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倒茶的手微微一抖,停止往杯裡注茶。
蜘蛛伸出毛絨絨的腳來回扯動著網絲,口中不斷吐出白絲。
“三老爺一個人管著田莊鋪子嗎?聽起來很忙碌,歲貢這些事情,又歸府上哪裡管呢?”
“好像是二叔管吧,爹好像不喜歡商人,連帶著不喜歡三叔,這些事都交給二叔去管了。”
茶香嫋嫋,葉明珠好奇地盯著他點好的茶,浮雪乳霧,白膩如美人肌膚,幾欲盈盞無水色,一邊端起來喝,入口清甜香絕,回味無窮。
她佩服:“你什麼時候學的煮茶啊?”
“世子爺愛茶,我和侍墨都會做的。”
圓網結好了,棋子似的蜘蛛掛著絲滑了下去,等待獵物上門。
她把小碗喝得見了底,見宋惜文還要給她倒,趕忙捂著小肚子說不要了。
“喝那麼多茶,今天又要睡不著了。”
宋惜文倒茶的手一頓,微微笑道:“也是。”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想起來正事,把兩個香囊啪的一把拍在桌子上,見宋惜文不明所以,她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好像很缺錢的樣子,這些……這些當我暫時借你的,朋友嘛,當然要互幫互助了。”
——雖然你根本沒應我的朋友。
兩個香囊都鼓鼓的,用了鮮嫩的鵝黃色做係帶,又亮又柔,他遲疑了下,認出來左邊那個是被他拒絕掉的祈福香囊,他打開右邊那個,裡麵滿滿當當的黃白之物。
心思轉了轉,他問道:“那,我給姑娘打個借條吧,這裡一共是多少金子銀子?”
……多少,她沒數哇。
“大概,三百兩金子……五十兩銀子?”
他轉身拿出紙筆,字跡龍飛鳳舞,墨一乾,拿給了她看。
他倒是數也不數,這麼信任她。
他收銀子收得這麼利落乾脆,她也不拖泥帶水收了借條——她本來隻是說著玩的,哪裡真想讓他還。
“你……你真的缺錢啊?你要錢做什麼啊?”
宋惜文放好兩個香囊,“嗯”了一聲,告訴她一件事:“惜文想要贖身。”
……贖身?
宋惜文要走?
她眼睛瞪得銅鈴大,騰的扶著桌子站了起來,“這裡不好麼,你要去哪裡啊?”
宋惜文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放了茶壺說:“姑娘不是一直讓惜文好好讀書麼,讀書麼,總是要考取功名的,奴籍是參加不了科考的。”
“噢……”她還以為宋惜文要跑了,那她可要後悔把銀子給他了。
“阿兄挺喜歡你的,你到時候想走,家裡不一定收你銀子的。”她拍拍胸脯,“我肯定會幫你說情的。”
科舉考試啊,明年又是一年秋闈了。
也不知道阿兄明年能不能上場。
“姑娘。”他彎了下唇,輕描淡寫道:“不要總是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的。”
“總是期望的話,也總是會失望的。”
“那不一樣。”她的聲音又清又脆,帶著點甜,“我又不是彆人。”
“難道我讓你失望過嗎?”
宋惜文看著她,眼裡有微微的失神。
確實……她對他從來,有求必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