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逸鈞皺著眉頭,總覺得鄭竹暮話裡有話,雖言辭恭敬,細一思忖施清奉來了,鄭竹暮反而十分不高興的樣子,送富貴竹來還不願接受,後兩句話都語氣生硬如鐵,像是迫不及待將施清奉趕出院門。
鄭竹暮說這麼多話已經儘力了,儘力按耐內心煩躁的情緒,不讓施清奉發覺鄭竹暮非常反感他,儘力早些送走施清奉,又不會讓施清奉惦記書齋種種以及鄭竹暮所言所行。
何逸鈞沏好了茶,茶香氤氳,熱氣騰騰,白煙嫋嫋。
鄭竹暮言語之際,何逸鈞為施清奉傾茶,袖子下垂,剛好摭住鄭竹暮與施清奉相望的視線。
施清奉緊閉的唇線悄然張開一條細縫,從中呼出一段微弱的氣流。
氣流輕輕拂動何逸鈞額前發絲,發絲晃了一下。
何逸鈞眉梢一跳,緩緩扭動眼珠子,斜眼望向施清奉,倒茶的動作戛然而止。
倘若鄭竹暮此時不在西廂房,何逸鈞恐怕還要繼續無禮下去,謙詞一個也不用上,直接開口詢問施清奉為什麼要朝他吹氣。
施清奉閉上口,麵無顏色,伸手將茶移至自己桌前。
何逸鈞回過神來,放下手中茶壺,後退一步,此時鄭竹暮剛好講完了話,與施清奉眼神再次交鋒。
“鄭先生怎會接受不起,若真接受不起,你身邊這位學子可還接受得起,吾親自來,一是為致歉應當誠意,二是因吾另有他事。”施清奉悠閒地啜一口茶。
“書齋的學子勤學好問、孜孜不倦,又臨近會試,想必現在很需要鄭先生的指引,鄭先生不必在‘待客’這一方麵上耗費過多時間,不如現在先回講堂上教學,剩下的時間便由這位小朋友與吾閒聊。”
果不其然,施清奉聽得出來,將原話還了回去,可又跟何逸鈞有什麼關係?
何逸鈞心裡咯噔一下,察覺到一絲不安靠自己越來越近,佯作鎮定,至少能給鄭竹暮傳遞“鄭爺您且放心,我能行,我能做得好”的暗語。
這可是睿文王,是親王,跟在攸府外無意中碰麵的喬三巾不一樣。
何逸鈞想到這裡,呼出一道粗氣,具體怎麼樣還得看施清奉對自己的態度了。
施清奉話到最後時瞄了眼何逸鈞,鄭竹暮了然:“殿下謬讚了,鄭某告退。”鄭竹暮說罷便轉身離去。
鄭竹暮甫一走,何逸鈞便找個椅子,將凳子移到喬三巾對桌,緩緩坐下,剛想說些什麼,就被施清奉一口打斷:“你的木棍,是用來練劍的,對吧?”施清奉後麵那兩個字說得語調極輕。
“對。”何逸鈞給自己傾了一杯茶。
“我以前如你一般,為了不讓家君看見,到處藏棍子,你有對劍士生活的向往,挺好,”施清奉垂下眼簾,飲完杯中茶,“你為什麼不去跟其他學子學習,鄭先生讓你做這做那,你不抱怨嗎?”
何逸鈞聽完這句話,險些被口中茶水嗆到:“不抱怨,我三年後才參加會試,學習沒他們那麼緊張,鄭爺是我義父,把我養大的,我應當言聽事從,他天天忙著教書驗習,就算我不做,他也沒時間做。”
施清奉撐著腦袋:“原來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