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她身邊的是個男鬼,二十多歲模樣,很年輕,樣貌也不錯。
許是對她有些好奇,那男鬼時不時往她這裡看上一眼,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小聲問:“姑娘,你為何一直把臉遮著?都到這地方了,臉遮不遮的還有意義嗎?”
慕長離看了他一眼,說:“當然有,做鬼也是有包袱的,到啥時候都得好看。”
男人皺皺眉,“好看嗎?根本都看不清楚你長什麼樣。”
慕長離很滿意,“看不清楚就對了。都做鬼的人了,想著轉世投胎的事就好,還理會上一世長什麼樣做什麼?陰差不是說了麼,上一世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要學會放下。”
那男人點點頭,“你比我通透,確實是這個理,我得跟你學學。”
這群鬼魂順著黃泉路一直走一直走,就到了奈何橋頭。
慕長離遠遠地看到孟婆在那裡熬湯,熒光綠的湯底讓很多人都望而卻步,甚至有人覺得實在太惡心了,想跑。可惜才跑一步就被抓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生了馮秋的事,奈何橋頭站崗的陰差明顯增多了。
那些陰差死死地盯著上橋的人,一個一個確認有沒有喝過孟婆湯,保證不漏放一個。
慕長離也不想喝這玩意,太惡心了。但她現在以魂體來到地府,不喝又過不去奈何橋。
無奈,隻好順著人群領了一碗。
遞給她湯的時候,孟婆看了她一眼。她也向孟婆看過去,四目相撞,孟婆明顯遲疑一下。
但也隻是遲疑,因為看不清楚慕長離的容貌,又對她的魂體過於陌生,沒有感應。
孟婆沒有多想,隻把湯遞給她,說了句:“快喝。”然後又去舀下一碗。
慕長離喝了,喝完之後轉身就往奈何橋上走。
等過了橋之後,她立即閃入一條小路,脫離這些新死的人群,獨自離開。
等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直接把剛喝進去的孟婆湯給吐了出來。
惡心勁兒還在,但好在隻要一想到湯已經全吐出去,感覺上就會好一些。
這條小路慕長離認識,是通往勾魂殿的。
勾魂殿是黑白無常的地盤,但並不是所有人死都要黑白無常去勾走魂魄。
隻有在陽世間有相當高地位之人,才配得上黑白無常親自去勾。
平常百姓遇到的,都是普通的勾魂使。
勾魂殿的勾魂使有很多,但依然很忙碌。
世上每天有多少人出生,至少就會有出生人口一半的人要死去。
所以通常勾魂殿裡都沒什麼勾魂使在,最多就留一個兩個的看家。
今晚也隻有兩位勾魂使在,慕長離往下扣了扣帽子,在勾魂殿門外找了個角落隱藏起來。
她微微探頭往裡看,很快就看到那二位看家的勾魂使正一人拎個酒壇子,邊說話邊喝酒。
謝必安和範無赦都不在家,這基本就屬於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了。
那二位竟還在謝必安平時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一會兒,然後再站起來說:“真是不一樣,這椅子我一坐上去就感覺自己升官兒了。做官兒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可惜,活著的時候沒做成,到死了也就隻是個勾魂使。沒前程,沒指望。”
另一人說:“你還想要啥指望?都做勾魂使了還不行?難不成你想跟其他人一樣,去轉世投胎,然後再在人世間受一次罪?那有什麼意思?反反複複的折騰,遭罪的還是自己。”
“確實,都說十八層地獄苦,卻不知十八層地獄之後,人間更苦。知足!咱知足!”
“聽說了嗎?五殿那邊兒出事了,出的事還不小,靈主都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