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自毀長城(2 / 2)

論年齡,賀瑰是長輩,謝彥章是晚輩;論職位,賀瑰是領導,謝彥章是下屬;論資曆,賀瑰雖是降將,但在汴州集團的工作時間也比謝彥章更久。

群眾的口碑,是當事人無法左右的,但在工作路線上,與謝彥章的分歧就被賀瑰視為人為因素了。

賀瑰不是軍事白癡,當河東軍尚在黃河北岸時,他與謝彥章的意見是統一的,都主張堅守不出,托後期。可現在的形勢變了,李存勖已經渡過了黃河,孤軍深入,後勤補給和增援進退都要麵臨黃河天險的阻隔,此時後梁的對策也應該隨之改變。

在黃河南岸開戰,對後梁極為有利,而且還有生擒李存勖的可能性。

除去軍事因素,政治因素也是不得不考慮的。

末帝朱友貞是傾向於速戰速決的。前車之鑒,之前劉鄩就是因為主張閉城堅守而屢遭彈劾,最終被罷官降職。賀瑰久居官場,深知後方的政治因素對前線戰場施加的影響,所以隻要有一線希望,賀瑰就要主動出擊,避免重蹈劉鄩的覆轍。

某次,賀瑰率領眾將巡視地形。賀瑰指著一處高崗,說道:“如果河東軍在此處修建營寨,將會如何如何,對我軍極為不利。”大領導總要顯示一下自己出眾的才華。巧合的是,第二天,河東軍果然在那裡修建了工事,竟然與賀瑰所說的一模一樣。

應該說是英雄所見略同,然而賀瑰卻懷疑身邊有河東的高級間諜。而嫌疑最大的就是謝彥章。

賀瑰屢次要求出戰,對謝彥章旁敲側擊地試探,說道:“皇上把全國軍隊交付給你我二人,如今敵人逼到我們營寨門口,而我們卻不按兵不動,這是何意思?”

言外之意,如果有人彈劾我們暗通河東,或者玩寇不前、擁兵自重,那我們將百口莫辯,不是被滿門抄斬,就是被貶官流放。

謝彥章避重就輕,繞開政治話題,重回軍事軌道,說道:“敵人逼近營寨門口,就目的就是要與我們速戰速決。我們高築營壘,深挖壕溝,扼守險要,他們就不敢深入作戰。拖到後期,就是我們的勝利。否則,貿然出戰的話,萬一有個閃失,追悔莫及呀。”

賀瑰看著謝彥章,越看越像叛徒。於是回頭就向後方秘密打小報告,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一口咬定謝彥章通敵謀反。並在未得到朝廷批示的情況下,與政委(行營馬步都虞侯)朱圭(朱友貞心腹,參與誅殺朱友珪)秘密勾結,利用犒勞士卒的機會,將謝彥章及其心腹誅殺,隨後奏報朝廷,說謝彥章謀反,被及時發現,並被及時誅殺。

麵對賀瑰的擅殺大將,朱友貞不但不予追究,反而予以獎賞,參與密謀的朱圭也由曹州刺史晉升為許州匡國軍留後(頂替謝彥章),幾天後又被擢升為青州平盧軍節度使,還兼著副總司令。

謝彥章之死,同樣是個曆史懸案。究竟是誰殺了謝彥章,或者說究竟是誰要殺謝彥章?有的史書如上文所言,是賀瑰因與他有矛盾,且存在嚴重分歧而擅殺之;有的史書則隱晦地提了一句,說是朱圭與謝彥章有矛盾,朱圭是主謀,而賀瑰是從犯。

朱圭曾參與誅殺朱友珪的密謀,是朱友貞的心腹爪牙。前文說過,誅殺朱友珪本身就是一樁疑點重重的迷案。

而且在謝彥章被殺後,朱友貞下詔點名表揚朱圭,除了一連串的升官之外,還進封了“沛國郡開國侯”的爵位,而對賀瑰則是隻字未提。

無論是《賀瑰傳》還是《謝彥章傳》,對此事的記載也隻有寥寥一兩行字,隻有記載朱友貞的《末帝本紀》中,稍費筆墨,而多費出來的筆墨也是朱友貞點名表揚朱圭的詔書。

字數越少,信息量越大。

背後那雙看不見的黑手至今仍隱藏在深不見底的曆史深淵中,不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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