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至真至純,當為心愛之人九死不悔。”
老夫人忽然提起:“你倆的緣分至少是從我們府上詩會那時開始的吧?”
“那時候秋闈將近,若是男人真心癡愛一個女子,他必定朝思暮想日日夜夜心裡都是你,衣帶漸寬茶飯不思,更遑論做什麼學問籌備什麼考試。”
周老夫人頓了頓,勾起嘴角:“可他仍是考上了,甚至成績不錯。你知道為什麼嗎?”
宋妤凝八風不動:“妤凝不知。”
“我的孫兒我當然了解,他向來是個重諾的君子,此番折騰隻因他心中看重對你的承諾,而並非真的有多喜愛你。你信不信,就算家裡一直僵持著不鬆口,明年的春闈他照樣潛心致誌認真準備,甚至是高中。”
周老夫人老神在在:“你的婚姻大事對他來說遠沒有自己的前程重要,這樣不予真心的男子,若換做旁得骨量輕的女子,我還得擔心人家根本不在乎這些虛情隻想著攀高枝兒謀富貴。”
她話鋒一轉,“可宋小姐一身傲骨,是決計不會容忍自己嫁給這樣的夫君。對嗎?”
從花園裡那盞茶湯開始,周老夫人便開始了她的警告與示威。
進入壽安堂後,先是暗諷,再是規勸,而後威脅,最後又來挑撥、攻心、戴高帽。
輪番下來,宋妤凝便知道,座上那位的三板斧已掄得差不多了。
“君子論跡不論心,若論起真心來這世上再無完人。”宋妤凝聲音辨不出情緒,“二公子是君子,言行合一重諾守諾已然超過世上大多數人,妤凝心中隻有敬佩。”
“而老夫人口中所言‘若男子真心癡愛必茶飯不思’這樣的論調,妤凝覺得不對。情愛並非一個人生活的全部,如果二公子耽於男女之情而延誤科舉做出如此沒有理智之事,我反而會低看了他。”
宋妤凝抬眸溫和笑笑,仿佛兩人隻心平氣和聊了聊天氣、胭脂這樣的閒話,氣氛才如此和諧。
“今日多謝老夫人與晚輩促談,妤凝受益良多,就不再打擾您了。”
周老夫人方才攔了好幾次,這次她實在沒有理由再讓人留下來。
況且,她現在實在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去打消那小女子的心思,隻得點頭同意,目送離開。
榮恩望著宋小姐端莊從容的背影,俯身輕聲道:“老奴瞧著宋小姐對咱們二公子……委實沒什麼情意。”
旁得女子若見著心上人的尊長,不說唯唯諾諾,至少也是心有戚戚尤其是這尊長明擺著是來棒打鴛鴦的。
然這位宋小姐卻一派自然落落大方,他們伯爵府的想法態度,對她而言仿佛一點也不重要。
周老夫人想起那小女子不卑不亢同自己講道理的模樣,感慨:“麵對我如此詰問還能條理清晰處變不驚,倒是令我有三分改觀。”
“這樣聰明靈透又是維兒喜歡的女子,若娶進家門必是妻賢子孝福澤百年。”她頓了頓,“可惜啊,身份實在低了些。”
其實周老夫人心裡有過一刻鬆動,可門第成見形成多年輕易難以更改,那個念頭隻一瞬間便消散了。
她輕歎口氣:“且看維兒明年春闈的結果吧,若實在沒有合適的好姻緣,讓那小女子做個兜底的備選也行,就看她有沒有這個命了。”
榮恩忙道:“老夫人慈愛。”
門口小侍女領著宋小姐原路返回。
兩軍陣前對峙,計謀用儘無計可施慌亂豎起盾牌的一方,頹敗之勢儘顯無疑。
再加上宋妤凝今天向周老夫人所展現的禮教、言行、思想深度、對郎君的看法等等,都是老夫人所喜歡且看重的。
她能隱隱感覺,自己與伯爵府之間的婚事隻差臨門一腳,甚至是一個外在推動的契機,就能水到渠成。
宋妤凝心中慶幸,得虧讓忠叔幫忙打聽了周老夫人一些事跡,從中推敲出老夫人的性格品行再對症下藥,才有了今天的應對之策。
在候府寄人籬下多年,她旁得沒什麼長進,倒是練就一身及其會觀察揣摩旁人心思喜好的本領。再通過收斂、放大自己相應的性格特質,向不同的人展現特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