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國麵皮抖了抖,臉色一點點變白,如果一開始他隻覺得張雅倩惡毒,那麼這會還要加上一條,心機深不可測。
張德國惶恐不安的模樣取悅了張雅倩,她挑了挑眉,露出殘忍又快意的笑容“聞清雅的存在是劉姿君和聞俞白相愛的見證,你可以忍受劉姿君一切毛病,但你不能接受她心裡藏著彆人,活人永遠爭不過死人,尤其是你本來就不在她的選擇範圍。要不是聞俞白出了意外,你也不會撿漏成功。
你越是愛劉姿君,越是恨聞俞白。尤其是聞清雅那張臉,簡直是和聞俞白如出一轍。
這幾年聞清雅的遭遇,你比誰都清楚,可你偏偏視而不見,其實在我折磨她的時候,你內心也是痛快的吧?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我卻幫你做了?”
張雅倩每說一個字,趙德國眼裡的恐懼就加深一分,那些藏於內心深處陰暗到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一個未成年小姑娘一針見血戳破,心裡說不恐慌害怕是假。
迎著張雅倩似笑非笑的眼神,趙德國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你到底想做什麼?”
張雅倩勾了勾唇,沒說話,審視的目光涼嗖嗖落在他身上,鞋尖有節奏一點一點,每一下都準確無誤落在趙德國敏感點,冷汗不受控製額角滑落,一滴接著一滴落在昂貴的地墊。
車內暖氣呼呼吹著,趙德國冷得發抖,就在他要按捺不住時,張雅倩終於說話了。
“聞俞白很寵聞清雅,是個地道的女兒奴,聞清雅喜歡冒險,在她上初二前,聞俞白帶她玩過所有驚險項目,其中聞清雅最愛的是過山車。”張雅倩話說到這戛然而止,輕飄飄看了趙德國一眼,冷不丁道“城北去年新開了一家遊樂園,規模設施非常完善,是假期出遊的好地方。”
趙德國渾渾噩噩下了車,臨走時張雅倩還不忘提醒他,回去好好看今晚和錢總簽的合同。
他脊背僵了僵,感覺一盆冷水從天靈蓋澆下,張嘴想問什麼,車子從身旁駛過,車窗倒映著他毫無血色的臉。
趙德國不知自己怎麼回小區,坐在樓梯間抽了許久的煙,直到煙味嗆得人受不了,隔壁鄰居探出頭來罵。
他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踉踉蹌蹌開了門。
趙德國開門進去的時候,屋裡靜悄悄的,唯獨聞清雅那屋裡,隱約透出點微弱的光,想來是開著台燈學習。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倒了杯鮮奶,鬼使神差敲開房門。
看到站在外麵的人是趙德國,聞清雅握著門把手的手,驀地收緊,怯怯喚了一聲“趙叔”,默默和他拉開距離。
趙德國也沒有進去的意思,把牛奶遞給她,交代了聲彆熬夜,就踉踉蹌蹌往客房那方向去了。
聞清雅看了看趙德國背影,又看了看杯裡的牛奶,默默把門鎖上,她乳糖不耐受,從小喝的都是水解奶粉,長大後爸爸怕她營養不良,托關係關係買的駝奶。
爸爸在世時,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家境比鄰裡鄰居好上許多,媽媽和他感情又好,家庭氛圍和睦,偶有爭吵,都是爸爸先低頭,好聲好氣哄著爸爸。
爸爸說愛人如養花,他沒能力把世界最好的東西捧到媽媽麵前,但是能把他擁有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媽媽溫柔賢淑,情緒穩定,把她和爸爸照顧的極好。
要是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他們會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聞清雅這一夜睡得並不好,噩夢連連,起床的時候頭昏腦漲。
她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掀開被子洗漱,家裡沒有阿姨,家務都是她做,聞母狀態好的時候,偶爾也會搭把手。
聞清雅收拾好後打算去做飯,才打開房門,就聞到一陣飯香,她腳步頓了一下,遠遠就看見廚房忙碌的身影。
聞母一頭烏黑的頭發隨意紮著,有幾縷隨意垂落,隨著顛勺的動作碎發上下晃動。
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聽到開門聲,聞母偏過頭,瞟了眼收拾利落的女兒,她嘴角勾了勾,露出溫軟柔和的笑“醒了?媽媽飯做好了,你擺下碗筷
。”
眼前的一幕太過震驚,聞清雅半天沒回神,見她杵著不動,聞母也不生氣,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後,自己去消毒櫃拿碗筷。
“今天是小寶的生日,你趙叔說了,一會咱們一家去遊樂園。”聞母說著像是想到什麼,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你趙叔昨天談了個大單,他說高考過後讓你出國深造。”
聞母說這話時是真的開心,笑得眉不見眼,眼角都擠出淡淡的細紋。
這些年,不管遭受多少白眼,挨多少打,聞清雅都沒哭,可此刻看著母親的笑容,她喉嚨發堵,鼻子發酸,上前,輕輕從身後抱住聞母,嗓音沙啞道“媽媽。”
聞母看著女兒粗糙的手,眼睛漸漸濕潤,拍了拍她的手背聲音哽咽“是媽媽沒本事,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真好。
媽媽還是愛她的。
聞清雅睫毛抖動,沒有哭,眼睫染上濕濡。
“外麵有更廣闊的天空,雅雅今後儘情翱翔。”
吃了早餐,一家人熱熱鬨鬨出門,聞母今天心情好,出門的時候特意畫了個妝,她五官本就長得好,稍稍一捯飭,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趙德國第一次見妻子那麼開心,目光沉重看著她背影,在聞母回望過來時,若無其事低頭逗弄小寶。
聞清雅沒睡好頭疼,但看母親心情好,強打精神和她聊天,隻是她不善言辭,大多時候都是聞母在說話。
小寶已經會說簡單的句子,知道今天是自己生日,一路上都笑得眉不見眼。
趙德國透過後視鏡,看到後座其樂融融的場景,舔了舔唇,心裡莫名很不是滋味。
他心裡想著事,一個晃神,差點撞到突然竄出的電車,趙德國嚇得猛踩刹車,突然的刹停,嚇得小寶哇哇大叫。
趙德國太陽穴突突跳,回頭看了眼劉姿君,瞧她沒有受傷,推門就要去乾架,劉姿君連忙叫住他“彆惹事,一會還要帶小孩去遊樂場玩。”
趙德國開門的手一頓,磨了磨牙,到底什麼都沒做。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摸出根煙,沒有抽,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夾到耳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