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覺差點滑一跤,麵前維持著鎮定走到前院,眼下鷹衛、楊府侍衛都拔了刀,對著中心那紅衣張小鯉,張小鯉腳上還踩著秀娘新送的鞋,手裡也捏著一把細長的長劍,咬著牙,略有疲色,那雙眼睛卻還是亮得嚇人,一副不屈不撓桀驁的模樣,活像一隻被圍堵的小狼。
莫天覺大喝一聲:“怎麼回事?!”
見莫天覺來了,張小鯉大喜,說:“莫大人!你快告訴他們,是你讓我蹲守在床底的!”
我何時讓你蹲守了?!
莫天覺幾乎要脫口而出,但他還是忍住了,並未正麵回答,隻是淡淡地掃了一眼旁邊的鷹衛,說:“你們便這樣欺負一個小姑娘?”
其中一個是這次來楊府督守的副指揮使馮樂安,他生得人高馬大,皮膚黝黑,冷哼一聲,說:“小姑娘?!莫大人從哪裡找來這般的小姑娘,都打傷了三個鷹衛!她連聲說自己是你的人,故而鷹衛們並不下死手,她卻是招招不饒人!還險些打傷了——”
馮樂安回頭看了一眼一個站在角落裡的鷹衛打扮的人,那人人高馬大,麵上和其他鷹衛一樣罩著黑灰色麵罩,左臂受了點傷,幾個鷹衛圍著他,神色焦急,那人卻一臉淡定,一雙黑亮的眸子隻冷冷地盯著張小鯉。
莫天覺意外,這才發現,張小鯉那細細長長的劍上的確是沾血了的。
這張小鯉……他本以為她隻是力氣大,怎麼武功竟似乎也極為高強?
至少比他想的高強,畢竟這是一對多,畢竟那些人可是鷹衛!
等一下,那受傷的人,光看眉眼,怎麼很有幾分麵熟——
莫天覺尚未反映過來,張小鯉大聲道:“你們這麼多人打我一個,我若不下死手,死的說不定就是我了!阿奴姑娘莫名慘死,這楊府中的人,每個都有嫌疑,誰知道你們這群鷹衛裡有沒有,又會不會趁著抓我的時候,趁機殺我滅口!”
此言一出,鷹衛們都義憤填膺,蠢蠢欲動,馮樂安也怒發衝冠:“你鬼鬼祟祟在阿奴床下躲了一晚,她之死,你嫌疑最大,如今還想推給我們?!”
張小鯉竟理直氣壯地說:“我說了!是莫大人讓我躲在下頭的——昨日,我們故意設局,說阿奴願意在醒來之後告訴我們真相,便是想引蛇出洞,想著凶手心虛,定會對阿奴下手……你們雖守在門外,但卻畢竟馬虎大意!而且,我見過太多房間,看起來被守的水泄不通,裡頭卻還是出事了。”
說到這裡,她又有幾分得意:“比如,我昨天晚上,不就在你們看似嚴密的看守下,趁著你們換崗,潛入了阿奴的房間嗎?”
馮樂安臉色難看得很,掃了一眼其他人,那幾個守夜的鷹衛頓時神色尷尬恐慌,馮樂安又看了一眼角落中受傷的那人,頗有幾分惶恐。
莫天覺頓時意識到那受傷之人是誰,臉色微變,拱手便要行禮,那人微微抬了抬沒受傷的手,止住了莫天覺的行為,隨即開口,是十分健朗的少年聲音:“當真是莫大人讓她來的?”
張小鯉有點緊張地看著莫天覺。
莫天覺並沒有戳破張小鯉——正如張小鯉,或者說張十四所能預料的那樣。
他隻是說:“是下官思慮不周……”
那人思索了一會兒,哼了一聲說:“罷了,我們鷹衛也思慮不周,這姑娘說得對,偌大鷹衛,竟被她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
聽那人這麼說,張小鯉還頗有幾分得意,莫天覺簡直無奈,轉頭看向張小鯉:“你進阿奴房間時,她是否還活著?”
張小鯉認真點頭:“我特意探過鼻息,摸過脈搏,一定還活著。之後,我便躲入了她床下,一整晚,哪怕一刻也沒有睡去,我可以保證,整晚上沒有人進她房間!”
莫天覺說:“她怎麼死的?”
張小鯉搖頭:“我不知道,不過我在床下,能聽到她的呼吸聲,到快破曉時,那呼吸聲就極其微弱了,但我這人容易困,一困起來,聽覺也會不好,加上外頭還有雞鳴,楊府的人也都開始走動,太吵了,我便以為隻是聽不到了。現在想來,她應該差不多就是那時候死的,不過很快就有人進來了,我也搞不清。”
一直目瞪口呆聽著他們聊天的楊侍郎趕緊開口:“天一亮,薑太醫便照常為阿奴檢查,一開門便見阿奴嘴角溢著黑血,已沒了氣。”
馮樂安說:“接著我們便也衝了進去,阿奴那模樣,像是中毒而亡。”
此時恰好阿奴房間方向,薑太醫和另外兩個太醫都快步走了過來,三人神色極為凝重,薑太醫對莫天覺微微行禮,說:“莫大人。”
莫天覺說:“可查出死因?”
“中毒而亡。”薑太醫歎氣,“是劇毒斷魂。”
莫天覺眉頭緊皺,目光似電看向張小鯉。
這斷魂,張小鯉那兒不正好有一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