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貓在被窩裡踩出一塊軟綿綿的地方,鑽出被子,跑到殷成瀾麵前,仰起頭瞅著他腿上抱著蛋的小黃鳥喵喵的叫。
小黃鳥不鹹不淡瞥了眼身後的男人,將蛋舉起來,小翅膀一鬆,鳥蛋便直勾勾掉了下去。
殷成瀾心裡一驚,伸手去撈,一道橘影快速閃過,隻見那喵輕盈躍起,踩住殷成瀾的手背,一伸脖子,就將鳥蛋接住了,橘貓嘴裡含著漂亮的蛋蛋,得意的衝殷成瀾含糊一喵,鑽進被窩裡孵蛋去了,簡直比身邊兩個蛋他爹還敬業。
見一鳥一貓配合的如此默契,殷成瀾醋意生了一肚子。
小黃鳥驕傲的站在他腿上,百無聊賴的踢著爪爪,卻不跟著一起進窩,顯然是在等某個大豬蹄子。
殷成瀾更加確定靈江認得他,隻是大概心裡有氣不想搭理他。
屋外傳來敲門聲,連按歌去開了門,來人是睿思的娘親司慕詩。來送水和食物。
連按歌接了東西送進去,不多會兒又出來,笑眯眯道:“夫人,許久不見了,這邊請,爺換件衣裳稍後就來。”
反手帶上了屋門。
司慕詩往他身後看一眼,點點頭,跟著他走了。
臥房的窗戶外有一棵老槐樹,樹葉鮮綠欲滴,在雨中婆娑,殷成瀾揮袖將窗戶關嚴,把小黃鳥放到桌上,倒了杯水給他。
靈江就一邊啄水梳理羽毛,一邊用小豆眼瞄他。
男人脫了上衣,露出精悍的上身,他常年坐在輪椅上,腰腹之間竟也沒一點肥肉,肌理勻稱緊致,強悍,充滿力量。
靈江知道這副胸膛壓在他身上的滋味,讓他一想起,就會渾身發熱緊繃,男人與生俱來的霸道和不容抗拒釘進他身體裡,溫柔而強橫的不許他逃走。
殷成瀾換了衣裳,一抬頭,就看見小黃鳥癡癡站在杯子邊,尖尖的小嘴掛著一絲銀線,也不知道是口水,還是茶水,就這麼亮晶晶的往下淌。
殷成瀾:“……”
他們家英挺逼人俊美不凡的靈江少俠呢。
小黃鳥長長吸溜一下,回過了神,心裡酸裡吧唧的想,他虧大發了,他還沒睡過殷十九,沒撕開他的衣裳,掰開他的腿,嘗過他哭泣求饒呻|吟的眼淚呢。
殷成瀾道:“我去見慕詩,你來嗎?”
靈江咽了咽口水。
殷成瀾不明所以:“餓了?我身上還有——”
話還沒說完,小黃鳥忽然跳到他胸口,暴風驟雨一般在他胸口瘋狂啄了起來,就像勤快的啄木鳥,嘚嘚嘚嘚嘚嘚一陣怒啄。
那小鳥的尖嘴啄到身上真的疼,殷成瀾不敢吭聲,把肌肉繃成一塊木樁,任由靈江惡狠狠撒了一頓氣。
不用看,殷成瀾就知道自己胸膛一定是星星點點一片殷紅。
啄完,小黃鳥飛到了他肩頭,把爪爪揣進肚子下麵,一甩腦袋,呆毛飄揚:“啾!”
起駕!
殷成瀾苦哈哈揉了揉胸口,操縱輪椅離開房間。
他們前腳走,後腳一隻貓頭就從被窩裡冒了出來,瞅了瞅外麵沒人,胖橘貓把肚子下麵的鵪鶉蛋扒拉出來,一爪按住,張嘴往蛋上啃,啃不動,再換一邊大牙繼續啃,嘴裡發出咕嚕聲,跟它偷到了魚時一模一樣。
就在胖橘貓啃不裂蛋殼,打算繼續把蛋重新揣回去時,那枚一直堅硬無比皮實無比的鵪鶉蛋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胖橘貓被嚇了一大跳,其實它也沒打算吃來著,就是嘴饞想舔兩口,誰知鳥蛋就這麼毫無預兆的裂了。
它如臨大敵,退到被窩外麵,發出低沉的喵喵聲,而窗外的雨停了。
隔壁房間裡,殷成瀾摸著手裡的小黃鳥,淡淡道:“去信吧,我們該進宮了。”
一隻雪白的飛鵠從長安寺裡展翅高飛,越過三十裡長的護城河,鑽進了大荊帝都巍峨的皇宮裡。
飛鵠所經之青山綠水處,一聲悠長沉靜的鐘聲響了起來,緊接著,遠近十座古刹的鐘聲一同回蕩在幽靜的山林裡。
渾厚的鐘聲如同浪潮此起彼伏,幾乎在同一時間響遍了整個大荊國度。
帝都裡,皇帝從午後小憩中醒過來,聽見遠處近處古鐘鳴響,便差人來問,一玄披青裟而來,布鞋還帶著殘花紅泥,他向皇帝深深一拜,“千鐘同奏,佛音悲鳴,陛下,山月禪師圓寂了。”
皇帝驚訝,“這不可能。”
一玄低眉斂目,“如若不是,何人能使千座廟宇同時鐘響。”
皇帝立刻派人去詢問,卻得到回報來說,廟宇佛刹不知為何響起了鐘聲,皇帝驚疑,多方打聽,卻終得統一回答,不得不相信,唯有山月圓寂才能讓數萬古鐘為其悲鳴。
隨著千鐘送終而來的,是一封來自山月禪師的絕筆。
長安寺裡,殷成瀾與靈江正欲暗中入宮與一玄碰麵,臨走前,靈江多瞅了被窩裡的蛋蛋一眼。
這一眼,卻讓它頓時僵在了原地。
隻見那枚堅強的鵪鶉蛋上多了個洞。
一個小小的小奶嘴正在啄蛋殼,然後吧唧吧唧往嘴裡咽。