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三月,焦南城外三十裡。
風刀雪劍亂舞,似乎想要將天地間的生靈儘數斬碎。
一輛馬車自東北而來,車輪滾動,將地上的冰雪碾碎,卻碾不碎整個天地的森寒。
莫風打了個哈欠,自角落中摸出個酒葫蘆。火辣的酒液入喉,嗆得他滿臉通紅。
道基境的修士本不懼嚴寒,奈何心冷了,整個身子也跟著冷了起來。
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嫣紅,就像是最滾燙的火焰,灼燒著他的身體與靈魂。
酒葫蘆最後的兩三滴酒液落入喉中,莫風意猶未儘地砸吧砸吧嘴,扯下了頭上當成簪子的玉劍臨淵。
三寸長的臨淵,像一塊精致的玉片,薄而鋒銳。捉著玉片的手,修長又有力。
他隨意撿起一塊木頭,開始雕刻一個人像。
這是個女人的人像,莫風的手法十分熟稔,像是已經練習過千萬遍。
他拿劍的手依舊很穩,若是有人看得見,必然要驚呼出聲。
劍本是殺戮的凶器,但人像的輪廓和線條卻越來越柔和,越來越美麗。
看上去就像活的一般。
是那隻沾染無數鮮血的手,賜予它生命。
隻是他的眼睛裡,綻放著奇異的光彩,本來深褐色的眼眸,細看之下,竟仿佛有了一絲綠意。
那綠意就像是暖陽之下萌芽的柳枝,輕柔且輕靈。
雲生結海心法已經被他修到了圓滿之境,修為也已經臻至道基境三重。
他本就有如此天賦。
借著公叔同的遺產,他修為提升得十分快。
太玄經和綠意並不衝突,在兩儀劍體的推衍下,雲生結海已經達到了連它的創造者也未曾達到的高度。
就要完成的時候,莫風的手突然一僵,將人像的麵部整個銼去。
他已經快要賦予那人像靈魂,但又害怕奪走莫雪歌真正的靈魂。
趕車的是個少女,她輕喝一聲,勒住車馬。
少女的麵孔十分柔和,卻充斥著頑皮和狡黠。但等他目光移向莫風的時候,彎彎的眉眼反而充滿了笑意。
莫風右手一甩,隨意地將人像丟了出去,落地的時候,它已經碎成了木屑。
任是再精巧的匠人來了,也沒辦法將其恢複。就像莫風現在,不能讓莫雪歌睜開眼一樣。
他看著城門頂上的石匾,大雪已經將“焦南城”三個字蓋上了一半。
但是他脊背挺得筆直,不一會兒雙肩之上便堆滿了風雪。
“進城了!”
倪珺笑著招手,她已經將馬車送給守城的士兵,權當是入門的銀資。
城裡的客棧不小,這時已經住滿了被風雪所阻的旅客,就顯得分外擁擠,分外熱鬨。
各色修為的人士都有,甚至還夾雜著些跑商的凡人商客。
院子裡堆著十幾輛馬車,上麵潦草地蓋了席子遮擋風雪,坐馬車的並不止他們一家。
莫風到這裡的時候,客棧裡連一張空鋪都沒有了。但他並不著急,這世上用靈石買不到的東西並不多。
他要了壺靈酒,自顧自地喝著。
一塊中品靈石彈給店夥,霎時間招來了不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