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瓔起身,去拿起手帕,擰乾了水,平鋪在桌上,讓它晾乾。
心道:粗魯,太粗魯了。
“到殿下口中,我再清白也顯得輕浮起來。”
淩奪嘴角勾了一下。
淮瓔覺得他莫名其妙的被她方才的話討好到了一瞬。
——真是怪人!
“並無此意。”淩奪抬眼,看了看鋪的工整的那塊手帕,目光轉到淮瓔身上去,“阮執言持正無屈,雲氏更是在他吃糠咽菜時便為他操持家事,兩人點著燭燈一起讀書過很多個日夜。孤看過阮執言的文章,初時不得誌,倒是蚌病生珠;雖然對政事的態度頗為刻板剛直,但許多見解讀起來倒讓人覺得酣暢淋漓。”
“隻是——不會迂回,這般性子,容易被利用。料想這般的人,家風也當嚴謹,怎會許你多日不歸家。”
淩奪初次一通跟她說這麼多話,淮瓔靜靜聽著他的嗓音,平靜著娓娓道來,生出一番享受滋味來。
“殿下很了解我爹爹。”淮瓔話中帶著些許疑惑。
“不算,”淩奪繼續看書,翻了一頁,“貪汙一事,查案時自然要了解此人的過往與品性,既命府查的,孤聽過一些。原覺得他當時‘橫衝直撞’的性子值得欣賞,隻是如今見著孤隻會恭恭敬敬,斟酌著說話,很是無趣。”
“殿下其實也是一個無趣的人。”風大了些,淮瓔說著,去將窗掩上,便有一片落葉墜在她的肩頭,又被風卷起帶遠了,“但是殿下嘛,像一本寓意深遠的書,需得細細品。”
掩好了窗,淮瓔轉回身來,看向淩奪,正巧對上他幽深的目光,淮瓔心跳緩了一瞬,“……我讓阿兄尋了個由頭,所以才能過幾日再歸家。”
“你倒是輕率,倘若孤是個沒把持的,還不負責,你餘生該當如何。”淩奪道。
“殿下這般的人物,隻怕沒把持的是我。”愈說,聲音越小。她想開頑笑,但開著開著就羞恥了起來。
雖然說話越沒底氣,但她還是確信淩奪能聽清的。越想,她就越想鑽地裡去,若能收回這話就好了。
可是淩奪一直沒搭話。
哪怕是一句嘲弄也沒給。
這就更讓人尷尬。
過了一陣子,淮瓔才抬眼偷偷看淩奪。
淩奪安靜的看著書,耳尖緋紅,脖頸處亦是如此,隻是他神情平淡,慣是不受任何事影響的樣子。
這是發熱更嚴重了麼?
淮瓔走上前,抬手探探淩奪的體溫,偏熱是偏熱,但不至於很嚴重。傷口發了炎,高溫反複也是必然的。
“難受麼?”是關心,也是揭過方才的話。
“哪裡?”淩奪回應的很快。
“還能是哪裡?”淮瓔也接的很快,“那些傷口呀。”
“還行。”淩奪偏過頭去咳了一聲,嗓音也啞了起來,“……你呢?”
“我……”淮瓔咽下去了那句“沒事”,道,“很痛。”
淩奪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應該已經愈合了吧。”
嘲諷她傷的輕。
淮瓔神色一尬,坐到了一旁的禪床上,給自己倒水喝:“殿下倒是個莽撞人,這麼大了,還挨父親的打。”
“彼此彼此,阮執言一把年紀了,還尋壯烈的死。”
說不過他。
“所以,殿下為了阮家,差點搭進太子之位,甚至是自己的命去,也是因為我像那個故人?”
“不是。”淩奪合上書,“睡了。”
說著,便要去熄燈。
待到要蓋上燈蓋之時,淩奪看向淮瓔。
“我怕殿下晚上發熱,守在此處便是了,就像殿下守著我時一般。”有恩報恩,淮瓔覺得自己很有情義。
但確實有些沒廉恥。
淩奪神情終於有了無奈,又要上前提著她的衣襟將她丟出去,“孤那並非是刻意守著你,那是太累了才睡了過去。你纏人的有些得寸進尺了。”
淮瓔往後縮了縮,連連道:“沒事的,我都不在乎,殿下怕什麼。總歸知情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