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淮瓔著一身水色衣裙,上有雲樣暗紋,是淮瓔及笄的生辰禮,算是最貴重的一條裙子;發髻上簪的玉簪,雖樸素,是母親送給她的禮物,是淮瓔最稀罕也是最拿得出手的首飾;額間還配著觀芸為她繪的輕淡的水藍花鈿,
如此一來,本是冰肌玉骨,回身舉步間,更是情致兩饒,轉盼流光。
今日是觀芸陪著她來到安樂坊,觀芸滿目新奇,又不禁附耳道:“姑娘,奴婢見許多女子衣著華貴,我瞧著卻不如姑娘氣質優異呢。”
淮瓔懶得與她客套來去,隻笑而不語,卻見觀芸眼裡綻著光:“姑娘,姑娘,是霜樓!”
“霜樓?”
淮瓔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便見遠處一座掛著霜字招牌的樓閣,雖奢華卻又好似有意不太過於出風頭般,透出一分典雅。
從二樓起外圍豎著將這樓閣分隔開來,一半是由護欄與輕紗組成的半露天式茶台;另一半則是帶窗的廂房。
徐州沒見過這般裝修的樓閣,確實新奇。
聽見淮瓔的疑惑,觀芸笑了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霜樓雖在皇都是數一數二的酒樓,但它真正出名之處,是因有人在此遇見過太子殿下。”
“那有什麼稀奇。”
遇見便遇見了,光看上殿下一眼就叫人惦記著霜樓的好處,好似看上一眼就能攀上什麼關係一般,不過是滿足一瞬好奇心而已。
所以,有什麼稀奇?
觀芸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如今三國互相製約,因著聯姻與進貢商貿等事多有往來,咱們晉國太子殿下的畫像三國民間有偷偷流傳,畫像上雖也出眾,卻總覺得應當少了幾分神韻,就算如此,也稱得上三國權貴中的翹楚。就不知本尊到底是何模樣。”
說著,臉上掛上了自豪與向往的神色。
“若隻是相貌也就罷了,近年來殿下的功績哪一番拿出來,不是讓百姓拍手稱快的好事。就咱老爺那事兒,少不得也有太子殿下給的爽利,才辦的這麼順暢。”
阮淮瓔聽了,仍是沒什麼動容——順暢嗎?爹可是廢了一雙腿。
“許公子來了。”淮瓔道。
觀芸未說出口的話噎在喉嚨裡。順著淮瓔的目光看去,便見一個白衣書生裝扮的男子正朝她們快步走來。
正是許牧。
許牧這人生的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又有溫文爾雅的氣質,是行走在街上會引來女子紛紛側目的程度。
但觀芸對他喜歡不起來。
“許公子。”淮瓔施施然行了個見麵禮。
“阮姑娘。”許牧回禮。
兩人一直都是這般,似疏離又親近,阮淮瓔喜歡這種可以預見婚後相敬如賓的踏實感。
“為何信上說有段時間不能相見了?”略作思忖,淮瓔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許牧微微一笑,“阮姑娘,不如去前方食肆稍作歇息?阮姑娘應當還未來過安樂坊罷,我可與你講講各個鋪子的趣事。”
淮瓔心有遲疑。
回燕有句話說得對,許牧家窮的快揭不開鍋,平日又慣是在讀書,從何來了解京都第二坊的繁華趣事?
思及此,淮瓔還是覺得該直截了當的相問:“許公子是從何得知這些趣事兒的?”
兩人一並行著,許牧還是同她保持著足以一兩人通過的距離,微微俯著身子,表示在仔細聽著淮瓔說話:“哦,在下有位好友,在京都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聽他說的。”
“原來如此。”
許牧仍是笑著:“這次又落榜了,是否讓阮姑娘失望了。”
阮淮瓔低咳一聲,“許公子不是為了我而讀書,何來我會失望一言。再不濟,日後我們開個鋪子,過簡簡單單的生活,也很好。”
“你是這麼想的嗎?”許牧收起了笑,麵上還是溫和的神情。
“許公子……”
感受到許牧情緒的轉變,阮淮瓔一時語塞,沉默間感覺到秋日的一絲涼意,似乎還有要下雨的趨勢,她微微抬頭,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朝身旁樓閣的二樓望去。
薄紗微揚間,一雙涼薄的眼朝她輕忽看來。
隻是無意望蝶般,蒙著麵罩的那人又慢慢挪開了視線。
但這一眼叫阮淮瓔好一陣失神。
那是一雙極動人的眼睛,雖看不真切,但恍惚交錯間,竟生出一絲熟悉感來,就好似在某一段夢中,被這雙眼細細凝視過。
是不是真夢著過,確定不了,也不重要。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