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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滿室凝靜了片刻,本被壓著仍有些恍惚的太子此時幾乎暴起,怒道:“爾等賤民為求自保,竟敢在父皇麵前大放厥詞! ”
林存善那微微上挑的狹長雙眸絲毫不懼,甚至連一點眼神也都懶得分給太子,皇帝淡淡一揮手,禁衛軍會意地按住太子,皇帝道:“說說看。”
這三個字便是生機中的生機,張小鯉幾乎不敢呼吸,轉頭看向林存善。
林存善卻不見喜悅,仿若一切都早已料到,含笑道:“其實莫大人很聰明,很多細節,都已推斷到位,隻是,不夠大膽。”
莫天覺沒有說話,認真地看著林存善,並無任何不悅,反倒是虛心求教的樣子。
林存善那顏色略淡的眸子輕輕一轉,看向二樓:“方才莫大人已提過,楊彥死於馨香間,凶手乃是趁著花渡橋燃放煙火之際入馨香間——但實際上,那時入馨香間的,不止一人。”
此言一出,太子臉色煞白,顯然,林存善說對了。
莫天覺疑惑道:“兩人?楊彥手無縛雞之力,殺他,用得著兩人嗎?”
“草民也是後來才意識,楊彥一案,需兩人之力。”林存善思索著說,“這一切,還需逆推。因為此案最不同尋常之處,其實並非是楊彥如何離開抱桃閣,正如莫大人所言,可以借著那氈帽偽裝,可能有易容之術,可能有長得極為相似之人——但無論哪一種,都不可能在馬車上憑空消失。除非……那‘人’根本不曾進過馬車。”
“這不可能!”三皇子揚聲道,“鷹衛又不是瞎子!楊府守衛、那車夫更不是瞎子!”
“天色那般昏暗,鷹衛和守衛、車夫,不過是看到一個與楊彥有幾分相似的身影進了馬車之內。”林存善揚了揚嘴角,“而那人,其實之前早已進過一次馬車。”
莫天覺恍然大悟:“阿奴!”
眾人驚愕不已,莫天覺卻隻覺得腦中一片晴朗,之前所有被忽略的線索猶如散亂一地的柱子,終於被一根線徹底串起——
太子渾身發抖,已是說不出半句話,麵色幾乎比雪還要白。
“沒錯,正是阿奴。”林存善緩緩道,“那日,阿奴先行離開抱桃閣,假意暖車。她走時,恐怕已給楊彥下了藥,楊彥應當已是昏迷狀態。而後趁著煙火燃放之際,隔壁的素香間殺手輕易從窗戶攀爬進馨香間,並垂下輔助攀爬的工具,讓同樣乘人不備,從馬車中溜出的阿奴,得以爬上二樓——依靠著馬車作為掩護,阿奴的動作並不會被人發現。”
莫天覺麵色極為難看,閉了閉眼,道:“而後……那凶手,砍下了楊彥的頭顱。阿奴力氣小,一個人恐怕無法完成此事,所以需要幫手。”
這話令張小鯉大吃一驚,三皇子也“啊”了一聲,昭華挑眉,看向太子。
林存善頗為欣賞地看了一眼莫天覺,道:“看來,莫大人也明白了。昨日見醫師為小鯉施針止血,草民才意識到那銀針究竟是乾什麼用的。”
“銀針,油布紙。”莫天覺喃喃道,“凶手用銀針在楊彥的脖頸附近止血,避免血流成河,而後砍下其頭顱。油布紙鋪在地上,避免弄臟氍毹,還有一個作用,便是包裹住楊彥被砍下的腦袋——那腦袋儘管被施以銀針止血,但恐怕還是會流血不止,所以阿奴的頭上才會有油布紙的碎屑。”
說到此處,二皇子和昭華似乎都明白了什麼,端王也停止轉動鼻煙壺,有些不可思議地低頭看著那被按在地上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