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檀喆抄著手默不作聲地出了集仙殿,以為他又是不告而彆,算了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她靠在軟榻合眼假寐,也不想挽留。
不一會,身上一暖,玉瀾睜開眼,看檀喆把一方薄毯蓋在她身上。他身後跟著珞明,珞明手裡托著一個食盤。
檀喆端起食盤上的玉碗:“我來吧。”
珞明看了玉瀾一眼,得到示意默默退出去。
魚湯熬得鮮,裡麵浮著兩塊嫩白的魚肉。玉瀾因為不太高興,此刻也不想說話,就冷眼看著他,尋思著他要是直接把碗塞到她手裡,她就命令他把魚刺挑出來。
檀喆這麼精的人自然是不給她訓斥自己的機會的。
沒等玉瀾開口,檀喆已經把魚刺挑出來,把魚肉和鮮湯遞給她。
“給。”
玉瀾垂眸看著奶白的魚湯,知道他是有心示好,也就順著台階下了。
要麼說長久在一起的兩人必然有自己的相處模式呢,玉瀾和檀喆也是如此,玉瀾這點小情緒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檀喆打消了,消氣的玉瀾往軟榻一靠,竟然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說下去了。
“陸老將軍當年定下這一計,說是此計需有耐心,得十年左右才能見效果,現在我算著,差不多也快到了。”
檀喆點點頭:“那現在執行這一計劃的是……”
不用玉瀾告訴他也知道。
陸老將軍就是陸寒尋的父親,當年陸老將軍還駐守邊塞時,陸寒尋就已經跟隨其左右,陸老將軍年邁從邊塞退下來,接替他的也是陸寒尋。
良久,玉瀾歎了口氣:“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忌憚陸寒尋了吧?”
陸寒尋這樣的情況,擱誰誰不提防?
從長樂年間,陸寒尋的父親開始就駐守邊塞對戰突厥,一直到陸寒尋還是在邊塞守著。父子兩代人,在邊塞一守就是二十多年,手裡有兵,軍中有威,這樣的聲勢換哪個當權者能睡安穩覺。
“而且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我沒有和你說過,但至於你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檀喆聞言看了她一眼,神情不定,一副自己老實在聽的樣子。
“陸老將軍定的這一計,是根據當時突厥內部出現的分裂,但你我都明白,想要離強合弱,須得有人遊說。這些年負責遊說分裂的,就是陸寒尋。”
玉瀾說這些時語氣沒什麼起伏,仿佛像平時吩咐他做什麼事一樣,她手裡還端著魚湯,仿佛在聊家常,殊不知她言語之間,檀喆已經心思百轉。
玉瀾還以為他聽這麼久後能說些什麼,沒料到檀喆聽了許久後隻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這麼一看,你對陸家非但沒有多少忌憚,反倒十分信任才是。”
檀喆這話其實就是意味不明的拈酸吃醋,可惜玉瀾總覺得他還喜歡玉媱,又因為本就擔心陸寒尋這邊處理不好會引來後患,是以根本就沒把檀喆的話往那方向去想。
她反倒緊張起來,不由得坐直了身體說:“你的意思是陸家可能勢大威脅皇帝?”
檀喆本就有點懊惱剛才那句話有點意氣用事,現在看她的反應,知道她沒往那個方向想,一時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失落。又聽到她坐直身體是肩頸又嘎嘣想了一聲,他歎了口氣給她繼續揉捏肩頸的肌肉,還是冷靜下來安撫她:“不至於。”
“怎麼說?”
“陸老將軍當年跟隨先帝起兵,能被先帝授予兵權鎮守邊塞,自然是因為陸老將軍深得先帝信任。本就得此皇恩,這麼多年又沒得虧待,更何況陸家家風甚嚴,昔日陸寒尋是先帝挑選出來輔佐太子的,自幼學的就是忠君護主,還是能承受得住信任的。”
檀喆的一番寬慰並不能讓玉瀾放心,她的眉反倒越皺越深:“那現在我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玉瀾瞪圓眼睛看向檀喆:“陸寒尋又不是傻子,玉嫤嫁給他,他肯定覺得是因為皇帝對他不信任。”
玉瀾多少有點被這個想法驚到了,她甚至捂住了嘴,然而看向檀喆,檀喆還是那副鎮定的樣子:“不會的。”
玉瀾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檀喆隻說不會,又不說原因,玉瀾自然不信。她揉了揉額頭,覺得有點心累,又看向檀喆:“你今晚怎麼說話奇奇怪怪的?”
檀喆給她按肩的手一頓。
“雖然你平時就是說話留一半老讓彆人猜,但今天格外沒頭沒尾遮遮掩掩的,”玉瀾皺眉,“怎麼這壞習慣還越來越嚴重了呢。”
檀喆:“……”
玉瀾怎麼可能是好糊弄的人呢,檀喆知道玉瀾之所以這樣不高興,是因為剛才他寬慰她的話玉瀾根本就不相信,什麼深得先帝信任,什麼陸寒尋自幼得先帝教導,因為這些原因就忠君護主沒有威脅。玉瀾已經監國四年了,她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垂髫小兒。
簡言之,檀喆能這麼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