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2 / 2)

嫁草莽 夜雪湖山 5520 字 2024-04-12

韶音又仔細看了一會兒,這才明白方才阿弟為何一副一言難儘的表情了。

凶神惡煞的莽夫,笑起來好像還有點甜……的確是一言難儘的長相!

“冬郎果真看清楚了麼?”韶音頗有些遲疑,李勖這副模樣似乎與她印象中的兵騶不太一樣。

謝候端詳了一陣,自己也覺不大滿意,微微臉紅道:“好像是差了一絲神韻,我的技法到底比不上九郎,阿姐看個大致就是了。”

謝太傅早已不耐,瞪著韶音道:“我兒這回還有話說麼?”

韶音哼了一聲,提著裙角快步跑入廊下,至柱礎旁回過眸來,眼睛睃著謝太傅,嬌聲道:“梳洗更衣就罷了,不許往我麵上傅脂塗粉,油膩膩地糊一層,多討厭!”

“這……新嫁娘哪有不妝扮的?”下人為難地看向謝太傅。

謝太傅注視著廊下的韶音,隻見晚照中女兒褒衣博帶,青絲鬆綰,素麵赤足恍如洛水之神,可謂風華絕代。心中忽覺不是滋味,便將手不耐地一揮,“隨她隨她,都隨她!手腳利落些,莫要誤了吉時!”

金輝夕照,侍女手捧吉服珠珮魚貫而入,前庭雙闕之外,專為新郎而設的關隘已經拉開了架勢。錦繡衣冠分列兩旁,拒李家迎親隊伍於謝府門外。

李勖身著喜袍,騎於一匹玄色高頭大馬之上,微微昂頭,目光掠過謝宅前巍峨雙闕,飛簷上鐫刻“謝”字的瓦當,象征三公宅邸的黃色外牆,而後落到麵前一眾金輝玉映的士族子弟身上。

打眼望去,除三十九郎謝候之外,謝家其餘幾位郎君俱都隱在人後,想必是事先得了謝太傅的叮囑之故。張羅得最起勁的反倒是王氏、何氏與司馬氏的幾位子侄。

李勖武人,赤膊白刃搏來的出身,看人時習慣將目光先鎖於咽喉處,而後直視雙目,此刻又高踞馬上,這一眼掃過去便令人渾身不適。

“某乃琅琊王氏十二郎王耀之,久仰將軍大名!”高陵侯之子王耀之越眾而出,當先與李勖道。

李勖翻身下馬,抱拳答禮:“久仰。”

王耀之這才發覺,此僚闊背窄腰,生得格外高大,人前一站,竟有蔽日之感。穩了穩心神方道:“素聞將軍能征善戰,有以一當百之勇,想來騎射之術也必定不凡。”

說著身子後撤,手指兩闕之間,笑道:“良辰佳時,請將軍射下覆瓿之物以為頭彩。”

李勖目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雙闕之間連接一條錦帶,帶上分彆懸著一卷竹書、一柄玉如意、一方玉尺和一隻栻盤。

覆瓿之物……覆者,蓋也;瓿者,壇子也!

覆瓿之物合該是蓋酒壇子的紅布,而錦帶所係卻無織物。逐一而論,如意、玉尺均無法蓋住酒壇,唯有竹書和栻盤可能,隻是不知二者之中哪個才是王耀之口中的“覆瓿之物”。

王耀之長籲出一口鬱氣,與身旁的謝候相視一笑:果然,這莽夫聽不懂文雅之辭。一眾郎君見狀無不麵露得色,抱起臂來等著看李勖的笑話。

前來迎親的李家眾人紛紛交頭接耳,俱是不知何為“覆瓿之物”;唯有謀士溫衡一人知曉,無奈李勖此刻已經在雙闕之前,與他有一定距離,無論是使眼色還是貿然上前,抑或慫恿身旁之人出聲告知,都並非上策。

“將軍請吧!”

王耀之遞上弓箭,笑著催促道。

李勖目光越過眾人,見雙闕之後另有一匹大宛良馬,三隻銅圈,一隻黑漆桶,遂不接弓箭,轉而問道:“既備了良馬,可是射箭之後還要看在下的騎術?”

王耀之不料他有此一問,一愣之後方道:“正是,將軍有何見教?”

“不知騎術如何比試?”

“比試倒是談不上”,王耀之身旁一位容色睥睨的華服男子接口道,“我聽聞良將無不弓馬嫻熟,能禦烈駒越深澗、過天塹,將軍勇武,這些想來是不在話下。今日何妨讓我等見識一番騎馬過火圈的英姿?”

見李勖目光看過來,此人微笑繼續道:“自然,這還要待將軍過了第一關之後再說。”

這人神色倨傲,一番話下來並無自報家門之意,已是十分無禮。

謝候瞥了他一眼,與李勖道:“此乃會稽王之子司馬德明。”

永安帝司馬文昭體弱多病,朝中大小事均委付會稽王司馬弘,封為揚州刺史,錄尚書事,都督中外諸軍事。韶音的五叔謝澤戰敗被殺後,徐州刺史出缺,也由會稽王兼任。

會稽王雖大權在握,卻耽溺酒色不理政事,一應事務均交由兒子司馬德明。

司馬德明年紀輕輕便攬柄國之權,人稱“小郎君”,難怪如此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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