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1 / 2)

謝紓被鬼修們監管起來了。

鬼修們害怕他被抓走, 因此把他護得死死的,像是害怕自己的珍寶被他人覬覦偷竊的守衛。

他們懷著愧疚之心給謝紓下了束縛咒,看著少年不可思議睜大的眼睛時, 和裡麵傳來的惱怒, 他們心都顫了起來, 快被愧疚和恐懼淹沒了。

他們害怕謝紓討厭他們, 因此不停地跟少年解釋, 少年抱著一件白衣,看著他們的目光卻充滿了不悅。

隻是最後還是被謝紓逃了。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脫鬼修們的看守,少年輕功太好, 鬼修們又害怕傷到脆弱如瓷器般的少年,因此發現他逃跑時, 紛紛猶豫了一下, 便被少年用爐火純青的輕功逃之夭夭。

謝紓抱著那件白衣, 心如擂鼓。白衣身上的槐花香如今已經全然消散,可是他依然擺脫不了睡覺時要抱著它的習慣,像極了稚童舍不得自己最好的玩具。

他也曾經困惑不解, 然而, 當他詢問鬼醫或小黑時, 他們總是目光躲閃,不願意看他。

謝紓心裡升起一股奇異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現在衝出去,說不定可以找到關於這件白衣的線索。

比如,這是誰留下的白衣,又比如,他為何對這件白衣念念不忘。

“嘩啦——”

天空陰沉灰暗, 如同一雙布滿了陰霾的眼睛沉默地注視。忘川河洪水滔天,泛著血色的浪花狠狠拍在岸邊濺碎,好似卷起千層雪,天地間都是如潮水般湧流之聲。黑壓壓的人馬壓境,鬼修們擋在無澗鬼域的入口處,為首是一個白發老者與黑衣少年,臉色陰沉地看著對岸。

對岸是三個長相不儘相同的人,為首一人長相妖氣詭異,一身華麗錦衣,臉頰處卻有著一條如刺青般的黑龍,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那刺青還不斷地在他如玉的臉頰與脖頸處遊走,宛如活物。

左邊一人則一身青衣白發,手執長劍,右邊一人則一身乾練勁衣,握著一柄銀白長槍。三人雖穿著各異,可長相都是數一數二,在街頭上能引來不少回眸與尖叫。然而令人感到恐懼的是,三人的神情都分外陰沉,滿是紅血絲的眼底鋪滿了陰鬱與瘋狂,倒像是三隻磨牙吮血、即將撕破牢籠的猛獸。

宋白笙盯著小黑與鬼醫,聲音顫抖,臉上浮現一種詭異的興奮,黑龍遊走著,銜住他猩紅的右眼,他說:“把我弟弟還回來。”

小黑冷冷道:“他已經死了。”

宋白笙妖豔的臉頰猛地扭曲一下,恨聲道:“不用裝了,我已經知道是你們在蒙騙我,把他交出來。”

鬼醫冷笑一聲:“憑什麼?”

“你們對他做了那些事,到如今,怎麼還有臉出現在他麵前?光是他還活著這件事,你們就該感恩戴德,但凡有些自知之明,都不該再出現在他麵前。”

宋白笙神情僵硬了一下,目光微微躲閃,他知道自己做了諸多錯事,可是他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旦見不到少年,就如同被扔進油鍋中煎熬,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心臟傳來陣陣鑽心的疼。

他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被欺負?是不是……還怨恨著他?

一想到這些,他幾欲被折磨瘋,無論如何,非得把少年找出來再看一眼……或者永遠放在自己的庇護之下。

這一次他一定會好好養著少年,不讓他經曆一點風霜雨雪。

李廷玉在旁陰戾道:“說這麼多,不就是不願意交人麼?你們一群鬼修,有什麼資格霸占著他不放?”

“起碼我們不曾傷害過他!沒如你一般,在他最脆弱無助時捅他一劍。”

這句話簡直成了李廷玉的心魔,他長槍一晃,直接俯衝上前,“找死!”

鬼修們也不再藏著掖著,平日裡他們恐嚇到少年,因此都竭力隱藏自己的真麵目,如今大戰一觸即發,他們身上紛紛滾出了濃煙黑霧,身上的血肉緩慢融化,軀體上纏滿了各種瘮人傷痕,臉色慘白陰沉,渾身冒著鬼氣,盞盞青燈在上,真如同百鬼夜行。

小黑漠然地抽出長劍,直接格擋,兩人一劍一槍,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爆鳴聲,宛若裂帛,火花四濺,長劍清冽的劍身映照出兩人微微扭曲的麵龐。

他們每次出招,招招致命,陰戾地想要對方的命,破空聲四起,長劍銀槍急速揮舞下,鮮血四濺。

他們這一對上無異是往兩邊的乾柴裡撒了一把星火,鬼修們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把謝紓讓給這群偽君子,而人修們則覺得鬼修暴戾自私,怎麼可能任由身體脆弱的少年留在這樣的地方?因此所有人繃緊身體,武器紛紛架起,下一瞬大戰就要一觸即發。

小黑和李廷玉打得不分上下時,一把劍卻猛然出現在二人中間,那劍像是隨處撿的,劍身上還有一個一指寬的豁口,正正好好地卡住兩人的縫隙,隻聽“嗆啷”一聲脆響,那破爛劍居然把二人膠著的劍與槍從下往上猛地挑開來了!

隻是那破爛劍再也撐不住,哢嚓哢嚓地四分五裂,劈裡啪啦地掉了一地,李廷玉和小黑麵色恐怖地扭頭,正要看是誰阻擋了他們,然而他們瞳孔皆微微一縮,剛剛還暴漲的氣焰如兜頭淋下一盆冷水,如同巨大的猛禽被淋成了兩隻落湯雞,傻在了原地。

“謝……謝哥?”小黑囁嚅出聲。

“你還知道叫我哥?”一個紅衣少年站在二人麵前,他一身紅衣烈烈,在昏天暗地之下,鮮豔得與此間格格不入,讓人情不自禁地在他身上駐足目光。

謝紓手中的劍隻剩個劍柄,他“嘖”了一聲,不耐煩地把那破劍柄往地上一扔,抬高聲音,訓斥道:“膽子挺大,敢囚禁我?”

小黑不敢說話,可旁邊的李廷玉已經完全手足無措起來,下一瞬,這個身高八尺的男人居然硬生生地從眼睛裡滾出兩行熱淚,哽咽道:“謝紓……”

宋白笙手中長劍“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他臉上的黑龍瘋了一般在他身上遊走,幾乎占據了他半具身體,他猩紅的眼瞳劇烈顫抖,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呢喃:“謝紓,你真的還活著……”

祝茫呼吸都停了,他死死地盯著他,指尖痙攣般顫抖,臉色幾經變化。他看著謝紓,好似找了他很久,眼底儘是失而複得的激動之色,最後溫柔下來,隻是那沉靜下透著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他溫聲哄道:“少爺,我們來接你回家了。”

“此間太過危險,先和我們回去,好嗎?”

他一頭白發,可是神情和動作卻溫潤如水,如同冬日裡冒著熱氣的溫泉,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眾鬼聞言當即色變,他們想要上前,可是害怕謝紓嫌他們凶惡或者醜,委屈地眼睛都要哭成溏心蛋了,淚眼婆娑地看著謝紓瘋狂搖頭,一副即將被拋棄的狗狗模樣。

謝紓一扭頭,他乍一眼看到眾鬼修們撕下平日裡的皮囊還是微微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蹙眉訓斥道:“你們不要命了嗎?”

他隨意指了幾個人,“你”“你”“還有你”,一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因為生氣而微微泛著桃瓣似的粉,“我才給你們換過的藥,你們是嫌命長,還是覺得我能治好,所以無所謂?”

那幾個被指到的鬼修,如同一個個學堂上被點了名的差生,一個個麵紅耳赤起來,下意識地狂搖頭,手足無措地哄道:“小神醫你彆生氣,我們錯了……”

謝紓還沒說完,唇瓣微張,準備繼續跟他們算囚禁的賬。

可下一刻,一個布滿幽香的懷抱就把他籠住,他微微睜大雙眼,耳畔貼在一個人的胸膛,宋白笙把少年死死地摟在懷中,下巴抵在謝紓頭頂,輕聲道:“小團子,哥哥帶你走,金銀珠寶,錦衣玉食,你要什麼,哥哥都給你。”

他低下頭,目光癡迷地看著謝紓,心臟一直在劇烈顫抖,有些緊張又高興地說道:“我不會再把你弄丟了,你若是生哥哥的氣,隻要你隨我回去,隨你捅我三刀九洞,抽筋拔骨。”

謝紓猝不及防被擁抱,眼睛睜圓了幾分,可是如今他極其反感肢體接觸,聞言就要抬手把此人一巴掌扇開,可是手剛抬起了便被捉住了。男人不輕不重地掐著他的手腕,食指抵在他的掌心處,謝紓蹙眉,抬起腳,麵無表情地踩在了宋白笙雪白的雲靴上:“放開。”

宋白笙吃痛地微微皺起眉,可是他聽見謝紓對他說話,整個人卻更加激動起來,一張豔若好女的臉瞬間通紅,雙眸眨也不眨地看著謝紓,好像被謝紓打,對他而言,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他依然沒有鬆開謝紓,反而有越抱越緊,恨不得將懷中人揉進胸膛,與他的肋骨融在一起,從此再也不分離。

謝紓被抱著,火氣“蹭”地一下躥了上來,罵道:“哪裡來的變態流氓?你們是誰?來攻打無澗鬼域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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