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珠的身子往前探,聲音低啞像在蠱惑一般:“那個時候……到那個時候,阿兄你敢保證,不,你又能去幫白家嗎?”
不,他也不能。
“阿兄,你口口聲聲愛慕白姐姐,現在白姐姐也愛慕你,你卻像個縮頭烏龜一樣,懦弱得不敢回應,這是男子漢大丈夫該做的事情嗎?”
“嬌嬌。”
她這話說得厲害,葉長生的臉愈發蒼白起來,眉眼間痛苦地掙紮著。
“阿兄,既然現在的天家疑心我們家,那為什麼我們不主動尋求新的庇護呢?我們這樣唯唯諾諾的安分守己……又能守多久呢?”
“阿兄雖然身子骨差,但其實心裡一直想著建功立業吧?修身,治國,平天下。”
看著葉長生閉眼,她知道,她成功說動了,她的阿兄是葉家雙璧之一,最會分析利弊,他明白的,怎樣做才是最好的。
所以他從書架最上方,拿下一個點漆盒子來,他輕輕打開,裡麵安放這一支翡翠簪子,翡翠色澤瑩潤,近乎透明,簪頭被雕琢成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花樣,更難能可貴的是蝴蝶翅膀上的飄翠,一點翠綠牽拉勾帶呈絮狀,像美人麵上精心描摹的翠眉。
葉明珠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讚歎:“這是……這是上好的玻璃種翡翠,又被叫做帝王綠翡翠……天哪。”
“是。”葉長生將盒子蓋上,認真的說道:“下月是她的及笄禮,你幫我帶過去,阿兄不能相信你的一麵之詞,但若她收下……”
“若她收下,我便去和父親母親坦白心意。”
於是,及笄禮後,祖母下了庚帖請人來府上賞梅,原本覺得白慕荷家世門第低,恐怕撐不起偌大一個葉府的門楣,但細細相看後卻是不能再滿意了,讚不絕口,趕忙讓葉聽浩帶著葉長生上門提親。
婚禮訂在金秋九月。
納彩環節結束的時候,葉聽泉的三女兒,金陵三姑娘葉明瑾的馬車也到了葉府,安心等待秋天的選秀。
她容貌秀美,知書達理,溫柔可親,府裡上下無不交口稱讚,還給幾個堂兄堂妹都帶了禮物來——她足足帶了兩馬車的珍品,葉聽泉的意思很明白,如果選秀失敗,這兩馬車就是她的陪嫁,讓老夫人出麵幫著挑個好人家。
解決了哥哥的婚事,又來了個穩重妥帖的姐姐,葉明珠彆提有多高興了,高興著高興著,她又想到了宋惜文。
他們的冷戰,竟然從數九寒冬連綿到了炎天暑月,有小半年沒講過話了。
晨光微涼,她不知不覺走到了臨風院,空氣中氤氳著早晨清新的味道,兩旁的樹木鬱鬱蓊蓊,落了一地翠綠。
宋惜文正在樹下灑掃,漸升的金烏灑了一層層薄薄的光在他的發梢耳尖,他斂著眉,低著頭,正和她擦肩而過。
“站住。”
他方才意識到,旁邊是葉明珠。
半年沒講過話了,她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些陌生。
葉明珠深吸一口氣,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我這人不喜歡糊裡糊塗,得過且過,凡事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你能不能直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乾嘛這麼躲著我?”
“惜文隻是明白了尊卑有彆。”
“有彆——”她上前一步抓住他,聲調都變了。
“誰讓你尊卑有彆了?啊?我要求過嗎?”
猝不及防被她攥住領子,宋惜文愣了一下,她攥得很緊,手指根根分明,指節泛白,小女孩塗的丹蔻,在微光下暈著嫣紅。
“宋惜文——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這是、你這是、你這是——冷暴力!”
“沒有你這樣忽冷忽熱的,讓人摸不著頭腦,哪怕是青天大老爺定罪,也要告訴人犯了什麼錯才行,宋惜文,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我隻是……”宋惜文被她吼得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伸手要把她的手拽下去,她卻攥得更緊了,眼睛都在冒淚。
他隻是……還沒有搞清楚。
還沒有搞清楚她的父親是不是也參與宋家的滅門慘案。
他隻是……
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麵對。
…………
不,他就是在,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