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曹德欽吃掉了一顆黑子,正要回話,卻聽見淩昱兀自道,“前些時日,因許牧狀告阮家之事得力,朕允他在不影響既命府查案的前提下,多搜集些證據。可是偏偏在此時受了刺殺,你說,有人能證證明太子當時在場?”
曹德欽頷首:“回皇上話,確實如此。”
“不應該。”淩昱遲遲未落子,緊盯著棋盤。
曹德欽微微垂瞼,“皇上,有一言,老奴是將這腦袋放在桌上,才敢同皇上講。”
淩昱抬眼看他,那方才壓下的怒意在此刻似有重燃火星之勢,曹德欽並不與他對視,隻當不知道淩昱的神色變幻一般,幽幽道:
“除了皇後之外,太子殿下與琨景太妃也十分親近。那些年,琨景太妃時常出長樂宮,都是為了來瞧當時的小太子的。”
這也是淩昱為什麼親自教導太子許多文學武藝,就是為了多看琨景一眼,淩昱心中自欺欺人,但他知曉曹德欽早就看出來了,隻是這麼多年,權當不知。
畢竟權當不知的事多了,這一件算什麼。
可這一件,就能激起淩昱無止得羞惱。那是傾慕,也是劣跡,是隱晦不可見人的,是他為數不多也是最不甘心的不可得之物。
這般晦暗的秘密,隻隔著所有人不會捅破的一層窗戶紙,在窗戶紙後頭,若隱若現、欲藏還明,怎麼不叫他覺得羞恥。
況且,曹德欽方才這話,仿佛是挑明了說:琨景當年也不是想見你,就是想看淩奪,就你還急急切切搔首弄姿地往跟前湊呢。
隻是借琨景太妃之事,來證明淩奪的反叛之心,未免有些荒謬了。
但是……
“重傷臣子,私去徐州,身為太子,不懂避諱反叛之事,反而屢屢行胡鬨之舉,他……”
淩昱話還未說完,大殿外一個小黃門稟道:“皇上,既命府府尹求見。”
“進來。”淩昱將手中黑子一丟,曹德欽也知趣地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立在一旁。
既命府府尹從外頭火急火燎地邁入殿中,順帶扶了扶官帽,“皇上!臣參見皇上!皇上,齊王實在是太影響既命府差使查案了,一會兒從這抓走一人,一會兒從那調些兵去尋人,這這……”
“羅卿,你慢些說。”淩昱蹙眉看他,指尖在棋盤上輕點。
“這這,差使正在徐州查案呢,齊王就命官兵將羅校尉抓走,馬車裡像是還押了一人,想是與徐州案子也有關聯,眼下應當正往……”
話還未說完,急匆匆又進來一個朝臣,外頭黃門攔不住,來人大步邁了進來:“皇上,齊王押解兩名疑犯入京,求皇上下令讓既命府陰司審問。”
淩昱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宣齊王。”
……
未央宮。
琨景修剪著花枝,便見明懿皇後從外頭被簇擁著走入宮苑中。
“皇後。”琨景放下剪子。
“臣妾見過皇太妃。”明懿虛虛行了一禮,上前低聲道,“哎,做什麼做這套虛的。走,你我一塊去崇聖寺住一段時日。”
明懿上前扶住琨景手臂,滿頭珠釵亂晃,襯著焦躁神色。
“這是做什麼,皇上同意了?”琨景茫然地回問,又看了看明懿身後拿著包裹的婢女,柔柔地抵著唇笑了,“什麼年紀了,還做些離家出走的派頭。皇上最近肝火旺盛,你莫去招惹才是。”
明懿聽了,瞪了瞪眼,做了個手勢讓下人們退後,低聲對琨景抱怨道:“什麼最近肝火旺盛,他哪日肝火不旺盛了?最近跟吃錯了藥似的,每日歇在姝妃處,攪得姝妃不得安寧。這下好了,姝妃尋了個由頭,讓他來找本宮發泄情緒,本宮真是被折騰得有了下去見祖父的心。”
琨景聽了,臉色一紅,沒好氣地乜了明懿一眼,明懿說著這般醃臢話,倒是還能笑得出來,“你放心罷,我尋了個借口,說去崇聖寺祈福一陣,崇聖寺是皇家寺廟,本來也沒什麼大的要緊,我又說了,讓琨景太妃陪我去,這麼多年在宮中也沒踏出去一步,放你我出去透透風,他也沒得什麼異議。”
“你這張嘴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