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決裂(1 / 2)

這兩天錦城斷崖式降溫,街上廣告牌被風吹得刺啦刺啦作響,往來行人來去匆匆,偶有駐足,買完東西著急忙慌往家的方向趕。

天空高懸的冷月成了寂夜中唯一點綴。

聞清雅站在十字路口,風鼓起她寬大的校服,瘦瘦小小的人兒,頭小身子大,看起來像一個充氣的河豚。過了紅綠燈,往前走一百米,就是她現在的家。

她在風口站了許久,遲遲不見動作。

在決定揭開張家醜惡嘴臉時,那個她臨時庇護所,就已經沒有她容身之處。

兜裡的手機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發消息的有老師,有同學,甚至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偏偏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在她引爆輿論……不聞不問。

失望嗎?

好像也沒有。

四年裡日複一日的絕望,讓她明白,心隻有放在自己身上,才不至於遍體鱗傷。

不抱期待了,就不存失望。

片區巡邏警察第三次路過路口時,開出一段距離後,又默默給倒退了回來“小妹妹遇到什麼事了,怎麼還不回家?你家長呢?這麼晚了,怎麼還讓你一個人在外麵?”

陌生人的善意最令人破防,聞清雅吸了吸鼻子,蓄著的眼淚險些跌落。

巡警三十來歲,也是有孩子的人,瞧著她這模樣,猜著是和家人鬨矛盾。

“上來。我送你回去。”巡警拍了拍自己後座,把頭盔扔給她,聞清雅局促接過,就聽巡警以過來人的口吻道“小姑娘再怎麼和家裡人慪氣,也要把自己安全放在第一位。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熬不過的難。眼下覺得難以接受的事,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變得無足輕重。”

“但是無論怎麼樣,都不能把自己置身危險,懂?”

聞清雅憋了一天的委屈,突然就繃不住,大顆大顆眼淚落下。沒人知道她是懷著怎樣決絕的心態,把張家所作所為公之於眾。

擔驚受怕,輾轉難眠。

苦難的生活讓她過早成熟,可再怎麼樣,她今年也才十七歲。在麵對不公正待遇時,會茫然,會害怕,會想有人能替她擋風遮雨。

可是沒有。

爸爸去世後,屬於她的傘,隨著那場意外,一並消失。

聞清雅最終沒有接受巡警的好意,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邁開腿,朝著那棟老破小的居民樓走去。

這個點居民樓零星亮著幾盞燈,電梯又罷工了,昏暗的樓梯間,隻餘下她的腳步和喘息聲。

站在緊閉的房門口,心跳不可抑製加快,聞清雅深吸了口氣,低頭去掏鑰匙。

恰在這時,房門從內打開,臉色發青的趙德國,一言不發站在她麵前。

聞清雅嚇得一個咯噔,身體本能往後退,不等她站穩身形,胳膊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擒住,緊接著,響亮的巴掌落在她臉上。

聞清雅痛呼一聲,身形一個趔趄,後背重重撞在門板。長期的淩虐以及營養不良,讓她在絕對力量麵前,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聞清雅張了張嘴,吐出一口血水,仰頭,就見麵目猙獰的趙德國,動作粗魯把她扯進屋,惡聲惡氣“黑心肝的玩意,你是要逼死我?”

趙德國跌爬滾打幾十年,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地位,怎料她輕飄飄幾句話,就把他好不容易積累的人脈弄沒了!!

他的工廠要是垮了,一大家子喝西北風?

虧他以前還覺得她懂事,原是背地裡憋著壞。

聞清雅短暫的慌亂後,視線掠過暴怒的趙德國,靜靜注視一言不發的劉姿君,半晌,嘴裡艱難吐出幾個字“媽媽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

劉姿君脊背僵了僵,視線來回在她和趙德國身上轉,最後默默望向懷裡的小寶“媽媽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可你一聲不吭就站出來,想過今後我們的處境嗎?我們一大家子生活,哪哪都需要錢。你趙叔工廠要是辦不下去,我們今後的生活就沒保障。”

聞清雅一瞬不瞬盯著劉姿君看,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略微泛紅的眼像是不甘又像是絕望,就連一貫沒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此時變得顫抖沙啞“所以媽媽也覺得我錯了。”

劉姿君不說話了。

聞清雅閉了閉眼,心像是破了一個大窟窿,冷風呼呼刮著,叫囂著疼。

她用力地攥了攥了手,壓下心底起伏的情緒,語氣艱澀“媽媽,我沒想害過任何人,我隻想活著,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無人替她擋風遮雨,那她就給自己撐傘。

“張家在錦城得罪的人還少嗎?至於你站出來指控嗎?你現在對張家落井下石,不怕人家今後秋後算賬?雅雅,在絕對的權勢麵前,不是誰對誰有理。為了我們一家以後能過安寧的生活,你上網將事情說清楚,說這事和張大小姐沒關……”

“媽媽,你怕你們活的不好,不怕我活不下去嗎?”聞清雅打斷劉姿君,說話時喉嚨像堵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而刺痛,她停頓幾秒,聲音透著茫然“媽媽為什麼?我也是你十

月懷胎,滿懷期待生下的孩子?爸爸在世的時候,你明明那麼愛我?為什麼現在不愛我了?我都被欺負的快活不下去了,你還要我替施暴者說話?”

“我……”劉姿君麵色霎時變得慘白,張嘴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

她知道這樣對女兒不公平,可委屈都已經受了,一大家子以後還要生活。

沒有錢什麼都不是。

見劉姿君哭了,趙德國怒火中燒,厲聲嗬斥“聞清雅你什麼態度?姿君身體不好,你存心氣她是吧?”

聞清雅像是沒看到她臉上閃過的痛苦之色,以及趙德國滿含警告的眼神,自顧自說道“媽媽你失去丈夫,就可以以病為由,肆無忌憚發瘋,外公外婆、舅舅舅媽,他們都讓我遷就你,可同時間我也失去父親,憑什麼,小小年紀的我,要替你情緒買單?”

“爸爸在世的時候,你愛他愛的死去活來,可他走不到兩個月,你就以病為由找了下家。媽媽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你,為什麼你的愛可以那麼廉價?”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換做以前聞清雅萬萬不敢說,可看著夫妻倆自私自利的嘴臉,清醒地意識到,她以前的忍氣吞聲全他媽是個笑話。

記憶裡溫婉賢淑的母親,或許不愛她,也不愛她的父親。

聞清雅不留餘地的話,像一把利劍,狠狠將劉姿君貫穿。

在她的認知中,自己這四年確實有做不到位的地方,可對女兒的感情絕對是實打實的。

眼下女兒非但質疑她對她的愛,甚至懷疑她對聞俞白的感情?

她和聞俞白才從校園到婚紗,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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