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亭向來沒有耳提麵命囑咐人的習慣,漠然道。
“何須責罰,正事兒上出了岔子,你的命不用我來收。”
明明他語氣不重,司乙卻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宗門人不少,但溫長亭真正親自在管的也就那麼幾個,各分部門主各有各的風格,卻無一不服溫長亭。
溫長亭禦下從來不講什麼門規道義,隻是近乎無情地指出當下處境,他們日複日行於刀尖,若是有失誤,這失誤造成的第一個後果便是丟了自己的命。
誰又敢對自己的命不儘心呢。
溫長亭這話很明白,小事不必計較,大事無命追究。
“屬下明白。”司乙認了錯,想起方才柳家小姐聊的事兒,忍不住請示溫長亭。
“那個品茗宴,咱們可需要重點關注?畢竟裴夫人的舉動確實不太合情理。”
溫長亭不以為意冷笑一聲,想起柳青山又冷下了臉。
“打發兩個人看著便行,這什麼品茗宴,多半是為她一人開的。”
司乙想了挺久都沒想明白溫長亭口中的她到底是指誰,忽地記起了今日沒來得及稟報的事兒,趕忙道。
“宗主,安王啟程回京了,按腳程約莫半個月後抵達,他此次回得突然,跟著的人唯恐京都有變故,特地加急傳了信來。”
溫長亭指尖把玩著一顆白棋子,眼睫勾勒出眸子垂下的弧度,在將暗的天色下說不出地濃重又寡情。
“隻怕是……”
他近乎嘲諷的聲音響起,透著森森寒意。
“被人當了引子。”
客院牆門處,柳青山無聲撤回了身,這兩個人武藝都不淺,她隻敢遠遠看上一眼,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也分明了司乙和溫長亭的關係。
她快步離開了客院,眉頭微蹙。
司乙的出現過於蹊蹺,若真隻是溫長亭的江湖朋友,今日便有許多邏輯不通的細節,她漫不經心帶過,卻也不得不留心。
如今看來,這溫長亭,怕不隻是個孑然一身的江湖人那麼簡單。
若是從前,她必然要退避三舍,但今日溫長亭看她時不經意流出的兩分繾綣被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他對她,未必沒有動心。
因而這事兒於她而言的好壞,她還得再觀望觀望。
*
將軍府,品茗宴,粉妝玉琢一片。
原主之前不愛來這種地方,因而柳青山在這種場合也不甚自在,尊卑禮數她不是不懂,但她認不全人臉,不太懂這些高門貴女之間的規矩。
好在有清水領著,清水走她也走,清水停她也停,清水行禮她也行禮,清水笑言客套她也跟著嗬嗬笑兩聲。
一路下來,她都恨不得給清水拜上三拜再改口叫清水大姐最後奉承一句——
姐,你是我滴神!
趁著清水姐跟人寒暄的功夫,她默默打量將軍府的環境。
從那幾片鬆竹底下新土的成色來看,這品茗宴辦得跟裴夫人下的請帖一樣倉促,但顯然這裴夫人也是個狠人,這麼短的時間把將軍府整得像模像樣,布局格調絲毫不落俗套。
這擱她們那邊,怎麼也得是個高端室內設計師。
“柳姐姐。”
正出著神,突然一個螓首蛾眉的女子帶著陣脂粉香風襲近,一來就親熱地拉起了她的手。
柳青山打眼一瞧,是張熟悉的臉,她帶起笑,實則飛速翻找原主的記憶,無果。
實在沒法,她隻能僵著笑,擺出一副“啊原來是你”的表情,非常熱情地張口就回。
“妹妹,多日不見,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