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靜言鼻子發酸,二人走到亭子裡坐了下來,屏退了下人。
賀大夫人說:“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其實也沒比你好到哪去。雖然不是自己的親娘,但也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婆媳感情還是有的。而且賀家如今看似堅若磐石,但實際上風雨飄搖。隻有我們自己能感受到大廈將傾的危機,也隻有我們自己在著急以後的生死走向。
但就像老夫人說的,其實是生是死早都已經注定了,從我們做下第一件事開始,就已經是注定了的。再也沒辦法回頭了,從換孩子開始,件件都是死罪,
靜言,你那個孩子,不是病死的,是你哥哥。這件事情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沒說,不是有意瞞著你,實在是怕說出來之後你情緒激動,再跟你哥哥鬨起來。
你知道的,我們周家沒什麼背景,甚至這些年都是在靠我撐著。賀家是我全部的依靠,你哥哥就是我的天。我不能忤逆我的天,所以我也沒辦法把那個孩子給救下來。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不過是一個小姑娘,就養著唄!長大一些就找個好人家嫁了,能礙什麼事?又不像是兒子,還要分個家產什麼的。姑娘最多多給些嫁妝,賀家還差那點錢了?況且就算我們不給你也會給。可是你哥哥不這樣想,他覺得那個孩子活著就是個把柄,將來一旦被人知道了這件事,就會用那個孩子大做文章。隻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所以那孩子必須死。我沒辦法把孩子保下來,隻能對不起你了。”
賀靜言的一雙手緊緊握成拳,失去孩子的痛苦在三十年後再次包裹了她。
賀大夫人握住了她的手,跟她說:“彆哭,都是過去的事了,千萬不要哭,事情到了現在,咱們得時刻保持冷靜。其實我也沒有比你好到哪去,我的兒子雖然還活著,可是他不知道我才是他的母親。且就算有一天他知道了,他也不會接受我這個母親的,甚至還會覺得我是他的汙點,甚至我都想過,他一定希望我死。
二殿下的性格跟你哥哥太像了,他們是真正的父子,你哥哥應該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最後關頭改變了主意。
其實這些年東關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知道他在那邊生了孩子,有兒子也有女兒。還有一位他很信任的夫人,以及眾多妾室。
東關的賀府,修得比京城的賀府還要氣派。
真的就像老夫人說的那樣,我們這些人對於他來說,已經可有可無了。
所以咱們得做好打算,是要陪著他一起死,還是會有彆的出路。
我肯定是不想死的,但是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活下來。靜言,你有主意嗎?”
賀靜言的腦子一團亂,哥哥如果要送二皇子上皇位,她沒什麼意見。畢竟那個孩子名義上是蕭家的孩子,蕭家王朝名義上還在。而且一切也都會循規蹈矩地進行,老皇帝退位做太上皇,她做太後,大家都能正常活著。
可如果大哥要直接謀反,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她舍不得自己死,也舍不得老皇帝死。那些曾經新婚燕爾的日子,時不時地就會被想起來,每每想起都會覺得那是非常快樂的時光。
所以她真的得好好想想,這件事情到底還有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