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月熱烈的日頭下,滿樹的紅綢飄動,男子一襲月白錦袍,青絲束冠,立在古樹下,隻一個背影,就讓她心跳加快。
慕兮喉間一哽,拿過景逸手中的白玉佩,緊緊握在手心,仿佛沉浸在那段回憶中,又仿佛想將那段回憶一同與玉佩捏碎,讓他們灰飛煙滅。
曾經握在手心是滾燙的,如今隻覺它冰冷刺骨,陣陣寒意順著掌心蔓延至心口,刺得她生疼。
她影影對上景逸布滿猩紅的眼眸,瞧著他蒼白毫無血色的臉,她眸底最後的碎芒在一點點消逝。
隻一瞬,眼眶止不住的湧出熱淚,她下意識彆過頭,手中緊緊攥著玉佩被她揚手一揮。
砸向血泊中的石塊,破碎聲響徹叢林,白玉佩裹著鮮紅四散飛濺......
“不要......”
景逸嘶啞著聲音似胸口咆哮而出。
陰霾密布的空中雨滴終是化作雪花飄落,與那四散的玉佩渾然一體,鮮紅包裹似紅梅凋零,一紅一白,張揚肆意。
“前世過,紅鸞斷。”
慕兮極力壓抑著心頭的酸澀,幾乎是忍著喉頭的哽咽說出最後這幾個字。
少女飛奔上馬揚鞭離去,墨發隨風飛揚,肆意灑脫。
景逸緊緊盯著地麵的白玉殘片,好似每眨一下眼睛,它們都會如她一般消失不見。
喉間的鐵鏽味越來越重,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他嘴裡湧了出來......
“王爺......”
淩風淩肅急忙上前攙扶著他。
景逸一雙空洞的眼神猶如深淵,最後一絲光亮在消散,漸漸變得渾濁幽深,猩紅滿布。
他久久凝望著少女離去的方向,垂落在衣袍邊緣的指尖緊緊攥著氅衣一角,青筋凸顯。
倏爾蒼白的唇邊勾起一抹淡笑,今生,她隻能是他的。
寒山寺。
山頂的鐘聲餘音回蕩。
佛殿內佛音嫋嫋,細碎的燈燭晃動,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矗立在正中,慈眉善目地俯視著芸芸眾生。
殿內一片寂寥。
女郎一襲墨色勁裝,三千烏絲垂落於腰間,纖細的腰肢筆挺地立著,跪在蒲團之上,雙手合十,緊閉著雙眸。
身後的大殿外,寒風凜冽,漫天飄雪簌簌而下。
許久,直至天光暗淡,隻餘大片大片的雪白從烏青的空中落下。
不遠處的古樹,枯枝上落下一層厚厚的積雪,青石地板被皚皚白雪覆蓋,滿樹的紅綢在雪白的世界裡成了獨一無二的顏色。
血一般的紅,紅得刺眼。
蒲團上的少女才微微一動,半日未曾動過,加之天氣寒涼,她的手有些烏青,起身時踉蹌了兩步,而後才勉強站直身子。
身體似被什麼掏空了一般,她訥訥轉身,腳下有些虛浮,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寒風中,少女單薄的身影立在大殿外,微微紅腫的眼底倒映著皚皚白雪和滿樹紅綢。
景逸之於慕兮,就像這滿天紛飛落下的雪花,終有一日會化雪成泥,隻短暫的擁有。
前世今生,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一個愛了前世今生,一個才剛剛開始。
寒風肆虐,身後雪花紛飛,一抹孤寂的身影終是一步一落踩下白雪皚皚覆蓋著依稀可露的青石台階,走下寒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