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羊庸永遠都記得那一頭「幻魔」的眼睛!
那是一個晴朗的日子,那時的魔傀宗山門高聳入雲。正值黃昏時分,夕陽如血,懸在雲海儘頭。
微羊庸時任魔傀宗宗主,微羊庸最愛的師妹正認真的向他彙報關於魔傀的最新研究。
“宗主師兄,關於魔血的研究已經進入尾聲。”
師妹抱著一大摞卷宗,向微羊庸一頁頁的講解道,“被魔血浸染的魔傀,確實比一般魔傀更強大。
但也更暴力,有嚴重的毀滅傾向,不容易掌控。”
然而微羊庸完全沒有心思去聽師妹的彙報。一雙眼睛一直落在卷宗旁邊鼓鼓的胸脯上。
估算著這兩座山峰柔軟的觸感,該有多美妙。
當師妹望向微羊庸時,他卻先一步偏過頭,望著宗主大殿之外的夕陽,頻頻點頭。
攸忽,那血色的夕陽之中好似出現數道黑影,黑影在微羊庸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魔氣如大龍一般轟鳴著從頭頂飛過,一股極其危險的預感攀上心頭。
年輕的微羊庸還未做任何反應,卻見沿著魔傀宗區域上空飛過的大魔驀然回首。
就是那一雙眼睛!
“區區螻蟻,膽敢屠殺我「幻魔」族人,當滅!”
那大魔說的是微羊庸聽不懂的語言,但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印在微羊庸的腦子裡!
如仙人法旨,不可磨滅!
一道巨大魔氣掌印從天而降,微羊庸第一時間伸手摟住師妹,同時以神念溝通「護宗大陣」,卻還是晚了一步!
就晚那麼一刹那!
掌印從微羊庸的耳邊呼嘯而過,將他最愛的師妹,連他的同半隻手臂,一同拍進地底,碾成一灘血泥!
失重感傳來,微羊庸的整個世界都在坍塌陷落!
現實中的微羊庸從長袖中伸出魔骨鑄造的左臂,有些記憶已經變得不太清晰。
他隻記得魔氣化成的雨,在魔傀宗的天空宣泄過十個日夜。
所有被魔雨沾染的弟子,全都變成恐怖的黑屍!
以那大魔的修為,就算微羊庸修煉一萬年,也不可能趕得上!
也不可能完成複仇!
所以複仇的火焰,還沒有燃起,就已熄滅!
但是微羊庸今日看見無名,看見他強大的潛力與心智。那道早已湮滅的複仇的念頭,又在這垂死之人的心底滋生!
“我願幫無名小友煉化「衍陣石」,隻要小友的一個承諾!”
無名身後,微羊庸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現,將無名悟陣的思路掃的七零八落。
“看來微前輩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就算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小友可知,我魔傀宗原本是這東臨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強大宗門?”微羊庸長歎,臉上的落寞不會作假。
三千年前的魔傀宗,以「魔傀」和「陣道」威震東臨大陸,確實是第一梯度的強大宗門!
無名也歎,坦言道,“如果微前輩是想要晚輩加入魔傀宗,幫助前輩光複宗門,請恕晚輩難以從命。”
“不!”
微羊庸斷然否決道,“老夫並非想讓無名小友加入魔傀宗,隻是想要小友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微羊庸蒼老的眼眸中湧出仇恨的光芒,咬牙道,“隻要小友承諾——以後遇到屠我全宗的大魔,必要將其斬殺,以祭奠我魔傀宗的三萬亡魂!我願意將真正的「衍陣石」雙手奉上!”
無名望向長滿陣紋的黑色巨石,臉上似有一抹恍然之意。
“真正的「衍陣石」。”
無名默念,“可是這陣紋巨石的「陣心」?”
微羊庸臉上浮起一抹驚異之色,苦笑道,“我就知「衍陣石」與無名小友有緣,否則小友也不可能來此。”
“也罷!
小友既已探知到聖石「陣心」,老夫就為小友揭開這「衍陣石」最後的麵紗。”
微羊庸單手掐印,一道道強橫的精神力從蒼老的身體之中逸出,溝通四壁之上的陣紋獸首。
於是一隻隻獸首仿佛複活一般,銜起巨大的鎖鏈,開始奔走。
由千條巨鏈牽引,巨大的黑色陣石四分五裂,將深藏在巨石內部的「陣心」露出。
那是一枚如鴿子蛋大小的「陣法核心」,一道道明亮的「陣道規則」在其上縈繞纏結,泛著珍珠一般晶瑩的光澤。
「陣道規則」,乃是陣法聖師才能領悟的力量。可以溝通天地,引動無上威能!
這枚真正的「衍陣石」,有整整一千道「陣道規則」環繞,相當於一千位陣法聖師的傳承!
且這枚「衍陣石」,已經隱隱觸碰到傳說中的「陣道本源」,當真是無上至寶!
微羊庸揮手一招,「衍陣石」便落到他手中。
微羊庸眼中泛起溺愛之色,道,“「衍陣石」乃我魔傀宗的「立宗核心」,非有大氣運之人不可煉化。
我猜無名小友便有大氣運加身,「衍陣石」遺落我宗數千年,應該就是為了等你。”
無名伸出三根手指將「衍陣石」捏起,料想這微老頭修為深不可測,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害他。所以放開識海,將「衍陣石」融入其中。
“無名小友可要記得對我的承諾。”微羊庸急切道。
無名微笑。
可能是這微羊庸與世隔絕三千年,早已忘卻人世間的「爾虞我詐」。若這微羊庸是在外界活過三千歲的老怪,絕不會隻有這點心機。
“無名雖不才,卻也是人族之身。那魔頭視人族為螻蟻,可隨意捏殺。我若遇見,定與她不死不休!”無名回應後,意識逐漸陷入沉睡之中。
夢裡,有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在一個「世外桃源」,為無名斟一杯茶。
“我原以為我這一世犯下的罪過,永遠沒有辦法贖回,沒想到在彌留之際,還能遇見中土之人。”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