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存善無聊,便從窗戶往外看,剛好能看到董家舊宅門口的那座銅像,因大雨紛紛,路上也沒有什麼行人,隻有空茫的雨幕。
那銅像被鑄在董府舊宅外,是個跪像,對著董家方向跪著,麵容模糊,但身材卻被特意打造得格外前凸後翹,香肩小露,很符合大眾對浪蕩而狠毒的女子的想象,她既要負責跪著懺悔,也要負責展露軀體,令人一邊遐想,一邊唾棄。
緊接著,一抹紅色的身影,撐著一把素色的油紙傘穿破了那雨簾,她一點點走向銅像,在銅像身邊站定。銅像是跪著的,比她矮上不少,張小鯉就蹲了下來,和銅像保持齊平,那把並不夠大的油紙傘撐在她和銅像的頭頂,在狂風驟雨中,幾乎沒有什麼擋雨的能力。
但她還是蹲在那裡蹲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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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天黑的早,張小鯉附近和對麵的院落顯然都有人住,已陸續點燃燈籠,還有炊煙飄出。林存善住在張小鯉東邊的那間一進小院裡,張小鯉西邊的一進小院裡,那戶人家似乎趁著雨停時,在內院裡打水聊天,雖是一進三合院,但聽著住了不少人,有稚子咿呀之聲,也有女子笑罵聲,似在教訓丈夫不該天寒地凍的時候將孩子抱來院中,那丈夫笑著回了兩句,其後又有個小男童的聲音,還有另一對男女的聲音,與先前那男女似是一家人……
張小鯉本是出來點燈籠的,站在院子裡,聽著聽著,就慢慢在內院花圃旁的界石上坐下,有些恍惚。
這樣的感覺,這樣的聲音,在九歲以前,她也經常聽到,但那已經很遠了,遠得像上輩子的事情,她甚至完全忘記了,現在聽到的瞬間,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忘記。
張小鯉聽著聽著,那些聲音慢慢也遠了,化作記憶中阿姐似有若無溫柔的聲音,道:“小鯉……”
“小鯉。”
一道輕柔的男聲突然自身前響起,張小鯉一驚,仰頭卻見竟是林存善,他就站在張小鯉麵前,垂頭看著張小鯉,一隻手中提著拉住,另一隻手裡撐著一把鵝黃色的油紙傘,那傘很大,蓋住了他和張小鯉,同外邊的漆黑天地與無聲的雨幕一道 ,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天地排除在外,隻網住了張小鯉和林存善,還有兩人之間那搖曳的燈籠微光。
張小鯉這才意識到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而她坐在院中淋雨,竟一無所查,不,不但沒察覺到淋雨,甚至連林存善來了也沒注意到。
“你怎麼過來的?”張小鯉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疑惑道。
林存善說:“哦?原來你這次沒鎖門,並非故意等我。”
張小鯉一愣,看向東南角的大門,這才想起還要鎖院門,林存善說:“若我沒記錯,你身上那些傷也才養了三日,雖知小鯉你身強體健,非同凡人,但這麼著急出來淋這冬日冰雨,未免有些……”
張小鯉被他說的哭笑不得,說:“我是在想事,沒注意到下雨了,嘶,好冷,我在屋內生了碳,走走走。”
林存善一笑,繼續為張小鯉撐著傘,提著燈籠走入西邊的正房,屋內確然燃著碳,暖洋洋的,張小鯉很有這方麵的知識,角落開了一點窗,免得燃炭而亡,張小鯉把幾個蠟燭都點上,屋子裡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