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昫立即將這一驚天發現上報李從珂。
李從珂的訴求很簡單,貪贓枉法我不管,徇私舞弊我不管,敢動我的錢袋子,不行!除了依法追贓、追責之外,更是下達一條詔令:去年(933)之前百姓的所有欠稅,一筆勾銷!
老百姓歡欣鼓舞、載歌載舞,而三司的官員們卻把劉昫恨得咬牙切齒。
歐陽修對馮道和李愚的評價並不高。特彆是李愚,明宗朝,他“以其迂闊不用”;李從厚治國時,想走“文官路線”,依靠李愚這種清正廉潔、高談闊論的“公知”興國,結果“以愚為迂,未嘗有所問”;李從珂即位後,更是直接李愚起了個外號——“粥飯僧”,“以謂飽食終日,而無所用心也”,一句話,乾啥啥不行,乾飯第一名,造糞的機器。
被皇上如此評價,李愚受到了他這年紀難以承受的打擊,被罷相後不到一年,因病醫治無效去世。
馮道、劉昫、李愚其實都是“老實人”,跟以往的文官不同,他們跟地方藩鎮、宦官勢力、後宮勢力等沒有任何牽連,在朝中也沒有任何黨羽,所以拿掉他們不存在任何阻力,李從珂可以很輕鬆地把他們排除在核心權力之外。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不會遭到血腥清洗,得以善終。特彆是馮道,他是中國曆史上空前絕後的傳奇人物,曆事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四朝,輔佐了從李存勖到柴榮共十位皇帝。他的故事還會散見於後文。
在李從珂時期,馮道、劉昫遭到排擠,還留下許多搞笑的小故事。
例如,劉昫在被罷為仆射之後,某次上朝時,天降大雨,百官紛紛轉移到廊下避雨,劉昫發現了一個令人尷尬的問題:沒人知道“仆射”的具體班位。在封建禮製的約束下,百官在入朝、退朝、排班肅立等不同場合時,都有不同的規定,按照官階、品級、爵位等尊卑順序,“仆射”算老幾呢?
劉昫不知道,問了一圈,沒人知道。您愛哪兒哪兒吧。
而且他這麼一問,一旁的馮道也懵圈了,因為當時馮道隻保留著“司空”頭銜,司空位列三公,極為尊貴,但……也隻是個名譽稱號。
二人被徹底孤立、邊緣化了,公司開會卻沒你的座位。
馮道不敢造次,就老老實實地等著彆的官員進去之後,再尾隨而至。而劉昫則乖乖地跟在馮道的後麵。百官無不捂嘴竊笑。
進出的時候尷尬,開會的時候更尷尬。因為根本沒有他倆說話的份兒,隻是聽彆人彙報工作、聽取皇帝的工作指示,而這一切也跟他倆沒有任何關係。所以從那以後,馮道乾脆就不再上朝了。
五代史,禮製衰敗,有司部門甚至不知道“司空”是個什麼鬼。新任宰相盧文紀依稀記得,“司空”有一項工作是負責祭祀時候的掃除,於是就安排馮道負責祭祀時掃地。封建時期地位最崇高的“三公”,居然成了保潔阿姨……
群臣雖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但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馮道聽說之後,卻坦然一笑,說有什麼不合適的,祭祀時的掃除工作本來就該司空負責,我接了。從此之後,中國曆史上就誕生了一位級彆最高的保潔員,成為保潔阿姨的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