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政看向她,點頭。
彈指間,這家庭裡的一切都恢複了原狀,夫妻倆也很困惑剛剛發生了什麼。
沈容帶著封政去和其他玩家們會合,又發現封政時不時往她腿上看。
她對上他的目光。
他立刻轉過頭去,無事發生的樣子。
他該不會是想跟那個抱自己妻子腿的男人一樣,抱她的腿吧?
他怎麼越來越……像以前了?
沈容揚了揚嘴角,去和玩家們會和。
玩家們用殺蟲劑抓到了不少蟲,都由壯漢兔收起來了。
這些蟲都不肯服軟,見到小殼和小桑,就像之前的小殼一樣狂罵她倆是叛徒。
直到封政又在他們麵前捏死了一次蝴蝶。
他們才像小殼一樣陷入深深的愧疚和痛苦之中。
玩家們喂了他們東西,讓他們吐出顆粒,服下,過了一會兒,都神清氣爽地回來了。
隻不過走到光下,意識到自己的影子都小了許多,他們又有些沮喪。
“有什麼辦法可以快速找到我們自己的影子嗎?”
蟲們頹然搖頭。
玩家們歎息。
沈容又咳嗽了幾聲,拿出大喇叭。
佟煥畏縮地看了眼壯漢兔,指著喇叭:“我去……幫忙打個廣告?”
壯漢兔可愛的臉上露出和善的表情,粗壯的手臂把他和喇叭一起,拿到了離沈容很遠的地方,“喊吧。”
佟煥:“……”
沈容:“……噗。”
對不起,又有點想笑哈哈哈。
她問封政,“這隻兔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封政:“就是隻普通的兔子,第一養的。”
第一?是指第一門徒吧。
等等……
沈容:“這普通嗎?”
封政點頭:“嗯。”
可能對於封政和第一門徒來說,很普通吧。
但是對於玩家們來說,很……一言難儘。
佟煥對著喇叭讓玩家們和沈容交易靈珠,沈容可以幫他們找走失的影子。
玩家霎時間好像頓悟了一般,乾脆把所有靈珠交給了沈容。
“我們所有靈珠都在這兒了,就當是我們的保護費吧。”
沈容:“……”你們好自覺哦。
她收了靈珠,從收納袋裡拿出顏料,在地上畫符陣。
封政在一旁盯著她畫符陣。
一直盯著她,盯著——
沈容回頭:“我畫的這個聚鬼陣要是沒有用,我會找你幫忙的,你彆急。”
封政:“哦。”
他的表情像是什麼也沒做就被訓斥了的委屈孩子。
畫好符陣,沈容站在符陣中誦念口訣。
霎時間,四麵八方的鬼全部被拉了過來,亮著燈的房間一下子暗如黑夜,陰氣彌漫。
被強行拖過來的鬼們咆哮嘶吼,壯漢兔用可愛的麵容對他們咧嘴一笑。
鬼們瞬間沉默,站姿乖巧。
“請問,找我們有事嗎?”不僅乖巧,還語氣還很禮貌。
沈容:“我想問問你們,有沒有看過殘缺的影子?”
“有,而且很多。”
沈容:“可不可以麻煩你們把那些影子抓回來。”
“這……”
“我給你們燒紙。”
“這不是燒不燒紙的事,我們本來就是樂於助人的鬼,知道吧。行了,我們這就去抓。”
鬼們白得一賺外快的機會,立刻去抓影子了。
飄忽不定的影子對於生靈來說很難抓,但對於同樣飄忽不定的鬼來說,抓它們要輕鬆不少。
玩家們在人蟲們的地方住了三天,便各自找回了完整的影子。
沈容也履行約定給鬼們燒了紙。
賺錢的鬼很開心,找回了影子的玩家們也很開心。
唯一不那麼開心的,隻有封政。
沈容做完了一切,沒有他幫忙的地方。
他麵無表情,眼神沒什麼焦距,手緊緊攥著沈容的手。
沈容雙手包裹住他的手,“你已經幫到我啦。”
封政:“什麼?”
他眼眸很清澈,像一雙黑色水晶珠,飽含期待。
沈容:“你放出來的兔子幫我嚇住了鬼啊,還有你帶我瞬移去買了紙錢啊,還有最重要的——”
“你一直陪著我,讓我很開心啊。”
封政幽暗的眼裡,燃起點點星光。
沈容感覺自己有點懂他了。
他不是一定要幫到她才會開心。
他隻是想做對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想成為在她人生的方方麵麵,每一段旅程中,都不可或缺的存在。
·
解決完玩家們體內的寄生蟲,沈容又帶蟲們到了樹屋那兒。
她原本打算向樹屋居民們說清楚情況,但看到他們辛勤快樂的生活,又猶豫了。
如果,她告訴他們,他們糟糕的、令他們絕望的親人,其實是被迫變成那樣的,且那些親人已經去世了,他們該如何麵對呢?
沈容斟酌片刻,找了個借口把所有樹屋居民聚到了一起,“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你們有機會選擇的話,你們是想過現在這樣的生活,還是變成正常人類後,遺忘過去的一切不好,重新開始生活,還是想要了解一些,你們不知道的,有關於你們親人的事?”
她不是他們,無法替他們作出選擇。
所以,她決定讓他們自己來選。
他們沉吟片刻,竟全部選擇最後一個。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很想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那樣,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們。”
沈容:“如果真相很糟糕呢?”
“那也是我們想知道的真相。”
他們其實還是放不下過去,才選擇了交換人生。
這是一種對於無法放下過去的逃避。
沈容組織了一下語言,將真相告知於他們。
聚集在一起的人們沉默了許久。
陡然間,有一個人笑了一聲,“啊,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我的家人,他們其實還是像以前愛著我的。不愛我的,是那些蟲子。”
沈容:“是。”
他們又是一陣寂靜。
過了一會兒,抽泣聲打破了凝滯的空氣,緊接著撕心裂肺的哭聲接連響起。
哭聲無助,後悔,絕望。
卻又帶著慶幸——他們在還活著的時候,知道了他們的家人,其實並不是那樣的糟糕。
沈容放出蟲子,讓蟲子和他們換回來。
巨大的人形繭包裹住他們。
一天後,人型繭破開,一個個人走了出來,一隻隻蟲掉落在他們腳邊。
從始至終,這些蟲也沒對他們說什麼。
他們也不需要這些蟲說什麼。
走出繭後,他們一腳踩下去,將這些蟲踩得稀巴爛。
又找到那些小棚屋,將裡麵的巢連同棚屋一起燒毀。
小小的火光在他們眼裡跳動。
小小的人在火光中化為焦炭。
這些人頂著他們曾經的親人的皮囊,內裡卻全是蟲。
看著這些全部化為灰燼。
他們兩眼無神地回了城市裡。
沈容和玩家們目送他們離去,身軀突然間變回了正常大小,身後的樹林裡出現了一道藤蔓搭建起來,閃爍著綠光的門。
門裡時不時飄出刺骨的寒氣,代表門內就是繼續前進的方向。
沈容沒有立刻離開,對封政道:“那隻蝴蝶可以複活嗎?”
“可以。”
她說什麼都可以。
封政彈指間,晶瑩的蝴蝶出現,揮灑下片片微涼的瑩粉。
蝴蝶茫然地飛舞著,沈容簡明扼要地將她逝去後的所有事告訴她。
她的翅膀扇動的幅度變得又小又慢,像是受了沉重的打擊,飛不動了。
“我錯了……是我錯了……”她的聲音很蒼老疲憊。
沈容:“知道錯了,就該去彌補,去糾正。”
蝴蝶沉默片刻,會意,對沈容道謝,扇動著翅膀要離開。
沈容叫住她,給了她一朵幽海靈。
她身形一頓,搖身化作小小的、精靈般的美人,落在花上,抱住花瓣,聲音依舊滄桑:“我曾經得到過這樣一朵花,那是在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
“那時,神域還沒有選出神來。有一名來自神域的,明顯比其他獸嬌小柔弱的神獸種,為了成為神,和其他神獸種一起,來到界外曆練。”
“她很漂亮,身上帶著美麗的花。我情不自禁地追隨著她的花,因為那太美麗了。”
“我就像個躲躲藏藏的小偷,在她即將離去的時候,被她發現了。我很窘迫,但她摘下了一朵花,送給了我。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花,第一次,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
“後來,我變得越來越強大,我懂得了那種感覺,是驚喜,是幸福和感激。”
“那真是太美好了,她也太美好了,以至於我想讓所有蟲族孩子們,都體會到這份美好。隻是我錯了……”
花上的晶瑩小人抬起頭看沈容,“蟲的記性很差,我已經記不得那個送我花的人的樣子。但是我永遠記得那朵花。”
“是你……我竟然又見到你了。你還是這麼的年輕漂亮,而我已經衰老了。”
沈容聽著蝴蝶的話,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她從未想過,這裡的一切,會和自己有些淵源。
她沉吟片刻,道:“那就麻煩你好好去彌補過去的錯誤,好好去分享,去教導那些孩子們什麼是美妙的感情。”
封政在一旁放冷氣,鋒利的目光刀子似的不斷砸在蝴蝶身上。
蝴蝶顫抖了一下,捧著花和沈容拉開距離,道謝。
她會儘自己所能去彌補的。
用她自己的力量,找回那些走失的影子,用這朵花將他們複活,將他們送回到他們家人的身旁。
然後留下來,好好地,慢慢地教導那些蟲孩子,她曾經,現在,都體會到的這份美妙的感情。
沈容轉身,拉上封政離開。
封政冷颼颼地看了蝴蝶一眼,摟緊沈容,在跨入門前,道:“我想要花。”
沈容直接抓了一把幽海靈給他,“夠不夠?”
不夠她再薅,反正他會給她變回來。
封政把她的幽海靈花簇複原,抓著滿滿一手的花,微抬下巴,翹著嘴角和沈容一起跨入門中,離開。
捧著一朵花的蝴蝶:“……”
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花又被搶走了。
搶花的,是門徒!
第一門徒沒敢親手拿那朵花,小心翼翼地用盒子裝起,對蝴蝶微笑:“你要複活誰,列個名單告訴我,看在花的麵子上,我幫你複活。這朵花……”
“想活命的話,你最好彆拿。”
蝴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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