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不見長安 則慕 7188 字 2024-03-08

莫天覺此時已恢複冷靜,說:“我不願騙你們。而且,十四日太長,皇上隻給驚鵲門五日。”

“五日?!”

張小鯉瞪大眼,回頭看了一眼張十四,湊近一些,張十四對她說了很久。

張小鯉轉身,重新看向莫天覺:“兄長說五日便五日,勞煩莫大人了。不過之後的五日裡,可否給我們一些權力,因為調查楊大人的案子,恐怕並不簡單,我們要見很多人,還要一些錢財……”

說到這裡,張小鯉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說:“我正好餓了,我們兩個沒什麼錢,上京,已是不易……”

莫天覺眯眼看了眼天色,果斷地說:“可以,正好,我帶你們去抱桃閣,那兒可以吃飯,也可以問話,兩不耽擱。”

*

張十四腿腳有疾,頗有不便,但張小鯉人不可貌相,竟可徒手將自家哥哥抱上抱下,那輪椅隻需掛在馬車外頭,倒是方便。

三人在馬車內時,莫天覺本想多問些兩人的情況,但張十四似乎極為疲憊,一上馬車便靠在張小鯉肩頭睡著了,莫天覺低聲問張小鯉,為何她的兄長要以黑紗遮麵,張小鯉輕聲說,因為兄長長得太過漂亮,總被人覬覦,加之如今天寒地凍,他卻吹不得半點風,所以索性常年帶著黑紗。

這回答真讓莫天覺哭笑不得,但張小鯉一臉真摯,他也不便說什麼,又問張小鯉,張十四為何看著身體不大好,還有那腿疾,又是怎麼回事。

張小鯉一臉沮喪:“是因為斷魂。有人給他下了斷魂,他雖僥幸撿回一條命,也沒有變成傻子,身體卻徹底垮了……但兄長說,比起當個傻子,他寧願當個廢人。”

什麼人會用斷魂對付一個韃密人?而這韃密人又如此地氣度不凡……

當年老韃密王病重,他的妹夫成巽掌權,為所欲為,整個韃密混亂不堪,還不斷侵犯閔國,聖上親征韃密,韃密王室被屠殺殆儘,除了……

莫天覺心中一跳,一時間湧出許多猜測,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楊彥,他壓下心頭思緒,問起柳縣之事。

張小鯉聽到柳縣,登時來勁,眼睛亮晶晶地瞪著:“那時可好玩了,兄長猜到凶手,派我去裝屍體,我在亂葬崗躺了一夜,果然抓到凶手……”

亂葬崗……躺一夜?

莫天覺複雜地看著眼前這女子,外頭傳來采文小心翼翼的聲音:“大人,到了。”

莫天覺撩開車簾,赫然看見那熟悉的桃枝。

抱桃閣名字雖俗,實際卻極為素雅,在這靡音嫋繞的風塵聽柳巷中,顯得彆具一格,它藏在聽柳巷的最北端,門口沒有招牌,隻有一根被特殊處理過,經年不謝的桃花。

外頭冰天雪地,一片蕭索,倒越發顯得這一株桃枝鮮嫩動人,與寒梅又截然不同,仿佛望見那桃枝,便望見了江南的春天。

若是從前,到了冬天,便要盼春,可眼下,莫天覺隻盼時光走得慢一些,這五日,恨不得分成五年才好。

張小鯉搖了搖張十四,張十四身形微晃,顯是醒了,又極其自然地將手搭在張小鯉肩頭,攬住她的脖頸。他雖極為消瘦,但若站起來,恐怕得比張小鯉高一個頭不止,因此張小鯉打橫抱著他健步如飛下馬車的樣子,看著實在詭異。

采文還在揉著後脖頸,看見張小鯉那樣,倒抽一口涼氣,又按了按後脖頸。

張十四重新坐上輪椅,隔著那黑紗,莫天覺能感覺到,他正無聲地打量著抱桃閣。

莫天覺敲了敲門,一個穿著水藍色長袍的女子探頭出來,是思竹,蕊娘的副手。

看見莫天覺,思竹笑了笑,盈盈一拜:“莫大人,請進。”

莫天覺領著采文、張家兄妹進了抱桃閣。

抱桃閣整體為一個回字,上下有三層,第一層有一個極大的台子,姑娘們常在上頭表演,閣內裝飾大多以白、青二色為主,不見豔俗,反倒顯得素雅淡薄,一點不似煙花之地,閣中女子打扮也大多清雅,走在街頭,個個都似小家碧玉。

而這也正是抱桃閣能在聽柳巷脫穎而出的原因,他們這些文人騷客、達官貴人自詡高雅,朝廷內也有不成文的規矩,官員不可明目張膽地出入秦樓楚館,而抱桃閣以觀賞琴棋書畫舞詩詞曲為主,至少明麵上區彆於其他秦樓楚館。

且抱桃閣並不輕易接待生客,來往皆是有頭有臉之人,故而雖要價不菲,卻反更令京城官貴趨之若鶩。

自楊彥出事以來,抱桃閣便一直歇著業,此時一樓大廳內,也不見幾個人影,隻有幾個女仆在四處收拾,桌上放著幾杯飲過的茶。

莫天覺看了那幾杯茶一眼,思竹疲憊不堪地歎了口氣,說:“鷹衛的幾位大人剛來過。您的人,早上也來過了,我們還以為您不會再來,蕊娘昨夜被二皇子的人訊問了一整夜,方才撐不住,歇下了。我要不要去喊醒她?”

其實莫天覺早已同蕊娘聊過數次,那天蕊娘在抱桃閣,雖也目睹了一切,但其實本質上來說,她這個老板娘和其他姑娘所見的沒有任何不同,莫天覺說:“不必,讓她好好歇——”

話音未落,二樓處響起一道猶如天籟的聲音:“——大人竟不想見蕊娘了?”

那聲音帶著三分剛醒的慵懶,語調溫存,又有一絲並不嬌柔的責怪,更多的還是其中溫柔的笑意,令人隻覺得頭皮一麻。

張小鯉和莫天覺幾乎是同步轉頭,隻見二樓處站著一個身著水紅色長袍的女子,她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以風月場中女子的年紀來說,遠算不得年輕。但卻自有一股無人能匹的風韻,水紅本帶著些俗,在她身上卻顯得恰到好處,令她與門外那桃枝一般俏麗,她發間簪著銀質的桃花簪,又令她多了一分脫俗之意。

她雙手撐在二樓橫杆上,染了鳳仙花的指甲輕輕敲著橫杆,自上而下含笑看著眾人,膚若凝脂,身段略顯豐腴,卻更添風姿。朱唇輕揚,那雙微微眯著的眸子,更是勾魂奪魄,宛若旋渦,要將人的神魂都吸去。

人若其名,蕊娘,她便似被花瓣包裹的花蕊,雖長相並非絕色,卻自有其豔麗之處,哪怕張小鯉身為女子,隻這一眼,也不由得仰著頭,長大了嘴巴,幾乎要流下口水。

蕊娘雖身在高處,但習慣性地收著下巴,先含笑看了一眼莫天覺,隨即又上下掃了一眼張小鯉,似是立刻明白她並不是重要角色,目光又落在了張小鯉身後的張十四身上。

張十四仍端坐著,似乎對蕊娘這般絕色尤物也沒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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