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殿外宮人聞聲回頭望來的驚詫目光,蕭臨淵推開殿門,站在廊下,看了眼蒼茫的藍天。
他微微側首,對站在自己肩頭的那隻雀鳥說道。
“走吧,今後彆來此地覓食了,小心再被人捉住,關起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清,冷中卻又帶了那麼點輕柔,像初春細白柔軟的雪。
“啾——”
一身黑羽白色長尾的小雀長長的“啾”了一聲,像是在應答,可愛的小腦袋蹭了一下蕭臨淵的脖子,然後撲扇著翅膀飛走了。
直到鳥的影子再也看不見,蕭臨淵這才收回視線,周圍人看向蕭臨淵的眼神卻無不透著深深的驚疑。
此時,眾人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後世之人的猜測竟是真的!
蕭臨淵真的能聽懂動物言語,甚至還能與之交流!
不過一個時辰,關於這則消息被證實的傳言就傳出了宮外,一直傳到眾多有權有勢的人耳中。
他們也是此刻才意識到,蕭臨淵……真的不簡單!
一個人藏的這麼深,不是所圖甚大,就是真的無所欲求。
能聽懂動物的話啊……
這本事不管放在誰身上都得稱一句天才,簡直是天授其能,世間少有!
但一個羽翼未豐、自身的底牌卻被暴露出來的千古一帝,到底能不能為現在的這位陛下所容呢?
無數人心裡都在思量。
有人驚喜,有人擔憂,自然也有人選擇看好戲。
這是蕭臨淵第三次見景德帝。
隻是不同於那次在大殿上被問罪時表現的柔弱、木訥,蕭臨淵和景德帝兩人四目相對,俱隻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冷漠。
一人麵色微沉,氣勢威嚴,隱而不發;一個麵色無波無瀾,冷若冰霜,靜若寒潭,看不出絲毫情緒。
空無一人的殿內,除了景德帝身邊拚命做隱形人的大監,再沒有其餘宮人。
極致的安靜裡,是兩人無聲的交鋒。
大約數息過去,景德帝先忍不住,開口了。
“倒真是小看了你。”
“神昭大帝?”
“你覺得這封號如何?”
短短三句話,景德帝幾乎想要冷笑,可弧度剛至唇角,又被他壓下來,形成了一種似笑而非笑的模樣。
是人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心情的不好,緊張、害怕才是人之常情,蕭臨淵卻沒有被他的語氣表情所嚇。
他看著景德帝,如同在看一個不相乾的路人。
“這是旁人予我的稱號。你來問我?”
“我喜歡亦或是不喜,有什麼要緊的。”
他的語調很慢,像一字一字皆落在人心上。
“嗬……”
聞言,景德帝冷笑出聲,“你早知光幕之事,還裝的一無所知。若非孤請你來,你還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要不是光幕曝光了他知曉動物語言之事,景德帝也不會聯想到蕭臨淵可以通過動物得知光幕之事。
現在一試,果然是真。
可笑他先前還以為能瞞住他,現在看來,是他太小看這個兒子了。
蕭臨淵想了想:“大概是,遠離這一切的時候。”
殿內氣氛明顯一寂。
“你想走?”
景德帝皺起眉,麵容嚴肅。
蕭臨淵並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淡聲回道:“這裡待不下去了,自然得走。”
景德帝也不知在想什麼,盯著蕭臨淵許久沒有出聲,像是在沉思。
“你覺得,你能走嗎?”
頂著神昭大帝這個名頭,蕭臨淵還想走到哪兒去?
“這個要試試。”蕭臨淵坦然道。
“試試?沒有孤的準許,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這座皇宮?”
景德帝的語氣透著一股淡淡的殺氣,嚇得一旁的大監屏住呼吸,更是不敢大口喘氣。
景德帝本就不喜蕭臨淵,看對方在民間的聲望一日高過一日,斬殺他這個威脅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蕭臨淵不是沒想過這個危險,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話,撇了眼景德帝身後的牆壁。
白淨的牆上掛著一幅巨畫,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畫上畫的是大宸的疆域地圖。
“你當然可以殺了我。”
“我活著待在皇宮,對你是麻煩;但我若死在今天,你會更麻煩。”
蕭臨淵的話就像是某種預言,語氣平淡如水。
景德帝拿不準他哪來的底氣敢如此大膽妄言,難道就憑光幕說他是‘千古一帝’,他就以為自己會顧及表麵功夫、不會頂著某些人的唾沫而提前掐滅他這棵未長成的帝王幼苗?
“其實你大可不必針對我,我不想與你為敵。”我隻是一個得過且過、活著更好死了也沒太大所謂的鹹魚罷了,沒興趣跟你爭那個位置。
很好,一句話成功的讓景德旁臉更黑了。
“嗬,當真是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能與孤為敵嗎!”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景德帝正欲發作,門外跌跌撞撞衝進來一個小內監,此人正是大監收的的乾兒子。
他倉促行一禮後,趕忙躬身輕聲附在大監耳邊說了什麼,下一刻就見大監瞳孔緊縮。
幾乎絲毫沒有遲疑,大監緊接著又湊到景德帝身旁小聲耳語了幾句。
短短幾息時間,景德帝看向蕭臨淵的表情變了幾變,憤怒,不甘,忍耐,咬牙沉思了幾息。
“你回去吧,無詔不得出殿。”
看景德帝此刻的臉色就知道對方沒認真考慮自己的話,隻要對方能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就知道他不是說的假話,但顯然對方現在沒這個耐心。
蕭臨淵施施然一禮後,徑直走了。
白跑一趟,蕭臨淵:唉,沒意思.jpg
大監的乾兒子頂著掉腦袋的風險也要進來通傳的自然不是什麼小事。
正是蕭臨淵和景德帝單獨談話期間,京都上空不知從何處出現數隻學人言的鸚鵡,它們邊飛邊叫。
“千嬌百寵顧氏兒,蠢叫仇人作親母,二十三年捧殺情,美玉成石化朽木。”
鸚鵡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飛過,口中一直重複著這四句。
短短一刻鐘不到,京都中就人人皆知這樁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