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俠”轉過身來,看向阿音,淡淡道:“你怎麼在這。”
淮瓔看清了他的臉,隻覺腦子儘是失血後的陣陣暈眩,“殿下?”
太子殿下?長公主?
這便是逃命的小屁孩和她的親侄?
長公主不是皇帝的姊妹麼?怎麼年紀會如此小?看起來不過九、十歲的模樣。
淮瓔忽然想起宮宴那日所聽到的周圍人的交談——
“那年太子殿下十六歲,親身去往北蕃接回迦陰長公主,可憐的長公主喲,當時才六歲,渾身沒一處好的。”
……原來如此。
淮瓔低喃一句:“迦陰長公主。”
迦陰站的很遠,看起來隨時準備逃跑,好像方才看見太子殿下喜不自禁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又回到了怯怯的模樣。
那刺客跪了下來:“太子殿下,屬下失職。”
淩奪負手立於台階之上,“你回去等信——阮淮瓔,跟過來,醫傷。”
淮銘本就沒空為誰的身份驚訝,正在思索此時何處能救治自家阿妹,聽了殿下這話,趕忙半蹲下身,要背淮瓔:“上來,快些。”
淮瓔廢力挪了幾步步子,撲在淮銘的背上,心下想著:這難道不是阿兄初次見殿下麼?怎的就這麼信任?
淮瓔知道淮銘也受了傷,問道:“阿兄,你傷勢如何?可還受得住?”
阮淮銘身子明顯吃力,甚至有些發顫,說起話來倒還有中氣:“無妨,你很輕。”
正說著,便見一個僧人迎了上來:“阿彌陀佛,殿下,快隨老衲來。”
僧人撚著佛珠,將他們引進廟裡最近的房間,淩奪站在房門外,將一瓶藥交給淮銘,“過會孤會讓人送裹簾來。”
淮銘這時才行禮,並未敢接藥,隻道:“殿下,不知廟裡可有乞士女?草民替妹妹換藥終歸是有不便……”
淩奪略加思襯,看向方才引路的僧人:“去尋一位女醫來,現在先帶這位公子去僧醫處治傷,安置好迦陰長公主。”
僧人聽了,應了一聲,上前來對淮銘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淮銘驚詫,“可是阿瓔……”
“有孤在。”
淩奪推開房門,木門吱呀一聲,淮銘仍在皺眉猶豫,便聽見僧人催促道:“公子快去療傷吧,莫要再耽誤了。姑娘自有殿下管顧。”
淮銘想搖頭說不行,卻想到前幾日與淮瓔的對話——
“阿兄,我們不可以讓殿下擔這份罪責。”
“這與你無關。你莫不是——淮瓔,咱們家縱然是來日落魄了,也無需靠嫁女兒攀高枝!且莫說你配不配得上殿下。你,你,你難不成……真是生了攀龍附鳳的心思?!”
淮銘心緒隨著思緒一陣起伏,胸膛傷處的血汩汩外冒,還未來得及決斷,他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淮瓔聽見門口的聲響,要從榻上坐起身來。
還未動彈一分,便見屋內油燈被遮蔽住部分光影,那身清貴的月白袍徑直走到榻邊,料峭眉眼中那如同掃視死人的目光匆匆從她的脖頸滑至肩膀。
淮瓔偏轉開眼,避開這一份尷尬。
為何所有人都道殿下好脾性?真是捧臭腳麼?她怎麼覺得見麵的這幾回,真真像被綁起來,丟進北川積年雪霜的冰窟窿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