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未的語氣極為平靜,他身上所流露出來的威壓,猶如一座大山壓在妖怪的肩頭。
它的後肢承受不住壓力折斷倒地。
緊接著就是它的肩膀與脖頸,隨後便是它的整個青釉身體詭異的出現的裂痕,猶如碎裂的瓷器。
“你究竟是什麼人?”死亡的真正臨近讓這個妖怪清醒過來,它不敢置信望著這個麵容冰冷的青袍男人。
辰未眼眸微冷,沒有說話。
哢嚓。
當裂痕如同蛛網遍布妖怪全身的時候,它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辰未身上流露出威壓的厚重,轟然裂開,變成了一地碎片。
辰未平靜起身,連呼吸都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青衣道士小心翼翼探頭走進屋內看著散落一地的妖怪碎片,望著站在碎片前的辰未,“辰院使,你沒事吧?”
顧雲玄則是低頭看著自己腳下意識逐漸清晰的小高平靜說道:“你該鬆手了。”
顧雲玄平靜的聲音讓小高瞬間清醒過來,他看到房間裡的景象,連忙害怕撒開手向後退到走廊護欄處,餘光瞥見走廊一地腐爛的碎肉,又驚恐的逃到走廊的角落。
“你下手也太快了,應該把它留著盤問一二,問問是誰把它放進來的。”顧雲玄望著辰未說道。
“它看起來似乎是月雲州常見的玄魈妖,隻有玄魈妖會有這種魈紋青丹。這魅紋青丹不大說明此妖年歲較小,色澤豔麗則說明它的血脈濃鬱。”青衣道士瞥見妖怪碎片中的那顆青釉發光的妖丹說道,“不過聽說玄魈妖向來群居,罕有單獨行走的。”
“沒有必要。”辰未抬眸平靜看著顧雲玄說道。
顧雲玄望著一臉平靜的辰未說道:“我們這一路上受到的妖魅襲擊可不少吧?你就不好奇是誰指使的嗎?”
“不好奇。”辰未平靜說道,“姚平你將這顆魅紋青丹收入你的儲物袋,然後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爭取明天就能到常星縣。”
顧雲玄收起紫虛劍,眯眸輕笑道:“我現在都懷疑你跟那剛入宮的楚妃娘娘是一夥的。”
“是與不是,娘娘都不是你可以非議的。”辰未冷冷說道。
青衣道士瞧著針鋒相對的顧雲玄和辰未,心中一咬牙就將地麵上這顆魈紋青丹撿起放入鹿袋中。
神玄上院的院使官職比下院的院使大,聽辰院使的應該沒錯。
“你就這樣循規蹈矩下去,哪怕你明明知道這裡有妖怪,也非要看到妖怪出手,你才肯出手。”顧雲玄慢悠悠走到房門口,瞥了一眼角落的小高,“總有一天你會來不及出手的。”
辰未聲音依舊冰冷,“與你無關。”
青衣道士不知如何勸解,隻好默默跟在走出房間的顧雲玄身,畢竟他的房間也不在這裡。
顧雲玄回眸望著青衣道士問道:“你這欽天監的小家夥會開壇做法吧?”
“當然會,我可是正經擁有度牒的道士,不僅會修煉打坐,還會符咒,道器和儀式,跟那些山林野道不同。”青衣道士微微昂頭有些自傲說道。
“那就送這些冤魂去投胎。”顧雲玄淡淡說道。
“顧院使,為什麼?”
“送完之後,我就跟你們一起離開這裡,並且一路上我不會再找其他理由。”
青衣道士一聽到顧雲玄的話語,麵色一喜,連忙走到蜷縮在走廊角落的小高麵前,“快帶我去個空曠的地方,讓我速速擺壇作法,將這些冤魂超脫!”
小高聽著青衣道士興奮的話語,也終於慢慢緩過勁來,他有些茫然的看著麵前的青衣道士。
青衣道士哪管這麼多,直接將麵前的小二從角落拽起,推著小二就往外走。
顧雲玄倚靠在走廊護欄上,低眸看著客棧大堂內躲在櫃台前受驚的謝老頭喊道:“掌櫃的,我幫你把這些妖怪消滅了,那住宿錢能退還給我不?!”
“能退!能退!”謝老頭在櫃台下探出腦袋慌張說道。
他在這裡開了客棧幾十年,連一次強盜土匪都沒有遇到過,突然遇見這樣恐怖的場景,這使得他的表現比小高都有些不如。
顧雲玄微微一笑,餘光瞥了一眼站在後院簾後觀望的老許。
“這裡不比水華州,有些事你不能非議。”辰未走到顧雲玄的身邊平靜說道。
“我非議什麼事情了?這偌大個天地我一個人說說話都不成?”顧雲玄眉頭一挑說道,“況且我說的是假話嗎?那楚妃娘娘是個精魅,你們不都看出來了嗎?”
“但是陛下喜歡她,而且她尚未作出危害陛下的事情。”辰未平靜的說道,“你卻私議後宮……”
顧雲玄伸手製止了辰未接下來想要說的話,他亦是平靜望著辰未說道:“我一直都說我不適合待在都城,那些繁文縟節已經使得我心煩意燥。還要讓我對那些精魅妖邪視若無睹,我真做不到。”
“你做得到。”辰未看著顧雲玄,“隻是你不想做。”
顧雲玄低眸看著櫃台前的老謝,“有什麼意義呢?現在七州妖邪禍事已經都蔓延到都城郊外,可都城內依舊是窮奢極欲,夜夜笙簫,看起來一切都是歌舞升平,國泰民安。”
“有無妄坊的陣法所在,隻要百姓不隨便出城,他們便不會遭受妖邪襲擊。”辰未平靜說道。
顧雲玄冷笑一聲,“是的,百姓可以與我們一樣朝飲露水,夜飲風。”
辰未沒有說話,他側眸看了一眼已經走到前院的青衣道士。
前院的長桌已經被老許和小高擺好,那些果品,茶水,和青衣道士的香爐都已經放在長桌上。
而青衣道士開壇做法之前先去洗了個澡,順便還換了一套青色法衣,另外還讓小高去準備了燈,水,果品等物。
香爐和香燭等器物倒是青衣道士自備的,青衣道士卻站在客堂裡沒有出來的意思。
“道長,東西都擺好了。”謝老頭在青衣道士身邊小聲詢問道。
青衣道士回眸看著這個頭發又變得花白一些,身形有些傴僂的老者清冷的說道:“還沒有到吉時。”
若不是顧院使開口,青衣道士真不想在這裡開壇作法,即勞時費力,也頗為耗費心神,當然最重要的沒有一點好處可拿。
青衣道士雖現在隻是欽天監的小道士,但他也曾是靈南郡某座道觀赫赫有名的道長,在整個靈南郡遠近聞名,現在卻在這間客棧裡超度四個普通的亡魂。
簡單,又麻煩。
青衣道士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見吉時已到,他的神情漸漸變得肅穆,走到前院的長桌前,點香繞圈,口中喃喃念咒,時不時還伸指從茶水碗裡灑水。
待到半個時辰後,青衣道士停止繞圈,開口誦經。
老許低眸看著自己左臂黑色詭譎的紋路漸漸散去,他再望向穿著青色法衣的青衣道士時,心中多了幾分虔誠。
這不是他在老家碰見的那種招搖撞騙的假道士。
青衣道士誦經完畢後,緊接著的步驟就是燒紙錢,嗆鼻的煙霧伴隨著灰燼繚繞成圈徐徐朝著天空飄去。
顧雲玄望著熟悉的步驟,慢悠悠伸了個懶腰,走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