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不見長安 則慕 6473 字 2024-03-08

“知道了。”張小鯉倒也確實半點不怕,低頭開始檢查阿奴的屍體。

莫天覺說:“你先彆亂動,我們從頭開始。先粗略查探一番,晚些仵作會來。”

莫天覺也學過驗屍,且經驗頗為豐富,他伸手,先在阿奴的腦袋上一陣摩挲,仔細檢閱,確定沒有任何傷口。

接著,莫天覺緩緩褪去阿奴的衣服,張小鯉愣了愣,說:“這,會不會不好?”

“你連人命都不在乎,這時候倒計較禮節了?”莫天覺覺得有點荒謬。

張小鯉說:“她雖然死了,但肯定也不想被陌生男子看到自己的身體……”

“我也不想看。”莫天覺無奈,“但不看不行。”

張小鯉隻好同他一起褪了阿奴的衣裳,莫天覺掃視了一下,阿奴身上也沒有什麼異樣,唯一問題就是胸口處那個可怖的刀痕,如今已愈合的差不多了,傷處是軟軟的粉色的嫩肉,可惜還未能完全愈合,人便已死了。

莫天覺說:“既然你在,我便不上手了,你翻動四處檢查一下。”

張小鯉點頭,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番,她的確半點不怕屍體,最後蹙眉說:“唔,一點兒外傷沒有。”

意料之中,莫天覺讓張小鯉重新為阿奴穿好衣裳,又開始檢查更細微之處,張小鯉見阿奴頭發也亂糟糟的,伸手不熟練地為她扒拉著頭發,突然看見發絲裡一點黃色碎末,疑惑地撚了撚,說:“這是什麼?”

那像是什麼紙張的碎末,摸起來還有點油膩,莫天覺也撚起來看了片刻,道:“似乎是什麼紙張,也可能是油紙傘的碎末,或許是撐傘時落在頭發中了。”

張小鯉撇嘴,把那些碎末彈開,一臉苦惱:“阿奴若一直昏迷,如何吞下那些斷魂?”

莫天覺想了想,說:“這事兒按理說,沒人能比你更清楚,你在床上待了一晚上,沒人進出,她身上也沒傷痕,沒有被強迫飲毒的痕跡,總不能她真是自殺……”

“欸!”張小鯉突然驚叫一聲,“等等,你看,她手上全是傷口!”

莫天覺湊近一看,阿奴手背和手臂上有不少極細小的口子,莫天覺無奈道:“你彆一驚一乍的,這是太醫們為她施針——”

莫天覺猛地頓住,壓低聲音:“張小鯉,你手頭有斷魂,應該了解——斷魂的毒液,若附在武器上,毒性是否也很可怕?”

“當然,那比服用還見效快呢。”張小鯉點頭,“此前不少武林中人武功不高,便偷偷在武器上抹斷魂,不過,斷魂汁液是玫紅色,十分顯眼,我若看見了,都會躲開。自從韃密被掃平,付之一炬,那斷魂草也被焚毀,如今倒是見的少了……”

莫天覺對斷魂草供不應求之事毫無興趣,繼續壓低聲音說:“一會兒你同我出去,我會和薑太醫說話,你立刻製住他,按住他隨身攜帶的醫箱。”

張小鯉先是迷茫,隨即看了眼阿奴手背上的傷痕,瞪大了眼睛。

很好,看來她還不至於太蠢。

莫天覺點點頭,轉身離開房間,按理說三個太醫應該都在外頭等著提供幫助,然而薑太醫卻不在。

莫天覺眉頭一跳,儘量自然地說:“薑太醫呢?”

另一個太醫道:“薑太醫身體不適,先行告辭了,應是回府去了。”

莫天覺和張小鯉飛快對視一眼,不再猶豫,莫天覺甩下一句“這房間守好了,誰也不許進”後便立刻讓人備馬追出,張小鯉十分著急,說:“薑太醫的馬車是什麼樣子的?”

“是個棕色的,馬也是棕色,車夫穿著個灰色的棉衣。”楊府侍衛老實道。

張小鯉思忖片刻,說:“薑太醫也是馬車,你也是馬車,一百年也追不上,而且還未必知道他走的哪條路,我先去,可以從高處看看,找到他!我身上有小煙花,若我找到了就放煙花,大人要儘快趕來!”

張小鯉說著便要翻上牆簷,莫天覺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一路小心,還有——”

他聲音一沉,飽含深意地說:“彆忘記,逢春醫館。”

她哥哥張十四,還在那兒。

張小鯉愣了愣,隨即極為憤怒,連禮節尊卑也顧不上了:“你什麼意思啊?!還威脅我?!我若想逃,帶著我哥也能從大牢裡逃走!我哥說過,如果你不相信一個人,就彆用他!”

一旁的采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幾乎伸手指責張小鯉,畢竟此時護衛眾多,他也不擔心張小鯉會把自己打昏。

“疑人勿用,用人勿移……”莫天覺卻深吸一口氣,攔住要開口的采文,“抱歉。還有,你若抓住他,一定先搜身,不要讓他有機會自儘。”

莫天覺自出生以來便身居高位,不但有父親加持,自己也是少年天才,養尊處優,十八歲高中狀元,一路青雲,為人雖和善,卻也隻是和善,采文見他對這麼個野丫頭道歉,一時間更是愕然。

而更令他驚嚇的是,莫天覺雖道歉了,張小鯉卻不買賬,狠狠一甩手,說:“浪費時間!我哥還說待你們要有禮,依我看沒那必要!一個個都是木頭!”

說罷,靈巧得像隻小紅鳥,翻身上了牆,足尖輕點,竟很快便消失在一片白雪灰瓦之中了,采文心驚膽戰地看向莫天覺,莫天覺卻隻是按了按太陽穴,苦澀地說:“當年我還曾這般指責過父親不懂變通,疑心太重,一晃眼……我也成了他麼?”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