追不上你。”
班月驀的驚醒,咬緊牙關道。
“是。”
戰甲加快步伐。
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奔跑如風。
陸涯感受到了一種“幽冥如風,常伴吾身”的飄逸,那眼珠雨中的奔跑,是他逝去的青春。
正如陸涯所言,戰甲奔跑的越快,引發的地麵震動便越強。
幻術逐漸吃力。
恐怖的幻象開始出現馬賽克一樣的模糊景象,很快扭曲成一道道色塊,最後被戰甲甩在腦後,消散一空。
眾人麵前一片清明,終於看到了真實的畫麵。
這是一座慌枯了千萬年的廢墟。
目之所及,塵沙滿天,乾枯的木樁,隨處可見的森森獸骨,禿鷹低低盤旋著,各種形體詭異的小靈獸在沙漠中探出頭來,張望著狂奔的戰甲……
視野儘頭。
一艘巨大的黑帆墜落在荒漠中。
半個船身側埋在沙土中,顯得極其荒涼。
船首宛如虎口獠牙,黑色的船舷點綴著各種獸骨,血色祭壇壇,仿佛經曆了千萬年的蠻殺。
垂落的黑帆上,兩道血染的長須,如兩把大刀交叉在一起,中間印著一個白色的“王”字。
一隻隻傳信鴿全部死在了船頭,堆成了一座血染的鴿子山,顯得陰森可怖,毛骨悚然。
船下是哀鴻遍野的傷員,淋漓的鮮血,部分鬣靈飛鼠的殘軀,以及空中飄揚的人灰。
戰鬥已經結束了。
但奇怪的是——
生還的船員們齊齊整整的坐在船下,閉目養神,那感覺不是剛經過戰鬥,而是進入了佛境。
被一眾船員圍在中間的艦主,是個看起來是個身材高大,五官狂浪邪厲的中年男子。
一頭長長的黑發四下披散,狂浪不羈的胡子無風自動,狹長有神的目中,透著凶惡霸氣與蠻荒野性。
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傷痕。
他的眸子裡看破了塵世。
那靜靜震蕩的氣息與靈壓,仿佛融入了天地之間,撩起了一圈一圈命運輪回的漣漪。
驀的,男子睜開了眼,盯著眼前的戰甲。
“一千年了,終於等到你。”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