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邊上的老媽媽轉頭,出了門不過一會兒,便帶回了一個木匣。
站在上首,當著盛府眾人的麵,平寧郡主顧氏將其打開,眼神中帶明顯的傲意,講道,
“這種南珠,是衡哥兒最喜歡的了。”
南珠是珍珠,產自南方的海水珍珠而如此命名。
如今一切的珍珠管理與販賣都是朝廷在管理,且如今並未有珍珠養殖的技術與意識,純天然的大客南珠,既是頂級的珍稀藥材,又是最為名貴、象征著身份地位的奢侈品。
南珠便是珍珠之王,珍品中的珍品。
(東珠是因為滿族的統治才被賦予了尊貴、頂級的意義。
東珠與南珠最大的不同是,東珠是產自東北的淡水珍珠,且源自滿族發源地,才被賦予了極高的地位,自此以前合浦南珠是珍珠界的top。)
顧氏這就是在炫耀,在以此來警示盛府她們之間的身份地位差距。
於是她在讓媽媽把盒子裡的東珠仔細的對諸位展示一遍後,傲然勾唇開口道,
“我想今天把它拿來,作為幾個妹妹的見麵禮,再好不過了。
衡兒,你親自拿過去,送給妹妹吧。”
語氣就好像是施舍一般,讓饒是站在後方充當背景板的女使都不由得皺眉。
還未等齊衡有所動作,如蘭便突然的掩嘴笑了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下她開口解釋道,
“實在是抱歉,如蘭失禮了。
隻是沒想到,堂堂齊小公爺竟然也有這等愛好。
如此小巧的南珠,都能愛不釋手,和往日裡私塾時的豪邁之氣大相徑庭,嗬嗬,我實在是沒忍住。”
如蘭笑得刺眼,而王若弗趕忙在此時打圓場,假裝訓斥自家姑娘道,
“如蘭,怎能這樣不懂規矩。”
王若弗本能的助攻打得很好,如蘭順勢起身,恭恭敬敬的對著顧氏行禮,抱歉道,
“郡主娘娘抱歉,實在是小女第一次見這樣小巧的南珠,比我姐姐送來的要小了一倍之多。
如蘭見識短淺,讓諸位見笑了。”
於禮如蘭道歉了,隻是話說得實在是不中聽,可率直的直言並不犯法、也更算不得失禮,顧氏聽得窩火卻也不能明晃晃的發落。
本以為如蘭識趣的要退下,結果她還非要補充解釋一句,
“郡主娘娘不要誤會,如蘭絕對沒有瞧不起齊小公爺的意思。
隻是……我以墨蘭妹妹的身份去想的話,若是這做哥哥的,連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的話,我還是會替我們家墨蘭委屈的。
畢竟當初我姐姐代替長公主嫡孫裴公子來說認親一事,都被墨蘭姐婉拒了呢。
雖然說我們與齊小公爺同窗情誼親密,人做兄妹自然是一樁美談、無可厚非,可這認親禮竟然如此的寒酸,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我們盛府怕不是要被人笑話死了。
說什麼……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多難聽啊。”
“如蘭!”
盛老太太的嗬斥,讓如蘭猛地一驚,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最快而說錯話了一樣,又是躬身抱歉道,
“郡主娘娘,小女失禮,實在是心直口快一時間沒忍住。
小女知錯,這就去祠堂罰跪,告退。”
如蘭轉頭就踱步跑掉了,趕在了平寧郡主發怒之前。
長幼尊卑有序,如蘭這番一定是‘錯’,但她說的話到底‘錯不錯’,在場諸位都心中有數。
而王若弗更是無論如蘭對錯都要維護她的生母,所以如蘭順利的跑出了宴會廳,沒有遭到任何的阻攔,甚至貼心的劉媽媽還跟了出去,加派了人手讓人仔細的‘看管’住如蘭。
而廳內,盛老太太依舊是和善的笑著‘打圓場’,
“郡主娘娘,六姑娘心直口快、說話總是不過腦子,隻一門心思認準著大道理,實在是失禮了。”
什麼叫做‘心直口快’‘不過腦子’卻‘一門心思認準大道理’?!
顧氏拍案,怒道,
“這就是你們盛府的待客之道嗎?!”
盛老太太一驚,被平寧郡主的忽然發難嚇了個夠嗆,身旁的媽媽趕忙上前攙扶,擋在前麵做著保護。
而盛老太太皺著眉,頗有些無奈,也有些不解,
“可是哪裡冒犯到了娘娘?那還真是失禮了。”
“哼。”
平寧郡主卻是冷哼一聲,根本沒給盛老太太好顏色,她想此番若是狠狠不訓斥一番,她根本不會接受盛府的道歉!
可誰知,在沒有得到解釋後,老太太當即就起身,由旁人攙扶著,便往門外走去,
“如此,娘娘就請自便。”
言外之意,我們盛府不伺候了。
“好!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們盛府還如何在東京自處!”
麵對顧氏的嗬斥,盛老太太依舊四平八穩的走著,漫不經心的回複道,
“這,倒是不勞娘娘操心。
興許,娘娘應該考慮的反倒是齊府該如何做解釋。”
盛老太太的語氣冷漠,全然不見方才的和善與尊重。
盛老太太給過顧氏三次機會。
第一次,是吃酒。
第二次,是如蘭開口時。
第三次,便是方才她的詢問。
事不過三,如此顧氏還依舊不知所謂,那便不是他們盛府不懂禮儀,而是顧氏借郡主身份欺人太甚了。
他們不是平民、更不是小門小戶,士大夫階級哪裡容許你一郡主這樣折辱?
莫不是要把他們家墨蘭逼到上吊,這樣遠離你們家的寶貝小公爺,郡主才滿意嗎?
嗬!
“輕慢我們盛家姑娘,這件事老身記下了。
莊學究的課程早就教授完畢,齊小公爺以後也莫要來盛府了,省得平添誤會。
我們家墨蘭清清白白,實在是擔不起郡主的諷刺與懷疑。”
平寧郡主平生都是桀驁的,哪裡聽得了盛老太太這樣明晃晃的挖苦與諷刺,她當即起身,拂袖離去。
“衡兒,走!”
“娘,盛老太太……這……”
齊衡站起身來,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歉意的對著盛老太太、王若弗鞠躬,又想開口對著還坐在座位上的墨蘭解釋些什麼。
便是這時,聽聞如蘭被‘罰’去祠堂,在前院讀書的長楓、長柏、長桐、長栯四兄弟來了。
一家人男丁若是興盛,行走在外都是好比萬貫纏身的底氣。
“這是……”
一行人還沒聽說完整的來龍去脈,對廳中莫名的氛圍感到不解。
劉媽媽過去,低聲解釋了幾句,幾人紛紛皺起眉頭來。
尤其是長楓,更是直接站在了齊衡與墨蘭中間,
“齊兄,止步,慎言,請。”
請的方向,是門外。
對於這個時代,長楓的做法,已經是與讓齊衡‘滾’無異了。
齊衡還意欲張口解釋些什麼,長楓卻打斷道,
“齊兄,莫要考驗我的修養。”
而後轉頭,對著還未走遠的郡主顧氏放話道,
“郡主娘娘,此事長楓記下了,還望您將話完整的轉達給齊國公爺。
如此大禮,盛府長楓沒齒難忘。”
盛長柏也上前,開口附和道,
“盛府長柏沒齒難忘。”
“盛府長桐、長栯沒齒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