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總,股東那邊怎麼回複?”
“讓他們想都彆想。”張慧芳冷銳的目光掃了秘書一眼,當著秘書的麵把文件撕毀,秘書噎了噎,顫顫巍巍退了出去。
等秘書離開後,辦公室徹底安靜下來。
張慧芳打開電腦仔仔細細瀏覽帖子,爆料的那幾位都是當初拒絕賠償家長,他們除了一張嘴,手頭裡沒有實際證據。
她稍稍鬆了口氣,拿出手機打電話,點開通訊錄看了一圈,最後撥了鬱時秋的電話。
“時秋網上的新聞你看?”
鬱時秋嘴裡叼著根煙,眼底閃著興奮的暗芒“看了。”
“你去處理一下。”
鬱時秋重重吸了口煙,煙霧籠罩下,眉骨處猙獰刀疤,顯得他這個人野蠻又凶悍。
“好的。”
鬱時秋語氣恭敬,眼底卻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原以為還要熬上幾年,誰知會有這樣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一定會處理的漂漂亮亮,保證把張家錘死死的。
……
聞清雅從公交站下來,沉甸甸的書包,似是要將她瘦削的身體壓垮。
她理了理書包帶,七拐八繞,抄小道朝學校走去,途經一處小巷時,眼尖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男人身穿黑色皮夾克,指尖擎著根煙,慵懶斜靠牆,他心情似乎很不錯,往日陰翳的眉眼染上笑意。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反差,讓聞清雅毛骨悚然。
她轉身就走。
即將離開巷口時,鬱時秋聲音冷不丁響起“過來。”
聞清雅警鈴大作,想也不想,拔腿就跑,隻是還沒跑出幾米,後脖領猛地被人拉住。
毫無防備的她像小雞似的被提溜走,鬱時秋把她帶到一個沒人的角落,俯身,居高臨下看著她。
“看到我就跑?小孩你膽子挺肥?”
聞清雅像是沒聽到他說話,全程一言不發低著頭。
鬱時秋深吸了口煙,低睫,一瞬不瞬看著她“啞巴了,問你話呢?”
儘管上次鬱時次救了自己,可心理性的厭惡,還是讓她非常排斥與他的接觸。
“抬頭,說話。”
聞清雅用力咬著唇瓣,一番心裡鬥爭後,鼓足勇氣請求道“我下午有課,能不能晚上?”
她說完稍稍抬眼瞼。
從開學到現在聞清雅請了很多次假,班主任明裡暗裡表達了不滿。
像她這種毫無依靠的窮學生,高考是唯一逆天改命的機會。
她想永永遠遠地逃離這裡,就必須有一個拿出手的成績。
“我下午有課。”聞清雅怯怯看著鬱時秋,清亮的眼眸帶著祈求“你能不能假裝沒看見我?”
鬱時秋抽煙動作一頓,心裡莫名不是滋味。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仿佛隻過了幾秒。鬱時秋
彈了彈煙灰,目光從她臉上掠過,最後落在她沉重的書包上。
“就那麼喜歡讀書?”
聞清雅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視線不免在他臉上多掃幾遍。
鬱時秋將手裡的煙撚滅,隨意扔在一旁的垃圾桶。
“喜歡念書?”他抬腿朝她邁進一步,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聞清雅眨了眨眼,迫於他的淫威,用力點了點頭“喜歡。”
鬱時秋笑了一聲,眼底有些聞清雅看不懂的微妙情緒,隔了幾秒鐘,從兜裡掏出手機,在聞清雅不解的目光中,點開關於張氏的新聞。
聞清雅隻看了一眼,頓時呼吸急促,眼眶發紅。
“張氏要倒了。”鬱時秋平靜陳述一個事實。
聞清雅眼皮劇烈跳動,默默拉開兩人距離“你是代表張家來敲打我的?”
長期的營養不良少女麵黃肌瘦,五官很出挑,可整體輪廓而言算不得漂亮。
偏偏她用警惕眼神盯著人時,莫名又帶了股桀驁難馴的味道。
她像一株無人在意的野草,看似弱不禁風,又能抵擋狂風暴雨的洗禮。
是一個極其矛盾的存在。
時秋搖頭,隨手扔給她一個優盤,“裡麵有你這三年遭遇,是推波助瀾,還是獨善其身,全憑你自己的意願。”
“聞清雅你自由了。”
鬱時秋說完,收回眼,抬腳就往外走。
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聞清雅下意識問“為什麼幫我?”
鬱時秋腳步未停“你就當我良心發現。”
“我不會感激你。”聞清雅紅著眼,脊背繃得筆直。
“我不會感激你。”她咬著牙緩緩重複,聲音很輕,像是說給鬱時秋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鬱時秋回頭。
視線相撞的刹那,聞清雅硬氣的話卡在嗓子眼。
“知道。”鬱時秋語氣冷冷淡淡,臉上的情緒也很寡淡。
聞清雅屏住呼吸,等著他接下去的話,誰知,鬱時秋隻是靜靜注視她幾秒,沉默地轉身離去。
巷子的風很大,男人衣擺被風掀起,他像是赴一場約,又像是打一場戰,步子又急又穩,每一步都鏗鏘有力。
鬱時秋活了二十四年,生活最初教會他的是苦,唯一的那點甜,尚且來不及細細品嘗時,又猛地戛然而止。
本就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遇到了光,下意識會用力抓住。
可他親眼看著那束光被摧毀,被蹂躪,陷進淤泥了,成了一具無聲無息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