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共夢香(2 / 2)

女鬼倏然安靜下來。

曉羨魚並不著急得到答案,耐心地等待著。

這個抉擇,實則是在試探此鬼值不值得渡——若她確實妄念難消,執著於私欲,那麼入妄海是她必然的歸途,渡魂師縱使心有不忍,也不該再插手了。

夜宛如凝固,冷月孤高地凍在雲邊,萬籟俱寂。

過了許久,女鬼緩緩合上眼睛:“好。”

她沒說選了前者還是後者,但曉羨魚已知道她的答案了。

她要讓趙公子解脫。

曉羨魚鬆了一口氣:“如今唯一之法,就是找到他執願所在,進而化解。我需要你的幫助。”

女鬼垂著頭:“我該怎麼做?”

曉羨魚蹲下身子,牽起她的手腕,“你叫什麼名字?”

“……雲秀。”

“好,雲秀。”曉羨魚的聲音放得很輕、很柔,有些催人入夢,“你是何時跟在趙公子身邊的?”

“……兩年前。”

居然已經這麼久了。曉羨魚接著問道:“他又是何時遭遇邪修奪舍的?”

“一年前,”提及此,雲秀猛然抬起臉,眼中怨恨畢現,她咬牙切齒地道,“那畜生一年前就害了他!”

曉羨魚道:“雲秀,帶我去看看你的記憶。”

雲秀一怔,麵上浮現空茫:“……看我的記憶?”

“雲山有一物,名為‘共夢香’,可將若乾聞香者的夢境相連。”曉羨魚道,“鬼魂無眠無夢,所以聞香之後,與人連接的便是記憶。”

共夢香最開始其實叫做“合歡香”。

顧名思義,不是什麼好東西。

起初由那些縱-欲貪樂的魔門妖宗研究出來,沒正經用途,主要為了玩得花。

後來,雲山對此香進行改造,才將其變成了渡魂用物。

與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潛入他人夢境的合歡香不同,想要用共夢香連接成功,首先需要各方自願,強行不來。

雲秀神色有些遲疑。

曉羨魚很快猜到她的顧慮——關於邪修的線索全在雲秀記憶裡,若展露出去,等於手頭沒了任何籌碼。她是擔心自己拍拍屁股離開了,懶得再費心去管趙公子一個凡人。

曉羨魚道:“我若不想管他,大可直接將你捉回雲山探魂,何必多餘騙你?”

雲秀微愣,也反應了過來。她慢慢垂下眼,點了點頭。

曉羨魚想了想,先用玉牌進入弟子閣找到林長老,將邪修一事告知他,請他上報仙盟。茲事體大,她傳訊回去需要些時間,直接從幻境聯絡更快。

做完這件事,曉羨魚祭出共夢香,將那支細長的香撚在指間。

風一吹,香無火自燃。

輕煙嫋嫋起。

*

“雲秀,帶我們去你初次見到他的地方。”

隨著她的引導,四周夜色逐漸模糊,而後如牆皮一點點脫落、斑駁,褪儘以後,再一晃眼,便已置身陌生場景。

雨聲嘈雜——

此間仍是夜,隻是大雨瓢潑,澆在深山朦朦霧色中。參天樹林遮擋月亮,暗不見光。

也因此,在這黢黑一片中,前方晃動而來的零星燈火便十分惹眼。

曉羨魚四下看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間破廟門口。

身側隻有奚元提燈而立,雲秀不見了蹤影——她融入了回憶裡,用意識構造出整個夢境。在點香期間,不會作為旁觀者現身。

前方的燈火是一行人馬,馱著沉甸甸的貨物,左右有護衛隨行。

片刻後,走在前頭的一名護衛發現了林間的破廟,他快步跑過來——

身體虛影般穿過了簷下的曉羨魚。

入憶與入夢不同。回憶是已經發生的事,旁觀者無法插手、改變,憶中人也看不見摸不著他們。

那護衛謹慎地探頭觀察片刻,確認安全,又返回去請示一個坐在馬上的男子:“公子,暴雨阻了山路,不如咱們先在這廟中湊合一夜。”

那男子戴著鬥笠,聞言微抬起頭,露出一張溫潤清俊的麵孔。

是趙錦寧。

他點頭道:“也好。”

一行人便拴好馬,將貨物拉到簷下避水,然後進破廟簡單掃了掃蛛網塵灰,鋪好草席。

他們看上去很是疲倦,抱怨了幾句倒黴天氣,商量好守夜的順序便陸續睡去了。

眼前的畫麵莫名熟悉,曉羨魚想起了什麼:“行商遇暴雨阻路,破廟過夜……我還以為那邪修說的故事純屬瞎編,沒想到是從身體記憶裡摘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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