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了,隻是大人直接來找我不合規矩,按理,應當先向刑部報備。”
——真可惜,他也不想蹚這趟渾水。
果然,喻柯霖聽了袖中拳頭握緊,盯著宋惜文繼續道:“宋大人自己也嘗過冤假錯案的苦,為何不願意幫一幫喻某呢?”
“抱歉,我這話有些冒犯,或許觸動到大人的傷心事了。”
“無妨。”宋惜文仍然是微笑著,例行公事地微笑:“我自然是希望冤者都能沉冤昭雪,天底下再無冤案錯案,但是喻大人你不妨想一想,即使宋某幫你這個忙,他們就不會拿彆的話來搪塞嗎?”
“何必為難宋某呢。”
喻柯霖看著他收斂了下情緒,不免有些自嘲:“是喻某逾矩了,多有叨擾。”
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秋天的雨不似夏天大雨傾盆,雷聲大陣勢大,秋天的雨星星點點,細如銀絲,帶著浸骨的寒意,宋惜文關上門,正要離開,雨中忽然又有客人到來。
喻囑文撐了油紙傘,衣擺濕了一片,他有些胖,跑過來氣喘籲籲的,跑到宋惜文麵前連連賠罪。
“家兄多有得罪,還望宋大人見諒。”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盒珍饈館的栗糕,遞與宋惜文:“聽聞宋夫人喜愛栗糕,喻某這正有一盒,還請大人收下,以償家兄方才的冒犯。”
宋惜文含著笑,但並不接:“侍禦史言重了,少卿隻是和宋某就一些事交換見解而已,談不上得罪。內子什麼糕點都喜歡,並不獨鐘栗糕,這盒糕點還是侍禦史留著吧,恕宋某實不能收。”
宋惜文仰頭看了看天空,“天色不早了,下了雨地麵又濕滑,侍禦史也早些回去吧。”
他往前走了幾步,想了想凡事還是要留些口子,又轉身繼續道:“不過蘇生一案,侍禦史不妨勸勸少卿,他行事不夠圓滑,恐怕會冒犯到一些人,更何況太傅對他有提攜之恩。”
“宋大人說的,喻某都明白。”喻囑文苦笑道,“實不相瞞,我那裡已經收到了彈劾家兄的折子,我也正在發愁如何壓下去。”
“壓下去……倒也不必。”宋惜文輕聲道,心思百轉千回:“陛下會很樂意看到這些的。”
喻囑文的眸子裡一片驚異,等著宋惜文繼續說下去,他卻點到為止,打起油紙傘,獨自走入雨中了。
半夜,宋惜文醒來,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落下,敲在窗台上,敲在青石板路上,敲得他再也睡不著。
他翻了個身去看葉明珠,葉明珠已經睡熟了,黑暗裡他把玩著她的一縷青絲,捋到鼻尖輕嗅,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清香味,煩亂的心才漸漸安定下來。
正放下手,準備繼續睡了,葉明珠忽然也翻了個身,正對著他眼睛睜開,一雙貓眼在夜裡格外亮而有神,含了促狹的笑意:“你睡不著啊?”
他居然也有睡不著的時候,真罕見。
“是啊,睡不著。”宋惜文靠近了她一點,成婚一年,兩人熟悉了不少,肢體接觸也沒那麼尷尬了,葉明珠對他越來越放縱,他也越來越得寸進尺,食髓知味。
“在煩朝堂的事?”
“在煩怎麼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葉明珠有些愣,等著他說下去,宋惜文忽然發現,他對著葉明珠可以不用設防,她是唯一一個他不用設防的人,對她,幾乎什麼都可以說。
簡單地交代了下來龍去脈,宋惜文說出自己的猜測:“李家勢大,陛下初登基,必要敲打一番,這李監丞雖是李氏族人,但與李太傅關係較遠,又隻是個小小的八品官,實在不足掛齒。”
“那案子大概率是有問題的,喻柯霖不會因為改不了《洗冤錄》而就此放棄,他那樣的人,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屆時朝堂之上鬨一場,不知各方是什麼反應。”
葉明珠睜眼看他:“陛下初登基,就敲打,李家人不會覺得心寒嗎?”
宋惜文垂眸看她,臉上勾出一個淺笑:“李家人要真這麼覺得就犯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