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來的太突然,
突然到根本不能叫人瞬間接受。
她還要把手伸進滾燙的熱水裡去拔雞毛,晏歸已經一言不發拎過她的手將她提溜到屋裡去了。
“怎麼才跟我說?”她被他放在床上,他半跪在她身前,低聲問。
小善不知道該怎麼答。
所以那個張郎君,比他知道的還要早。
明天還帶她去,是去捉雞麼。
晏歸說:“這裡的大夫醫術不精,我們帶著嬢嬢去更好的地方,看更好的大夫,好不好?”
小善臉色蒼白,她抬頭時,眼裡有無限猶豫。
可能是覺得萍水相逢,自己不能給人家添這麼大的麻煩。
眼眶通紅,沒有說話。
晏歸轉身出去,沒過一會兒,又推門回來,手上還提溜著一個小箱子。
那箱子體積不算大,晏歸就那麼輕輕易易放在小善跟前。
牽著她的手,打開那個箱子。
金燦燦的光影籠罩在小善眼底,她才看的清楚。
——那是一箱金子。
晏歸說:“跟我走吧,跟我回江陵。”
小善抬眼。
她知道他身份不簡單,他的言談舉止,一舉一動,皆和她所接觸的尋常男子不同。
小善雖然蠢笨,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但她沒有想過,他竟然來自江陵。
江陵。
她聽說過那個地方。
說書先生說江陵地處平原,國主治國有方,土地肥碩富饒。
但那對她而言實在太遙遠了。
小善害怕。
害怕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
晏歸溫聲開口:“那裡有上京最好的大夫,如果治不好的話,還有宮裡的太醫。”
他說:“太醫你知道麼,給宮裡的聖人娘娘看病的,怎麼會看不好你嬢嬢的病呢?”
小善知道他隻要開口,就一定有辦法。
沒由來的信任。
小善睫毛微微的抖,想必是都聽進去了。
晏歸的手落在她的發頂,“帶我去見嬢嬢好麼?”
*
長樂少雨。
但今日好巧不巧,一場久旱逢甘霖的大雨,細細密密落在這片土地上。
衣裳早已被冰涼水滴浸透,小善凍得發抖。
細條條的肩膀,好像扛不起半點風雨。
至少
在見到嬢嬢後,晏歸是這樣想的。
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個小屋,又被驚天霹靂的雷聲覆蓋。
嬢嬢躺在搖椅上,灰青的臉乾瘦枯槁,身體沒有半點呼吸起伏。
小善跪在她身邊,去握老人的手,但對方已經無法給她半點反應了。
嬢嬢的死抽去了她的脊梁,使她變作一個傀儡小人,那張向來甜蜜可愛的小臉上再也給不出半點反應。
她們是外鄉人,從小善記事起就住在這裡,嬢嬢與村裡人交集不多,因此喪事也辦的格外簡單。
攏共隻有幾個常跟嬢嬢走動的大娘和小善兩個人。
分明已經將淚流乾的人,卻在嬢嬢下葬的一瞬掙紮起來。
伏在冷硬的棺材上,哭的泣不成聲。
她跟著與世長辭的那位,去了半條性命。
她顫顫抽搐著,哭的亂七八糟的臉上,不成樣子了。
晏歸手上動作穩準,一下將她敲暈。
隱藏在暗處的親衛才出來。
晏歸吩咐:“好生葬了吧。”他抱著她,往回走。
他先前抱她,雖然瘦,但是有重量。
現在抱她,輕飄飄紙一樣的薄。
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