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時間段,格蘭商場的五樓幾乎沒幾個人,又安靜又黑暗,在那種極端的情況下,那些見鬼的人很可能把路過文創時聽到的聲音腦補成了某種令人害怕的聲音。”安閻頓了頓說道,“如果文創真的有鬼,為什麼隻有路人聽到過奇怪的聲音,在這裡消費的顧客和店主卻沒有一個人聽到過奇怪的聲音?”
安閻把攝像頭對準袁野的胳膊,“幫個忙,你摩擦下你的袖子和衣服。”
袁野放下三腳架,以飛快的速度擺動胳膊。
“沙沙沙——”
“沙沙沙——”
安閻:“你們看,人稍微快速揮動胳膊,也能發出這種沙沙聲。我記得以前我直播的時候,就有不少觀眾被類似的聲音嚇到,還以為有人在我背後跟著我,但其實隻是我自己走路時發出的聲音。”
依舊在不停地揮動胳膊的袁野,“……”
要不是他知道鬼小孩真的存在,他都要被安閻忽悠成功了,相信安老師說的是真的,文創真的沒有鬼。
五秒之後,安閻的直播間成了大型瘸腿現場。
“人嚇人嚇死人,說不定真的是那些人自己嚇自己。”
“相信主播,我有次陰差陽錯地以為自己被狗追,跑了半座山才發現追著我響了一路的是我鑰匙扣上的鈴鐺。【狗頭】”
“被自己腳步聲回音嚇哭過的人默默舉手。”
“好吧,我信了文創沒有鬼。”
……
馬上就到晚上十一點半了,安閻說道:“既然你們都覺得文創沒有鬼,今晚關於文創的直播到這裡就結束了。我先休息半個小時,大概在十二點左右開始在玩心網咖的直播。”
安閻火速關了直播,大步向區的白牆走去。
袁野追問道:“安老師,你急著乾嘛去?”
安閻說道:“找熊孩子算賬!”
可是鬼孩子不見了,不在安閻觸目可及的任何地方。
安閻走到白牆前,“熊孩子,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寫過字的牆毀了。”
文創的區寂靜無聲,就算安閻假裝要破壞白牆上的字,鬼孩子也沒有出來。
一直盯著外麵動靜的袁野提醒安閻,“安老師,好像是孫燕和郝磊夫婦過來了。”
安閻看著快走到文創門口的孫燕和郝磊,皺起了眉頭。
鬼小孩之前那麼護著那麵白牆,這會卻寧願他毀掉牆壁,也要避開孫燕和郝磊。
安閻走到文創門口,把郝磊和孫燕攔在了外麵。
郝磊急道:“安老師,直播是不是結束了?我們文創到底有沒有鬼?”
安閻避而不回,問道:“這麼巧?我剛結束直播還沒開燈,你們就過來了。”
郝磊擔心安閻以為他看過直播,開口解釋道,“我沒看直播,是彆人打電話告訴我你結束直播了,我們就決定過來看看。”
安閻說道:“是,直播結束了。我還有些私事要在文創處理,等我處理完了你們再過來。”
孫燕:“安老師,在你辦私事之前,能不能告訴我文創到底有沒有鬼?”
安閻說道:“直播已經結束,文創沒有鬼。”
孫燕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好,您辦私事吧,我在外麵等您。一會你們出來了,我們還有事要處理。”
由著他們待在外麵,他就沒法見到鬼了,安閻說道:“我們剛直播完有點累,就想借你們的場地和我男朋友在裡麵約個會,順便休息一下。你們能行個方便,稍微離文創遠一點嗎?”
“好,您約會完了告訴我。”郝磊感謝道,“安老師,真的很感謝你證明我們文創沒有鬼。”
安閻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鬆了口氣,轉頭對身後的袁野說道:“袁導,你也離開一下吧。”
袁野懵了,“……您真的要約會?不是要找熊孩子嗎?”
安閻:“我已經跟孫燕和郝磊那麼說了,不裝出二人約會的樣子,我怕他們會起疑心。”
袁野把自己的老婆收拾到設備帶裡,扛著設備帶離開了文創。
十一點四十,文創隻剩下了安閻和杜鴆,還有那個躲起來的熊孩子。
安閻把手機裝到兜裡,和杜鴆一起走到了區,對著空蕩蕩的牆壁說道:“出來吧,你不想見的人已經走了。”
一分鐘後,區依舊毫無動靜。
安閻指著白牆說道:“你再不出來,我真的把牆毀了。”
鬼孩子還是不肯現身。
安閻無奈地看向杜鴆,“隻能想辦法找了。要是找的時候不小心翻亂了,孫燕和郝磊就有的辛苦了。他們最近這些天一直沒好好睡覺,不知道身體抗不扛得住。”
忽然之間,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區的兒童區域傳來。
安閻和杜鴆尋聲走過去,在兒童區的桌子下麵找到了藏在下麵的鬼孩子。
鬼孩子躺在地上縮成團,看起來非常可憐。
安閻把桌子拿開,蹲在地上和鬼孩子說話,“小朋友,孫燕和郝磊是你的爸爸媽媽嗎?”
鬼孩子瞪大眼睛看了安閻一眼,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不用否認了,我知道你是。”安閻溫和道,“你一直躲著不願意見孫燕和郝磊,是怕嚇到你的爸爸媽媽,對不對?”
鬼孩子沒有給安閻回應。
安閻:“你放心,你給我說的話,我絕對不會告訴他們。”
鬼孩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安閻摸了摸他的頭發,“你不會說話?”
鬼孩子點頭。
杜鴆蹲在安閻身旁,伸手握住鬼孩子的手,“寫字回答他。”
安閻看了眼鬼孩子血肉模糊的手指,怕他在地上比劃會難受,就從文具區拿了紙筆過來,幫他放在了擺好的桌子上,“寫在這上麵。”
鬼小孩坐在凳子上,左手牽著杜鴆,右手握著筆,把他要給安閻說的話都寫在了紙上。
“不願意見爸爸媽媽,是怕嚇到他們,也怕他們看到我會難過。”
“死之前會說話,現在不會了。”
“我不是故意要留在這裡嚇人的,我有些事情要做。”
“連累了爸爸媽媽,還有商場的其他人,很對不起。”
鬼小孩的字寫得很工整,大概是太想念握筆寫字的感覺,在回答完安閻的問題之後,他依舊用寫字時的姿勢握著筆。他仰著頭看向安閻的樣子,像極了等待家人聽寫漢字時的小學生。或者說,他生前就是這樣等爸爸媽媽聽寫單詞的。
安閻忍不住又摸了摸鬼小孩的頭,“你留在這裡是要乾什麼?是要在牆上寫告訴爸爸媽媽的話嗎?”
在和杜鴆找鬼小孩之前安閻就猜出來了,鬨鬼時的沙沙聲,應該是鬼小孩用手在牆上寫字時發出的聲音。
可是鬼小孩沒有實體,想要在牆上刻下字跡堪比精衛填海。無論他怎麼使勁,不管他堅持多久,一夜又一夜之後,留在牆上的終究隻是肉眼看也看不見的細微劃痕。
直到十指都磨破,流了血,帶了傷,也隻在牆上留下了幾個淡淡的血手印,和三個感歎號。
鬼小孩寫出的答案出乎了安閻的意料,“不是。”
對上安閻驚愕的目光,鬼小孩在紙上多寫了幾個字,“是為了擦掉。”
安閻輕聲問道:“為什麼?”
鬼小孩低著頭,斷斷續續地在紙上寫字。
“我生病的時候在那裡寫了很不懂事的話。媽媽每次看到都會哭。”
“我希望媽媽不要再哭了。”
“爸爸也不想媽媽太傷心,擦掉了字。”
“那之後,媽媽還是會哭。”
“字沒有擦乾淨,剩下的,我自己擦。”
安閻小聲道:“可以告訴我,你寫了什麼嗎?”
鬼小孩慢慢地寫了幾個字。
“一些很任性的話。”
安閻問道:“我可以把牆那邊的紙拿過來看嗎?”
鬼小孩沒有看安閻,點了點頭。
安閻起身走到白色牆壁前,把地上印了字的紙撿起來,拿到鬼小孩這邊看。
有三頁紙印上了字,前兩頁寫的大部分都是鬼小孩對爸爸媽媽的感謝,覺得爸爸媽媽又要工作又要照顧他很辛苦,他很愛他們。
看到印在最後一頁紙上的一行字時,安閻覺得他的胸口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想當爸爸媽媽的孩子。”
安閻理解了為什麼孫燕每次看到那麵牆都會哭。
安閻抬手抱了抱鬼小孩,對他說道:“你寫的那些不是任性的話,是讓爸爸媽媽看了覺得很暖心,很想念的話。”
鬼小孩在紙上寫字問安閻。
“媽媽為什麼哭?”
安閻:“不隻是傷心,可能是她實在太想你了。”
鬼小孩繼續寫字。
“我希望媽媽想我的時候多笑一點,我喜歡看她笑。”
人的感情越深刻,就越難忘記。外婆去世那麼多年,安閻媽媽每次想起外婆的時候,還是會偷偷躲起來哭。
安閻:“你媽媽需要更多的時間,或許未來某一天,她再想起你的時候就不會再哭了。”
鬼小孩在紙上寫了兩段話。
“未來是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
“我現在自己消失之前,看到媽媽發自內心的笑容。”
安閻疑惑道:“消失是怎麼回事?”
鬼小孩放下筆,沒有繼續寫字。
杜鴆突然開口道:“安閻,你看一下他的腳踝。”
安閻把鬼小孩並不存在的褲腿卷上去,看到他的腳踝上有一個鐵環似的環狀物,和杜鴆身上的很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第一更就位,零點之前更新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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